在四十二年與四十三年之間,我定居在臺灣,受到了一次狂風駭浪般的襲擊,有生以來不曾經歷過的襲擊。在我的平凡一生中,成為最不平凡的一年。我出家二十多年了,一向過著衰弱的、貧苦的,卻是安寧的、和諧的生活。覺得自己與人無爭,我沒有到臺灣,就受到了從臺灣來的愛護。在我的平淡生活中,感覺到一切都是好的。
三十九年(四十五歲),住在大埔墟梅修精舍。忽接香港「應寄」的一封信,說臺灣有人帶了東西來給我,要我親自去取。我感到非常意外,按信上地址,找到(靠近)半山區,見到了一位應太太,他是新近從臺灣來的。他將美金一百元交給我,並略說內容:香港有人寫信給南亭法師,說:我們在香港精勤修學,卻沒有人供養,生活艱苦。南亭法師與白聖法師談起,引起了對佛法的同情。錢是勸X夫人發心樂施的。他說:你知道了就好,寫信謝謝白聖法師就是了。我是依著他的話而這樣做了。這位應太太,我到臺灣來,始終沒有見過,他就是現在紐約,創設美東佛教會的應太太。我得了這筆意外來的布施,與演培他們商量,將自己的湊起來,又得陳靜濤居士的發心,從日本請了一部『大正藏經』(那時約二百五十美元左右),以便參考。大家心裡充滿了法喜,深感佛教同人的關護。所以我到臺灣來,怎麼也不會想到有什麼意外的。有人說:臺灣佛教本來平靜,為什麼印順一來,就是非那麼多!其實,我也正感到希奇:我沒有來臺灣,二十多年平靜無事,深受(連臺灣的在內)長老法師們的關護。為什麼一到臺灣,就成了問題人物!現在回憶起來,不是我變了,也不是長老法師們變了,主要是我出席日本世界佛教友誼會,住進善導寺。我不自覺的,不自主的造了因,也就不能不由自主的要受些折磨了。
四十二年(四十八歲)五月中旬,我從臺灣到了香港,運回了玉佛一尊,(明德法師等)檳城佛學會供養的;『大正藏經』一部,一些私人的衣物;籌建精舍的功德款,當然也帶回了。回台已是六月底了,為了精舍的建築,布置佛堂及用具的準備,也覺得忙累。九月十一日,舉行落成開光禮。十月中,在善導寺講了一部『妙慧童女經』。十一月中,善導寺舉行佛七及彌陀法會。身體衰弱的我,在這不斷的法事中,沒有心力去顧慮別的,不會去注意環境的一切。
暴風雨要來了,但不可思議的因緣也出現了!四十二年十一月十七日(彌陀誕),是一個難於理解的日子。彌陀法會終了,我極度疲乏,要演培當天回新竹去,主持明日上午新竹方面每週一次的定期講演。但演培回答說:「不,我要去汐止彌勒內院看慈老」。他的個性、說話,就是這樣直撞的。他非要那天趕上彌勒內院;慈航法師是他曾經親近的法師,不忘師長而要去瞻禮,我是不應該阻止的。那天晚上,我趕回新竹而他去了汐止。由於身體的過於疲勞,心裡多少有點不自在。
第二天下午,演培回精舍來,神情有點異樣。據他說:他一到彌勒內院,慈老一見就說:「演培!中國佛教,今天在我與你的手裡」。演培驚異得有點茫然,慈老將一篇文章向關外(那時在閉關)一丟:「你自己去看吧」!這篇文章的題目是:「假如(也許是「使」)沒有大乘」。文章是慈航法師寫的,是批評我,應該說是對我發動的無情攻擊。文章的大意,說我要打倒大乘,提倡小乘佛教,提倡日本佛教。說我想做領袖,問我到底是誰封了你的。文章還只寫成三分之一。演培就向他解釋說:「導師(指我)提倡中觀,不正是大乘嗎?怎麼說他要打倒大乘?他還寫了一部『大乘是佛說論』呢!日本佛教,導師以為在我國現有的社會基礎上,要模倣也是模倣不成的。老師不要聽別人亂說」!慈航法師與演培,有師生的關係,對演培也有好感,所以說了大半天,終於說:「好!文章你拿去,我不再寫了,等打回大陸再談」。演培還告訴我:慈老向他做了個特別表情,輕輕的說:「有人要他(指我而說)好看,等著看吧」!我聽了這些話,似信非信,但那篇沒有完成的文章,真真實實的擺在我的面前。我想,我稱歎緣起性空的中道,說唯識是不了義,慈航法師提倡唯識宗,也許因此而有所誤會。因此,我把這篇沒有完成的文章,寄給香港的優曇同學──慈航法師的徒孫,希望他能為我從中解說,我是沒有打倒唯識宗的想法的。不知道我是睡在鼓裡,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有眼不看,有耳不聽,不識不知的過日子,竟有我那樣的人!
我不能專顧自己了,非得敞開窗戶,眺望這世間──寶島佛教的一切,情況逐漸明白過來。原來,慈航法師寫對我攻擊的文章,已是三部曲中的第二部。長老大德們隱蔽起真情實況,而展開對我的致命一擊。打擊方式,逐漸展開,以「圍勦圓明」的姿態開始──第一部。由中國佛教會(李子寬主持的時代)派遣去日本留學的圓明,蘇北人。他是白聖法師在上海靜安寺的同事;南亭法師在上海青蓮庵(在九畝地)的學生;也是來台灣後,追隨慈航法師的得力助手。我在上海,也見過兩次面,點過兩次頭。不會與人打交道的我,當然沒有什麼話說。不過在日本開會期間,倒也幾乎天天見面。但這是大家在一起相見,不曾有什麼私人的交往。圓明在日本留學,當然會受到日本佛學的某種影響(也可說是進步),寫些介紹或翻譯,應如何改革的文章,在『覺生』(臺中出版)上發表;『海潮音』也登過一二篇譯稿。當然,他所說的,不合長老大德們的傳統理念。不知為了什麼;圓明在一次寫作中,要臺灣的法師們,向印順學習。蘇春圃寫了一篇批駁胡適的文字,請慈航法師鑒定。慈航法師是直性直心,想到寫到,就加上「按語──一、二、三」而發表出來。圓明是胡適的崇拜者(六十年代,為了六祖『壇經』,批評錢穆的楊鴻飛,就是圓明的現在名字;他似乎始終是胡適崇拜者),對蘇文大加批評,並對三點按語,也一一的痛加評斥,結論還是要慈老跟印順學習。這真是豈有此理!慈航法師是菩薩心腸,但到底沒有成佛,對這些有損尊嚴的話,也還不能無動於中。圓明有言論的自由,但我可被牽連上了。當時的中國(從大陸來的)佛教界,發動了對圓明的圍勦,有批評的,有痛罵的。並由中國佛教會──會長章嘉大師、祕書長吳仲行,通知各佛教雜誌,不得再登載圓明的文字。
在表面上,文字上,大陸來台的法師居士們,幾乎是一致的痛惡圓明。但在口頭宣傳上,部分人(攻擊我的核心人物)卻另有一套。傳說,不斷的傳說,傳說得似乎千真萬確,圓明不是要大家向印順學習嗎?傳說是:圓明的敢於發表文章,是受到印順支持的。進一步說,那一篇文章是印順修改的;那一篇是印順所寫而由圓明出名的。甚至說:『覺生』的編輯部,實際是在新竹的福嚴精舍。無邊的口頭宣傳,從臺北到台中,到處流行(我偶爾也聽到一點,但事不關己,一笑而已)。這麼一來,圓明的一切,都應由我來承擔責任。「邪知邪見」、「破壞佛法」、「反對大乘」、「魔王」……這一類詞彙,都堆集到我的身上了。舉一切實的事例吧!四十三年正月初,臺籍信徒李珠玉、劉慧賢(可能還有侯慧玉),是善導寺(護法會)的護法。他們從汐止靜修院來,向我作新年的禮敬。他們說:「當家師說:圓明有信給慈老,說過去的文章,都是印順要他這樣寫的,並非他的本意」。他們問我:「到底有沒有這回事」?我說:「我也聽說圓明有信給慈老。慈老與我,也可能多少有點誤會,但我信任他的人格,他是不致於妄語的,你們倒不妨直接向慈老請示」。後來李珠玉等告訴我:慈老說:「圓明只是說:他是為真理而討論,對慈老並沒有什麼惡意。信裡也沒有提到印順」。我說:「那就是了,你們明白了就好。不必多說,多說是沒有用的」。──明裡是圍攻圓明,暗裡是對付印順,這是漫天風雨的第一部。
由慈航法師寫文章──「假如沒有大乘」,是對我正面攻擊的第二部曲。當時的慈航法師,道譽很高。趙炎午、鍾伯毅……護法長者們,對慈航法師都有相當的敬意。如慈航法師而對我痛加批評,那末,護法長者們對我的觀感,是多少會有影響的。所以,長老法師們與慈航法師,平時雖未必志同道合,而為了對付我,長老法師們,還有少數的青年義虎,都一個個的先後登上秀峰山彌勒內院(當然一再上山的也有),拜見慈航法師。大家異口同聲,要慈老出來救救中國佛教。要慈老登高一呼,降伏邪魔,否則中國佛教就不得了!長老法師們那樣的虔誠,那樣的懇切,那樣的護教熱心!在關中專修的慈航法師,終於提起筆來,寫下了「假如沒有大乘」。因緣是那樣的不可思議,演培那天非要上秀峰山去見慈老不可!也就這樣,劍拔弩張的緊張局勢,忽而兵甲不興。希有!希有!我不能不歌頌因緣的不可思議。
先造成不利於我的廣泛傳說,再來慈航法師的登高一呼,使我失盡了佛門護法的支持,那末第三部曲一出現,我就無疑的要倒下去了。雖然第二部曲沒有演奏成功,但第三部曲的演出,已迫在眉睫。「山雨欲來風滿樓」,要來,總有將來未來的境界先來。十二月初八日晚上,善導寺(在我宿舍的外面客室)有一小集會。來會的,有白聖法師、佛教會祕書長吳仲行、南亭法師、周子慎居士。代表發言的,是吳祕書長與周居士。問我對圓明的看法;是否贊同圓明的思想。我大概說:圓明留學日本,多少學到些治學方法;如考據是治學的方法之一,但考據的結果,不一定就是正確。我說:圓明譯介部分的日本學者的思想,至於圓明自己對佛法的思想如何,我完全不知道。周居士又說了些相當動聽的話:臺灣光復不久,部分還存有思慕日本的意識。我們萬不能提倡小乘佛教,提倡日本佛教!但在我看來,日本佛教就不是小乘佛教,小乘佛教就一定反對日本佛教。說提倡小乘而又提倡日本佛教,原是極可笑的,但我又從那裡去解說呢!我只能對自己負責,我沒有承認與圓明的思想一樣(因為我不知道他的思想到底怎樣),也不承認與圓明有什麼關係(實在沒有關係),這當然不能滿足來會者的願望。末了,吳仲行祕書長把桌子一拍說:「為共產黨舖路」(陳慧復居士在旁,為此而與他吵了幾句),就這樣的走了。這樣小小集會,就這樣的結束了。
吳秘書長的一句話,我直覺得裡面大有文章,但也只能等著瞧了。這一晚的集會,我不知到底是誰安排的?目的何在?這可能是佛門的幾位護法長者所促成(可能是子老在幕後推動)的。希望能見見面,交換意見,增進友誼。沒有幾天,在華嚴蓮社又有一次(午)聚餐會,是護法長者們出名邀請的,法師與居士,也來了好多位。午餐時,大家談談佛教,交換意見,並有以後能半月或每月舉行一次的提議。護法長者們的好意,是可感的!但第三部曲就接著正式推出了。
國民黨中央黨部,有一種對黨員發行而不向外界公開的月刊(半月刊?),常時的最近一期,有這麼一則:(大意是)據報:印順所著『佛法概論』,內容歪曲佛教意義,隱含共匪宣傳毒素,希各方嚴加注意取締。這當然是佛教同人而又是國民黨黨員的,將我所著的『佛法概論』,向黨方或保安司令部密報,指為隱含共匪宣傳而引起的。吳祕書長就去見中佛會會長章嘉大師,認為中佛會應該要有所表示。章嘉大師是一向信任李子寬的,所以要他與子寬協商。那時,子老只是中佛會的普通理事,祕書長沒有向他徵求意見的必要。就立刻以中佛會(四三中佛祕總字第一號)名義,電臺灣省分會、各縣市支會、各佛教團體會員、佛學講習會等,「希一致協助取締,勿予流通傳播」,並以副本分送內政部、省政府、省保安司令部、省警務處、各縣市政府,以表示中佛會的協助政府。這一天,是國曆四十三年一月二十三日。子老每說:「大家正高叫刀下留人,就卡嚓一刀的砍了下去,太厲害了」!
這當然是對我最嚴重的打擊了。假使我一向是個活動人物,到處弘法,到處打交道的,經過中佛會的特電,也許會到處碰壁,避而不見,或相見而不再相識,「門前冷落車馬稀」,不免有點難堪!好在我與各縣市佛教會等,一向沒有聯繫,認識的也沒有幾人。我一向是從新竹福嚴精舍到臺北善導寺,從善導寺到福嚴精舍及近鄰一同寺。現在見面的,還是這幾張熟面孔。大家(悟一與常覺,新近從香港來,適逢其會,也難為他們了)不是著急,就氣忿不平,沒有嫌棄我的表情。所以我還是平常一般,不過心裡多一個疙瘩而已。
中佛會行文以來,年底年初,傳播的謠言,也越來越多。有的說:印順被逮捕了。有的說:拘禁了三天。也有說,不敢到臺北來。也有說:躲起來了。我並不樂意去聽這些,但偏有好心人,要傳到我的耳朵裡。我心裡有點慚愧了!古語說;「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現在是:「我雖沒有造口業,而無邊口業卻為我而造」。我對子老說:「子老!我要闢謠」。他問我怎麼個闢法?我說:「公開宣講佛法」。於是正月十五日前後,在「中央日報」刊登了講法的廣告。講了七天,聽眾倒還是那麼多。講題是:「佛法之宗教觀」、「生生不已之流」、「環境決定還是意志自由」、「一般道德與佛化道德」、「解脫者之境界」。我這麼做,只是表示了:印順還在善導寺,還在宣講佛法;我以事實來答覆謠言。這樣一來,那些離奇的謠言──口業,大大的減少了,但口業是不能完全絕跡的。
在暴風雨的驚濤駭浪中,也許真正著急的是子老。他是我來臺的保證人,邀我來臺的提議者,我又是善導寺(善導寺由護法會管理,子老是護法會的會長)的導師。我如有了問題,他忠黨愛國,當然不會有問題,但也夠他難堪的了。而且,善導寺又怎麼辦呢!子老應該是早就知道的,知道得很多很多。他有時說:「問題總要化解」。他從不明白的對我說,我以為不過是長老法師們對我的誤會吧了!但他是使我成為問題的因素之一,他怎麼能消弭這一風波於無形呢!無論是圍攻圓明,慈航法師出面寫文章,以及向黨(政)密告,而真正的問題是:我得罪(障礙了或威脅)了幾乎是來臺的全體佛教同人。
與我自己有關的,是:一、我來臺去日本出席世佛會,占去了長老法師們的光榮一席。二、我來了,就住在善導寺。主持一切法務,子老並沒有辭謝南亭法師,而南亭法師就從此不來了。但是,離去善導寺是容易的,忘懷可就不容易了(這又決不只是南亭法師,善導寺是臺北首剎,有力量的大心菩薩,誰不想主持這個寺院,舒展抱負,廣度眾生呢!三、我繼承虛大師的思想,「淨土為三乘共庇」。念佛,不只是念阿彌陀佛,念佛是佛法的一項而非全部;淨土不只是往生,還有發願來創造淨土。這對於只要一句阿彌陀佛的淨土行者,對我的言論,聽來實在有點不順耳。四、我多讀了幾部經論,有些中國佛教已經遺忘了的法門,我又重新拈出。舉揚一切皆空為究竟了義,以唯心論為不了義,引起長老們的驚疑與不安。五、我的生性內向,不會活動,不會交往,更不會奉承迎合,容易造成對我的錯覺──高傲而目中無人。
子老,是使我陷於糾紛的重要因素之一。起初,他以中佛會常務委員身分,護持會長章嘉大師而主持了中佛會;又扶植(宋)修振出來主持臺灣省分會;又是宗教徒聯誼會的佛教代表。他未免過於負責,不能分出部分責任,讓佛門同人來共負艱巨,所以弄得大家不歡喜。出席日本的世界佛教徒友誼會,代表限定五人,而他偏要從香港來的我去出席。在我來臺灣的半個月前,中國佛教會改選,他已失去了常務理事,而只是一位普通理事了。是非是不用說的,但足以說明中國(從大陸來的)佛教同人對他的觀感。在人事方面,為了紀念法舫法師的追悼會,(南亭法師不主張開,不來出席)子老開始與南亭法師間的誤會(這是陳慧復居士說的,但我想,不會那樣簡單)。白聖法師與吳祕書長,是子老的同鄉(白聖法師還是應城小同鄉),而不知為了什麼,彼此間都存有很深的意見。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善導寺。善導寺是李子寬與孫(立人將軍夫人)張清揚居士,捐一筆錢而以世界佛學苑名義接下來的。為了維持困難,組成(四十八人)護法會,子老是該會的會長。在善導寺大殿佛像,幾乎被封隔起來時,長老法師們當然沒有話說。等到善導寺安定了,清淨了(部分還沒有遷出去),信眾逐漸集中起來,在長老法師們的傳統觀念裏,寺院是應該屬於出家人的。善導寺是臺北首剎,大殿莊嚴,沒有出家人來領導法務,是不行的。大醒法師離開後,子老曾親自領導法務,講過『金剛經』,但這是信眾們所不能滿足的,於是禮請南亭法師為導師。導師是只負法務,而不能顧問人事與經濟的;這一局面,當然難以持久。恰好我來了,住進善導寺,衰弱的身體,也就將法務維持了下來。
這樣,為了善導寺,對付子老,就非先對付我不可。如我倒了,子老維持善導寺的局面,也就非成問題不可。這是長老法師們對付我的深一層意義(所以這次問題結束,善導寺還要一直成為問題下去)。
還有,演培是多年來與我共住的,過分的到處為我揄揚(續明就含蓄得多了),不免引起人的反感。他來臺灣主持臺灣佛教講習會,與舊住臺灣佛教講習會的青年法師間有了問題。演培原是慈航法師的學生,但十多年來已接近了我。四十二年春天,續明與仁俊到了臺灣。年底,悟一與常覺也到了福嚴精舍。那時,慈航法師的學生──唯慈與印海,已住在福嚴精舍。而妙峰、幻生、果宗等,也到了新竹靈隱寺,演培主持的講習會來旁聽。講習會裡,當然還有一部分臺籍同學。這似乎是佛教青年,向福嚴精舍而集中,這可能成為佛教的一大力量。圓明又這樣的為我作不負責的義務宣傳。長老法師們看來,對佛教(?)的威脅太大,那是不得了!不得了!無限因緣的錯雜發展,終於形成了非去我不可的漫天風雨。
值得欣幸的是:當時的政府,已經安定;政治已上了常軌,對治安也有了控制。所以,對於密報,或有計劃的一次接一次的密報,如沒有查到真實參加組織活動的匪諜嫌疑,決不輕率的加以拘捕。我在這次文字案中,沒有人來盤問我,也沒有被傳詢、被逮捕。由於政治的進步,我比(幾年前)慈航法師及青年同學們,實在幸運得多了。後來,以請求修改,重新出版而銷散了漫天風雨。我還是過去那樣的從善導寺而福嚴精舍,從福嚴精舍而善導寺。在中國(大陸來的)佛教界,從臺中到臺北,幾乎全體一致的聯合陣線,對我僅發生了等於零的有限作用。我憑什麼?我沒有祈求佛菩薩的加被,也沒有什麼辦法。我只是問心無愧,順著因緣而自然發展。一切是不能盡如人意的,一切讓因緣去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