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醫之為道,肇始於本草經,闡明於素難,至傷寒論而大備焉,本草經者神農氏之書也。素難者軒岐越人之書也。傷寒論仲景氏之遺書也。然本草之作於神農氏,世傳其說而不經見,嘉本草序謂,神農嘗百草而醫方興,上世未有文字,師學相傳,謂之本草,兩漢名醫仲景華佗諸賢,始因古學附以新說,通為編述,本草由是始見於經,誠如是,仲景既已首事其間,而乃有是論之作,則其先後素難而股肱之,其功豈不遠賢於神皇軒岐與越人而獨盛哉,於是醫門尊之以為聖,猶儒門之聖孔子而宗師焉,然則斯道之大,其所以繼往聖而開來學人,顧不大有賴於斯文邪,夫道不出自聖人不足以言大,何謂大道,道莫大於堯舜,孔子之贊堯,則曰巍巍乎惟天為大,惟堯則之。孔子集群聖之大成,子貢之贊孔子,則曰夫子之不可及也。猶天之不可階而升也。然則聖人之所以大,無有不出自天者,噫本草之作於神農氏,繼天而立極者也。素難之作於軒岐越人,啟天人之秘也。是論也本之風暑濕寒,發之於三陽三陰,風暑濕寒者天之四氣也。三陽三陰者,人之所得乎天,周於身之六經也。四氣有時或不齊,六經因之而為病,是故病統乎經,中傷合並,脈証傳變。標本虛實,表裡寒熱,汗吐下溫,正反逆從條,之以法,而法三百九十七系之以方,而方一百一十三者,天人事物錯綜之自然而然者也。其以風為首論者,即素曰風為首百病之長之意也。其推而至於壞病,不以病名名病,而以壞名者,壞則不能盡其變,而舉以名之,故概之以壞,曰壞者,即素問曰萬病皆生於風寒暑濕燥火之意也。自其析而言之,誠萬殊也。然既壞矣,而曰知犯何逆,隨証治之,知犯何逆,以法治之,其所以妙於一本者,豈小道者所可得同日而語哉,讀之者皆知其為傷寒論也。而不知其乃有所為於傷寒而立論,所論不啻傷寒而已也。本草素難之顯仁藏用者。表表然無餘蘊矣,所以法而世為天下則,方而世為萬病祖,乃至預有集斯道之大成,而擅百世宗師之同歸者,道不同而同出於天,天者理也。理在人心,無古今方隅之異也。何則乃有不同是心。不宗師斯,而鈴捶活人類証焉,鈴捶活人類証者出,而斯道日茅塞矣,繼素難之往轍,難乎其有人焉,非天下之病,是病者有所不幸而然邪,何斯道之至於斯也。嗟乎七篇不作,楊墨之橫流不息也。濂洛關閩之傳注不出,堯舜孔子之道家殊而戶異也。是故義利之辯,圖象性命之問難,其所以為不得已者,易地則皆然也。余何人斯而條辨哉!蓋將以為後之有志仲景之堂室者,級階梯之助云爾也。
時萬歷己丑春三月戍申朔新安方有執書
引
傳曰,仲景者姓張氏,名機,仲景其字也。南陽人。(張松北見曹操以其川中醫有仲景為夸以建安言之則松亦仲景時人)受業於同郡張伯祖,善於治療,尤精經方,舉孝廉,官至長沙太守。後在京師為名醫,於當時為上手,以宗族二百餘口,建安紀年以來,未及十稔,死者三之二,而傷寒居其七,乃著論二十二篇,証外合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其文辭簡古奧雅,古今冶傷寒者未有能出其外者也。其書為諸方之祖,時人以為扁鵲倉公無以加之,故後世稱為醫聖,夫扁鵲倉公,神醫也。神尚矣,人以為無以加於仲景,而稱仲景曰聖,豈非以仲景之見諸事業,載諸簡編者,皆表章天人,股肱素難,達之天下,通之古今,易簡而易知易能,非神奇怪異,人之所不可知不可能者所可同年而語哉,是故稱聖焉,賈太傅曰,吾聞古之聖人,不居朝廷,必在卜醫之中。語不虛矣,然醫聖也。書曰論:何也?論也者,仲景自道也。蓋謂憤傷寒之不明,戚宗族之非命。論病以辨明傷寒,非謂論傷寒之一病也,其文經也。其事則論,其心則以為始事於戚,乃不欲忘其初。其多則惠我後人,其意則又不欲以經自居,易曰謙謙君子,此之謂也。吾故曰,名雖曰論,實則經也。雖然若曰傷寒經,殊乖矣,必曰醫經,稱情哉。(論之條目,坊間行本,法則平敷瀚布,漫不可紀。方則增補加減者,獨遺桂枝附子去桂加朮湯,無補而缺一,今以三百九十七者條隸六經,各有綱紀統屬,以相部領,維之使有定序,余亦章句圈絕,庶便初學易讀,補方之缺者,數亦合矣,而証外之外又無謂,疑外與列,真草皆相似,或傳寫之誤,然人皆曰傷寒論也。金匱序略曰:傷寒卒病論,卒讀倉卒之卒,誠書之初名,此其有據也。但不知卒病二字,漏落於何時,俗尚苟簡,承襲久遠,無從可稽矣,君子於此,不能無憾焉。)
萬歷癸巳陽月之吉九山山人方有執識
陽病陰病圖
陽病在表之圖
陽病在表之圖缺
陰病在裡之圖
陰病在裡之圖缺
陽病陰病圖說
經絡筋脈類皆十二,配三陽三陰而總以六經稱,六經之經,與經絡之經不同,六經者,猶儒家六經之經,猶言部也。部猶今六部之部,手足之分上下,猶宰職之列左右,聖人之道,三綱五常。百行庶政,六經盡之矣,天下之大,事物之眾,六部盡之矣,人身之有,百骸之多,六經盡之矣。由此觀之,則百病皆可得而原委,而斯道之一貫,不在掌握乎,但六經之於人身,無所不該,全在人隨處理會,靈樞曰,能別陰陽十二經者,知病之所生,又曰,能知六經標本者,可以無惑於天下,正謂此也。若以六經之經,斷然直作經絡之經看,則不盡道,惑誤不可勝言,後世謬訛。蓋由乎此。太陽者,風寒之著人,人必皮膚當之,當之則發熱,熱在皮膚,皮膚在軀殼之外,故曰表,有汗無汗在榮衛,榮衛亦在表,表合太陽足膀胱經,合者何,膀胱不與諸腑通筋膜聯絡耳,故曰孤腑。開竅於前,前者表陽之道,故合也。言太陽而不言膀胱經與皮膚者,不待言而可知也。然太陽猶有手小腸經,安知所言非此乎,小腸經不與皮膚合,不合則不主病,不主病則不足言,不足言則不在言內亦可知也。陽明者,風寒之邪過皮膚而又進,接皮膚者肌肉也。不曰肌肉而曰陽明者,肌肉居五合之中,為軀殼之正,內與陽明足胃合也。合謂何,胃亦中,為五臟六腑之海,合內外之正。以正合正也。故又曰正陽,然則陽明雖有二經,其手大腸經不與肌肉合不在言內,而所言者為胃經可知也。夫惟以正合正,故始終任重,風寒一至胃實,則不複再傳,而吉凶死生機焉,有以哉。少陽者,邪過肌肉而又進,則又到軀殼之內,腑臟之外,所謂半表半裡者,少陽足膽經之合也。合者何,膽不自立,粘連於肝而不離,與外不屬軀殼而不離軀殼,內不屬腑臟而不離腑臟者同道故合也。然則不以膽與合言而以少陽言者,膽與合皆偏隅,少陽統大綱其道備也。夫以病起於表。表外也。外為陽,故曰陽病,陽病自外而內,其漸如此,過此則入內矣,內而腑臟,腑合表而應病,不待言也。臟主內,內,裡也。裡為陰,臟亦陰,故曰陰病,陰病者,臟受病之謂也。太陰,脾也。脾居中而陽事,故次少陽而為三陰之先受,少陰,腎也。厥陰,肝也。心肺何以不受哉,靈樞曰,心為人一身之主,不受外邪,心受外邪人則死,以不受外邪,故位高而居上,肺主出不受納,故最高而極上,二臟又不與外之三陽合,且陰道逆,其主下,故肝雖近脾,腎雖遠而居下,腎反次脾受,肝最後受,故曰厥陰,厥雖以兩陰交盡而得名,有逆道也。陰道自下而上。逆固如此,而三臟者,與表三陽又合道,天人一致之妙,有如此夫,由此觀之,病雖無量,無有不歸於三陽三陰者,極此而推,素問曰,百病皆生於風寒暑濕燥火,至哉言也。表道自外而內,裡道自下而上,三陽三陰參經絡貫之於一,以統而言之,故於其漸也。不曰進,不曰入,不曰行走,而曰傳,又曰轉,借驛傳輸轉,以用其義,道本自然也。後人不察,只管愎空鑿如此傳如彼傳之妄謬,天下有不歸一於三陽三陰之病乎。嗚呼!仲景歿,六經熄,病論不為不多也。而皆曰醫者意也。事物皆歸一於意矣,尚何道可言哉。一日二日三四五六日者,猶言第一第二第三四五六之次序也。大要譬如計程,如此立個前程的期式約摸耳,非計日以限病之謂,証見如經為診,不可拘日拘經以冒病,且如幾幾合並,太陽未過,已到陽明,太少合並,陽明位間乎中,謂中間不然,可乎,此可以一日一經數乎,可以一日二經三經言也。又況一入陽明,不複再傳,此可以拘日拘經數乎,再經數向何處去也。膠柱鼓瑟,刻舟求劍,聖人之道,可以如此而求之哉,故曰道在言外。嗚呼!仲景遠矣,紙上摸影以爭奇炫巧者紛紛然矣,安得心志存乎作德,有主而不惑者,吾與之共論言外之道而數此。大約腑低下,陽根於陰而不離乎陰也。胃當脾前,廩水穀而應土,其脘上通咽,主內而不出。出則病,小腸次胃而受盛,大腸次小腸而傳送,穀道肛門,其下口也。二腸通胃而一道,故承胃下出重濁以應地,陽以行陰也。膀胱無上口,當腎前,居闌二腸之門,泌別釐清,滲而為溺以出前竅,水道莖垂,其下口也。膽在肝內而前向,有入無出,故稱實。大勢臟高上,陰根於陽而不離乎陽也。肺總腑臟而華蓋,其脘上通喉,主出而不內,誤內。則必咳,不出不已,心次肺而前向,脾次心而中居,肝次脾而左,心肝同肺系,故從肺上通輕清以應天,陰以和陽也。脾當胃後,無出無入,孤中而鼓胃,故胃實則脾約,腎當膀胱後,次脾而綴脊◎,其中即人安生立命之門,婦人花開蒂結,娠妊於此,娩必腰痛,瓜果成熟,蒂脫而落故也。脈訣以右腎為命門,非但有出無入,故曰虛。天生萬物,人為最靈,腑陽臟陰緣得其正,褚氏有言,同化五穀,故胃為脾腑而脈從脾,同氣通泄,故大腸為肺腑而脈從肺,同主精血,故膀胱為腎腑而脈從腎,同感交合,故小腸為心腑而脈從心,同以脈為竅,故膽為肝腑而脈從肝,如此則是以五腑五臟言也。以六腑六臟言之。素靈以心主配三焦,脈訣以命門配三焦,心主配者,主經絡而言也。命門配者,主脈而言也。各就所主而言,雖不同,其為用火用虛,而所以言之意則一,雖皆曰虛,虛者大也。嗚呼,古之君子,必求成德,德成莫要於藝精,藝精莫要於識病,識病莫要於知脈,知脈莫要於窮理,斯理未明,燮調難許,欲愈眾疾,罔云而已,德可言哉。
辨太陽病脈証並治上編第一
凡六十六條 方二十
太陽一經,風寒所始,營衛二道,各自中傷,風則中衛,故以衛中風而病者為上編,然風之為風,其義不一,故其為病,最為居多,所謂中風者,乃風寒暑濕之風也。與諸家方書之所謂中風云者,義不相同,諸家方書之所謂中風。蓋素問曰陽之氣以天地之疾風名之之風也。彼但以其所謂者為中風云耳,其於在此之所謂中風云者則無聞焉,二義辨論精切,詳悉分曉,惟有此書,自此以下。知此義者,李明之而已,此義不明而欲求以言醫,猶緣木求魚耳,其如醫何。(此篇舊本第五,而次辨脈傷寒例痙濕 諸篇之下,然世傳諸篇,皆叔和所述,今案傷寒例一篇,則又疑非叔和語,夫以叔和編經,奚恁後經而先已,必後之贅附,遂致顛倒錯亂,故條辨之,以複其初云。)
(一)太陽之為病,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強,群養切,惡,影固切,下皆仿此,太陽者,膀胱經也。其脈起於目內,上額交巔,從巔入絡腦,還出,別下項,連風府,循肩膊內,挾脊,抵腰中,乃六經之首,主皮膚而統榮衛。所以為受病之始也。難經曰:浮,脈在肉上行也。滑氏曰:脈在肉上行,主表也。表即皮膚,榮衛麗焉,故脈見尺寸俱浮,知為病在太陽之診也。項,頸後也。強痛者,皮膚榮衛一有感受,經絡隨感而應,邪正爭擾也。惡寒者,該風而言也。風寒初襲表而鬱於表,故不勝,複被風寒外迕而畏惡之,及其過表而入裡,則不複惡,仇讎之義也。此揭太陽之總病,乃三篇之大綱,以下凡首稱太陽病者,皆指此而言之也。
(二)太陽病,發熱,汗出,惡風,脈緩者,名為中風。惡,與惡寒之惡同,中,音眾,下皆同,太陽病,上條所揭云云者,是也。後皆仿此,發熱,風邪干於肌膚而郁蒸也。汗出,腠理疏,玄府開而不固也。惡風,大意見上,此以風邪郁衛,故衛逆而主於惡風,緩,即下文陽浮而陰弱之謂,風性柔和,所以然也。中,當也。風,謂天之八風也。言既有如上條所揭云云之太陽病,加之發熱汗出惡風而脈緩者,則其病乃是觸犯於風而當之也。
靈樞曰:夫天之生風者,非以私百姓也。其行公平正直,犯者得之,避者得無,殆非求人而人自犯之,此之謂也。然風之為風,其性屬陽,其中人也。從衛而入,衛氣道也。風之所以從衛入者。衛亦陽,從其類也。此承上條而又再揭太陽分病之紀一,乃此篇之小總,篇內凡首稱太陽中風者,則又皆指此而言也。下條乃釋此條之義以出其治,余則或申此義與凡此條之眾目耳,中篇下編,其為証候,與此雖不同,其為節目,在彼則亦然,乃太陽之大三辨也。而各篇之中,其條目則各自又有辨焉,皆風寒之分別也。學人誠能潛心涵泳,體認的當,則風寒之是非。然明白矣。尚何獨斷之難能哉。
(三)太陽中風,陽浮而陰弱,陽浮者,熱自發,陰弱者,汗自出,嗇嗇惡寒,淅淅惡風,翕翕發熱,鼻鳴乾嘔者,桂枝湯主之。
桂枝湯方
桂枝(三兩去皮) 芍藥(三兩) 甘草(二兩,炙) 生薑(三兩,切) 大棗(十二枚擘)
上五味。咀,以水七升,微火煮取三升,去滓,適寒溫服一升,服已,須臾 熱稀粥一升餘以助藥力,溫覆令一時許,遍身 微似有汗者,益佳,不可令如水流漓,病必不除,若一服。
汗出,病差,停後服,不必盡劑。
若不汗,更服,依前法,又不汗,後服小促役其間,半日許令三服盡,若病重者,一日一夜服。
周時觀之,服一劑盡,病証猶在者,更作服,若汗不出者,乃服至二三劑,禁生冷粘滑肉面五辛酒酪臭惡等物。
嗇,審革切,淅,心吉切,翕,曉吉切,去,上聲,滓,照兒切。,與啜同。,音石,差。與瘥同,令,平聲,臭惡之惡,如字,此申上條而詳言之,釋其義,以出其治,太陽中風,乃掇上條所揭攢名以指稱之,猶上條掇首條所揭,而以太陽病為首稱,同一意也。陽浮而陰弱,乃言脈狀以釋緩之義也。難經曰,中風之脈,陽浮而滑,陰濡而弱,是也。
陽浮者,熱自發,陰弱者,汗自出,乃承上文而言,以釋發熱汗出之義,言惟其脈之陽浮,所以証乃熱自發也。惟其脈之陰弱,所以証乃汗自出也。關前陽,外為陽,衛亦陽也。風邪中於衛則衛實。實則太過,太過則強,然衛本行脈外,又得陽邪而助之強於外,則其氣愈外浮,脈所以陽浮,陽主氣,氣鬱則蒸熱,陽之性本熱,風善行而數變,所以變熱亦快捷,不待閉郁而即自蒸發。故曰:陽浮者,熱自發也。關後陰,內為陰,榮亦陰也。榮無故,則榮比之衛為不及,不及則不足,不足則弱,然榮本行脈內,又無所助,而但是不足於內,則其氣愈內弱,脈所以陰弱,陰主血,汗者血之液,陰弱不能內守,陽強不為外固,所以致汗亦直易,不待覆蓋而即自出泄,故曰陰弱者,汗自出也。嗇嗇惡寒,淅淅惡風,乃雙關之句。蓋原太陽本惡寒,而明其所以亦惡風之情狀也。
嗇嗇,言惡寒出於內氣餒,不足以耽當其滲逼,而惡之甚之意,淅淅,言惡風由於外體疏,猶驚恨雨水卒然淅瀝其身,而惡之切之意。蓋風動則寒生,寒生則膚粟,惡則皆惡,未有惡寒而不惡風,惡風而不惡寒者,所以經皆互文而互言之,不偏此偏彼而立說也。翕翕發熱,乃形容熱候之輕微,翕,火炙也。團而合也。言猶雌之伏卵,翕為溫熱而不蒸,蒸,大熱也。鼻鳴乾嘔,乃詳上條之未備,鼻鳴者,氣息不利也。乾嘔者,氣逆不順也。蓋陽主氣而上升,氣通息於鼻,陽熱壅甚,故鼻窒塞而息鳴,氣上逆而乾嘔也。然翕翕發熱難曉,而鼻鳴乾嘔易見,有鼻鳴乾嘔,則翕翕發熱可征矣,方之為言,義之所在也。言中風之治,宜在是物也。主,主當也。言以是為主當,而損益則存乎人。蓋脈証無有不相兼而見者,所以經但活潑潑,不欲人拘執之意也。桂枝,其性味雖辛甘而屬乎陽,其能事則在固衛而善走陰也。芍藥擅酸寒而下氣,快收陰而斂液,夫衛氣實而腠理開疏矣,非桂枝其孰能固之,榮血虛而汗液自出矣,非芍藥其誰能收之。以芍藥臣事桂枝而治中風,則榮衛無有不和諧者,佐之以甘草而和其中,則發熱無有不退除者。使之以大棗而益脾,使之以生薑而止嘔,皆用命之士也。微火者,取和緩不猛而無沸溢之患也。滓,澱也。古人藥大劑,金鐺中煮,綿絞漉湯,澄濾取清,故曰去滓。,大飲也。熱稀粥者,桂枝湯劫敵之奇兵,應赤幟於必勝之陣也。助藥力,微旨也。譬如釋氏之禪機,老氏之玄關,儒家之心法也。,和潤而欲汗之貌,微似二字,最為要緊,有影無形之謂也。不可,禁止之詞也。如水流漓,言過當也。病必不除,決言不遵節製,則不效驗也。小促役,催速值事也。禁者。若物皆病之反也。凡此事宜,皆責之醫家耳,病家安能料理,今人之醫,惟務拱默以自崖岸,至不獲效,則反疑猜而多口於桂枝,諸家集方,何嘗見啜熱稀粥四字,徒以發汗相授受,微似,視為羨文,殊不知桂枝神算,捷在出奇,苟簡之弊,牢不可破,吁,手足胼胝,禹稷之所以聖也。然則任治君子,苟未至於胼胝,亦何憚而不然也。若曰,何如此其屑屑,則脫有不中,其咎將誰歸與。數變之數,音速。
(四)桂枝本為解肌,若其人脈浮緊,發熱汗不出者,不可與也。常須識此,令勿誤也。為,去聲,識,與志同,令,平聲,此原所以用桂枝之奧義,因著其反而示禁,以見藥有反對,勉人當精其義以求的當之意,解者,救護而釋散之之謂也。肌,膚肉也。蓋風中衛而衛不固,發熱汗出而惡風,衛行脈外。膚肉之分也。桂枝救護之,熱粥釋散之,病之所以解也。故曰,本為解肌,浮,病在太陽也。緊,寒也。汗不出,亦寒也。不可與,言病不對,禁勿妄投也。然則桂枝湯之發汗云者,奧義也。識。記也。記其政事謂之識,言當常常用心以記其事,勿忘勿怠,而不可使有一忽之失誤。蓋有寒不得用桂枝,故致戒警如此,其言亦甚深切著明矣,而人猶自誤,亦獨何哉。
(五)凡服桂枝湯吐者,其後必吐膿血也。
桂枝辛甘大熱,胃家濕熱本甚者,複得桂枝之大熱,則兩熱相搏於中宮,搏則必傷,甘又令人中滿壅氣而上溢,所以胃不司納,反上涌而逆出也。然胃屬土,土者金之母,肺屬金,金者土之子,母病固傳子,胃家濕熱甚,則必傳之肺,肺受胃之濕熱,與邪熱搏郁而蒸,久熱為火,肺為金。膿血者,金逢火化也。
(六)若酒客病不可與桂枝湯,得湯則嘔,以酒客不喜甘故也。
此承上條所言,複舉一端以申之,欲人推此以及其餘,酒客者,酒性濕熱,所謂胃家濕熱甚者。無逾此也。嘔,亦吐也。得湯則嘔,以不喜甘,見上,然即酒客不喜甘,得湯則嘔而推之,則凡服桂枝湯而吐者,其義皆可以比類而察識矣,觸類而通之,亦存乎其人焉耳。
(七)發汗後,水藥不得入口為逆,若更發汗,必吐下不止。
以上四條,皆言桂枝之不對,以嚴示禁之意,水藥不得入口,言嘔吐之甚也。夫中風服桂枝湯以發汗,桂枝湯者,甘藥也。傷寒服麻黃湯以發汗,麻黃湯中亦有桂枝,則亦甘藥也。以發汗藥皆有桂枝之甘而言之,則此條曰,發汗後水藥不得入口者,乃承上二條複又通以得湯則嘔之甚者言,而深寓戒警之意也。逆者,言悖於道也。蓋不通人之性氣而逆治,則亦適足以致病逆而生變,故曰為逆也。必吐下者,言水藥既不得入口。則胃已傷,若仍與前湯而重傷,則必致大壞,大壞則大亂,夫胃,中腑也。苟大壞亂,則不惟複上逆而仍嘔吐,必將下加走泄而增瀉利矣,不止。蓋甚言害大,以深著致戒之意也。
(八)病有發熱惡寒者,發於陽也。無熱惡寒者,發於陰也。
發於陽者七日愈,發於陰者六日愈,以陽數七,陰數六,故也。此原中風傷寒之所以始,以要其所以終之意,凡在太陽,皆惡寒也。發熱惡寒者,中風即發熱,以太陽中風言也。發於陽之發,起也。言風為陽,衛中之,衛亦陽,其病是起於陽也。無熱惡寒者,傷寒或未發熱,故曰無熱,以太陽傷寒言也。發於陰者,言寒為陰,榮傷之,榮亦陰,其病是起於陰也。七,少陽之數也。六,老陰之數也。陽數,九為老,七為少,陰數,老六而少八者,陽道順,陰道逆,陽主進,陰主退也。愈,瘳也。風寒中傷人,漸次人身六經之部位而傳進,以一日一經言之,中風六日,經雖傳遍,必七日陽進而病自愈者,陽主生也。傷寒六日,經傳遍。陰退極,病乃愈者,陰主殺也。然則中風傷寒之所以為病,其始也。各從其類而起,其既也。各得其數而愈,二氣相因,天人一致,道妙自然,其機如此,易曰,知機其神乎。
又曰,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醫有易道,至哉言也。孫思邈曰,不知太易,不足以言醫,學者不可不察,苟志於道,不可不勉。
(九)太陽病,頭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經盡故也。若欲再作經者,針足陽明,使經不傳則愈。
傳,音囀,見第五問,後仿此,此承上條下節之自愈者,複申其已然者之義,而又更著其未然者之治,太陽頭痛,首條已具言之,此又獨言者舉大意也。七日以上,該六日而言也。行,亦傳也。經盡,謂傳遍也。欲作再經,謂病加進也。針足陽明,奪其傳路而遏之也。傳與陽明篇轉互音義,猶古之驛傳,今之過所云也。
(十)太陽病欲解時,從巳至未上。
太陽者,盛陽也。故王於巳午未,經曰,自得其位而起者,此之謂也。
(十一)欲自解者,必當先煩,乃有汗而解,何以知之,脈浮,故知汗出解也。
此承上條複曉人以病解之機,煩字從火從頁,說文,頁,頭也。然則煩者,熱悶而頭痛之謂也。先煩,邪欲出而與正分爭,作汗之兆也。乃有汗,謂不如此則汗不得出也。脈浮,邪見還表也。汗出,邪出也。解者,邪散而病去也。
(十二)燒針令其汗,針處被寒,核起而赤者,必發奔豚,氣從少腹上沖心者,灸其核上各一壯,與桂枝加桂湯,更加桂二兩。
桂枝加桂湯方
於桂枝湯方內更加桂二兩成五兩餘依桂枝湯法。令,平聲,少,去聲,上沖之上,上聲,此又承上條複著不喻者妄意攻之之變,與其救變之治也。燒針者,針性寒,必須先燒,使之溫,而後可用也。被寒,言寒遂從針穴反得又入也。核。謂針穴處肉變紅腫高起如核也。奔豚,腎之積名也。氣從少腹上沖心,奔豚,証發作之狀也。蓋人之素有腎積者,因針穴處寒得入之,其積遂發,則氣自少腹上逆而沖心,狀若驚豚突前而奔走,故曰奔豚也。灸其核上者,所以散其寒也。與桂枝湯者,解其欲自解之肌也。加桂者,桂走陰而能伐腎邪,故用之以泄奔豚之氣也。然則所加者桂也。非枝也。方出增補,故有成五兩雲耳,加減諸方,經止言加減,原無載方,舊本後人增補成方,類附卷末,而多謬誤,今依增補校勘,移就各該法下,以便用者,不費尋討云。
(十三)太陽病,頭痛,發熱,汗出,惡風者,桂枝湯主之。
此與前第二條,文雖差互詳略,而証治則一,前條有脈無頭痛以揭病名,此有頭痛無脈以言治。互相詳略耳,無異殊也。蓋前條以為揭病名也。故必言脈,而後可以為得盡其詳,以頭痛已見於首條之太陽病也。故可得而略焉,此以從泛言而論治也。故雖不言脈不足以為略,詳及頭痛者。以前條既遺,此申之,所以為互相發明之意也。桂枝湯。(方見前,下同。)
(十四)太陽病,發熱汗出者,此為榮弱衛強,故使汗出,欲救邪風者,宜桂枝湯主之。此亦申上條而釋之,與前第三條申釋第二條之意同,第三條言陽浮而陰弱,此言榮弱衛強,衛強即陽浮,榮弱即陰弱,彼此互言而互相發明者也。救者,解救救護之謂,不曰風邪而曰邪風者。以本體言也。
(十五)太陽病,初服桂枝湯反煩不解者,先刺風池風府,卻與桂枝湯,則愈。此乃默喻人以救服湯不如法,發汗不如經,因而生變者之微旨,讀者當以意逆,斯則得之。毋徒影射可也。蓋桂枝全在服法,發汗切要如經,若服不如法,汗不如經,經曰,病必不除,豈惟病不除,風愈得入而變愈劇,所以反煩,反,轉也。言轉加熱悶也。先刺風池風府者。預為杜塞風之門路也。風池二穴,在耳後陷者中,按之引於耳中,手足少陽脈之會,刺可入同身寸之四分,風府,在項上入發際,同身寸之一寸,大筋內宛宛中,督脈陽維二經之會,刺可入同身寸之四分。
(十六)太陽病,外証未解,脈浮弱者,當以汗解,宜桂枝湯。
外証未解,謂頭痛項強惡寒等猶在也。浮弱,即陽浮而陰弱,此言太陽中風凡在未傳變者,仍當從於解肌。蓋嚴不得下早之意,故下條云。
(十七)太陽病,外証未解者,不可下也。下之為逆,欲解外者,宜桂枝湯主之。
下,去聲,後皆仿此,此承上條當汗解之旨,更並下早之禁而申言之,重致叮嚀之意也。下,通大便也。亦謂攻裡是也。夫所謂治病之道者,即其病之所在從而療理之,求所以去之之謂也。病在東而療西,欲其去也。其可得乎。蓋風寒者,外邪也。皮膚肌肉者,人之外體也。外邪外入。猶在外體,汗之,所以逐其還複外散,則於理為順而於道為合也。下而通大便,通腑也。腑,內也。病在外而求之內,欲何求哉,於理則不順,故於道則顛倒悖戾而謂為逆也。經曰,從外而之內者,治其外,正謂此也。故上下條反複深致戒謹如此。
(十八)太陽病,先發汗不解而複下之,脈浮者不愈,浮為在外而反下之,故令不愈,今脈浮,故知在外,當須解外則愈,宜桂枝湯主之。
反,音板,下仿此,複,亦反也。此總上二條而申釋之,重致反複叮嚀戒謹之意。
(十九)風家,表解而不了了者,十二日愈。
風家,謂中風之病也。表,外証也。解,罷也。了了,猶惺惺也。言中風之病,外証俱罷,大勢已除,餘邪未盡,猶未複初也。十二日,經盡之時也。言至此時,則餘邪當悉去而初當複也。蓋曉人當靜養以待,勿多事反擾之意,素問曰,食養盡之,毋使過之,傷其正也。此之謂也。
(二十)中風發熱,六七日不解而煩,有表裡証,渴欲飲水,水入則吐者,名曰水逆,五苓散主之。
豬苓(十八銖去皮) 茯苓(十八銖) 澤瀉(一兩六銖) 白朮(十八銖) 桂(半兩)
上五味為散,以白飲和服方寸匕,日三,多服暖水,汗出愈。散,上聲,和,去聲,此太陽中風失於未治,久而入裡之証。蓋中風發熱,必自汗出,六七日不解,出為過多可言也。煩者,汗出過多,亡津液而內燥也。表以外証未罷言,裡以煩渴屬腑言。
欲飲水者,燥甚而渴,希救故也。吐,伏飲內作,故外者不得入也。蓋飲亦水也。以水得水,涌溢而為格拒,所以謂之曰水逆也。澤瀉長於行水,由其鹹寒能走腎也。術性最善勝濕,以其苦甘而益脾也。二苓淡滲,利水以滋乾,桂擅辛甘,祛風而和表,然術與澤瀉,有苓事也。桂與苓者,豈非以其走陰而致師邪,謂五苓散兩解表裡而得汗者,裡屬腑,腑者,陽也。表本陽,所以一舉而兩得,故曰汗出愈也。術上不當有白字,說在本草鈔術條下,是書編始於叔和,叔和有脈經,脈經朮上皆無白字,足可征也。然則白為後人所加明甚。嗚呼!一字之加雖微,自夫執方者視之,為禍後世甚大,所謂殺人以政無異於刃者,此不殆有甚邪。
(二十一)太陽病不解,熱結膀胱,其人如狂,血自下,下者愈,其外不解者,尚未可攻。當先解外,外解已,但少腹急結者,乃可攻之,宜桃核承氣湯。
桃仁(五十個去皮尖) 桂枝(三兩去皮) 大黃(四兩) 芒硝(二兩) 甘草(二兩炙)
上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半,去滓,內芒硝,更上火,微沸,下火,先食溫服五合。日三服,當微利。
去,上,皆上聲,內,音納,更,下,先,皆去聲,合,音鴿,後皆仿此,熱結膀胱,即下條太陽隨經瘀熱在裡之互詞。
狂,心病也。心主血而屬火,膀胱,居下焦而屬水,膀胱熱結,水不勝火,心火無製,則熱與血搏,不自歸經,反侮所不勝而走下焦,下焦蓄血,心雖未病,以火無製而反侮所不勝,故悖亂顛倒語言妄謬,與病心而狂者無異,故曰如狂也。血自下則邪熱不複停,故曰愈也。少腹,指膀胱也。急結者,有形之血蓄積也。桃仁,逐血也。桂枝,解外也。硝黃,軟堅而蕩熱也。甘草,甘平而緩急也。然則五物者,太陽隨經入腑之輕劑也。先食,謂先服湯,而飲食則續後進也。
(二十二)太陽病,六七日,表証仍在,脈微而沉,反不結胸,其人發狂者,以熱在下焦,少腹當硬滿,小便自利者,下血乃愈。所以然者,以太陽隨經瘀熱在裡故也。抵當湯主之。
水蛭(三十個熬) 虻蟲(三十個熬去翅足) 大黃(三兩) 桃仁(二十個去皮尖)
上四味為散,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不下,再服。少,下血,不下之下,抵當之當,皆去聲,瘀,影據切,去,上聲,此承上條而複以其較重者言。
詳其義,變製以出其治,上言不解,此言表証仍在,上言當先解外,此言脈與反不結胸,發狂,則主血之心亦病,而重於如狂,硬滿即急結,皆上條變文之互詞,小便自利見下,下血,言不自下者當須下之,皆互相發明者也。所以然者至末,結上起下以發出治之詞,裡,膀胱也。腑也。故曰隨經,瘀,血氣壅秘也。抵,至也。水蛭虻蟲,攻堅而破瘀,桃仁大黃,潤滯而推熱,四物者,雖曰比上則為較劇之重劑,然亦至當不易之症治也。
(二十三)太陽病,身黃脈沉結,少腹硬,小便不利者,為無血也。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血証諦也。抵當湯主之。
此總上二條而分曉之,以決言抵當為的於用之意,黃,瘀熱外薄也。小便不利以下,承上文以辨白上二條而分別之也。諦,審也。言如此則為血証審實,無複可疑,必須抵當者乃其的對,勉人勿貳之意也。
(二十四)太陽病,發汗後,大汗出,胃中乾,煩燥不得眠,欲得飲水者,少少與飲之,令胃氣和則愈,若脈浮,小便不利,微熱消渴者,與五苓散主之。
燥,音埽,乾,音干,令字,讀平聲,傷寒宜發汗,發汗則病解,中風宜解肌,發汗則變生。然則太陽病發汗後,大汗出者,中風誤於發汗,變也。胃中乾者,汗出過多亡津液也。煩燥者,乾則燥。燥則熱,熱則煩也。不得眠者,胃為陰,乾則不足,不足則不和,不和,所以不得眠也。素問曰:胃不和,則臥不安,此之謂也。欲得飲水者,熱思涼而燥作渴,引水以自救也。少少與者,胃屬土,土乾固燥,得水則潤,潤則和,和則萬物生,所以愈也。不然多則澇,澇則反為土所惡矣,若脈浮,言或不即愈,而脈又轉單浮之謂,浮則邪見還表可知矣,小便不利,土乾則水竭也。微熱,邪還表則病已減,故熱亦輕也。消,言飲水而小便又不利,則其水有似乎內自消也。渴,言能飲且能多也。五苓散者,導濕滋乾,功兼其全也。乾得滋而濕得導,則熱不期退而自退,病不言愈而愈可知,此又用五苓之一義也。(方見前)
(二十五)太陽病,發汗,汗出不解,其人仍發熱,心下悸,頭眩身 動,振振欲擗地者,真武湯主之。
悸,群季切,眩,匣絹切。,日倫切,振,平聲,擗,滂吉切,此舉下編首條末後為逆之一節,更互其詞以詳其義,出其治以救其逆。蓋太陽中風,誤服大青龍而致逆之救法也。發汗而病不解者,其為誤汗可知也。仍發熱,言汗雖出,病依舊在也。悸,怔忡也。眩,昏暈也。○動也。振振,振作也。擗,拊心也。言心怔而忡,頭昏而暈,肉○ 而動,手拊心而無何可奈。厥逆筋惕肉 變文之互詞也。夫太陽,中風,陽浮陰弱,汗出惡風,例雖名曰發汗,義則實在解肌。解肌者,桂枝湯也。法曰,遍身,微似汗者益佳,不可令如水流漓,病必不除,苟至流漓,豈惟病不除,多見亡陽而虛甚也。微弱與浮弱大略相仿佛,亦互文也。汗出惡風,桂枝証也。服大青龍,勢必流漓可知,仍發熱,翕翕不除而變甚也。厥逆而至於振振欲擗地。
嗇嗇淅淅變劇也。病變劇矣,亡陽虛甚矣,大敵在前,良將重選,是故茯苓行水,術性導濕,濕導水行,祖龍歸海也。芍藥收陰,附子回陽,陽回陰收,鐵甲當關也。生薑以醒其昏,為救厥逆之劇。
蓋龍之為龍,方其旱也。固奮然升天行雨以顯諸仁,及其澇也。則又幡然蹈海潛淵以藏諸用,行雨者,致水也。潛淵者,伏水也。然則水也者,龍之所以神其變化者也。而真武者,則又專位乎北,而為司水之神也。龍既不能外水以自神,水又必由真武以神其主,大哉青龍,吾知其不能不降於真武矣,道之所符而自然之驗固如是夫,是故誤服神湯而變劇者,必有神湯而後救也。神乎神乎,聖而不可知之之謂,此非細義,讀者最宜致思。(方見少陰篇)
(二十六)太陽病,發汗,遂漏不止,其人惡風,小便難,四肢微急,難以屈伸者,桂枝加附子湯主之。
於桂枝湯方內加附子三枚,餘依桂枝湯法。此亦太陽中風誤汗之變証,發汗,遂漏不止者,由反治,所以汗反出而勢不容已也。惡風者。太陽中風本自汗出腠理疏而惡風,既漏不止,則腠理愈疏而惡愈甚也。小便難者,汗漏不止,則亡陽亡津液,亡陽則氣不足,亡津液則水道枯竭,且小便者,膀胱所司也。膀胱本太陽經而為諸陽主氣,氣不足則化不行也。四肢微急難以屈伸者,脾統血而主四肢,胃司津液而為之合,津液亡而胃不足,則脾亦傷而血亦虧,血氣虧澀,筋骨所以不利也。夫固表斂液,無出桂枝之右矣,而欲複陽益氣,所以有附子之加焉,然三枚蓋出於增補,非經之本文,用者宜 酌。
(二十七)風濕相摶,骨節煩疼掣痛,不得屈伸,近之則痛劇,汗出短氣,小便不利,惡風不欲去衣,或身微腫者,甘草附子湯主之。
甘草(二兩炙) 附子(二枚炮去皮臍破) 白朮(二兩) 桂枝(四兩去皮)
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初服得微汗則解,能食汗出複煩者。服五合,恐一升多者,宜服六七合為妙。
摶,定文切,劇,群吉切,去,溪矩切,摶。聚也。言風與濕 合團聚,共為一家之病也。有本來感受天地之風濕,而為風濕相摶者,有中風汗出過多,濕沾衣被,致成風濕相摶者,有傷寒發汗過多,衣被不更,變而為風濕相摶者,三者所受之因雖殊,而其為病則一,故其為治亦皆大略相同。此蓋以中風之風濕相搏而言,煩,風也。痛,濕也。風淫則掣,濕淫則痛,風濕之邪,注經絡。流關節,滲骨髓,四體所以煩疼掣痛而不利也。近之則痛劇者,外邪客於內,迕之則逆也。短氣者。汗多亡陽而氣傷也。惡風不欲去衣者,以重傷故惡甚也。或,未定之詞,身微腫,濕外薄也。不外薄則不腫,故曰或也。甘草益氣和中,附子溫經散濕,術能勝水燥脾,桂枝祛風固衛,此四物者,所以為風濕相搏之的藥也。
(二十八)太陽病,中風,以火劫發汗,邪風被火熱,血氣流溢,失其常度,兩陽相熏灼,其身發黃,陽盛則欲衄,陰虛則小便難,陰陽俱虛竭,身體則枯燥,但頭汗出,劑頸而還,腹滿而喘。
口乾咽爛,或不大便,久則 語,甚者至噦,手足躁擾,捻衣摸床,小便利者,其人可治。衄,疑木切。,素問作譫,與詹同,下仿此,強奪而取之之謂劫,邪風被火熱,承上起下之詞。言太陽中風不當如此治,故曰失其常度,著其變以致戒之意也。兩陽,謂風火也。黃,脾土之色也。脾主肌肉,邪熱甚則土燥,故色顯然著見於外也。陽盛,陽以氣言,火能助氣,故盛也。欲衄,待衄未衄之詞,陰虛,陰以血言,熱則耗血,故虛也。小便,血液之類也。血耗,故難也。然火能助氣,過則反敗氣,所以陰陽俱虛竭,言血氣俱虧乏也。身體則枯燥,承上文而言虧乏之征也。劑,齊分也。言汗自頭出至頸,自頸齊分,還而不下,靈樞曰,諸陰脈皆至頸胸中而還,獨諸陽脈皆上至頭耳,然則是乃陽有汗而陰不汗也。腹滿,邪內實也。微喘,熱攻於肺,肺受熏蒸而氣促急也。口乾,陰虛而津液不足也。咽爛,炎蒸而成腐壞也。或不大便,言津液不足,有時或則便硬也。譫語,寐中多言妄語。蓋言出於心,火盛血衰,心虛而神亂也。噦,火熾而氣逆也。手足為四肢,乃諸陽之本,陽邪盛甚,氣亂神昏,所以疾動而不寧也。小便利者,反上文陰虛小便難而言,利則陰未甚虛,陰未甚虛,則陽猶有可以回之者,所以為可治也。
(二十九)太陽病,以火熏之,不得汗,其人必躁,到不解,必清血,名為火邪。
清與圊同,熏,亦劫汗法。蓋當時庸俗用之,燒坑鋪陳,洒水取氣,臥病患以熏蒸之之類是也。躁,手足疾動也。到,言猶反也。謂徒躁擾而反不得解也。清血,便血也。汗為血之液,血得熱則行,火性大熱,既不得汗,則血必橫溢,陰盛者,所以下圊也。
(三十)太陽病,二日,反躁,反尉其背,而大汗出,大熱入胃,胃中水竭,躁煩,必發譫語十餘日,振 自下利者,此為欲解也。故其汗從腰以下不得汗,欲小便不得,反嘔,欲失溲,足下惡風,大便,小便當數,而反不數,及多大便已,頭卓然而痛,其人足心必熱,穀氣下流故也。
尉,俗作熨。與硬同,下利下流之下,去聲,數,音朔,二日,當傳之時也。反躁,欲傳也。熨其背,亦火劫汗法也。大汗出者,悖道以治,故出驟也。大熱,邪熱與火熱相摶也。入胃,胃屬土。故火邪先之也。水竭,火盛則水涸也。躁煩譫語,皆內熱也。十餘日,過經同也。振,鼓戰。
悚縮,作欲解之先兆也。下利,陰虛而津液偏於下走也。欲解,待解未解之詞,故其汗從腰以下不得汗,至大便硬一節,乃承上文說猶未解之意,言振 若是作汗,則熱散而病解,今自利。津液又偏於下泄,胃中又不足,所以待解不解,汗不到下體,乾而不得小便,陽氣不下通,反上逆而嘔。
失,猶言不也。溲,小便也。足下惡風,無陽以為衛護也。大便硬,無津液以為潤送也。小便當數而反不數至末,是反上文又說要解的意。蓋言以人之津液偏滲而論之,大便既硬,則小便當多而頻數,故以不數為反,既反不數,則津液又當回於胃中可知也。及,言待及津液由此而回足,則大便得潤而當出,出多者,以待則久久故多也。
卓,特也。頭特然而痛,陰氣上達也。足心必熱,陽氣下通也。穀氣,食氣也。言待解未解以來。為津液又不足,陽不下,陰不上,是以猶不解,今陰上達而頭獨覺痛,陽下行而足心則熱者,以胃中津液回足,大便潤而得出,食氣已下行也。病雖不言解,而解之意已隱然見於不言之表矣,讀者當自悟可也。
(三十一)太陽病,當惡寒發熱,今自汗出,不惡寒發熱,關上脈細數者,以醫吐之過也。
一二日吐之者,腹中飢,口不能食,三四日吐之者,不喜糜粥,欲食冷食,朝食暮吐,以醫吐之所致,此為小逆。此原病變由於誤治,因複推其未為大過,亦嚴戒警之意,關上,脾胃之部位也。細則為虛,數則為熱,所以知其誤於吐也。一二日,言病之初,猶在太陽也。腹中飢,陽能化谷而吐後胃虛也。口不能食,胃受傷也。三四日,病在陽明也。欲食冷食,陽明惡熱也。朝,自寅至辰,少陽之王時,少陽未病,故飲食如常也。暮,自申至戌,陽明之王時,陽明胃傷,故當其時則吐也。小逆,言証未甚變,邪未亂傳,但以吐傷其胃氣,致使止妨於飲食,所以猶得為小逆也。然逆雖曰小,君子必求無逆而後可,是故致戒如此。
(三十二)太陽病吐之,但太陽病當惡寒,今反不惡寒,不欲近衣,此為吐之內煩也。此亦誤吐之變証,不惡寒不欲近衣,言表雖不顯熱而熱在裡也。故曰內煩,內煩者,吐則津液亡,胃中乾,而熱 內作也。
(三十三)太陽病,小便利者,以飲水多,必心下悸,小便少者,必苦裡急也。飲水多而心下悸者,心為火臟,水多則受製也。小便少則水停,所以裡急也。
(三十四)太陽中風,下利嘔逆,表解者,乃可攻之,其人 汗出,發作有時,頭痛,心下痞硬,滿引脅下痛,乾嘔短氣,汗出不惡寒者,此表裡未和也。十棗湯主之。
芫花(熬) 甘遂 大戟 大棗(十枚擘)
上上三味,等分,各別搗為散,以水一升半,先煮大棗肥者十枚,取八合,去滓,內藥末,強人服一錢匕,羸人服半錢,溫服之,平旦服,若下少病不除者,明日更服加半錢,得快下利後,糜粥自養。
下利下少之下,更,皆去聲,羸,音雷,養,上聲,乃可攻之以上,喻人勿妄下早之意。汗出至短氣,言証雖有裡,猶未可下,直至汗出不惡寒,方是承上起下,言當下以出其治,然下之為下,義各不同,此蓋邪熱伏飲,摶滿胸脅,與結胸雖涉近似,與胃實則大不相同,故但散之以芫花,達之以甘遂,瀉雖宜苦,用則大戟,勝之必甘,湯斯大棗,是皆蠲飲逐水之物,而用情自爾殊常,羸,瘦劣也。糜粥,取糜爛過熟易化,而有能補之意。
(三十五)太陽病,外証未除,而數下之,遂協熱而利,利下不止,心下痞硬,表裡不解者,桂枝人參湯主之。
桂枝(四兩去皮) 甘草(四兩炙) 白朮(三兩) 人參(三兩) 乾薑(三兩)
上五味,以水九升,先煮四味取五升,內桂,更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再服,夜一服。
數,讀遲數有命之數,音速,數下利下之下,去聲,數,言失於急遽,下之太早,所以原反,而為反之互詞也。協,互相和同之謂,言誤下則致裡虛,外熱乘裡虛而入裡,裡虛遂協同外熱變而為利,利即俗謂泄瀉,是也。不止,裡虛不守也。痞硬者,正虛邪實,中成滯礙,痞塞而不通也,以表未除也。故用桂枝以解之,以裡下虛也。故用理中以和之,乾薑兼能散痞硬之功,甘草亦有和協熱之用,是故方則從理中,加桂枝而易名,義則取表裡,期兩解之必效。
(三十六)太陽病,桂枝証,醫反下之,利遂不止,脈促者,表未解也。喘而汗出者,葛根黃連黃芩湯主之。
葛根(半斤) 黃連(三兩) 黃芩(二兩) 甘草(二兩炙)
上四味,以水八升,先煮葛根減二升,內諸藥,煮取二升,去滓,分,溫再服。此與上條因同而變異,利遂不止,以上,與上條上節,兩相更互發明之詞,脈促以下,言變殊。故治異也。促為陽邪上盛,陽主表故為表未解之診,喘汗者,裡虛陰弱而表陽不為之固護也。夫表未解而利則屬胃,有陽明之分也。故肌之當解者,從葛根以解之,以喘汗不獨表實而有裡虛也。故但從中治而用甘草以和之,然利與上條同,而上條用理中者。以痞硬也。此用芩連者,以喘汗屬熱為多也。然則四物之為用,其名雖與上條殊,其實兩解表裡則一耳。
(三十七)太陽病下之後其氣上沖者,可與桂枝湯方用前法,若不上沖者,不可與之。下,去聲,上,上聲,氣上沖者,陽主氣而上升,風屬陽,所以乘下後裡虛入裡而上沖也。但上沖而不他變,則亦有可下之機而不足為大誤,然終以不先解表,致有上沖之逆,故曰:可與桂枝湯方用前法,言以桂枝湯與前番所下之湯法合湯,再行表裡兩解之,如桂枝加大黃之類是也。若不上沖,則非陽邪可知,故曰不可與之。
(三十八)太陽病,下之後,脈促胸滿者,桂枝去芍藥湯主之,若微惡寒者,去芍藥方中加附子湯主之。
於桂枝湯方內,去芍藥一味,餘依桂枝湯法。
於桂枝湯方內去芍藥,加附子一枚。
下,去聲,去,上聲,凡下而証變者,皆誤下也。胸滿者,陽邪乘虛入裡而上摶於膈也。用桂枝者,散胸滿之陽邪也。去芍藥者,惡其走陰而酸收也。微惡寒,陽虛也。加附子,回陽也。
(三十九)喘家作桂枝湯,加濃朴杏子,佳。(佳,一本作仁。)
此揭言陽邪作喘治法之大要。
(四十)太陽病,下之微喘者,表未解故也。桂枝加濃朴杏仁湯主之。
於桂枝湯方內,加濃朴二兩,杏仁五十個,餘依桂枝湯法。此詳上條而重出,喘者,氣奪於下而上行不利,故呼吸不順而聲息不續也。蓋表既未罷,下則裡虛,表邪入裡而上沖,裡氣適虛而下奪,上爭下奪,所以喘也。然微者,言氣但虧乏耳,不似大喘之氣脫也。以表尚在,不解其表,則邪轉內攻而喘不可定,故用桂枝,解表也。加濃朴,利氣也。杏仁有下氣之能,所以為定喘當加之要藥。
(四十一)太陽病,醫發汗,遂發熱惡寒,因複下之,心下痞,表裡俱虛,陰陽氣並竭,無陽則陰獨,複加燒針,因胸煩面色青黃,膚 者難治,今色微黃,手足溫者易愈。
複下之下,去聲,此言病變由於誤治,而明可愈不可愈之分,以見道本自然,人不可苟之意。下原初誤,痞言再誤,表以誤汗言,裡以誤下言,故曰俱虛,陰指裡,陽指表,無陽,以俱虛言也。陰獨,謂痞也。青黃,脾受克賊之色,微黃,土見回生之色,手足溫,陽氣回於四末也。言既經反覆之誤,又見克賊之色,肌膚 動而不寧,則脾家之真陰敗,而為難治,今則土見回生之色,四末得溫,胃家之真陽複,故為易愈也。然則均誤也。如彼變則難,如此變則易。自然而然,所謂道也。雖有智者,豈能加毫末,是故君子慎其初以求盡道,不苟道以罔人,小人反是。
(四十二)太陽病下之,其脈促不結胸者,此為欲解也。脈浮者,必結胸也。脈緊者,必咽痛,脈弦者,必兩脅拘急,脈細數者,頭痛未止,脈沉緊者,必欲嘔,脈沉滑者,協熱利,脈浮滑者,必下血。
凡在太陽,皆表証也。誤下則變,亦有亂生而不可以一途拘者,促為陽邪上盛。陽盛於上而不結胸,則邪必待散而欲愈可知,浮為熱在上焦,下後脈浮,則邪熱上摶必結於胸可診。緊則寒邪客於下焦,下焦有少陰,少陰之脈,循咽挾舌本,客邪為熱,循經而上沖,所以知必作咽痛也。弦為邪摶少陽,少陽之脈循脅,所以知兩脅必拘急也。細數者,邪氣因循而欲傳,故知頭痛未止也。沉緊,有寒氣也。故氣上逆而必欲嘔,沉滑邪乾水分也。故必協熱作利,浮滑,氣傷血分也。故知必致下血,夫以病在太陽,一誤下之余,而其變亂有如此者,是故君子,不可不慎也。
(四十三)太陽病,脈浮而動數,浮則為風,數則為熱,動則為痛,數則為虛,頭痛發熱。
微盜汗出而反惡寒者,表未解也。醫反下之,動數變遲,膈內拒痛,胃中空虛,客氣動膈,短氣躁煩,心中懊,陽氣內陷,心下因硬,則為結胸,大陷胸湯主之,若不結胸,但頭汗出,餘無汗。劑頸而還,小便不利,身必發黃也。
大黃(六兩去皮) 芒硝(一升) 甘遂(一錢另末)
上三味,以水六升,先煮大黃取二升,去滓,內芒硝,煮一兩沸,內甘遂末,溫服一升,得快利,止後服。
懊,影考切。,音農,太陽之脈本浮,動數者,欲傳也。浮則為風四句,承上文以釋其義。頭痛至表未解也。言前証,然太陽本自汗,而言微盜汗,本惡寒,而言反惡寒者,稽久而然也。醫反下之,至大陷胸湯主之,言誤治之變與救變之治,膈,心胸之間也。拒,格拒也。言邪氣入膈。膈氣與邪氣相格拒而為痛也。空虛,言真氣與食氣皆因下而致虧損也。客氣,邪氣也。短氣,真氣不足以息也。懊,悔恨之意,心為邪亂而不寧也。陽氣客氣之別名也。以本外邪,故曰客氣,以邪本風。故曰陽氣,以裡虛也。因而蹈入,故曰內陷,陽性上浮,故結於胸,以胸有凶道而勢大也。故曰,大陷胸湯,芒硝之鹹,軟其堅硬也。甘遂之甘,達之飲所也。然不有勇敢之才,定亂之武,不能成二物之功用,故必大黃之將軍,為建此太平之主將,若不結胸至末,以變之亦有輕者言。蓋謂邪之內陷,或不結於胸,則無有定聚,但頭汗出者。頭乃諸陽之本,陽健其用,故汗出也。余處無汗者,陰脈上不過頸,陽不下通,陰不任事,故汗不出也。小便不利者,陽不下通,陰不任事,化不行而濕停也。濕停不行,必反滲土而入胃,胃土本濕,得滲則盛,既盛且停,必郁而蒸熱,濕熱內發,色必外奪,身之肌肉,胃所主也。胃土之色黃,所以黃發於身為可必也。發黃可必而不言其治者,以有其條也。學人,從其類以求之,則道在矣。
(四十四)太陽病,重發汗而複下之,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日晡所小有潮熱,從心下至少腹,硬滿而痛不可近者,大陷胸湯主之。
晡,幫孤切,此明結胸有陽明內實疑似之辨,晡日加申時也。小有,言微覺有也。蓋不大便燥渴,日晡潮熱,從心下至少腹硬滿而痛,皆似陽明內實而涉疑,且變因又同,惟小有潮熱,不似陽明之甚,可以辨差分,苟非義精見切,鮮有不致誤者,所以陽明必以胃家實為正,而凡有一毫太陽証在,皆不得入陽明例者,亦以此也。詩云,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司命君子。臨此任而無此心者,難以與言仁也。
(四十五)病發於陽而反下之,熱入因作結胸,病發於陰而反下之,因作痞,所以成結胸者,以下之太早故也。
反,音板,此原結胸與痞之因,發於陽發於陰見第八條,結胸,大抵以結硬高當於胸為名,痞者。痞塞於中,而以天地不交之痞為義,病發於陰而反下之,不言熱入,與末後申明上句而不及下句者。皆欲人同推也。然發於陽而下之早者,未嘗無痞,發於陰而下之早者,亦有結胸,疾病之機,每多不期然而然。蓋出於反常之變。良由人之氣稟不齊,事物之交不一,如春傷於風,夏生飧泄,夏傷於暑,秋必 瘧,秋傷於濕。冬必咳嗽,冬傷於寒,春必病溫,此固聖人諭道之常經,百世不易之定論,然即今之病四病者而觀之,必各於其時而各病其病者,千百一二,不拘於時雜錯而亂病者,歲歲比比然也。不言四病之故則已,有言四病之故者,必不能外聖人之經而異其說也。是故君子道其常,而善學聖人者,則曰,文載道之具也。六經聖人之糟粕,必求聖人之情於言國文字之外,而後聖人之道明,欲學仲景,不可不勉。
(四十六)結胸者項亦強,如柔 狀,下之則和,宜大陷胸丸。
大黃(半斤去皮) 葶藶(半升熬) 芒硝(半升) 杏仁(半升去皮尖熬黑)
上四味,搗篩二味,內杏仁芒硝合研如脂,和散,取如彈丸一枚,別搗甘遂末一錢匕,白蜜二合,水二升,煮取一升,溫頓服之,一宿乃下,如不下,更服,取下為效,禁如藥法。
王氏曰:,當作痙,群並切,餘仿此,此以結胸之劇者言,變製以出其治,大邪結硬於胸。俯則礙而不利,勢必常昂,有反張之疑似,如柔痙狀之謂也。蓋病已至劇,辨之不可不明,治之不可不審,是故,大黃芒硝甘遂前有之矣,葶藶有逐飲之能,杏仁以下氣為用,白蜜甘而潤,導滯最為良,名雖曰丸,猶之散耳,較之於湯,力有加焉,此誠因病製勝之良規,譬則料敵添兵之妙算。
(四十七)結胸証,其脈浮大者不可下,下之則死。
此示人馮脈不馮証之要旨,戒人勿孟浪之意,夫結胸之為陽邪內陷,法固當下,下必待實,浮為在表,大則為虛,浮虛相搏,則表猶有未盡入,而裡未全實可知,下則尚虛之裡氣必脫,未盡之表邪皆陷,禍可立至,如此而命盡,謂非醫咎何,是故致戒也。
(四十八)結胸証悉具,煩燥者亦死。
悉具,其候皆見,煩燥,津液竭也。津液竭者,不可下,下証具矣,不下不可,下之不可,不死而何。
(四十九)太陽病,先下之而不愈,因複發汗,以此表裡俱虛,其人因致冒,冒家汗出自愈。所以然者,汗出表和故也。得裡未和,然後下之。
冒,昏蒙,言邪蒙冪而外蔽也。汗出則邪散,故表和也。得,謂知則得之也。裡以二便言。蓋邪無定聚,或前或後,難以定擬,故曰得,舉大意而不出方,不出方者,以未得,則方無可出也。
(五十)大下之後複發汗,小便不利者,亡津液故也。勿治之,得小便利,必自愈。亡無通,後皆仿此,複之為言,反也。未汗而下,謂之反下,已下而汗,謂之反汗,既反下。又反汗,謂之重亡津液,津液重亡,則小便少,應不利,非病變也。故曰勿治,言若治之以利其小便,則小便無可利者,不惟無益而反害,害則轉增變矣,亦戒慎之意。
(五十一)太陽病未解,脈陰陽俱停,必先振,汗出而解,但陽脈微者,先汗出而解,但陰脈微者,下之而解,若欲下之,宜調胃承氣湯主之。
先汗出,脈經作先汗之,此概舉汗下之大旨,以為訣人用治之要法,夫病而至於脈陰陽俱停,則氣血轉和,無相勝負可診矣,然猶必先振,乃得汗出而後始解者,則其人本虛可知也,但陽脈微先汗出而解者。蓋經曰,陽虛陰盛,汗出而愈是也。但陰脈微下之而解者,難經曰:陽盛陰虛,下之而愈是也。滑氏曰,受病為虛,不受病為盛,唯其虛也。是以邪湊之,唯其盛也。是以邪不入,即外台所謂表病裡和,裡病表和之謂,學人玩味而有得焉,則於治也。思過半矣。
(五十二)太陽病三日,已發汗,若吐,若下,若溫針,仍不解者,此為壞病,桂枝不中與也。觀其脈証,知犯何逆,隨証治之。(中,去聲。)
三日,傳遍三陽之時也。壞,言歷遍諸治而猶不愈,則反覆雜誤之余,血氣已憊壞,難以正名名也。不中,猶言不當也。末三句,言所以治之之法也。蓋既不可名以正名,則亦難以出其正治,故但示人以隨機應變之微旨,斯道之一貫,斯言盡之矣。蓋亦聖門傳心之要義,輪扁所謂疾徐苦甘,應手厭心者,不可以言傳,不猶是夫,善學人,心體而自得師焉,則所謂三百九十七一百一十三者,可以應病變萬有於無窮矣,豈惟治中風傷寒云乎哉。
(五十三)太陽病過經十餘日,反二三下之,後四五日,柴胡証仍在者,先與小柴胡湯,嘔不止,心下急,郁郁微煩者,為未解也。與大柴胡湯下之,則愈。
柴胡(半斤) 黃芩(三兩) 半夏(半升) 芍藥(三兩) 枳實(四枚) 大黃(二兩)生薑(五兩切) 大棗(十二枚擘)
上八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溫服一升,日三服。
過,平聲,下同,過經與壞同,不知何逆而二三下之,適所以致逆耳,故曰反也。柴胡証仍在者,言下而又下,陽明雖未見傷而邪在少陽者,亦未見除也。先與小柴胡者,賾之之意也。嘔不止,郁郁微煩者,邪擾二陽,故曰未解也。大柴胡者。有小柴胡以為少陽之主治,用芍藥易甘草者,以郁煩非甘者所宜,故以酸者收之也。加枳實大黃者,蕩陽明之鬱熱,非苦不可也。蓋亦一舉而有兩解之意。
(五十四)太陽病,過經十餘日,心下溫溫欲吐而胸中痛,大便反溏,腹微滿,郁郁微煩,先此時自極吐下者,與調胃承氣湯,若不爾者,不可與,但欲嘔,胸中痛微溏者,此非柴胡証,以嘔故知極吐下也。
胸中痛,邪在膈也。若曾極吐,則應有心下溫溫欲吐,何也?以胃口已被吐傷,邪熱上摶於膈,反欲吐而不得吐也。腹微滿,郁郁微煩,邪在胃也。若曾極下,則應大便微溏,何也?以下則胃虛,邪雖實於胃,大便反不能結硬也。故曰先此時自極吐下者,與調胃承氣湯,言當蕩其熱以和其胃也。不爾,言未極吐下也。但欲嘔至末,申明上文,調胃承氣湯方見下編。
(五十五)太陽病,項背強几几,反汗出惡風者,桂枝加葛根湯主之。
於桂枝湯方內,加葛根三兩,餘依桂枝湯法。
●音殊,● ●,鳥之短羽者,動則引頸● ● 然,形容病患之頸項俱病者,俯仰不能自如之貌。蓋太陽之脈,下頸挾脊。太陽之筋,其別者挾脊上項,陽明之脈,其支者從大迎下人迎,循喉嚨,入缺盆,陽明之經,其直者上腹而布,至缺盆而結,上頸上合於太陽,故邪湊太陽,則項背強,加陽明,則頸亦病,故曰● ● 也。反,轉也。言太陽未罷,汗轉出不已,而惡風猶在也。以太陽尚在,故用桂枝為主方。以初有陽明,故加葛根為引用。蓋葛根者,走陽明之經者也。然則桂枝加葛根之所以為湯,其太陽陽明差多差少之兼解歟,舊本以葛根湯方為增補,謬甚,今依經文桂枝加例補注,太陽一經。分榮分衛,桂枝麻黃,所以同主一經,陽明,少陽,經絡臟腑耳,葛根柴胡,所以各專一經矣。
(五十六)太陽與陽明合病,不下利但嘔者,葛根加半夏湯主之。
於葛根湯方內,加半夏半升,餘依葛根湯法。
合,見答切,合之為言,相配偶也。輕重齊,多少等,謂之合。蓋陽明切近太陽,所以合也。不下利,乃對中篇必自下利而言,兩相反之詞,所以為彼此互相發明,以見中風傷寒之分別也。嘔大吐也。蓋太陽,膀胱也。膀胱主水,陽明胃也。胃主飲,風邪屬陽,陽主氣,陽邪協氣,泛溢水飲而上涌,得逆則與俱出,此嘔之所以為嘔,太陽陽明相合而為一家之証也。桂枝葛根,散風而解肌,太陽陽明之的藥也。半夏辛溫,散氣而蠲飲,主除熱堅而止嘔也。然所謂葛根加者,其葛根湯,得非承上條而言,指桂枝加葛根之葛根與,以其無麻黃,殊為允當也。用者請更參詳,不浮沉於謬訛,何如。
(五十七)太陽與少陽並病,頭項強痛,或眩冒,時如結胸,心下痞硬者,當刺大椎第一間肺俞肝俞,慎不可發汗,發汗則譫語,脈弦,五六日,譫語不止,當刺期門。
椎,與槌同,俞,靈樞作,音庶,並,猶合也。彼此相兼合而有輕重多寡之不同,謂之並。蓋少陽間陽明,去太陽遠,故但兼並也。頭項強痛見首條,眩,目無常主而旋轉也。冒,昏蒙不明也。二陽之脈起於目二,風能羊角旋而善偃蔽,少陽屬木,故得之則眩,太陽屬水,故受之則冒。或與時,互言也。少陽之脈絡脅,而太陽內陷則為結胸,雖非內陷,然以並人,則幾於陷矣,故有時或似結胸而心下痞硬,非謂真實常如此也。然胸乃陽明之部分,太少並,陽明不言而可知矣,肺俞,在背第三椎下兩旁,肝俞,在第九椎下兩旁,皆挾脊,各去同身寸之一寸五分,刺可入同身寸之三分,肺俞留七呼,肝俞留六呼,夫肝與膽合,刺肝俞,瀉少陽之太過也。而肺與膀胱非合也。刺肺俞,其以膀胱為津液之府,氣化出焉,肺主氣,故刺之以通太陽膀胱之氣化與,不可發汗者,以不獨太而有少,少陽無發汗法也。譫語者,心火熾而胃土燥也。木火通明,故木盛則火熾,所以弦脈偏見也。期門,見第六十四條。
(五十八)太陽少陽並病,心下硬,頸項強而眩者,當刺大椎肺俞肝俞,慎勿下之。
此承上條而又以勿下再出,以明汗下俱不可行,通下文所以為詳悉一証之意也。蓋太少並病,則五合之表裡俱傷,而邪無定聚,汗則偏損表,下則偏虛裡,所以兩皆不可也。頸項亦頭項之互詞。上條言眩冒,此有眩無冒,差互詳略耳。
(五十九)太陽少陽並病,而反下之,成結胸,心下硬,下利不止,水漿不下,其人心煩。
此又承上條出其誤下之變,三條一証互發,前條言慎不可發汗,發汗則譫語脈弦,則是譫語脈弦者,誤汗之變也。上言慎勿下之,未言下之之變,然則此條反下者,以上條誤下之變言也。結胸即下後陽邪內陷之結胸,下利即協熱之下利,水漿不下心煩,結胸下利,兩虛其胃也。末後疑有脫簡。
(六十)傷寒五六日,中風,往來寒熱,胸脅苦滿,默默不欲飲食,心煩喜嘔,或胸中煩而不嘔,或渴,或腹中痛,或脅下痞硬,或心下悸,小便不利,或不渴,身有微熱,或咳者,與小柴胡湯主之。
柴胡(半斤) 黃芩(三兩) 人參(三兩) 半夏(半升洗) 甘草(三兩炙) 生薑(三兩) 大棗(十二枚擘)
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咳,溪介切,此少陽之初証,叔和以無少陽明文,故猶類此,凡如此者,今皆從之,傷寒五六日中風往來寒熱,互文也。言傷寒與中風當五六日之時,皆有此往來寒熱已下之証也。五六日。大約言也。往來寒熱者,邪入軀殼之裡,臟腑之外,兩夾界之隙地,所謂半表半裡,少陽所主之部位,故入而並於陰則寒,出而並於陽則熱,出入無常,所以寒熱間作也。胸脅苦滿者,少陽之脈循胸絡脅,邪湊其經,伏飲摶聚也。默,靜也。胸脅既滿,穀不化消,所以靜默不言,不需飲食也。心煩喜嘔者,邪熱伏飲摶胸脅者涌而上溢也。或為諸証者,邪之出入不常,所以變動不一也。柴胡少陽之君藥也。半夏辛溫,主柴胡而消胸脅滿,黃芩苦寒,佐柴胡而主寒熱往來,人參甘棗之甘溫者,調中益胃,止煩嘔之不時也。此小柴胡之一湯,所以為少陽之和劑與,傷寒五六日,中風,往來寒熱,脈經作中風往來寒熱,傷寒五六日之後,心煩作煩心,心下,作心中,身有,作外有。
後加減法
若胸中煩而不嘔,去半夏人參,加栝蔞實一枚。(煩,熱悶也。去人參,熱聚而悶,不宜固氣也。不嘔,無伏飲以為逆也。去半夏,既無伏飲為逆,不須辛散也。栝蔞實者,寒以泄熱,苦以散滿也。)若渴者,去半夏,加人參合前成四兩半,栝蔞根四兩。(渴,津液不足也。半夏燥津液,故去之,人參生津而止渴,栝蔞根徹熱而益津,所以加之也),若腹中痛,去黃芩,加芍藥三兩。(腹中痛,血澀而內寒也。黃芩苦堅而寒中,故去之,芍藥通宣而愈痛,故加也。)若脅下痞硬,去大棗,加牡蠣四兩。(脅下痞硬,邪熱伏飲摶聚為實也。去大棗,甘能聚氣而令人中滿也。加牡蠣,鹹能軟堅而主除寒熱也。)若心下悸小便不利者,去黃芩,加茯苓四兩。(悸,心動也。水停心下則悸,所以小便不利也。腎主水,黃芩堅腎,腎堅則水愈蓄,故去之,茯苓利竅,竅利則水滲泄,故加之,)若不渴外有微熱者,去人參,加桂三兩,溫覆取微似汗愈。(不渴,津液無虧也。故不須人參以為潤,外有微熱,表未全罷也。故加桂以解肌,)若咳者,去人參大棗生薑。加五味子半升,乾薑二兩。(咳,氣逆而嗽也。去人參大棗者,甘能益氣也。水寒窒氣則咳,本方有半夏,水可燥也。寒宜熱散,故易生薑以乾薑之熱,散其寒也。然咳屬肺,肺欲收,加五味子者,酸以收之也。太陽一經,惟榮衛之不同,所以風寒分異治,陽明一經,雖屬經絡臟腑,最為切近太陽,榮衛之道在邇,風寒之辨尚嚴,少陽一經,越陽明,去太陽遠,榮衛無相關,經絡臟腑而已,經絡臟腑無不同者,經絡臟腑同,風寒無異治,經以傷寒五六日中風,往來寒熱,交互為文者,發明風寒至此,同歸於一治也。斯道之精微,其在於斯乎。)
(六十一)傷寒中風,有柴胡証,但見一証便是,不必悉具。
此承上條申言辨認少陽一經為病之大意。
(六十二)服柴胡湯已,渴者,屬陽明也。以法治之。
已,畢也。渴亦柴胡或為之一証,然非津液不足,水飲停逆,則不渴,或為之渴,寒熱往來之暫渴也。今服柴胡湯已畢而渴,則非暫渴,其為熱已入胃,亡津液而渴可知,故曰屬陽明也。
(六十三)凡柴胡湯病証而下之,若柴胡証不罷者,複與柴胡湯,必蒸蒸而振,卻發熱汗出而解。
柴胡証不罷,言病雖不解,亦不他變,則宜再行和之可知也。故曰複與柴胡湯,蒸蒸而振。作戰汗也。必如此而後解者,以下後裡虛故也。此與中篇第五十五條互義。
(六十四)婦人中風,發熱惡寒,經水適來,得之七八日,熱除而脈遲身涼,胸脅下滿,如結胸狀,譫語者,此為熱入血室也。當刺期門,隨其實而瀉之。
發熱惡寒,即下文續得寒熱,經水適來,婦人血為主,臨經不臨經,邪熱內鬱,迫血妄行,多則因而適然錯來也。七八日,邪當入裡之時,故外熱除而脈遲,表罷而身涼也。如,似也。言變胸脅下滿其狀有似下後陽邪內陷之結胸而譫語。蓋雖非反下,而經水之不當來而來,猶之反下而然也。血室,榮血停留之所,經脈集會之處,即衝脈,所謂血海是也。其脈起於氣街,並少陰之經挾臍上行,至胸中而散,故熱入而病作,其証則如是也。期門二穴,在不容兩旁,各去同身寸之一寸五分,肝之募也。肝納血,故刺期門,所以瀉血分之實熱也。
(六十五)婦人中風,七八日,續得寒熱,發作有時,經水適斷者,此為熱入血室,其血必結,故使如瘧狀,發作有時,小柴胡湯主之。
上條適來,此言適斷,反覆更互詳言也。續,謂續後得也。寒熱以往來寒熱言,與上條惡寒發熱意同,適斷,言值經水正來,適然又斷止也。熱入血室,與上証同而義異,適來者,因熱入室迫使血來,血出而熱遂遺也。適斷者,熱乘血來而遂入之,與後血相摶,俱留而不出,故曰其血必結也。如瘧狀,申釋寒熱也。上言刺,此出小柴胡,皆互相發明也。
(六十六)血弱氣盡,腠理開,邪氣因入,與正氣相摶,結於脅下,正邪分爭,往來寒熱。
休作有時,默默不欲飲食,臟腑相連,其痛必下,邪高痛下,故使嘔也,小柴胡湯主之。痛,當作病,此總上二條而申明之,以決言小柴胡湯為的於用之意。血弱氣盡,以經水之適來適斷言也。腠理開邪氣因入,以中風之熱入血室言也。脅下者,少陽之部分也。邪傳少陽,熱既入於血室而不出,則邪摶於脅下而不散,明前條之如結胸狀也。邪正分爭三句,言正氣與邪氣並爭,則寒熱交作,分則退,明上條之如瘧狀也。默默不欲飲食者,少陽經中或為之一証,脾胃亦傷之故也。臟腑相連者,以主熱入血室之厥陰肝,與主往來寒熱之少陽膽言,而明其義也。夫以臟腑論之,心肺之配大小腸,以言其居,則有上下之遠隔,腎配膀胱,其相去則差別前後之分,脾胃之為配合,雖則皆位乎中,亦是各開而不相著,獨有肝之配膽,乃得相連而不相離,夫性必戀於婦,所以陽邪之熱,必下就而入於陰之血室,陰主受,故受其熱而通其往來,所以謂之必,必者,定然之詞也。邪高病下者,言惟其邪乃陽邪,陽上浮而居高,惟其病在血室。屬乎陰而低下,下往上來,脾胃間中,雖不受病,未免受傷,嘔之為嘔者,此也。然小柴胡湯者。出表入裡,往來寒熱之主冶也。而熱入血室者,乃下往上來之寒熱,似不相同,亦以之為主治。何也?曰,出入上下雖不同,其主往來為寒熱之少陽則一也。邪屬少陽,發表則無表可發,攻裡則胃不可攻,取之於血室,則邪又結於脅下,肝膽同歸一治,婦道必從於夫,故從少陽之小柴胡為解厥陰之血室,乃主其夫婦之和,而潮熱期之於必愈,此熱入血室之為病,所以決於用小柴胡而無貳也。中篇末條,與此互相發明,下編無出,由此其推也。然則婦人風寒為病之治,其所以殊於男子者,止惟如此乎,曰,非謂止於如此也。謂大要差在血氣之分耳,循經以為治,則一也。觀熱入血室不外小柴胡一湯,則他可知矣,經之所以反覆詳明以示教。豈非開諭後學,當知致力於斯乎,噫,微矣哉。
辨太陽病脈証並治中篇第二
凡五十七條 方三十二
太陽統攝之榮衛,乃風寒始入之兩途,寒則傷榮,故以營傷於寒而病者為中篇,夫寒,冬令也。秋末春初以間乎冬,寒則有之,他時雖或暴變清冷,大率不外本序之令氣耳,終不得入隆冬嚴寒之例,以病言之,必也証候顯見如經,始可謂為傷寒,不可少有分毫違錯。蓋經之所以條例各病。對比而辨論者,正為與傷寒分別爭差也。讀者極力反複精究其旨,久久成熟,一旦貫通,則認病自然親切,而於凡異說之紛紜者,皆不為其所惑矣,慎哉。
(一)太陽病,或已發熱,或未發熱,必惡寒,體痛,嘔逆,脈陰陽俱緊者,名曰傷寒。
或,未定之詞,寒為陰,陰不熱,以其著人而客於人之陽經,郁而與陽爭,爭則蒸而為熱,已發熱者,時之所至,郁爭而蒸也。未發熱者,始初之時,郁而未爭也。必,定然之詞,惡寒見上篇,然此以寒邪郁榮,故榮病而分見惡寒,曰必者,言發熱早晚不一,而惡寒則必定即見也。體痛者,寒主堅凝而傷榮,則榮實而強,衛虛而弱矣,榮強則血澀,衛弱則氣滯,故痛也。嘔,吐也。逆,俗謂惡心是也。胃口畏寒而寒涌也。陰謂關後,陽謂關前,俱緊,三關通度而急疾,寒性強勁而然也。難經曰,傷寒之脈,陰陽俱盛而緊澀,是也。傷,猶中也。彼此兩相更互發明,言太陽之為病,中風固如彼矣,若或有如此者,則又是觸犯於寒而中之也。然陰寒之襲人,從榮而入,榮,血道也。寒之所以從榮入者,榮亦陰,亦從類也。猶龍虎之於風云,水火之於燥濕,各以其類而相從之自然也。此揭太陽分病之紀二,乃此篇之小總,下條乃申此而互言之,詳其義以出其治,余皆此條之差分耳,首尾脈絡,綱領條目,大端悉類上編,乃上篇之對待,太陽之太三辨,上編一,此其二,以下凡首稱傷寒者,則又皆指有此云云之謂也。
(二)太陽病,頭痛,發熱,身疼,腰痛,骨節疼痛,惡風,無汗,而喘者,麻黃湯主之。
麻黃(三兩去節) 桂枝(二兩去皮) 甘草(一兩炙) 杏仁(七十個湯浸去皮尖)
上四味,以水九升,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二升半,去滓,溫服八合,覆取微似汗,不須啜粥,余如桂枝法將息。
此申上條而更互言之,所以致其詳而出其治也。頭痛已見太陽病,而此猶出者,以其專太陽而主始病也。上條先言或已發熱,或未發熱,而此先言頭痛,次言發熱者,則是以其已發熱者言也。身疼腰痛,骨節疼痛,即上條之體痛而詳言之也。上條言必惡寒,而此言惡風者,乃更互言之,與上編嗇嗇惡寒,淅淅惡風,雙關互文之意同,無汗,乃對上編之有汗而言,以見彼此兩相反,所以為風寒之辨別,不然無是証者,則不言也。然所以無汗者,汗乃血之液,血為榮,榮強則腠理閉密,雖熱,汗不出也。喘,氣逆也。衛主氣,衛弱則氣乏逆,呼吸不利而聲息所以不遂也。然上條言嘔而此言喘,嘔與喘,皆氣逆,亦互言以明互見之意,麻黃味苦而性溫,力能發汗以散寒,然桂枝湯中忌麻黃,而麻黃湯中用桂枝,何也?曰,麻黃者,突陣擒敵之大將也。桂枝者。運籌帷幄之參軍也。故委之以麻黃,必勝之算也。監之以桂枝,節製之妙也。甘草和中而除熱,杏仁下氣而定喘,惟麻黃有專功之能,故不須啜粥之助。
(三)傷寒一日,太陽受之,脈若靜者為不傳,頗欲吐,若燥煩脈數急者,為傳也。
傷寒者,以上二條互言者而言也。下仿此,一日太陽受之,太陽主表而屬外,故外者先當也。靜謂恬退而和平也。緊退恬靜和平,其為不傳而欲愈可診矣,頗欲吐屬上言,不甚待吐而不吐。蓋嘔逆未全止也。燥,乾也。數,五六至已上也。其主熱,急,躁疾也。欲傳而加進可知也。
(四)傷寒二三日,陽明少陽証不見者,為不傳也。
見,音現,上條舉太陽而以脈言,此複舉陽明少陽而以証言,次第反複互相發明也。然不傳有二,一則不傳而遂自愈,一則不傳而猶或不解,若陽明少陽雖不見,太陽亦不解,則始終太陽者有之,余經同推,要皆以脈証所見為準,若只蒙龍拘拘,數日以論經,則去道遠矣。
(五)脈浮者,病在表,可發汗,宜麻黃湯。
表,太陽也。傷寒脈本緊,不緊而浮,則邪見還表而欲散可知矣,發,拓而出之也。麻黃湯者。乘其欲散而拓出之之謂也。(方見前)
(六)脈浮而數者,可發汗,宜麻黃湯。
浮與上同,而此多數,數者,傷寒之欲傳也。可發汗而宜麻黃湯者,言乘寒邪有向表之浮。當散其數,而不令其至於傳也。
(七)脈浮數者,法當汗出而愈,若下之身重心悸者,不可發汗,當自汗出乃解,所以然者,尺中脈微,此裡虛,須表裡實,津液自和,便自汗出,愈。
此承上條複以其治不如法,因而致變者言,曉人當知謹也。身重,下後陰虛而倦怠也。悸屬心。心主血,陰虛則血虛,所以心不寧也。蓋不當下而反下之,故証變如此,不可汗者,禁勿重亡津液以複損其陰也。當自汗出乃解者,言下雖反而病未甚變,須待其津液回,當得自汗而解也。所以然者以下,乃申釋上文之詞,裡虛,以亡津液言,須表裡實,以待津液回,邪還表言也。
(八)傷寒發汗,解,半日許,複煩,脈浮數者,可更發汗,宜桂枝湯主之。(更,平聲。)
傷寒發汗者,服麻黃湯以發之之謂也。解,散也。複,重複也。既解而已過半日之久矣,何事而複哉,言發汗不如法,汗後不謹,重新又有所複中也。蓋汗出過多,則腠理反開,護養不謹,邪風又得易入,所以新又煩熱而脈轉浮數,故曰可更發汗,更,改也。言當改前法,故曰宜桂枝湯。桂枝湯者,中風解肌之法,微哉旨也。庸俗不省病加小愈之義,不遵約製,自肆粗下,不喻汗法微似之旨,騁以大汗為務,病致變矣,反謂為邪不盡,汗而又汗,輾轉增劇,卒致莫救,不知悔悟,噫,讀書不喻旨,趙括鑒矣,學醫廢人命,伊芳誰鑒邪,傷哉。
(九)發汗已,脈浮數煩渴者,五苓散主之。
已,言發汗畢,非謂病罷也。浮數煩,與上同,而此多渴,渴者,亡津液而內燥,裡証也。以証有裡而人燥渴,故用四苓以滋之,以表在而脈浮數,故憑一桂以和之,謂五苓散能兩解表裡者,此也。(方見上編)
(十)傷寒汗出而渴者,五苓散主之,不渴者,茯苓甘草湯主之。
茯苓(二兩) 桂枝(二兩去皮) 生薑(三兩切) 甘草(一兩)
上四味,以水四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溫三服。傷寒不汗出,汗出者,以發之而出者言也。然則此條二節,上節乃承上條而以其不煩者再言。下節乃承上節而以其更不渴者又出也。不煩,則熱較輕可知,故治亦不殊,不渴,則內燥更減可識,故但用四苓之一以潤之,然裡証既輕,則表為猶多可必,故須桂枝之三以解之,然則此湯之四物,其桂枝五苓二方之變製與。
(十一)傷寒汗出解之後,胃中不和,心下痞硬,乾噫食臭,脅下有水氣,腹中雷鳴下利者。生薑瀉心湯主之。
生薑(四兩切) 甘草(三兩炙) 人參(三兩) 乾薑(一兩) 黃芩(三兩) 半夏 (半升洗) 黃連(一兩) 大棗(十二枚擘)
上八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噫,影戒切,解,謂大邪退散也。胃為中土,溫潤則和,不和者,汗後亡津液,邪乍退散,正未全複而尚弱也。痞硬,伏飲摶膈也。噫,飽食息也。食臭。氣也。平人過飽傷食,則噫食臭。病患初瘥,脾胃尚弱,化輸未強,雖無過飽,猶之過飽而然也。水氣,亦謂飲也。雷鳴者,脾為陰。胃為陽,陰陽不和,薄動之聲也。下利者,惟陰陽之不和,則水穀不釐清,所以雜迸而走注也。生薑大棗,益胃而健脾,黃芩黃連,清上而堅下,半夏乾薑,蠲飲以散痞,人參甘草,益氣而和中,然則瀉心者,健其脾而脾輸,益其胃而胃化,斯所以為瀉去其心下痞硬之謂也。
(十二)發汗病不解反惡寒者,虛故也。芍藥甘草附子湯主之。
芍藥(三兩) 甘草(三兩炙) 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以上三味,以水五升,煮取一升五合,去滓,分,溫三服。
未汗而惡寒,邪盛而表實,仇讎之惡也。已汗而惡寒,邪退而表虛,怯懦之惡也。蓋汗出之後。大邪退散,榮氣衰微,衛氣疏慢,病雖未盡解,不他變而但惡寒,故曰虛,言表氣新虛而非病變也。然榮者陰也。陰氣衰微,故用芍藥之酸以收之,衛者陽也。陽氣疏慢,故用附子之辛以固之。甘草甘平,合榮衛而和諧之,乃國老之所長也。
(十三)發汗後惡寒者,虛故也。不惡寒但熱者,實也。當和胃氣,與調胃承氣湯。
上節乃略上條而複言,所以起下文,而以其反者出也。不惡寒,其人表氣強也。但熱,亡津液而胃中乾,故曰實也。當和胃氣,以乾在胃而實也。故曰,與調胃承氣湯,然湯以瀉實,而甘草則和中益氣,何也?蓋實成於虛也。所謂量鑿而正枘,其斯之謂與,方見大陽下。
(十四)發汗後,身疼痛,脈沉遲者,桂枝加芍藥生薑各一兩,人參三兩,新加湯主之。
桂枝(三兩去皮) 芍藥(四兩) 甘草(二兩炙) 人參(三兩) 生薑(四兩切) 大棗(十二枚擘)
上六味,以水一斗一升,微火煮取三升,去滓,分,溫服,如桂枝法。
發汗後身疼痛脈沉遲者,邪氣驟去,血氣暴虛也。用桂枝者,和其榮衛,不令暴虛易得重傷也。加人參芍藥者,收複其陰陽以益其虛也。加生薑者,健其乍回之胃以安其谷也。曰新加者,得非足一百一十三而成之之謂邪,微火皆當仿效首方,此蓋後人之贅耳。
(十五)發汗後,不可更行桂枝湯,汗出而喘無大熱者,可與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主之。
麻黃(四兩去節) 杏仁(五十個去皮尖) 甘草(二兩炙) 石膏(半斤碎綿裹)
上四味,以水七升,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二升,去滓,溫服一升。更行,猶言再用,不可再用桂枝湯,則是已經用過所以禁止也。蓋傷寒當發汗,不當用桂枝,桂枝固衛,寒不得泄,而氣轉上逆,所以喘益甚也。無大熱者,郁伏而不顯見也。以傷寒之表猶在,故用麻黃以發之,杏仁下氣定喘,甘草退熱和中,本麻黃正治之佐使也。石膏有徹熱之功。尤能助下喘之用,故易桂枝以石膏,為麻黃湯之變製,而太陽傷寒,誤汗轉喘之主治,所以必四物者而後可行也。
(十六)發汗後,飲水多者必喘,以水灌之亦喘。喘屬肺,肺屬金,金性寒,故曰形寒飲冷則傷肺,汗後肺氣新虛,易得重傷,飲水,飲冷也。水灌則形寒,肺傷矣,其主氣所以皆喘也。
(十七)發汗過多,其人叉手自冒心,心下悸欲得按者,桂枝甘草湯主之。
桂枝(四兩去皮) 甘草(二兩炙)
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頓服。汗多則血傷,血傷則心虛,心虛則動惕而悸,故叉手自冒覆而欲得人接也。桂枝走陰,斂液宅心,能固疏慢之表,甘草緩脾,和中益氣,能調不足之陽,然則二物之為方,收陰補陽之為用也。
(十八)發汗後,其人臍下悸者,欲作奔豚,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主之。
茯苓(半斤) 桂枝(四兩去皮) 甘草(二兩炙) 大棗(十五枚擘)
上四味,以甘瀾水一斗,先煮茯苓減二升,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取水二斗,置大盆內,以勺揚之,水上有珠子五六千顆相逐,取用之。臍下悸者,腎乘心汗後液虛,欲上凌心而克之,故動惕於臍下也。欲作,待作未作之謂,奔豚見上編,然水停心下則悸,茯苓淡滲勝水,能伐腎臟之淫邪,桂枝走陰降腎,能御奔豚於未至。甘草益氣,能補汗後之陽虛,大棗和土,能製為邪之腎水,甘瀾水者,操之而使其性抵於純,不令其得以助黨而長禍也。
(十九)發汗後腹脹滿者,濃朴生薑甘草半夏人參湯主之。
濃朴(半斤去皮炙) 生薑(半斤切) 半夏(半升洗) 人參(一兩) 甘草(二兩炙)
上五味,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汗後腹脹滿者,胃中乾,陽虛氣滯而伏飲停蓄也。人參甘草之甘,益胃而滋乾,生薑半夏之辛,蠲飲而散滿,然脹非苦不泄,所以濃朴者,君四物而主治也。
(二十)傷寒中風,醫反下之,其人下利日數十行,穀不化,腹中雷鳴,心下痞硬而滿,乾嘔心煩不得安,醫見心下痞,謂病不盡,複下之,其痞益甚,此非結熱,但以胃中虛,客氣上逆。故使硬也。甘草瀉心湯主之。
甘草(四兩炙) 黃芩(三兩) 黃連(一兩) 乾薑(三兩) 半夏(半升洗) 大棗 (十二枚擘)
上六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
傷寒中風,言傷寒與中風皆有此變証,大意與上編第六十條同,醫反下之至心下痞硬而滿,大略與上編第三十五條同,此多既誤而複誤,不得安以上,前誤成痞也。醫見至益甚,言複誤而痞加重也。此非結熱至末,乃原致痞之因,以出其治也。甘草大棗之甘,益反下之虛,乾薑半夏之辛。散上逆之滿,黃芩黃連之苦,解邪熱之煩,然証大略與上編第三十五條同,而方物有同有異者。不用桂枝,以無表也。同用甘草乾薑同為益虛而散硬也。不用參朮,惡益氣也。用大棗,取滋乾也。以既誤複誤而痞益甚,故用芩連以為乾薑之反佐,協同半夏以主散,此其所以有異同之分焉。
(二十一)傷寒服湯藥,下利不止,心下痞硬,服瀉心湯已,複以他藥下之,利不止,醫以理中與之,利益甚,理中者,理中焦,此利在下焦,赤石脂禹余糧湯主之,複利不止者,當利其小便。
赤石脂(一斤碎) 禹余糧(一斤碎)
以上二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分三服
服瀉心湯已以上,承上條而再言之也。複以他藥下之利不止,言再治之不對,醫以理中與之利益甚,言愈誤也。理中者以下,乃明其誤而出其治,難經曰,中焦者,在胃中脘,主腐熟水穀。下焦者,當膀胱上口,主分別清濁,主出而不內,以傳道也。靈樞曰,水穀者,常並居於胃中。成糟粕而俱下於大小腸而成下焦,滲而俱下,濟泌別汁,循下焦而滲入膀胱焉,然則利在下焦者,膀胱不滲而大腸滑脫也。禹余糧甘,平,消痞硬而鎮定其臟腑,赤石脂甘溫,固腸虛而收其滑脫,然收滑脫矣,而利仍不止者,膀胱不滲而水穀不分也。利小便者,導其水而釐清之,使腑司各行其所有事也。腑司各行其所有事,則利無餘治,而愈可必矣。
(二十二)傷寒大下後,複發汗,心下痞惡寒者,表未解也。不可攻痞,當先解表,表解乃可攻痞,解表,宜桂枝湯,攻痞,宜大黃黃連瀉心湯。表,非病初之表,下複發汗,言疏緩其表之表也。解,猶救也。如解渴解急之類是也。解表。與發表不同,傷寒病初之表當發,故用麻黃湯,此以汗後之表當解,故曰宜桂枝湯,言與中風之表同,當解肌而固衛也。桂枝湯方見上編,攻痞方說見下編。
(二十三)傷寒醫下之,續得下利,清穀不止,身疼痛者,急當救裡,後身疼痛,清便自調者。急當救表,救裡,宜四逆湯,救表,宜桂枝湯。清穀不止,身疼痛者,下後胃傷,裡虛寒甚,飲食不腐化,而水穀不分,亡津液而骨屬不 利也。救,護也。利甚身疼痛,而急當救護其裡者,下後裡虛為重也。清便自調,言小便清而大便調也。小便清大便調,裡氣和矣,裡氣和而身疼痛者,衛不外固而不與榮和也。急當救護其表者,不令重虛之表又易得重傷也。救裡宜四逆湯者複陽而收陰也。救表宜桂枝湯者,固衛以和榮也。此救表救裡之所以各有其急也。四逆湯方見下編,桂枝湯方同上。
(二十四)傷寒發汗,若吐,若下,解後,心下痞硬,噫氣不除者,旋複代赭石湯主之。
旋複花(三兩) 人參(二兩) 生薑(五兩切) 代赭石(一兩) 半夏(半升洗) 甘草(三兩炙) 大棗(十二枚擘)
上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解,謂大邪已散也。心下痞硬,噫氣不除者,正氣未複,胃氣尚弱而伏飲為逆也。旋複半夏。蠲飲以消痞硬,人參甘草,養正以益新虛,代赭以鎮墜其噫氣,薑棗以調和其脾胃,然則七物者。養正散餘邪之要用也。
(二十五)傷寒八九日,下之,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譫語,一身盡重不可轉側者,柴胡加龍骨牡蠣湯主之。
柴胡(四兩) 半夏(二合洗) 龍骨(一兩半) 牡蠣(一兩半 ) 人參(一兩半) 茯苓(一兩半) 鉛丹(一兩半) 桂枝(一兩半去皮) 生薑(一兩半切) 大黃(二兩) 大棗(六枚擘)
上十一味,以水八升,煮取四升,內大黃,切如棋子,更煮一二沸,去滓,溫服一升。
胸滿者,下後裡虛,外熱入裡挾飲而上摶於膈所以煩也。驚屬心,心藏神而居膈,正虛邪勝。所以不寧也。一身盡重不可轉側者,傷寒本一身疼痛,亡津液而血澀不利,故變沉滯而重甚也。夫以心虛則驚也。故用人參茯苓之甘淡,入心以益其虛,龍骨牡蠣鉛丹之重澀,斂心以鎮其驚。半夏辛溫,以散胸膈之滿,柴胡苦寒,以除鬱熱之煩,亡津液而小便不利,參苓足以潤之,胃中燥而譫語,薑棗有以調也。滿在膈中,半夏開之,非大黃不能滌,重在一身,人參滋之,非桂枝不能和,然是証也。雖無三陽之明文,而於是湯也。總三陽以和之之治可征也。
(二十六)下後不可更行桂枝湯,若汗出而喘無大熱者,可與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主之。前第十五條發汗後不可更行桂枝湯云云,與此止差下字,余皆同,夫以汗下不同而治同者。汗與下雖殊,其為反誤而致變喘則一,惟其喘一,所以同歸於一治也。然以上編第四十條誤汗變喘用桂枝濃朴杏子湯而觀之,則此汗下後不可更用桂枝湯可知矣,通考則義全。
(二十七)傷寒下後,心煩腹滿臥起不安者,梔子濃朴湯主之。
梔子(十四枚擘) 濃朴(四兩薑炙) 枳實(四兩湯浸去穰炒)
以上三味,以水三升半,煮取一升半,去滓,分三服,溫進一服,得吐,止後服。
凡下而致變者,皆誤也。心煩者,外邪入裡摶膈而鬱悶也。腹滿者,虛邪壅胃,彭亨而不散也。臥屬陰,腹滿者,陰滯也。起屬陽,心煩者,陽郁也。所以皆不安寧也。梔子苦寒,快涌心胸之煩,濃朴枳實,主泄胃腹之滿,所以三物者,能安誤下後之不安也。
(二十八)傷寒醫以丸藥大下之,身熱不去微煩者,梔子乾薑湯主之。
梔子(十四枚擘) 乾薑(二兩)
上二味,以水三升半,煮取一升半,去滓,分二服,溫進一服,得吐者,止後服。丸藥誤用,不惟病變而且毒遺,誤於大下,不獨亡陰而陽亦損,所以身熱不去而微煩也。梔子酸苦,涌內熱而除煩,乾薑辛熱,散遺毒而益氣,吐能散滯,辛能複陽,此之謂也。
(二十九)傷寒五六日,大下之後,身熱不去心中結痛者,未欲解也。梔子豉湯主之。
梔子(十四枚擘) 香豉(四合綿裹)
上二味,以水四升,先煮梔子得二升半,內豉,煮取一升半,去滓,分為二服,溫進一服。得吐者止後服。
此條結痛,比上條微煩則較重,一証而爭差分也。前以差輕,故散之以乾薑,此以差重,故解之以香豉。蓋香豉能主傷寒寒熱惡毒,煩躁滿悶,然則二條者,大同小異之分也。
(三十)發汗若下之而煩熱胸中窒者,梔子豉湯主之。此條亦與上同,窒者,邪熱壅滯而窒塞,未至於痛而比痛較輕也。心居胸膈,所以同為一治。
(三十一)發汗吐下後,虛煩不得眠,若劇者,必反覆顛倒,心中懊,梔子豉湯主之。虛煩不得眠者,大邪乍退,正氣暴虛,餘熱悶亂胃中乾而不和也。劇,極也。反覆顛倒心中懊者,胸膈壅滯不得舒快也。所以用梔子豉,高者因而越之之法也。若少氣者,梔子甘草豉湯主之,若嘔者,梔子生薑豉湯主之。
於梔子豉湯方內,加入甘草二兩,餘依前法,得吐止後服。
於梔子豉湯方內,加生薑五兩,餘依前法,得吐,止後服。少氣者,氣傷也。故加甘草以益之,嘔者,氣逆也。故加生薑以散之。
(三十二)凡用梔子湯,病患舊微溏者,不可與服之。梔子酸苦大寒而涌泄,病患舊微溏者,裡氣本虛而臟腑寒也。裡氣虛則易涌,臟腑寒則易泄。故揭示禁止如此。
(三十三)下之後,複發汗,必振寒脈微細,所以然者,以內外俱虛故也。內,謂反下則亡陰而裡虛,所以脈微細也。外,謂複汗則亡陽而表虛,所以振寒也。
(三十四)下之後,複發汗,晝日煩躁不得眠,夜而安靜,不嘔不渴,無表証,脈沉微,身無大熱者,乾薑附子湯主之。
乾薑(一兩) 附子(一枚去皮生用破八片)
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頓服。反下亡陰,陰既虛矣,又複發汗以亡其陽,則陽之虛,比之陰為尤甚,然陽用事於晝,熱之煩,陽之亢也。躁雖陰,陽之擾也。不得眠者,陽不能勝陰而爭奪於陰也。陰用事於夜,安靜者。無陽事也。不嘔不渴,無表証,脈沉微,身無大熱,則陽大虛不足以勝陰為諦矣,故用乾薑附子偏於辛熱以為湯者,恢複重虛之陽,而求以協和於偏勝之陰也。
(三十五)傷寒若吐,若下後,心中逆滿,氣上沖胸,起則頭眩,脈沉緊,發汗則動經,身為振振搖者,茯苓桂枝白朮甘草湯主之。
茯苓(四兩) 桂枝(三兩去皮) 白朮(二兩) 甘草(二兩炙)
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
心下逆滿,伏飲上溢摶實於膈也。氣上沖胸,寒邪上涌挾飲為逆也。動經,傷動經脈,振振。奮動也。蓋人之經脈,賴津液以滋養,飲之為飲,津液類也。靜則為養,動則為病,病宜製勝之。不宜發汗,既吐下後,脈又沉緊而複發汗,則重亡津液,氣血衰耗,故變如此,術與茯苓,勝濕導飲,桂枝甘草,固表和中,故發汗動經,所需者四物也。
(三十六)傷寒吐下後,發汗,虛煩,脈甚微,八九日,心下痞硬,脅下痛,氣上沖咽喉。眩冒,經脈動惕者,久而成痿。此申上條而複言失於不治則致廢之意,上條脈沉緊,以未發汗言也。此條脈甚微,以已發汗言也。經脈動,即動經之變文,惕,即振振搖也。大抵兩相更互發明之詞,久,言既經八九日。若猶不得解而更失於不治,則津液內亡,濕淫外漬,必致痺而成痿,痿者,兩足痿軟而不相及也。
(三十七)太陽傷寒者,加溫針必驚也。溫針者,針用必先燒溫以去其寒性也。驚者,心有所動而惶懼也。蓋心乃神之舍,故謂心藏神。榮氣通於心,故榮與心皆主血,寒邪傷於榮,郁而蒸熱矣,溫針以攻寒,火之性大熱,血得熱則耗,耗則虛,血虛則心虛,心虛則舍空,舍空則神無所依而氣浮越於外,故失守而驚惶也。
(三十八)傷寒二三日,心中悸而煩者,小建中湯主之。
桂枝(三兩去皮) 芍藥(六兩) 甘草(二兩炙) 生薑(三兩切) 膠飴(一升) 大棗(十二枚擘)
上六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內膠飴,更上微火消解,溫服一升,日三服,嘔家不可用建中湯,以甜故也。
二三日,當傳之時,不傳不變,但心中悸而煩者,邪雖衰微正亦虛弱,不足以退散之,所以持也。小建中者,桂枝湯倍芍藥而加膠飴也。桂枝湯扶陽而固衛,衛固則榮和,倍芍藥者,酸以收陰,陰收則陽歸附也。加膠飴者,甘以潤土,土潤則萬物生也。建,定法也。定法惟中,不偏不黨,王道蕩蕩,其斯之謂乎。
(三十九)傷寒脈結代,心動悸,炙甘草湯主之。
甘草(四兩炙) 生薑(三兩切) 桂枝(三兩去皮) 麥門冬(半升) 麻子仁(半升)大棗(十二枚擘) 人參(二兩) 生地黃(一斤) 阿膠(二兩)
上九味,以清酒七升,水八升,先煮八味取三升,去滓,內膠烊消盡,溫服一升,日三服。一名複脈湯。
脈結代而心動悸者,虛多實少,譬如寇欲退散,主弱不能遣發而反自 徨也。人參甘草麥冬。益虛以複結代之脈,地黃阿膠麻仁,生血以寧動悸之心,桂枝和榮衛以救實,薑棗健脾胃以調中。清酒為長血氣之助,複脈乃核實義之名,然則是湯也。必欲使虛者加進,而馴至於實,則實者自退散,而還複於元之意也。本條結代,下文無代而有代陰,中間疑漏代一節。脈,按之來緩而時一止,複來者名曰結,又脈來動而中止,更來小數,中有還者反動,名曰結陰也。脈來動而中止,不能自還,因而複動,名曰代陰也。得此脈者必難治。(結陰也下當有代脈一股。)此承結代,而推言結陰代陰,以各皆詳辨其狀,與辨脈下第四章意同。
(四十)傷寒八九日,風濕相摶,身體疼煩,不能自轉側,不嘔不渴,脈浮虛而澀者,與桂枝附子湯主之。
桂枝(四兩去皮) 附子(三枚炮去皮破八片) 生薑(三兩切) 甘草(二兩炙) 大棗(十二枚擘)
上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溫,三服。
風濕相摶見上編,此以得之寒因,故身體疼煩不嘔不渴也。不能自轉側者,濕主重著也。浮。風也。虛則汗後之不足,澀,濕也。與上編小異而大同,桂枝附子湯者,即上編之甘草附子湯。以薑棗易術之變製也。去朮者,以寒本無汗,不似風之自汗而濕多也。用薑棗者,以寒屬陰,不如風陽之能食也。然去彼取此雖少殊,而其所以為散風除濕則均耳。若其人大便硬,小便自利者,去桂枝加白朮湯主之。(脈經末句湯名無白字。)
於桂枝附子湯方內,去桂枝加朮三兩,餘依前法。大便硬,裡實矣,故去桂枝,惡其主表而不知裡也。小便自利,濕勝也。故加朮,以其益土而能燥濕也。此加減舊缺,今補。
(四十一)太陽病,項背強几几,無汗惡風者,葛根湯主之。
葛根(四兩) 麻黃(三兩去節) 桂枝(二兩去皮) 芍藥(二兩) 甘草(二兩炙) 生薑(三兩切) 大棗(十二枚擘)
上七味。咀,以水一斗,先煮麻黃葛根減二升,去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覆取微似汗,不須啜粥,余如桂枝法將息,及禁忌。
太陽病項背強几几 與上編同者,風寒過太陽之榮衛,初交陽明之經絡,經絡同,所以風寒皆然也。無汗者,以起自傷寒,故汗不出,乃上編有汗之反對,風寒之辨別也。惡風乃惡寒之互文。風寒皆通惡,而不偏有無也。夫以太陽中風,項背強几几,汗出,惡風,用桂枝加葛根而論之。則此太陽傷寒,項背強几几,無汗,惡風,當用麻黃加葛根,而用葛根湯者何哉。蓋几几乃加陽明之時,喘已不作,故去杏仁,不用麻黃湯之全方,不可以麻黃加為名,而用麻黃桂枝甘草葛根以為湯者,實則是麻黃加之規製也。用薑棗芍藥者,以陽明屬胃,胃為中宮,薑棗皆和中之物。芍藥有緩中之義也。不須啜粥,麻黃類例也。
(四十二)太陽與陽明合病,喘而胸滿者,不可下,麻黃湯主之。合病見上編,肺主氣,氣逆則喘,喘甚則肺脹,胸滿者,肺脹也。胸乃陽明之部分,喘乃太陽傷寒之本病,以喘不除,甚而至於胸滿,故曰合病,然肺不屬太陽陽明,而太陽陽明合病之傷寒。病全在肺,何也?曰,肺為五臟之華蓋,內受諸經百脈之朝會,其臟金,其性寒,寒邪湊於榮。肺以寒召寒,類應故也。不可下者,喘來自太陽之初,滿惟在胸,不在胃也。夫麻黃湯者,主治太陽傷寒之初病,有陽明,何以獨從太陽之主治也。曰,麻黃固善於散寒,其功尤能瀉肺家之實滿,杏仁惟其利於下氣,故其效則更長於定喘,桂枝雖佐,其實有綱維之妙,甘草雖使,其才有和緩之高,是故太陽表之治行,則陽明胸之功自奏矣。
(四十三)太陽與陽明合病者,必自下利,葛根湯主之。必,定然之詞,自,謂自然而然也。蓋太陽者,膀胱也。膀胱主水,陽明者,胃經也。胃主谷。寒為陰,陰氣主下降,故傷寒無他故,自然而然下利者,太陽陽明合病,經中之邪熱甚,胃氣弱不化谷不釐清,雜迸而走注,所以謂之必也。以必定自然而然下利,故但用葛根湯散經中之寒邪。而以不治治利,以不治治利者,麻黃散太陽之表,葛根解陽明之肌,桂枝主榮衛之和,薑棗健脾之弱,甘草者,和中之國老,芍藥者,緩中而佐使,夫如是而經中之邪散,則胃中之正回,不釐清者自釐清,不顯治者而治在其中矣,噫,王者不治夷狄而夷狄治,聖人無為而無不為,所謂仁之盡義之至,吾於是乎重有感焉,彼以煦煦為仁,孑孑為義,竊聖人之王道以亂名實者,謂不自欺以欺人,公孫龍不能為之說也。悲哉。
(四十四)二陽並病,太陽初得病時發其汗,汗先出不徹,因轉屬陽明,續自微汗出,不惡寒,若太陽病証不罷者,不可下,下之為逆,如此可小發汗,設面色緣緣正赤者,陽氣怫郁在表。當解之熏之,若發汗不徹,不足言陽氣怫郁不得越,當汗不汗,其人躁煩,不知痛處,乍在腹中。乍在四肢,按之不可得,其人短氣,但坐以汗出不徹故也。更發汗則愈,何以知汗出不徹,以脈澀故知也。
轉,與傳同,見第五問,並病見上編,太陽初得病時至不惡寒,是原致並之因,若太陽証不罷,至解之熏之,是言治之之次第,若發汗不徹至末,是反複申上文之詳,徹,除也。去也。不徹。言汗發不如法病不除去也。越,散也。言怫郁不散也。澀為血虛,血虛者,汗出過多也。所以轉陽明也。
(四十五)傷寒六七日,結胸熱實,脈沉緊,心下痛,按之石硬者,大陷胸湯主之。沉為裡,緊為寒,結胸,故心下痛,熱實,故石硬,方見上編。蓋証同也。
(四十六)小結胸,病正在心下,按之則痛,脈浮滑者,小陷胸湯主之。
黃連(一兩) 半夏(半升洗) 栝蔞實(一枚大者)
上三味,以水六升,先煮栝蔞取三升,去滓,內諸藥,煮取二升,去滓,分,溫三服。正在心下,言不似大結胸之高而在上也。按之則痛,言比不按亦痛則較輕也。浮則淺於沉。滑則緩於緊,此結胸之所以有大小之分也。黃連苦寒,以泄熱也。半夏辛溫,以散結也。栝蔞實苦而潤,苦以益苦,則致熱於易泄為可知,潤以濟辛,則散結於無難開可必,所謂有兼人之勇而居上功者,惟此物為然也。
(四十七)傷寒十餘日,熱結在裡,複往來寒熱者,與大柴胡湯,但結胸無大熱者,此為水結在胸脅也。但頭微汗出者,大陷胸湯主之。水,即飲也。以不實硬,故曰水結,胸脅亦裡也。以熱結不高,故曰在裡,此條兩節,上節以往來寒熱,故用大柴胡湯,下節以水結無大熱,故用大陷胸湯,然熱結與水結,胸脅與裡,皆互詞,大同小異,皆下法也。二方俱見上編。
(四十八)太陽與少陽合病,自下利者,與黃芩湯,若嘔者,黃芩加半夏生薑湯主之。
黃芩(三兩) 甘草(二兩炙) 芍藥(二兩) 大棗(十二枚擘)
上四味,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再,夜一服。
於黃芩湯方內,加半夏半升,生薑三兩,餘依黃芩湯法。陽明間太少而中居,太少病,陽明獨能逃其中乎,是故芍藥利太陽膀胱而去水緩中,黃芩除少陽寒熱而主腸胃不利,大棗益胃,甘草和中,是則四物之為湯,非合三家而和調一氣乎,然氣一也。下奪則利,上逆則嘔,半夏逐水散逆,生薑嘔家聖藥,加所當加,無如二物。
(四十九)傷寒六七日,發熱微惡寒,支節煩疼,微嘔,心下支結,外証未去者,柴胡加桂枝湯主之。
柴胡(四兩) 桂枝(一兩半去皮) 人參(一兩半) 甘草(一兩炙) 半夏(二合半洗) 黃芩(一兩半) 芍藥(一兩半) 生薑(一兩半切) 大棗(六枚擘)
上九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支節,四肢百節也。支結言支飲摶聚而結也。發熱至微嘔,太陽之表也。故曰外証未去,以微而未去也。故加桂枝以解之,支結屬少陽,以結則難開也。故用柴胡為主治,然則是証也。雖無太少之明文,而於太少之治以究之,則亦因藥可以知病矣。
(五十)傷寒四五日,身熱惡風,頸項強,脅下滿,手足溫而渴者,小柴胡湯主之。身熱惡風,太陽表也。頸項強,有陽明也。脅下滿,少陽也。然則三陽俱見病矣,手足溫而渴者,邪湊半表半裡而裡証見也。夫以三陽俱見病而獨從少陽之小柴胡以為治者,太陽陽明之邪微,少陽近裡而裡証見,故從少陽一於和而三善則皆得也。
(五十一)傷寒陽脈澀,陰脈弦,法當腹中急痛者,先與小建中湯,不瘥者,與小柴胡湯主之。陽主氣,澀主痛,陰主血,弦主急,投以小建中者,求之於益陰而和陽也。不瘥,則不對可知矣,小柴胡者,少陽之主治也。蓋少陽屬木,其脈弦,木盛則土受製,故澀而急痛也。然則是治也者,伐木以救土之謂也。
(五十二)傷寒五六日,已發汗,而複下之,胸脅滿,微結,小便不利,渴而不嘔,但頭汗出,往來寒熱心煩者,此為未解也。柴胡桂枝乾薑湯主之。
柴胡(半斤) 桂枝(三兩去皮) 乾薑(三兩) 栝蔞根(四兩) 黃芩(三兩) 牡蠣(三兩熬) 甘草(二兩炙)
上七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初服微煩。後服汗出便愈。
胸,太陽陽明也。脅,少陽也。小便不利,太陽之膀胱不清也。渴而不嘔,陽明之胃熱而氣不逆也。頭汗出者,三陽之邪熱甚於上而氣不下行也。往來寒熱心煩者,少陽半表半裡之邪出入不常也。柴胡黃芩,主除往來之寒熱,桂枝甘草,和解未罷之表邪,牡蠣乾薑,咸以軟其結,辛以散其滿,栝蔞根者,苦以滋其渴,涼以散其熱,是湯也。亦三陽平解之一法也。
(五十三)太陽病,十日以去,脈浮細而嗜臥者,外已解也。設胸滿脅痛者,與小柴胡湯。脈但浮者,與麻黃湯,脈浮細而嗜臥者,大邪已退,血氣乍虛而肢體倦怠也。胸滿脅痛,則少陽未除,故與小柴胡以和之,脈但浮則邪還表,故與麻黃湯以發之。
(五十四)傷寒十三日,胸脅滿而嘔,日哺所,發潮熱,已而微利,此本柴胡証,下之而不得利,今反利者,知醫以丸藥下之,非其治也。潮熱者實也。先宜小柴胡湯以解外,後以柴胡加芒硝湯生之。
於小柴胡湯方內,加芒硝六兩,餘依小柴胡湯法。十三日,過經也。不解,壞例也。非其治也以上,乃原其壞由於醫之誤,以下至末,救誤之治也。然微利矣,加芒硝以更下之者,丸之為丸,大率辛熱物,雖快攻下,下者藥也。熱以益熱。熱結反實而不出,故須咸以軟之也。
(五十五)傷寒五六日,嘔而發熱者,柴胡湯証具而以他藥下之,柴胡証仍在者,複與柴胡湯,此雖已下之不為逆,必蒸蒸而振,卻發熱汗出而解,若心下滿而硬痛者,此為結胸也。大陷胸湯主之,但滿而不痛者,此為痞,柴胡不中與之,宜半夏瀉心湯。
半夏(半升洗) 黃芩(三兩) 乾薑(三兩) 人參(三兩) 黃連(一兩) 甘草(三兩炙) 大棗(十二枚擘)
上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此條上節,與上編第六十三條互相發明。蓋風寒至少陽証治無差殊,故更互為文而互言之。以見彼此皆然也。若心下滿以下二節,乃複言其變以出其治,結胸乃其變之重者,以其重而結於胸,故從大陷胸湯,痞則其變之輕者,以其輕而痞於心,故用半夏瀉心湯,半夏乾薑,辛以散虛滿之痞,黃芩黃連,苦以泄心膈之熱,人參甘草,甘以益下後之虛,大棗甘溫,潤以滋脾胃於健。曰瀉心者,言滿在心膈而不在胃也。
(五十六)本以下之,故心下痞,與瀉心湯,痞不解,其人渴而口燥煩,小便不利者,五苓散主之。瀉心湯者,本所以治虛熱之氣痞也。治痞而痞不解,則非氣聚之痞可知矣,渴而口燥煩小便不利者,津液澀而不行,伏飲停而凝聚,內熱甚而水結也。五苓散者,潤津液而滋燥渴,導水飲而蕩結熱,所以又得為消痞滿之一治也。
(五十七)婦人傷寒,發熱,經水適來,晝日明了,暮則譫語,如見鬼狀者,此為熱入血室。無犯胃氣及上二焦,必自愈。無,與毋通,此與上編末三條文少異而証同,上編言脈與如結胸狀,此言晝日明了,暮則譫語。上編言刺期門及與小柴胡湯,此言無犯胃氣及上二焦,皆互言以明互見之意,晝屬陽,明了者。陰邪退也。暮屬陰,譫語者,血証得陰而劇也。毋者,禁止之詞,犯胃氣,以禁下言也。上二焦。謂上焦中焦,以禁汗吐言也。蓋衛氣出上焦,津液蓄於中焦,汗則損衛氣而亡津液,是汗則犯二焦也。
又上焦主受納,中焦主受盛,吐則納與盛俱為逆,是吐則上中二焦亦俱犯也。然下固損胃,下焦犯矣,是三法皆不可用也。三法皆不可用者,邪本在血室,亦非三者攻之所可能及也。必自愈者,言伺其經行血下,則邪熱得以隨血而俱出,猶之紅汗而然,故決言必定自解而愈,以警人勿妄攻取,致謬誤以生變亂之意,夫以三法既皆不可用,則與其欲治,寧刺期門,及與小柴胡湯,而法在焉,即此條之必自愈而觀之,則上編之期門雖不刺,小柴胡湯雖不行,亦皆得終當自愈,從可知矣,且上編出三條,而此篇一條,下編雖無出,要皆欲人同推也。讀者通考而參詳之,則男子婦人 風寒為病,証治之異同,大端可見矣。
辨太陽病脈証並治下編第三
凡三十八條 方十八
中風者,單只衛中於風而病也。傷寒者,單只榮傷於寒而病也。若風寒俱有而中傷,則榮衛皆受而俱病,故以榮衛俱中傷風寒而病者為下編。蓋寒雖專令乎冬,而風則無時不有,所以或則單中單傷,或則俱有而中傷也。單中單傷而為病者已云難治矣,然則俱中傷而病者,其治不尤難乎。何也?寒須發汗,風則解肌,欲並行而不悖,其為兩難也。何如哉,故能發兩難發之汗者名曰青龍,能解兩難解之熱者名曰白虎,能救無兩難,而誤服大青龍之逆者則曰真武焉,夫所謂青龍白虎真武者,言其靈應不難於其所難,妙效驗於不可測度,有如此其神,神湯之謂也。神其神。禮記曰唯聖者能之,其斯之謂乎,學人能明諸此,始可與言醫也已。
(一)太陽中風,脈浮緊,發熱,惡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煩躁者,大青龍湯主之,若脈浮弱,汗出,惡風者,不可服,服之則厥逆,筋惕肉,此為逆也。以真武湯救之。末後六字,舊本大青龍湯主之,黃氏正之如此。蓋既曰不可服,服之為逆,則安得又複有大青龍湯主之之文,傳寫之誤甚明,黃氏正之甚是,當從之,後人又因其更改致疑,並六字皆刪之。刪之則上編第二十五條無憑証據,故存朱以備通考,然此與下條互相發明而同一治,故合二說並見於下。
(二)傷寒脈浮緩,身不疼但重,乍有輕時,無少陰証者,大青龍湯發之。
麻黃(六兩去節) 桂枝(二兩去皮) 甘草(二兩炙) 杏仁(四十枚去皮尖) 生薑(三兩切) 大棗(十二枚擘) 石膏如雞子大(綿裹碎)
上七味,以水九升,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取微似汗,汗出多者溫粉撲之,一服汗者,停後服,汗多亡陽,遂虛,惡風煩躁不得眠也。
上條太陽中風者,言有上編第三條之証也。病屬太陽則脈浮,然浮以候風,緊以候寒,發熱者。中風熱即發也。惡寒身疼痛,不汗出,皆寒也。風為煩,寒則躁。蓋謂風寒俱有而中傷,風多寒少之証,猶指言此風之中有寒之謂也。此條傷寒者,言有中篇首條之証也。緩者風之診,身不疼亦風也。但重,寒也。乍有輕時,亦為有風而然也。無少陰証者,言若是但欲寐,則涉於少陰之疑似矣。今是但重,故曰無少陰証,亦謂風寒兩中傷,榮衛俱受病,寒多風少之証,猶指言此寒之中有風之謂也。蓋風寒二者,大率多相因而少相離,有寒時,不皆無風,有風時,不皆無寒,所以單中單傷者,固嘗自是,相兼而中傷者,亦嘗多有,此大青龍之所以作也。二條者互文而互相發明,以為此篇之小總,太陽分病之紀,上編一,中篇二,此其三焉,三者,太陽一經吃緊太三辨也。
以下凡似此云云以為稱首者,皆風寒俱有而中傷之証,其例則又皆統乎此也。夫風寒二治,大法不外乎桂枝麻黃之二湯,然桂枝湯中忌麻黃,而麻黃湯中反用桂枝,此中有極深奧義,非言國文字可以形容暴白者,要在人之心領神會耳,大青龍者,桂枝麻黃二湯合劑之變製也。故為並中風寒之主治,校之桂枝麻黃各半湯,與桂枝二麻黃一湯,則少芍藥而多石膏,去芍藥者,不欲其收也。以其無芍藥而觀之,即麻黃湯方加石膏薑棗也。薑棗本桂枝湯中所有,其製則重在石膏,按本草,石膏辛甘大寒,辛以散風,甘以散寒,寒以除熱,故為並中風寒發熱之用,然青龍以桂枝麻黃得石膏之辛甘而有青龍之名,其白虎亦以知母粳米得石膏之辛寒而有白虎之名,一物二用,得君而成其功名於異世,神變於時者也。夫所謂青龍白虎者,青乃木色,龍乃木神,木主春,春熱而煩躁,雷雨解而致和焉。人之汗,以天地之雨名之,龍興雲雨至,發煩躁之汗而榮衛以和,龍之所以為湯,神湯之謂也。白乃金色,虎乃金神,金主秋,秋熱而燥渴,金風解而荐涼焉,人之氣以天地之疾風名之,虎嘯谷風生,解燥渴之熱而表裡以涼,虎之所以為湯,神湯之謂也。然均是龍也而一則曰主之,一則曰發之,何也?主之者,以煩躁之急疾屬動而言,發之者,以但重之沉默屬靜而言之也。上條末節,脈微弱汗出惡風。蓋指上編陽浮而陰弱中風之証而言,中風誤服大青龍則為逆,其第二十五條是也。與此參看,其義自合,夫以中風之用桂枝湯,傷寒用麻黃湯,風寒俱中傷而用大青龍湯。向使認病親切於克始,用湯的對於及時,則三法行之之下,風寒尚有餘治乎,然則三百九十七一百一十三者,醫藥注誤之所致十八九,病病傳變之所致無二三,由此觀之,司命君子可能不惕惕於心乎,是故,仲景氏之所以若然者,豈得已哉,惟其不得已,故諄諄然曰,知犯何逆,隨証治之。知犯何逆,以法治之,斯言也。豈非深憂天下後世而自致其不能盡其所欲言之意耶。嗚呼!以仲景氏方法之多如許,而猶自致其不能盡其所欲言之意如此,則後之以截江,殺車,活人,類証。纂要,自謂能盡傷寒之治,而膠柱以待天下後世者,吾不知其是誠何心也。
(三)太陽病,脈浮緊,無汗發熱身疼痛,八九日不解,表証仍在,此當發其汗,服藥已。
微除,其人發煩目瞑,劇者必衄,衄乃解,所以然者陽氣重故也。麻黃湯主之。太陽病,脈浮緊無汗發熱身疼痛,皆與首條同,而無惡寒煩躁,則是較輕於首條,亦風寒俱有而中傷之証也。微除,言雖未全罷亦已減輕也。發煩風壅而氣昏也。目瞑,寒郁而血滯也。劇。作衄之兆也。衄,鼻出血也。鼻為肺之竅,肺為陽中之陰而主氣,陽邪上盛,所以氣載血上妄行而逆出於鼻也。陽氣,以風而言也。風為陽而由氣道,所以得隨衄散解,故曰陽氣重故也。用麻黃湯者,以寒屬陰,性沉滯而難解,所以須發之也。方見中篇,下同。
(四)太陽病,脈浮緊,發熱身無汗,自衄者愈。
此承上條複以其更較輕者言,以見証亦有不治自愈之變,所以曉人勿妄治以致誤之意,太陽病脈浮緊,發熱身無汗與上條同,而無疼痛,既無疼痛,則比之上條又更較輕於首條可知矣,所以不待攻治,得衄則亦自愈,得衄自愈者,汗本血之液,北人謂衄為紅汗,達此義也。
(五)傷寒,脈浮緊,不發汗,因致衄者,麻黃湯主之。
以傷寒為首稱而承之以脈浮緊者,寒多風少之謂也。上二條皆風多寒少,前條以服藥已微除。汗發不對而致衄,上條以較輕得自衄,此以寒多不發汗而致衄,三條之所以辨差分也。蓋寒多則於法當發汗,當發而失於不發,熱郁血亂,所以衄也。衄則陽邪之風散,麻黃湯者,發其尚未散之寒也。
(六)脈浮緊者法當身疼痛,宜以汗解之,假令尺中遲者,不可發汗,何以知之,然以榮氣不足,血少故也。
令,平聲,此總上三條而著其不可汗之脈,所以嚴致戒慎之意也。蓋尺以候陰,遲為不足。血,陰也。榮主血,汗者,血之液,尺遲不可發汗者,嫌奪血也。
(七)太陽病,得之八九日,如瘧狀,發熱,惡寒,熱多寒少,其人不嘔,清便欲自可,一日二三度發,脈微緩者,為欲愈也。脈微,而惡寒者,此陰陽俱虛,不可更發汗更下更吐也。面色反有熱色者,未欲解也。以其不能得小汗出,身必癢,宜桂枝麻黃各半湯。
杏仁(二十四個去皮尖) 桂枝(一兩十六銖去皮) 芍藥(一兩) 生薑(一兩切) 甘草(一兩炙) 麻黃(一兩去節) 大棗(四枚擘)
上七味,以水五升,先煮麻黃一二沸,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一升八合,去滓,溫服六合。八九日,約言久也。如瘧狀,謂有往來寒熱而無作輟之常也。發熱惡寒熱多寒少者,風寒俱有而寒少風多也。不嘔不渴清便欲自可,邪之往來,出者未徹表,入亦未及裡也。一日二三度發,乃邪居淺近,則往來易及而頻數,故脈亦微緩而謂為欲愈也。脈微而惡寒已下,重以不得解者言而出其治也。陰言後,陽言前,俱虛,故禁攻也。更,再也。不可汗,已過表也。不可吐下,未見有裡也。熱色,陽浮外薄也。然陽雖外薄,以陰寒持之而不能散,所以小汗亦不能得出,氣鬱而癢也。桂枝麻黃各半湯者,總風寒而兩解之之謂也。此與第十四篇第二十章互看。
(八)太陽病,發熱,惡寒,熱多寒少,脈微弱者,此無陽也。不可更汗,宜桂枝二越婢一湯。
桂枝(十八銖去皮) 芍藥(十八銖) 甘草(十八銖炙) 生薑(一兩三錢切) 大棗 (四枚擘) 麻黃(十八銖去節) 石膏(二十四銖碎綿裹)
上七味。咀,以水五升,煮麻黃一二沸,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二升,去滓,溫服一升。
本方當裁為越婢湯桂枝湯合飲一升,今合為一方桂枝二越婢一。發熱惡寒,熱多寒少,與上條同,上條以脈微而惡寒為陰陽俱虛,此以脈微弱為無陽,兩皆不可更汗亦同,然風為陽,病屬太陽,而曰無陽,誠不可曉,闕疑可也。或曰,無陽者,謂有疾在陰而無在陽也。審藥識病,即越婢觀之可知矣,越,逾也過也。婢,女子之卑者也。女子,陰也。卑,少也。言其人本來虛弱,有宿疾在少陰,少陰之脈本微弱而有不可發汗之義,所以但責其難發汗之過在於少陰,法則謂之無陽,方則謂之越婢,且是湯也。名雖越婢之輔桂枝,實則桂枝麻黃之合濟,乃大青龍以芍藥易杏仁之變製耳,去杏仁者,惡其從陽而主氣也。用芍藥者,以其走陰而酸收也。以此易彼而曰桂枝二,則主之以不發汗可知,而越婢一者,乃麻黃石膏之二物,則是寓微發於不發之中亦可識也。寓微發者,寒少也。主之以不發者,風多而宿疾在少陰也。又況首條末節不可服大青龍以發汗,亦由脈微弱,首條末節者,以太陽中風言也。此與上二條者。皆以風多寒少言也。合而觀之,則無陽之陽義不微矣乎,說者如此,未知是否。
(九)服桂枝湯,大汗出,脈洪大者,與桂枝湯如前法,若形如瘧日再發者,汗出必解,宜桂枝二麻黃一湯。
桂枝(一兩十七銖去皮) 芍藥(一兩六銖) 麻黃(十六銖去節) 生薑(一兩六銖切)杏仁(十六個去皮尖) 甘草(一兩二銖炙) 大棗(五枚擘)
上七味,以水五升,先煮麻黃一二沸,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二升,去滓,溫服一升,日再服。
服桂枝湯,証轉大汗出,脈轉洪大者,風多寒少,風邪欲散而寒持之,兩皆不得解而熱反甚也。與桂枝湯如前法者,重賾之也。形如瘧日再發者,邪居淺而外向,終為微寒所持,故曰汗出必解。言須發之也。桂枝二麻黃一湯者,重解風而輕於散寒也。
(十)服桂枝湯,大汗出後,大煩渴不解,脈洪大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
此與上條同而多大煩渴。蓋比上條汗更出過多,亡津液而表裡燥熱更甚,所以用白虎兩解表裡之熱,加人參潤其燥而消其渴也。(方見下。)
(十一)服桂枝湯,或下之,仍頭項強痛,翕翕發熱,無汗,心下滿,微痛,小便不利者,桂枝湯去桂加茯苓白朮湯主之。
於桂枝湯方內,去桂枝,加茯苓白朮各三兩,餘依桂枝湯法煎服,小便利則愈。
服桂枝湯病不解而証變者,不獨中風而且有寒也。又或下之,益誤也。仍頭項強痛翕翕發熱無汗者,風寒之表皆在而未除也。心下滿微痛者,誤下而証入裡也。小便不利,下後亡津液而水飲停也。去桂枝用芍藥甘草者,收重傷之陰而益裡傷之虛也。薑棗健脾胃而和中,下後用之更宜,故二物仍其舊也。茯苓淡滲以利竅,術能益土以勝水,本其有停飲之故,所以加之,以為拯前治之誤也。脈經術上無白字。
(十二)傷寒不大便六七日,頭痛有熱者,與承氣湯,其小便清者,知不在裡仍在表也。當須發汗,若頭痛者,必衄,宜桂枝湯。
有熱則不大便為裡實明矣,故雖頭痛亦宜承氣湯下之,小便清則裡無熱可知,故曰仍在表宜發汗,然小便清而頭痛,陽邪上盛也。故衄可必,而宜桂枝湯解之,承氣湯有四方,此不明言。要當隨証辨用耳,桂枝湯方見上編。
(十三)傷寒脈浮滑,此表有熱裡有寒,白虎湯主之。
知母(六兩) 石膏(一斤碎綿裹) 甘草(二兩炙) 粳米(六合)
上四味,以水一斗,煮米熟湯成,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傷寒見中篇首條,其脈不浮,浮者,風也。言不獨傷於寒而亦有風則然也。滑為裡熱,以滑且浮,知熱不獨在裡也。故指言此表有熱。蓋表裡俱熱之謂也。裡有寒者,裡字非對表而稱,以熱之裡言。蓋傷寒之熱本寒因也。故謂熱裡有寒,指熱之所以然者言也。夫寒與風俱中傷,表與裡既皆熱,欲兩皆而解之,誠哉極其難也。譬如夏秋兩屆之間,燥熱酷甚,非金風之荐涼,則暑毒不解也。是故白虎者,西方之金神,司秋之陰獸,虎嘯谷風冷,涼生酷暑消,神於解秋,莫如白虎,知母石膏,辛甘而寒,辛者金之味,寒者金之性,辛甘且寒,得白虎之體焉,甘草粳米。甘平而溫,甘取其緩,溫取其和,緩而且和,得伏虎之用焉,飲四物之成湯,來白虎之嗥嘯,陽氣者,以天地之疾風名也。湯行而虎嘯者同氣相求也。虎嘯而風生者,同聲相應也。風生而熱解者,物理必至也。抑嘗以此合大小青龍真武而論之,四物者。四方之通神也。而以命方。蓋謂化裁四時,神妙萬世,名義兩符,實自然而然者也。方而若此可謂至矣,然不明言其神,而神卒不容掩者,君子盛德,此其道之所以大也與,此與厥陰篇第二十五條互看。
(十四)傷寒脈浮,發熱無汗,其表不解者,不可與白虎湯,渴欲飲水無表証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
用白虎湯方內加人參三兩,餘依白虎湯法。
傷寒脈浮與上條同,發熱無汗,風寒之表在也。故謂不解,不可與白虎者,白虎義取解秋。嘯谷風而涼收燥熱,非為發表也。渴欲飲水者,裡熱燥甚,希救也。無表証,謂惡寒頭身疼痛皆除,非謂熱也。以証大意與上條同,故主冶亦與之同,以多渴也。故加人參之潤以滋之也。
(十五)傷寒無大熱,口燥渴,心煩,背微惡寒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
無大熱,風微也。口燥渴心煩,裡熱甚也。背者,太陽經脈之所適,人身至陰之地,不勝寒而有餘,惡所以微也。以上三條大意互相發明,所以治亦相仿佛而不甚殊。
(十六)傷寒脈浮,醫以火迫劫之,亡陽,必驚狂起臥不安者,桂枝去芍藥加蜀漆龍骨牡蠣救逆湯主之。
桂枝(三兩去皮) 甘草(二兩炙) 生薑(三兩切) 牡蠣(五兩熬) 龍骨(四兩) 大棗(十二枚擘)蜀漆(三兩洗去腳)
上為末,以水一斗二升,先煮蜀漆減二升,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
亡陽者,陽以氣言,火能助氣,甚則反耗氣也。驚狂起臥不安者,神者,陽之靈,陽亡則神散亂所以動皆不安,陽主動也。桂枝甘草,和傷寒之脈浮,蜀漆辛平,散火邪之錯逆,龍骨牡蠣,固澀以收陽神之散亂,大棗生薑,醒脾以緩起臥之不安,去芍藥者,嫌其主陰,則反得以勝陽也。
(十七)火逆下之,因燒針煩躁者,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主之。
桂枝(一兩去皮) 甘草(二兩炙) 牡蠣(二兩熬) 龍骨(二兩)
上四味為末,以水五升,煮取二升半,去滓,溫服八合,日三服。
火逆,承上條而言也。然雖逆而又逆,而証則未變重,故方物反差少而大意不殊。
(十八)脈浮宜以汗解,用火灸之,邪無從出,因火而盛,病從腰以下必重而痺,名火逆也。
痺,濕病也。因火逆治,火邪夾陽邪而上逆,真陽不下通,陰不用事,化不行而水不得泄,故濕著下體而重痺也。
(十九)傷寒脈浮,自汗出,小便數,心煩,微惡寒,腳攣急,反與桂枝湯欲攻其表,此誤也。
得之便厥,咽中乾,煩燥吐逆者,作甘草乾薑湯與之,以複其陽,若厥愈足溫者,更作芍藥甘草湯與之,其腳即伸,若胃氣不和譫語者,少與調胃承氣湯,若重發汗複加燒針者,四逆湯主之。
甘草(四兩炙) 乾薑(二兩炮)
上咀,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五合,去滓,分溫再服。
白芍藥(四兩) 甘草(四兩炙)
上二味。咀,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半,去滓,分,溫再服之。
大黃(四兩去皮清酒浸) 芒硝(半斤) 甘草(二兩炙)
上三味。咀,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內芒硝,更上微火煮令沸,少少溫服。
甘草(二兩炙) 乾薑(一兩半) 附子(一枚)
上三味。咀,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溫再服,強人可大附子一枚,乾薑三兩。
數,音朔,反,音板,腳攣急者,足經始終於足,寒則拘攣也。以上言風寒俱有之表裡証。故謂與桂枝湯為反。蓋桂枝是中風之主治,反,不順也。厥,謂四肢冷也。咽中乾煩燥吐逆者。誤汗損陽陽虛陰獨盛也。甘草益氣,乾薑助陽,複其陽者,充其氣之謂也。厥愈足溫,陽氣複也。芍藥用白,酸能斂陰而主血也。甘草用炙,甘能補中而益脾也。腳即伸,陰血行也。蓋以一誤治而表裡俱傷,故必求陰陽如此次第而俱複,胃不和而譫語者,亡津液而胃實也。承氣而曰調胃者,以胃屬陽而主裡,故用甘草和陰陽而緩中也。重發汗而複加燒針,則二者皆有以大損於陽矣,故用偏於助陽之四逆,以救其陽也。
問曰,証象陽旦,按法治之而增劇,厥逆,咽中乾,兩脛拘急而譫語,師曰,言夜半手足當溫,兩腳當伸,後如師言,何以知此,答曰,寸口脈浮而大,浮則為風,大則為虛,風則生微熱。虛則兩脛攣,病証象桂枝,因加附子參其間,增桂令汗出,附子溫經,亡陽故也。厥逆,咽中乾,煩燥,陽明內結,譫語煩亂,更飲甘草乾薑湯,夜半陽氣還,兩足當熱,脛尚微拘急,重與芍藥甘草湯,爾乃脛伸,以承氣湯微溏,則止其譫語,故知病可愈。
脛,音幸,此申釋上文意,象,似也。陽以風言,旦,曉也。言似中風分曉,以不啻中風。故設難詳申其義,且明治不可苟,序不可紊,以致戒慎之意,末後不複言若重發汗以下一節者。以其或然或不然故也。
(二十)傷寒腹滿譫語,寸口脈浮而緊,此肝乘脾也。名曰縱,刺期門。
寸口,氣口也。五臟別論,帝曰,氣口何以獨為五臟主,岐伯對曰,胃者水穀之海,六腑之大源也。五味入口,藏於胃,以養五臟氣,而變見於氣口也。故寸口主脾胃,浮緊為弦,是肝脈也。乘脾者,肝木自盛,脾胃之土受製也。縱見辨脈法上編,期門見太陽上編,刺之者瀉木以救土也。
(二十一)傷寒發熱,嗇嗇惡寒,大渴欲飲水,其腹必滿,自汗出,小便利,其病欲解,此肝乘肺也。名曰橫,刺期門。
傷寒發熱,嗇嗇惡寒,風寒尚在太陽而未除也。大渴欲飲水者,肝木本自盛而邪熱熾欲得潤也。腹必滿者,水漫而泛濫也。自汗出,則津液得外滲矣,小便利,則水得下行矣,夫水,木之母也。母必為子,木得水則益甚而橫,故挾水為邪,反侮所不勝而上乘於肺,肺金若虛,受其邪而不能派散之,則水不得泄而腫作矣,乃金臟實,不納其邪而轉運散之,渙為自汗而外滲,瀦為小便而下行,此肝乘肺者所以不足為害,而反欲自解也。橫亦見辨脈法上縱同條,然縱橫不同,而同刺期門者,縱以木賊土,橫以木侮金,皆由木自盛,而以瀉木為主治一也。
(二十二)脈浮而緊,而複下之,緊反入裡則作痞,按之自濡,但氣痞耳。
濡,與軟同,古字通用,複,亦反也。緊反入裡,言寒邪轉內伏也。濡,言不硬不痛而柔軟也。痞,言氣隔不通而痞塞也。易曰,天地不交而萬物不生也。內陰而外陽也。內柔而外剛也。本義曰。蓋乾往居外而坤來居內也。雖然,傾痞有先痞後喜之象,故君子不可不勉,學人不可不知所務。
(二十三)心下痞,按之濡,其脈關上浮者,大黃黃連瀉心湯主之。
大黃(二兩) 黃連(一兩)
上二味,以麻沸湯二升漬之,須臾絞去滓,分,溫再服。
此申上條言脈以出其治,脈見關上者,以痞在心下也。以氣痞而濡,所以浮也。然痞之濡。由熱聚也。故用黃連清之於上,聚雖氣也。痞則固矣,故用大黃傾之於下,麻沸湯者,其取圖經所謂去瘀之義歟。
(二十四)心下痞,而複惡寒汗出者,附子瀉心湯主之。
大黃(二兩) 黃連(一兩) 黃芩(一兩) 附子(一枚炮去皮別煮取汁)
上四味,切三味,以麻沸湯二升漬之,須臾絞去滓,內附子汁,分,溫再服。痞,本陰邪內伏,而虛熱上凝,複惡寒汗出,則表虛而陽不為衛護可知矣,瀉心湯,固所以為清熱傾痞之用,加附子蓋所以為斂其汗而固其陽也。黃芩為附子而更加,表裡兩解具見矣。
(二十五)病,脅下素有痞,連在臍旁,痛引少腹入陰筋者,此名臟結,死。
素,舊常也。臍旁,陰分也。臟,陰也。以陰邪結於陰經之臟,攻之不可及,所以於法為當死也。
(二十六)臟結無陽証,不往來寒熱,其人反靜,舌上苔滑者,不可攻也。
無陽証,言當臟結之時,表已罷除,無太陽也。不往來寒熱,言痞雖屬脅下,由素常有而發。非少陽傳經之邪也。反靜,言無陽明之譫妄也。舌,心之苗也。苔滑,生長滑膩如胎膜也。苔滑本由丹田有熱,胸中有寒而成,然丹田,陰也。胸中,陽也。熱反在陰而寒反在陽,所以為不可攻也。
(二十七)問曰病有結胸,有臟結,其狀何如,答曰,按之痛,寸脈浮,關脈沉,名曰結胸也。何謂臟結,答曰,如結胸狀,飲食如故,時時下利,寸脈浮,關脈小細沉緊,名曰臟結,舌上白苔滑者難治。
此設問答以明結胸臟結之同異,時時下利者,陰邪結於陰臟而寒甚也。以寒甚,故脈多小細與緊,此其所以下同。蓋結胸以陽邪結於陽,臟結以陰邪結於陰故也。末複申言臟結有難治之故者,叮嚀戒謹之意也。
(二十八)傷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氣,乾嘔發熱而咳,或渴,或利,或噎,或小便不利,少腹滿,或喘者,小青龍湯主之。
麻黃(三兩去節) 芍藥(三兩) 五味子(半升) 乾薑(二兩) 甘草(三兩炙) 半夏(半升洗) 桂枝(三兩去皮) 細辛(三兩)
上八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水氣,謂飲也。咳與喘,皆肺逆也。蓋肺屬金,金性寒,水者金之子,故水寒相摶則傷肺也。
或為多証者,水流行不一,無所不之也。夫風寒之表不解,桂枝麻黃甘草所以解之,水寒之相摶。乾薑半夏細辛所以散之,然水寒欲散而肺欲收,芍藥五味子者,酸以收肺氣之逆也。然則是湯也。乃直易於散水寒也。其猶龍之不難於翻江倒海之謂歟,夫龍,一也。於其翻江倒海也。而小言之。以其興雲致雨也。乃大言之,能大能小,化物而不泥於物,龍固如是夫,白虎真武雖無大小之可言,其於主乎人身而為四體之元神則不偏殊,故在風寒之厲病,皆有感而遂通之妙應,若謂與在天之主四時者期如此,則去道遠矣,故曰道不遠人,而不為索隱行怪者,聖腎無身外之道也。老氏以降龍伏虎為造道之始,其亦知夫反求諸身之謂乎,讀者,顧可忽哉。
加減法(或為諸証之治。)
若微利者,去麻黃,加蕘花如雞子大,熬令赤色(麻黃發汗,利則不宜,而或為諸証皆去者,以汗則重亡津液也。利,水橫行也。加蕘花,導水也。)若渴者,去半夏。加栝蔞根三兩(渴,津液不足也。去半夏,以其燥津液也。加栝蔞根,以其徹熱而生津也。)若噎者,去麻黃,加附子一枚炮(噎與● 咽同,水寒窒氣也。附子者,利氣散水寒也。)若小便不利,少腹滿,去麻黃加茯苓四兩。(水停下焦而不行,則小便不利而少腹滿,茯苓淡滲。故能通竅而利水道也。)若喘者,去麻黃,加杏仁半升,去皮尖。(喘,水氣射肺而聲息不利也。加杏仁,潤肺以下其氣也。)
(二十九)傷寒心下有水氣,咳而微喘,發熱不渴,服湯已渴者,此寒去欲解也。小青龍湯主之。
發熱不渴,寒勝也。故以服湯已而渴,為寒去欲解,大意與上條相仿,故治亦同。
(三十)太陽病,二三日,不能臥但欲起,心下必結,脈微弱者,此本有寒分也。反下之。
若利止,必作結胸,未止者,四日複下之,此作協熱利也。二三日,邪熱正熾之時也。不能臥但欲起者,邪屬裡而熱壅甚,所以知其心下必結也。寒分。與溫病等篇第四條之寒分同,所以脈微弱也。利止作結胸,熱反上逆也。四日,承上文二三日而言也。末句此下疑有脫誤。
(三十一)傷寒發熱,汗出不解,心下痞硬,嘔吐而下利者,大柴胡湯主之。
傷寒不汗出,得汗出則解,不解者,以有風而誤於偏攻,熱反入裡,所以變痞硬嘔吐而下利也。大柴胡湯者,合表裡而兩皆解之也。方見上編。
(三十二)發汗,若下之,病仍不解,煩燥者,茯苓四逆湯主之。
茯苓(六兩) 人參(一兩) 甘草(二兩炙) 乾薑(一兩) 附子(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
上五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七合,日三服。
誤汗則亡陽而表疏,誤下則亡陰而裡傷,煩燥者,風寒俱有而熱甚也。茯苓人參,入心以益虛。心安則液斂也。四逆湯者,回陽以複陰,陽倡則陰隨也。
(三十三)傷寒病,若吐若下後,七八日不解,熱結在裡,表裡俱熱,時時惡風,大渴,舌上乾燥而煩,欲飲水數升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
不解,以大勢言,不獨謂表也。表裡俱熱,言風寒俱有也。時時惡風,言表未除也。以舌乾燥煩而表裡之熱俱甚,故用白虎,以大渴欲飲水,故加人參,方見前。
(三十四)傷寒五六日,頭汗出,微惡寒,手足冷,心下滿,口不欲食,大便硬,脈細者。
此為陽微結,必有表複有裡也。脈沉,亦在裡也。汗出為陽微,假令純陰結,不得複有外証,悉入在裡,此為半在裡,半在外也。脈雖沉緊,不得為少陰病,所以然者,陰不得有汗,今頭汗出。故知非少陰也。可與小柴胡湯,設不了了者,得屎而解。
表以頭汗出,微惡寒,手足冷言,裡以心下滿,口不欲食,大便硬言,陽微結,謂由陽氣衰微故結,不可全責病於陰也。脈沉亦在裡,言不但細為在裡,以見表裡証俱有也。汗出為陽微,至此為半在裡半在外也。一節,是申釋上文,脈雖沉緊。至故知非少陰也。一節,言此但以頭汗可辨為有陽,不然余皆似少陰,曉人當致精細,大意類第二條,第二條以中傷之初,故脈如彼,而用大青龍以發汗,此以五六日証屬半表半裡,而脈如此。故從小柴胡以和解之也。末言和之若猶不愈,則當消息胃實而用治,故曰得屎而解。
(三十五)傷寒胸中有熱,胃中有邪氣,腹中痛欲嘔吐者,黃連湯主之。
黃連(三兩) 甘草(三兩炙) 乾薑(三兩) 人參(二兩) 桂枝(三兩去皮) 半夏 (半升洗) 大棗(十二枚擘)
上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夜二服。
胸,上焦也。熱以風言,陽也。言陽熱摶於上焦也。胃,中焦也。邪氣以寒言,陰也。言陰寒鬱於中焦也。腹中痛,陰凝而窒滯也。欲嘔吐,熱壅而上逆也。夫熱摶上焦,黃連清之,非桂枝不解也。寒郁中焦,人參理之,非乾薑不散也。甘草大棗,益胃而和中,半夏辛溫,寬胸而止嘔吐也。
(三十六)傷寒有熱,少腹滿,應小便不利,今反利者,為有血也。當下之,不可餘藥,宜抵當丸。
水蛭(二十個熬) 虻蟲(二十五個熬去翅) 桃仁(二十個去皮尖) 大黃(三兩)
上四味,杵,分為四丸,以水一升,煮一丸,取七合,服。時當下血,若不下,更服。
應,平聲。,音醉,此與上編第二十一以下三條同,以風寒俱有,而比上編為難解,故用上編之方而變湯為丸,然名雖丸也。猶煮湯焉,夫湯,蕩也。丸緩也。變湯為丸而猶不離乎湯,其取欲緩不緩,不蕩而蕩之意歟,且曰不可餘藥,言即使如上編之用湯猶未為對,必如是而後可,亦奇製也。其猶兵家之八陣歟,八陣武侯兵也。變則反正為奇,以奇為正,謂醫與將同道者,尚在同一權變哉。時,周時也。
(三十七)得病六七日脈遲浮弱,惡風寒,手足溫,醫二三下之,不能食而脅下滿痛,面目及身黃,頸項強,小便難者,與柴胡湯,後必下重,本渴而飲水嘔者,柴胡湯不中與也。食穀者噦。
六七日經盡之時也。脈遲浮弱,風寒入裡而表未除,所以猶惡風寒也。手足溫,半入於裡而未可下也。不能食,誤下而裡傷也。脅下滿痛,邪摶少陽也。面目及身黃,土受木賊而色外薄也。頸項強,太陽陽明之証猶在也。小便難,亡津液也。後以大便言,下重者,柴胡寒,裡陰已虛而氣滯也。本渴而飲水嘔者,水逆也。柴胡不中與者,以嘔由水逆,非少陽或為之証也。食穀者噦。言過飽則亦當噦噫,申明上文,嘔,非柴胡所宜之意,末後疑有脫落。
(三十八)傷寒十三日不解,過經譫語者,以有熱也。當以湯下之,若小便利者,大便當硬,而反下利脈調和者,知醫以丸藥下之,非其治也。若自下利者,脈當微厥,今反和者,此為內實也。調胃承氣湯主之。
熱,風也。言俗謂傷寒過經不解者,以庸下不省並中有風,誤於治之所致也。若自下利至末,乃推明其所以為誤,而出其救誤之治,反和以不厥言,非宜謂平和,方見前。
辨陽明病脈証並治第四
凡七十七條 方十
陽明者,胃經也。其法不以經病為例,而例以胃家實為正,不以經病為例者,陽明路接太陽。經病,由傳從太陽過而後受,多則太陽未除,故須仍從太陽例,如幾幾合病之類是也。過此再入陽明,胃實當之,病一入胃,胃為五臟六腑之海,而吉凶生死幾焉,不複有經可言矣,故經無例可出,而凡胃實者不得不出例,此陽明所以與余經不同也。彼以一經再經循經越經,規規於數日以論証者,烏足與語聖賢言外之意哉。
(一)陽明之為病,胃家實也。陽明,經也。胃,腑也。實者,大便結為硬滿,而不得出也。作於遲早不同,非日數所可拘。所謂二日陽明者,以經言也。經主三陽,傳路之中,不專病,而專病在胃實,故胃實反得以揭陽明之總,與太陽之揭總者,經病雖不同,要之所以為揭例則一也。余經皆有總揭,其例則通乎二者而同推,以此觀之,則非全書之言,不出於輕視而漫易哉。
(二)問曰,病有太陽陽明,有正陽陽明,有少陽陽明,何謂也?答曰,太陽陽明者,脾約是也。
此條三節,此節三問一答,通下文二節乃三答詞。蓋原三陽所以入胃之殊因也。太陽陽明者。謂太陽受病經入胃而成胃實也。脾約見第六十一條,此舉大意,詳見後。正陽陽明者,胃家實是也。
正,謂本經也。以病到本經遂入胃而成胃實,故指首條謂即此是也。然大概亦只是如此。少陽陽明者,發汗利小便已,胃中燥煩,實,大便難是也。少陽陽明者,以病到少陽,方才入胃而成胃實者言也。發汗以下,三陽皆然,乃獨於少陽發者,以少陽主半表半裡,表裡皆不可攻故也。然三者之因雖少殊,要亦不過互明耳。
(三)問曰,陽明病,外証云何,答曰,身熱,汗自出,不惡寒反惡熱也。
身熱汗自出,起自中風也。不惡寒,反惡熱,邪過榮衛入裡而裡熱甚也。此以太陽傳入中風陽明之外証言。
(四)問曰,何緣得陽明病,答曰,太陽病,發汗,若下,若利小便,此亡津液,胃中乾燥。
因轉屬陽明,不更衣,內實,大便難者,此名陽明也。亡轉皆見太陽篇,中風本自汗,故發汗已下皆致傳陽明,勢易也。古人大便必更衣,不更衣。言不大便也。此以太陽中風傳入陽明之表証言。
(五)問曰,病有得之一日,不發熱而惡寒者,何也?答曰,雖得之一日,惡寒將自罷,即自汗出而惡熱也。
不發熱而惡寒,起自傷寒也。惡寒將自罷,邪過表也。即自汗出,邪熱鬱於陽明之肌肉,腠理反開,津液反得外泄也。惡熱,裡熱甚也。此以太陽傷寒傳入陽明之外証言。
(六)問曰,惡寒何故自罷,答曰,陽明居中,土也。萬物所歸,無所複傳,始雖惡寒,二日自止,此為陽明病也。
此承上條之答詞,複設問答而以其裡証言,無所複傳者,胃為水穀之海,五臟六腑四體百骸皆資養於胃,最宜通暢,實則秘固,複得通暢則生,止於秘固則死,死生決於此矣,尚何複傳。惡寒二日自止者,熱入裡而將反惡熱,以正陽陽明言也。以病二日而其幾有如此,則斯道之精微,豈專專必於談經論日所能窺測哉。
(七)傷寒發熱無汗,嘔不能食,而反汗出 然者,是轉屬陽明也。
照吉切,發熱無汗,追言太陽之時也。嘔不能食,熱入胃也。反汗出者肌肉著熱,膚腠反開也。熱而汗出貌。
(八)傷寒,轉系陽明者,其人 然微汗出也。
此承上條複以微汗申言,重致叮嚀也。
(九)本太陽,初得病時,發其汗,汗先出不徹,因轉屬陽明也。
徹,除也。言汗發不對,病不除也。此言由發太陽汗不如法,致病入胃之大意,以為總結上文。
(十)傷寒三日,陽明脈大。
傷寒三日,該中風而大約言也。凡類此者,皆仿此,脈大,陽明氣血俱多也。
(十一)陽明病欲解時,從申至戌上。
申酉戌,陽明之王時也。正氣得其王時,則邪不能勝,故退而自解也。
(十二)陽明病,脈遲,汗出多,微惡寒者,表未解也。可發汗,宜桂枝湯。
遲者,緩之變,汗出多微惡寒者,風邪猶有在表者,故曰未解也。可發汗,例也,宜桂枝湯。謂仍須解其肌,則入胃之路自絕也。方見太陽上。
(十三)陽明病,脈浮,無汗而喘者,發汗則愈,宜麻黃湯。
浮者,緊之轉,邪外向也。無汗而喘者,寒邪在表未全除也。故曰發汗則愈,言當仍從解外也,宜麻黃湯者,言當散窮寇於境界也。方見太陽中。
(十四)陽明病,若能食者,名中風,不能食者,名中寒。
此以食之能否,喻人驗風寒之辨。蓋陽明主水穀,風能食,陽能化谷也。寒不能食,陰不殺谷也。名猶言為也。中寒即傷寒之互詞,大意推原風寒傳太陽而來,其辨驗有如此者,非謂陽明自中而然也。玉機微義謂,惜乎仲景不言中寒,經言中寒殆不止此,何嘗不言,彼以經為不言者。其意將以為中之與傷,有各別之分也。殊不知經稱中傷二字,於風寒者,要亦從來之通稱,經因通稱以為稱,非經之稱始也。想從來通稱之意,大約不過以風寒本天之二氣,中傷是以人之被之而為稱,譬如稱人之中於箭傷於刃,只可在刀箭瘡上認病,豈可向中傷上摸影,由此言之,則中風與傷寒之說,必須於風寒二病上認得証候分曉,不當在中傷上各別尋頭腦也。且以經文大義考之,措詞多是互相發,則中傷二字亦是互相為用,不言可知矣,通篇雖無傷風一說,然以傷寒複稱中寒論之,則中風得稱傷風,亦可推也。世俗又有感冒之稱。蓋由愚夫愚婦,不知中傷與感本素靈之互文,乃諱中傷為重,而起趨感冒為輕,以便慰問之風,遂成弊習耳,原無關輕重之義。
讀書貴格致窮理,明道以正俗,乃舍古不稽,一從流俗,直欲於虛文上爭差分,不究事實而求多於往哲,可不正謂之冥行索塗,東西一聽候於呼叱哉。
(十五)脈陽微而汗出少者,為自和也。汗出多者,為太過。
輕高而上前者為陽微,以中風之緩言,中風本自汗,故言出少為自和,和對太過言,謂未至太過耳,非直謂平和,大過者,以其失於不治,與凡治之不對,致出不已者言也。陽脈實,因發其汗,出多者亦為太過,太過為陽絕於裡,亡津液,大便因硬也。實以傷寒之緊言,傷寒本無汗,故曰因發其汗,發而出之過多,則與自出過多者同一致,故曰亦為太過,自此以下,乃總結上文以申其義,陽絕即亡陽。蓋汗者血之液,血為陰,陰主靜,本不自出。蓋所以出者陽氣之動鼓之也。故汗多則陽絕,豈惟陽絕,亡津液即亡陰也。讀者最宜究識。
(十六)太陽病,三日,發汗不解,蒸蒸發熱者屬胃也。調胃承氣湯主之。
此概言陽明發熱之大意,三日舉大綱言也。蒸蒸熱氣上行貌,言熱自內騰達於外,猶蒸炊然,故曰屬胃也。調胃,和陽明之正也。方見太陽下編。
(十七)陽明病,本自汗出,醫更重發汗,病已差,尚微煩不了了者,此大便必硬故也。以亡津液,胃中乾燥,故令大便硬,當問其小便日幾行,若本小便日三四行,今日再行,故知大便不久出,今為小便數少,以津液當還入胃中,故知不久必大便也。差,與瘥同,穿介切,令,平聲,為,去聲,瘥,小愈也。以亡津液至大便硬,是申釋上文。當問其小便日幾行,至末,是詳言大便出不出之所以然。蓋水穀入胃,其清者為津液,粗者成楂滓。津液之滲而外出者則為汗,瀦而下行者為小便,故汗與小便出多,皆能令人亡津液,所以楂滓之為大便者,乾燥結硬而難出也。然二便者,水穀分行之道路,此通則彼塞,此塞則彼通,小便出少,則津液還停胃中,胃中津液足,則大便潤,潤則軟滑,此其所以必出可知也。
(十八)陽明病,自汗出,若發汗,小便自利者,此為津液內竭,雖硬,不可攻之,當須自欲大便,宜蜜煎導而通之,若土瓜根,及與大豬膽汁,皆可為導。
蜜七合,一味內銅器中,微火煎之,稍凝似飴狀,攪之,勿令焦者,欲可丸,並手捻作梃子。令頭銳大如指,長二寸許,當熱時急作,冷則硬,以內穀道中,以手急按,欲大便時,乃去之。
大豬膽一枚,瀉汁,和醋少許,以灌穀道中,如一食頃,當大便出。雖,上或下,當有大便二字,竭,亦亡也。上條以小便數少,故知大便當自出,此以小便自利而用導,反複互相發也。然皆不用下者,以非熱也。
(十九)陽明病,脈遲,雖汗出不惡寒者,其身必重,短氣腹滿而喘,有潮熱者,此外欲解。
可攻裡也。手足 然而汗出者,此大便已硬也。大承氣湯主之,若汗多,微發熱惡寒者,外未解也。其熱不潮,未可與承氣湯,若腹大滿不通者,可與小承氣湯,微和胃氣,勿令大泄下。
大黃(四兩酒洗) 濃朴(半斤炙去皮) 枳實(五枚炙) 芒硝(三合)
上四味,以水一斗,先煮二物取五升,去滓,內大黃煮取二升,去滓內芒硝,更上火,微一兩沸,分,溫再服,得下,余勿服。
大黃(四兩酒洗) 濃朴(二兩炙去皮) 枳實(三枚炙大者)
以上三味,以水四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溫二服,初服湯當更衣,不爾者,盡飲之。若更衣者,勿服之。
脈遲不惡寒,表罷也。身必重,陽明主肌肉也。短氣腹滿而喘,胃實也。潮熱,陽明王於申酉戌,故熱作於此時,如潮之有信也。手足 然汗出者,脾王四肢而胃為之合,胃中熱甚而蒸發。騰達於四肢,故曰此大便已硬也。承氣者,承上以逮下,推陳以致新之謂也。曰大者,大實大滿。非此不效也。枳實泄滿也。濃朴,導滯也。芒硝,軟堅也。大黃蕩熱也。陳之推新之所以致也。
汗多,微發熱惡寒,皆表也。故曰,外未解也。其熱不潮,胃中未定熱,陽明信不立也。小承氣者,以滿未硬,不須軟也。故去芒硝而未複致大下之戒也。更衣,古人致大便之恭也。夫胃實。一也。以有輕重緩急之不同,故承氣有大小調胃之異製,湯有多服少服之異度。蓋稱物平施,由義之謂道也。然則竊三益而濫稱承氣者冒也。惡足與語道哉。
(二十)陽明病,潮熱,大便微硬者,可與大承氣湯,不硬者不與之,若不大便六七日,恐有燥屎,欲知之法,少與小承氣湯,湯入腹中,轉失氣者,此有燥屎,乃可攻之,若不轉失氣,此但初頭硬,後必溏,不可攻之,攻之必脹滿不能食也。欲飲水者,與水則噦,其後發熱者,必大便硬而少也。以小承氣湯和之,不轉失氣者,慎不可攻也。
黃氏曰:失,漢書作屎,古屎失通,矢傳寫誤,上條訣人以手足汗出為當下之時,此以潮熱轉矢氣次第而詳言,亦訣人當下之二候也。轉矢氣,反屁出也。脹滿,藥寒之過也。噦,亦寒傷胃也。硬而少,重下故也。末句重致叮嚀之意。
(二十一)陽明病下之,心中懊 而煩,胃中有燥屎者可攻,腹微滿,初頭硬,後必溏,不可攻之,若有燥屎者,宜大承氣湯。
可攻以上,以轉矢氣言,懊,悔 痛恨之意。蓋藥力未足以勝病,燥硬欲行而攪作,故曰可攻,言當更服湯以促之也。腹微滿以下,以不轉矢氣言,頭硬後溏,裡熱輕也。故曰不可攻之。言當止湯勿服也。末二句,乃申上節以決治意。
(二十二)陽明病,譫語,發潮熱,脈滑而疾者,小承氣湯主之,因與承氣湯一升,腹中轉失氣者,更服一升,若不轉失氣,勿更與之,明日不大便,脈反微澀者,裡虛也。為難治,不可更與承氣湯也。
此承上文又以譫語並脈言,亦訣人下候及斟酌用湯度數之意,滑以候食,故為大便硬之診。
疾,裡熱甚也。然滑疾有不寧之意,不可不知,微者陽氣不充,澀者陰血不足,故曰裡虛也。難治者,氣不充則無以為營運,血不足則無以為潤送,故曰陽微不可下,無血不可下,此之謂也。
(二十三)夫實則譫語,虛則鄭聲,鄭聲,重語也。
實以邪言,譫語,呢喃不了之妄語也。虛以正言,以重語釋鄭聲者,謂語聲之出,由於邪實正虛,濁惡而厭聽也。
(二十四)直視,譫語,喘滿者,死,下利者,亦死。
直視,精不榮於目也。譫語,神不主乎心也。喘則陽爭於上,利則陰奪於下,胃,中土也。陰陽爭奪於上下,而中氣不守,故無法可治,而皆主死也。
(二十五)發汗多,若重發汗者,亡其陽,譫語脈短者,死,脈自和者,不死。
汗本血之液,陽亡則陰亦虧,脈者血氣之道路,短則其道窮矣,故亦無法可治而主死也。和則病雖竭,而血氣則未竭,故知生可回也。此疑太陽篇錯簡。
(二十六)陽明病,發熱,汗多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胃實本由於無津液而內燥,汗多則津液益亡矣,急下者,竭則不可治也。
(二十七)發汗不解,腹滿痛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發汗不解者,失之過度也。腹滿痛者,胃不和也。急下者,滿去則痛止也。
(二十八)腹滿不減,減不足言,當下之,宜大承氣湯。
此申明上條而訣用治之意。
(二十九)傷寒,吐後腹脹滿者,與調胃承氣湯。
吐亦無津液而胃又傷,腹雖滿而非熱結,調胃承氣者,陽明之正也。方見太陽下。
(三十)太陽病,若吐,若下,若發汗,微煩,小便數,大便因硬者,與小承氣湯和之,愈。
此總亦胃實由於亡津液,而皆宜小和者,通該戒大下之意也。
(三十一)陽明病,其人多汗,以津液外出,胃中燥,大便必硬,硬則譫語,小承氣湯主之。
若一服,譫語止,更莫複服。此與上條互意,多汗見後。
(三十二)傷寒,若吐若下後不解,不大便五六日,上至十餘日,日晡所發潮熱不惡寒,獨語如見鬼狀,若劇者,發則不識人,循衣摸床,惕而不安,微喘直視,脈弦者生,澀者死,微者。但發熱,譫語者,大承氣湯主之,若一服利,止後服。
此以勢重言,獨,自也。與譫互意,循衣摸床,陽偏勝而躁動於手也。弦者陰氣強,澀者陰不足,陽熱劇甚有餘,陰以際之,故生可回也。陰不足而陽獨治,故死可知也。
(三十三)汗出譫語者,以有燥屎在胃中,此為風也。須下之,過經乃可下之,下之若早。語言必亂,以表虛裡實故也。下之則愈,宜大承氣湯。過經,謂寧遲遲,非謂待十三日後也。言出於心,心為胃之母,子能令母虛,故下早則必亂也。表虛裡實,謂外邪悉入胃也。
(三十四)得病二三日,脈弱無太陽柴胡証,煩躁,心下硬,至四五日,雖能食,以小承氣湯少少與,微和之令小安,至六日,與承氣湯一升,若不大便六七日,小便少者,雖不能食,但初頭硬,後必溏,未定成硬,攻之必溏,須小便利,屎硬,乃可攻之,宜大承氣湯。令,平聲,太陽不言藥,以有桂枝麻黃之不同也。柴胡不言証,以專少陽也。凡似此為文者。皆互發也。以無太少,故知諸証屬陽明,以脈弱,故宜微和,至六日以下,歷敘可攻不可攻之節度。
(三十五)陽明病,心下硬滿者,不可攻之,攻之,利遂不止者,死,利止者,愈。
上條心下硬而用下者,以屬陽明胃也。此謂心下硬滿不可攻者,以邪聚陽明之膈也。所以然者,陽明之脈,上至額顱,其支別者,從大迎前下人迎,循喉嚨,入缺盆,下膈也。攻亦下也。利遂不止,其人陰本虛也。利止者,其人陽氣勝也。
(三十六)陽明病,不吐,不下,心煩者,可與調胃承氣湯。
不由吐下而心煩,則發於胃實可知也。用調胃承氣者,無雜故也。
(三十七)傷寒六七日,目中不了了,睛不和,無表裡証,大便難,身微熱者,此為實也。
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了了,猶 也。素問曰,陽明主肉,其脈挾鼻絡於目,靈樞曰,足陽明之正,上循咽,出於口,還系目系,合於陽明也。又曰,足陽明之筋,其支者上頸上挾口,合於 下,結於鼻,上合於太陽,太陽為目上綱,陽明為目下綱,所以目中不了了,睛不和,知胃實也。急下者,任脈循面入目,督脈上行兩目中央,諸脈皆屬於目,而人之精神注焉,是以如是其急也。
(三十八)傷寒嘔多,雖有陽明証,不可攻之。
嘔屬太陽,故曰嘔多,雖有陽明不可攻,以多則太陽猶有未除可知也。雖字當玩味。
(三十九)食穀欲嘔者,屬陽明也。吳茱萸湯主之,得湯反劇者,屬上焦也。
吳茱萸(一升洗) 人參(三兩) 生薑(六兩) 大棗(十二枚擘)
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去滓,服七合,日三服。
食穀欲嘔,胃寒也。故曰屬陽明,言與惡寒嘔逆不同也。茱萸辛溫,散寒下氣,人參甘溫,固氣安中,大棗益胃,生薑止嘔,四物者,所以為陽明安穀之主治也。上焦以膈言,亦戒下之意。
(四十)陽明病,譫語,有潮熱,反不能食者,胃中必有燥屎五六枚也。若能食者,但硬爾。宜大承氣湯。
,與爾同,不能食,寒因也。故屎燥,能食,因於風也。故但硬 。
(四十一)傷寒脈浮而緩,手足自溫者,是為系在太陰,太陰者,身當發黃,若小便自利者,不能發黃,至七八日,大便硬者,為陽明病也。
傷寒脈浮而緩,見太陽下編,然緩以候脾,脾主四末,故手足自溫,為系在太陰,身當發黃者,脾為濕土,為胃之合,若不能為胃以行其津液,濕著不去,則郁蒸而身發黃,黃為土色,土主肌肉故也。小便自利,津液行也。行則濕去矣,所以不能發黃,胃中乾,大便硬,而為陽明病也。
(四十二)陽明中風,口苦,咽乾,腹滿,微喘,發熱,惡寒,脈浮而緊,若下之,則腹滿小便難也。
陽明之脈,挾口環唇,然膽熱則口苦,咽為膽之使,故口苦則咽乾,腹滿,熱入陽明也。微喘,發熱,惡寒,脈浮而緊,風寒俱有,而太陽未除也。下之腹滿者,誤下則裡虛,外邪未除者。乘虛而盡入,內陷也。小便難,亡津液也。
(四十三)陽明病,脈浮而緊,咽燥而口苦,腹滿而喘,發熱汗出,不惡寒,反惡熱,身重。
若發汗則燥,心憒憒,反譫語,若加燒針,必怵惕煩躁不得眠,若下之,則胃中空虛,客氣動隔。心中懊,舌上苔者,梔子豉湯主之。
憒,匣偽切,怵,穿橘切,惕,透吉切,燥,亦乾也。發熱以上,與上條同,惡熱,陽明血氣俱盛也。以當太陽時惡寒,今惡熱,故曰反也。身重,陽明主肌肉,濕上重著也。汗出熱在肌肉,腠理反開也。以上三節,言汗下燒針皆不可,故著其變以示也。憒憒,心亂貌,怵惕,恐懼貌,舌苔見太陽下編,彼以臟結,故為難治,此以膈熱,故涌之以梔子豉,方見太陽中。
若渴欲飲水,口乾舌燥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
此又以變渴更治言,方見太陽下。
若脈浮發熱,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豬苓湯主之。
豬苓(一兩去皮) 茯苓(一兩) 阿膠(一兩) 滑石(一兩) 澤瀉(一兩)
上五味,以水四升,先煮四味,取二升,去滓,內下阿膠烊消,溫服七合,日三服。
此又以小便不利再出治,豬苓茯苓,從陽而淡滲,阿膠滑石,滑澤以滋潤,澤瀉鹽寒,走腎以行水,水行則熱泄,滋潤則渴除。
(四十四)陽明病,汗出多而渴者,不可與豬苓湯,以汗多胃中燥,豬苓湯複利其小便故也。
此承上條複以汗多不宜豬苓湯,申致戒謹之意。
(四十五)陽明病,脈浮而緊者,必潮熱,發作有時,但浮者,必盜汗出。
浮而緊與前同,故申言必潮熱,但浮則陽盛,陽盛則陰虛,陰虛,所以盜汗出也。
(四十六)太陽病,寸緩,關浮,尺弱,其人發熱,汗出,複惡寒,不嘔,但心下痞者,此以醫下之也。如其不下者,病患不惡寒而渴者,此轉屬陽明也。小便數者,大便必硬,不更衣。十日無所苦也。渴欲飲水,少少與之,但以法救之,渴者宜五苓散。
數,音朔,以表証與脈在,故知痞為誤下之所致,以表除而作渴,故知轉屬陽明,十日無所苦者,以津液偏滲而致乾,非熱結也。以乾而渴,故與水而宜五苓,方見太陽上。
(四十七)陽明中風,脈弦浮大而短氣,腹都滿,脅下及心痛,久按之氣不通,鼻乾,不得汗。
嗜臥,一身及面目悉黃,小便難,有潮熱,時時噦,耳前後腫,剌之小瘥,外不解,病過十日,脈續浮者,與小柴胡湯,脈但浮無餘証者,與麻黃湯,若不尿,腹滿加噦者,不治。尿,與溺同,泥叫切,弦少陽,浮,太陽,大,陽明,脅下痛,少陽也。小便難,太陽之膀胱不利也。腹滿鼻乾嗜臥,一身及面目悉黃,潮熱,陽明也。時時噦,三陽俱見,而氣逆甚也。耳前後腫,陽明之脈。出大迎,循頰車,上耳前,太陽之脈,其支者,從巔至耳,少陽之脈,下耳後,其支者,從耳後入耳中,出走耳前也。然則三陽俱見証,而曰陽明者,以陽明居多而任重也。風寒俱有,而曰中風者,寒証輕而風脈甚也。續浮謂續得浮,故與小柴胡,從和解也。但浮無餘証者,風雖外向。終為微寒持也。故發之以麻黃,不尿腹滿加噦者,邪盛於陽明而關格,所以無法可治也。
小柴胡湯,見太陽上,麻黃湯,見太陽中,尿,南人,心崔切。
(四十八)陽明病,脈遲,食難用飽,飽則微煩頭眩,必小便難,此欲作谷癉,雖下之,腹滿如故,所以然者,脈遲故也。
癉,廣韻作疸,遲為寒,不化谷,故食難用飽,穀不化,則與熱搏,濕鬱而蒸,氣逆而不下行,故微煩頭眩,小便難也。癉,黃病也。谷癉,水穀之濕,蒸發而身黃也。下則徒虛胃氣,外邪反乘虛陷入,所以腹滿仍舊也。末乃申上文義,以致不可下之意。
(四十九)陽明病,若中寒不能食,小便不利,手足 然汗出,此欲作固瘕,必大便初硬後溏,所以然者,以胃中冷,水穀不別故也。
瘕,匣牙切,固,堅固,瘕,積聚,以本寒因,水穀不化消,積聚成堅固也。末亦申上文,致勿下之意。
(五十)陽明病,欲食,小便反不利,大便自調,其人骨節疼,翕翕如有熱狀,奄然發狂。然汗出而解者,此水不勝穀氣,與汗共並,脈緊則愈。
奄,影檢切,欲食,胃氣將回也。陽明以胃實為正,故小便不利,大便自調為反也。骨節疼如有熱,余表未除也。奄然,忽然也。發狂,陽明之所以作汗也。水不勝,以小便反不利言,穀氣以欲食言。蓋謂所以汗出者,由小便不利,胃回不作實,故得汗,得汗則表並解,故曰脈緊則亦愈也。
(五十一)陽明病,不能食,攻其熱,必噦,所以然者,胃中虛冷故也。以其人本虛,故攻其熱必噦。
攻熱,皆寒藥,故知必噦,胃中虛,以不能食言,此亦戒謹之意。
(五十二)傷寒四五日,脈沉而喘滿,沉為在裡,而反發其汗,津液越出,大便為難,表虛裡實,久則譫語。
滿,胃實也。逆溢則喘,越出,謂枉道而出也。表虛,津液越出也。裡實,大便難也。
(五十三)脈浮而遲,表熱裡寒,下利清穀者,四逆湯主之,若胃中虛冷,不能食者,飲水則噦。
此疑三陰篇錯簡。
(五十四)陽明病,但頭眩不惡寒,故能食而咳,其人必咽痛,若不咳者,咽不痛。
眩,風旋而目暈也。風,故不惡寒,能食,咳,逆氣,咽門,胃之系也。胃熱而氣逆攻咽則咳,痛,咽傷也。
(五十五)陽明病,法多汗,反無汗,其身如蟲行皮中狀者,此以久虛故也。
法多汗,言陽明熱郁肌肉,腠理反開,應當多汗,故謂無汗為反也。無汗則寒勝,而腠理反秘密,所以身如蟲行皮中狀也。久虛寒勝,則不能食,胃不實也。
(五十六)陽明病,反無汗而小便利,二三日嘔而咳,手足厥者,必苦頭痛,若不咳不嘔。手足不厥者頭不痛。
此亦寒勝,故小便利,嘔,手足厥,手足為諸陽之本,三陽皆上頭,故手足厥者,必苦頭痛也。
(五十七)陽明病,下之,其外有熱,手足溫,不結胸,心中懊,飢不能食,但頭汗出者。梔子豉湯主之。
下之,外有熱,外者外散也。故手足溫不結胸,心中懊 者,雖不結胸,而膈中則郁煩也。頭汗見太陽上,方見太陽中。
(五十八)陽明病,口燥,但欲漱水不欲咽,此必衄。
漱,音瘦,口為胃竅,胃熱則口燥,漱水不欲咽者,陽明血氣俱多,雖燥不渴也。衄者,以血氣俱多,而脈起於鼻,故熱甚則血妄行,必由鼻而出也。
(五十九)脈浮,發熱,口乾,鼻燥,能食者則衄。
浮,因於風也。風為陽,所以証如此也。
(六十)脈浮而芤,浮為陽,芤為陰,浮芤相搏,胃氣生熱,其陽則絕。
芤,俗讀丘,浮為氣上行,故曰陽,芤為血肉損,故曰陰,胃中生熱者,陰不足以和陽,津液乾而成枯燥也。陽絕即亡陽之互詞,此上二條疑錯簡。
(六十一)趺陽脈浮而澀,浮則胃氣強,澀則小便數,浮澀相搏,大便為難,其脾為約,麻仁丸主之。
麻子(二升) 芍藥(半斤) 枳實(半斤) 大黃(一斤去皮) 濃朴(一斤去皮) 杏仁(一斤去皮尖熬研脂)
上六味,為末,煉蜜為丸,桐子大,飲服十丸,日三服,漸加,以和為度。
數,音朔,趺陽,胃脈也。其脈在足趺上動脈處,去陷谷三寸,又曰沖陽,一名會元,浮為盛陽,故主胃強,澀為陰虛,故小便數,約,約束也。胃為脾之合,脾主為胃以行其津液,胃強則脾弱,脾弱,則不能為胃行其津液以四布,使其得以偏滲於膀胱,為小便數,大便乾而胃實。猶之反被胃家之約束,而受其製,故曰其脾為約也。麻子杏仁,能潤乾燥之堅,枳實濃朴,能導固結之滯,芍藥斂液以輔潤,大黃推陳以致新,脾雖為約,此之疏矣。
(六十二)陽明病,發熱,汗出,此為熱越,不能發黃也。但頭汗出,身無汗,劑頸而還,小便不利,渴飲水漿者,此為瘀熱在裡,身必發黃,茵陳蒿湯主之。
茵陳蒿(六兩) 梔子(十四枚擘) 大黃(二兩)
上三味,以水一斗,先煮茵陳減六升,內二味,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小便當利。
尿如皂角汁狀,色正赤,一宿腹減,黃從小便去也。
越,散也。頭汗,瘀熱,發黃,皆見太陽篇,茵陳逐濕鬱之黃,梔子除胃家之熱,大黃推壅塞之瘀,三物者苦以泄熱,熱泄則黃散也。
(六十三)陽明病,面合赤色,不可攻之,必發熱色黃,小便不利也。
合,應也。赤,熱色也。陽明之脈起於鼻,胃熱上行,面應赤色,攻則亡津液,故發熱色黃。小便不利。
(六十四)陽明病,無汗,小便不利,心中懊 者,身必發黃。
無汗,小便不利,則濕停,懊,濕停熱郁也。所以知黃必發也。
(六十五)陽明病,被火,額上微汗出,小便不利者,必發黃。
陽明之脈,循發際,至額顱,故被火熱甚,汗出額上也。黃,火迫土也。
(六十六)陽明病,下血譫語者,此為熱入血室,但頭汗出者,刺期門,隨其實而瀉之。然汗出,則愈。
血室,頭汗,期門,皆見太陽篇,陽明之脈,其直者從缺盆下乳內廉,下挾臍,入氣街中。血室之脈,起於氣街,上行至胃中而散,所以婦人熱入血室,則似結胸而譫語,陽明熱入血室。則亦譫語下血,男順女逆,道則同也。故亦刺期門。
(六十七)陽明病証,其人喜忘者,必有蓄血,所以然者,本有久瘀血,故令喜忘,屎雖硬。大便反易,其色必黑,宜抵當湯下之。
喜忘,好忘前言往事也。志傷則好忘,然心之所之謂志,志傷則心昏,心昏則血滯,所以知必有蓄血也。大便反易,血主滑利也。黑血色也。方見太陽上編。
(六十八)病患無表裡証,發熱七八日,雖脈浮數者,可下之,假令已下,脈數不解,合熱。則消穀善飢,至六七日不大便者,有瘀血,宜抵當湯。
表謂無太陽,裡謂胃不實,雖脈浮數,可下者久也。合熱,謂數陽不退,熱亦應未除也。
善飢,猶言快飢也。不大便有瘀血,大意與血証反覆略同,此疑太陽篇錯簡。
若脈數不解而下不止,必協熱而便膿血也。抵當下之,數仍不退,熱未除也。利不止,所以知協熱必便膿血也。
(六十九)陽明病,發潮熱,大便溏,小便自可,胸脅滿不去者,小柴胡湯主之。
潮熱,少陽陽明之涉疑也。大便溏,小便自可,胃不實也。胸脅滿不去,則潮熱仍屬少陽。明矣,故須仍從小柴胡,方見太陽上。
(七十)陽明病,脅下硬滿,不大便而嘔,舌上白苔者,可與小柴胡湯,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氣因和,身 然而汗出解也。
此承上條而言,即使不大便,而脅下硬滿在,若有嘔與舌苔,則少陽為多,亦當從小柴胡,上焦通,硬滿開也。津液下,大便行也。百體皆受氣於胃,故胃和則身和,汗出而病解,方見太陽上。
(七十一)二陽並病,太陽証罷,但發潮熱,手足 汗出,大便難而譫語者,下之則愈,宜大承氣湯。
此以太陽陽明言,謂須太陽罷,方可治陽明之意。
(七十二)陽明少陽合病,必下利,其脈不負者,順也。負者,失也。互相克賊,名為負也。脈滑而數者,有宿食也。當下之,宜大承氣湯。
陽明屬土,其主水穀,少陽屬木,其主風,風主飧泄,故知下利可必也。陽明脈大,少陽脈弦,不負,謂大而不弦,無相勝負而相得也。失,得之反也。謂弦則木克土,不大則土受木賊,少陽勝而陽明負,為不相得,猶言不宜也。滑主食,數主熱,宿食可知也。大承氣湯者,陳宜推。所以通因通用也。
(七十三)三陽合病,腹滿身重,難以轉側,口不仁而面垢,譫語,遺尿,發汗則譫語甚。
下之則額上生汗,手足逆冷,若自汗出者,白虎湯主之。
陽明主胃,胃主肌肉而通竅於口,不仁,胃不正而飲食不利便,無口之知覺也。然則腹滿身重。不仁譫語,陽明也。靈樞曰,足少陽之正,上肝貫心以上,挾咽出頤頷中,散於面,故又曰,是動則病口苦,善太息,心脅痛,不能轉側,甚則面微有塵,垢亦塵也。遺尿,太陽膀胱不約也。故曰三陽合病,五合之表裡俱傷也。發汗則偏攻太陽。邪並於陽明,而譫語益甚,下則偏攻陽明,不惟陰虛,而陽亦損,故手足逆冷,而額上生汗,生。不流也。是則汗下皆不可也。自汗者邪遍三陽,熱搏五合,衛疏而表不固,榮弱而裡不守也。夫汗下既皆不可,和之於少陽,則亦偏於一而非所宜,是故白虎者,能解秋而徹表裡之熱,所以又得為三陽通該之一解也。然病屬三陽,治又不從陽明,而類陽明篇者,一則陽明居多,二則陽明屬土,土者萬物之所歸,而病之吉凶生當機焉,所以歸重於陽明而入其類例,此又叔和之深意也。方見太陽下。
(七十四)傷寒發汗已,身目為黃,所以然者,以寒濕在裡不解故也。以為不可下也。於寒濕中求之。
上為,去聲,此揭下文三條之總,濕以汗發不對言,詳見痙濕 篇中,裡以黃言,不可下者。裡非表裡之裡也。寒濕中求之,以下文三條言也。
(七十五)傷寒瘀熱在裡,身必發黃,
麻黃(二兩) 赤小豆(一升) 杏仁(四十枚去皮尖) 連軺(二兩連翹根也) 大棗 (十二枚劈) 生薑(一兩切) 甘草(一兩炙) 生梓白皮(一升切)
以上八味,以潦水一斗,先煮麻黃再沸,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分,溫三服,半日服盡。
此條互上條之文以出治,並下二條乃三目也。麻黃甘草杏仁,利氣以散寒,麻黃湯中之選要也。連軺小豆梓皮,行濕以退熱,去瘀散黃之領袖也。薑棗益土為克製,潦水無力不助濕 軺。本草作翹,翹本鳥尾,以草子析開,其間片片相比如翹得名,軺本使者小車乘馬者,無義,疑誤。
(七十六)傷寒七八日,身黃如橘子色,小便不利,腹微滿者,茵陳蒿湯主之。
此與上略同而較重,橘子色,言黃之鮮明也。腹微滿,濕不行也。方見前。
(七十七)傷寒身黃發熱者,梔子柏皮湯主之。
梔子(十五枚擘) 甘草(一兩炙) 黃柏(一兩)
上三味,以水四升,煮取一升半,去滓,分,溫再服。
此承上三條而以發熱出治,然熱既發於外,則裡証較輕可知,故解之以梔子柏皮,而和之以甘草,以為退之之輕劑,所謂於寒濕中求之者。蓋亦參酌乎上三條而近取云也。以上四條疑太陽中篇錯簡,當移。
辨少陽病脈証並治第五
凡九條 方無
少陽主半表半裡,半,不也。不表不裡者,隙地也。夫以表實則可汗,裡實則可下,上實則可吐,隙無實可言,故汗下吐皆無其法,而其合並之病,又皆已雜出於太陽陽明篇中,所以本篇條目少,無可攻之道也。無可攻者,一則界限也。故表裡分先後,自此而終始,然則隙地反當要沖,無治最有關系,謂小柴胡湯為通行套藥,不擇地而可施,豈不悖哉。
(一)少陽之病,口苦,咽乾,目眩也。
少,去聲,下皆同,之下當有為字,少陽者膽經也。其脈起於目銳,靈樞曰,足少陽之正,上肝,貫心以上,挾咽出頤頷中,故又曰,是動則病口苦,苦,膽之味也。咽,膽之使也。口苦,咽乾,熱聚於膽也。眩,目旋轉而昏暈也。少陽屬木,木生火而主風,風火扇搖而燔灼,所以然也。
(二)少陽中風,兩耳無所聞,目赤,胸中滿而煩者,不可吐下,吐下則悸而驚。
首句以攢名,揭總舉大綱言,三陰篇中如此云云者皆然,少陽之脈,上抵頭角,下耳後,其支者從耳後入耳中,出走耳前,其支者下胸中,貫膈,肝主目,膽為之合,風為陽而主氣,耳無聞者,風塞則氣塞也。目赤者,風熱則氣昏也。胸滿而煩者,風郁則膈熱也。少陽本無吐下法。其經又多氣少血,吐下複傷其經,則血愈少而虛,血虛則心虛,所以神識昏亂,怔忡而驚也。
(三)傷寒脈弦細,頭痛,發熱者,屬少陽,少陽不可發汗,發汗則譫語,此屬胃,胃和則愈。胃不和,則煩而悸。
少陽屬木,故其脈弦,細則欲入裡也。譫語者,奪其血液而胃乾,故心荒而亂也。胃和,以未至實言,不和,言實也。然上條以風言,風主氣,故禁吐下,此以寒言,寒主血,故禁汗,對舉以示教也。
(四)本太陽病不解,轉入少陽者,脅下硬滿,乾嘔不能食,往來寒熱,尚未吐下,脈沉緊者,與小柴胡湯。
少陽之脈,其支者下胸中,貫膈,絡肝,屬膽,循脅裡,其直者,從缺盆下腋。循胸,過季脅,故病則硬滿,嘔不能食也。往來寒熱,見太陽上編,浮緊為弦,沉緊者得之寒因也。方見太陽上。
若已吐,下,發汗,溫針,譫語,柴胡証罷,此為壞病,知犯何逆,以法治之。
此承上文,複以亂治不對,而致變劇者言,與太陽上編第五十二條意同,以法即隨証之互詞。
(五)三陽合病,脈浮大,上關上,但欲眠睡,目合則汗。
太陽脈浮,陽明脈大,關上乃少陽之部位,故曰三陽合病,但欲眠睡者,熱聚於膽也。目合則汗出者,少陽少血,虛則不與陽和,寐屬陰,故盜出也。
(六)傷寒三日,三陽為盡,三陰當受邪,其人反能食,不嘔,此為三陰不受邪也。
陽以表言,陰以裡言,能食,真陽勝而表邪散也。不嘔,裡氣和而胃氣回也。陰不受邪可知也。
(七)傷寒三日,少陽脈小者,欲已也。
小,謂不弦也。已,愈也。
(八)少陽病,欲解時,從寅至辰上。
寅卯辰,少陽木王之時也。邪雖不勝正,解必在乎得其時,道固如此也。外道而言意,豈不謬哉。
(九)傷寒六七日,無大熱,其人燥煩者,此為陰去,入陽故也。
去,往也。言表邪往而入於裡,所以外無大熱,而內則燥煩也。愚按太陽中傷,傳陽明,轉少陽,陽去入陰,乃風寒之病,入自表而漸裡,通章之大義,斯道之自然,仲景吃緊為人之要旨也。讀者最宜精思熟玩。
辨太陰病脈証並治第六
凡九條 方二
陰經皆屬臟,臟病不易治,雖然,治之得其道,則反易愈,由其不似陽經之數於變也。三陰惟太陰之條目少者,孤臟也。然以大概言之,首尾只病三陽而病者極多。蓋太陽主表,先太陽而病者,常也。天人之自然也。各經之自中鑿說也。無此事理也。且三陽當病之時,得治則愈,又況一入陽明,則不複轉,所以病陰証而病者絕少,臨病切要仔細端詳,不可苟且忽略,謠俗專以交口陰陽,偶爾中傷,執為陰証,下醫又快售,乃習迷而同醉,遂致普通大謬。(數,音速,夫以病在三陽,而謂之陽証,病在三陰而謂之陰証,非甚高遠難知也。而徇俗者,乃膠固執迷而不醒,道之不明有以夫。)
(一)太陰之為病,腹滿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時腹自痛,若下之,必胸下結硬。太陰,脾經也。其脈起於大趾之端,上循膝股內廉,入腹,屬脾,絡胃,上膈,挾咽,連舌本,靈樞曰,是動,則舌本強,食則嘔,胃脘痛,腹脹,身體皆重,是主脾所生病者,舌本痛。體不能動搖,食不下。蓋脾為胃之合,自利益甚者,脾苦濕,病而不能為胃以行其津液,水穀不分也。時腹自痛者,靈樞曰,足太陰之別,名曰公孫,去本節之後一寸,別走陽明,其別入絡腸胃。實則腸中切痛是也。胸下結硬者,足太陰之脈,其支者複從胃別上膈,注心中,故誤下,則邪反聚其別也。
(二)太陰中風,四肢煩疼,陽微,陰澀而長者,為欲愈。四肢,四末也。脾主四末,素問曰,風淫末疾,是也。陽微,陽經無邪也。陰澀,太陰統血。血凝氣滯也。長,陽氣勝也。陽主發生。故邪自退,而病欲愈也。
(三)太陰病,脈浮者,可發汗,宜桂枝湯。浮為在表,太陰之脈,尺寸俱沉細,今見浮,則邪見還表可知,然浮為風,宜桂枝湯者,以太陰之中風言也。方見太陽上編。
(四)自利不渴者屬太陰,以其臟有寒故也。當溫之,宜服四逆輩。自利不渴,濕勝也。太陰濕土,故曰有寒,四逆之輩,皆能燠土以燥濕,故曰溫之也。
(五)傷寒脈浮而緩,手足自溫者,系在太陰,太陰當發身黃,若小便自利者,不能發黃。至七八日,雖暴煩,下利日十餘行,必自止,以脾家實,穢腐當去故也。
此條二節,自不能發黃以上,與陽明第四十一條上節同,下節相反。蓋同感異變,而各成一家之証也。然彼以至七八日,反大便硬,為轉陽明,此以至七八日,暴下利,穢腐當去,為脾家實,何也?蓋脾主為胃以行其津液,暴下利則脾得以為胃行其津液矣,所以脾為實,而証為猶系太陰也。彼大便硬者,由脾不能為胃行其津液而反為約,所以為轉陽明也。然則一脾胃也。而反覆之變不同有如此者,醫之為道,豈可以易易言哉。
(六)本太陽病,醫反下之,因爾腹滿,時痛者,屬太陰也。桂枝加芍藥湯主之。
於桂枝湯方內,更加芍藥三兩,隨前共六兩,餘依桂枝湯法。腹滿時痛者,脾受誤傷而失其職司,故曰屬太陰也。以本太陽病而反下也。故仍用桂枝以解之,以太陰之被傷而致痛也。故倍芍藥以和之。
(七)大實痛者,桂枝加大黃湯主之。
桂枝(三兩去皮) 大黃(一兩) 芍藥(六兩) 甘草(二兩炙) 生薑(二兩切)大棗(十二枚擘)
上六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此承上條,而又以胃家本來實者言,本來實者,舊有宿食也。所以實易作而痛速,故不曰陽明而曰大實,例之變也。桂枝加大黃者,因變以製宜也。然曰桂枝加,則補方者,當一例如上文云云,不當載成方,且以本方加也。而用芍藥六兩,水七升,不合數,皆後人之苟用者,當斟酌焉。
(八)太陰為病,脈弱,其人續自利便,設當行大黃芍藥者,宜減之,以其人胃氣弱,易動故也。此承上條,申致戒謹之意。
(九)太陰病,欲解時,從亥至丑上。亥子丑,太陰所王之三時也。欲解者,正王則邪不勝也。
辨少陰病脈証並治第七
凡四十六條 方十五
三陰先太陰者,太陰正位中宮,統倉廩也。少陰居下,而先於厥陰者,陰道逆,自下而上也。
(一)少陰之為病,脈微細,但欲寐也。少,去聲,下皆同,少陰,腎經也。脈微細者,少陰居於極下,其脈起於小趾之下也。靈樞曰是主所生病者,嗜臥,但欲寐,嗜臥也。蓋人肖天地,天地之氣,行於陽則辟而曉,行於陰則闔而夜,故人之氣,行於陽,則動而寤,行於陰,則靜而寐,然則病患但欲寐者,邪客於陰故也。
(二)少陰病,始得之,反發熱,脈沉者,麻黃附子細辛湯主之。
麻黃(二兩去節) 細辛(二兩) 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上三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黃減二升,去上沫,內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發熱,邪在表也。脈沉,少陰位北而居裡也。以其居裡,邪在表而發熱,故曰反也。以邪在表不在裡,故用麻黃以發之,以其本陰而標寒,故用附子以溫之,細辛辛溫,通於少陰,用之以佐主治者,以其專經而向導也。
(三)少陰病,得之一二日,口中和,其背惡寒者,當灸之,附子湯主之。
附子(二枚去皮破八片) 茯苓(三兩) 人參(二兩) 白朮(四兩) 芍藥(三兩)
上五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口中和,謂不燥不渴,裡無熱也。少陰之脈,貫脊,脊,背呂也。背字從北從肉,北,天地之陰方也。北肉為背,人身背陰之處也。陽脈在背,根陰之義也。經傳謂背為陽者,其猶謂桂枝發汗。與夫歷家謂月行速之意歟,腎居北方,其行屬水,生於天一,故曰少陰,然則陰寒湊於少陰,宜乎背惡寒而他處不惡也。灸之以火者,火能助陽而陰自消也。主之以附子者,附子溫經而寒自散也。人參甘寒,補其氣以扶陽於生,芍藥酸平,收其陰而為陽之附,茯苓甘淡,淡以利竅,逐水以消陰,甘以入心,順火以從陽,術味甘苦,苦以燥濕,製水而燠土,甘以益脾,和中而固本也。
(四)少陰病,欲吐不吐,心煩,但欲寐,五六日,自利而渴者,屬少陰也。虛故引水自救。若小便色白者,少陰病形悉具,小便白者,以下焦虛有寒,不能製水,故令色白也。欲吐不吐心煩者,少陰之脈循喉嚨,其支者從肺出絡心,注胸中故也。自利者,腎氣實,水無製也。虛故引水自救,釋上文之渴也。白,寒色也。病形悉具,以其本病之口燥舌乾言也。小便白者,至末,反覆申明上文,所以曉人,勿認煩渴為熱以致誤之意。
(五)病患脈陰陽俱緊,反汗出者,亡陽也。此屬少陰,法當咽痛,而複吐利。陰陽俱緊,傷寒也。傷寒不當有汗,故謂汗為反出,亡與無同,古字通用,無陽者,汗乃血之液,陰主血,寒為陰而傷血,陰邪湊於少陰,陰盛矣,故謂無陽以為之衛護,而汗所以反得自出也。咽痛者,少陰之脈循喉嚨也。其臟屬水,所以不惟咽痛,而複吐利,水無製也。
(六)少陰病,脈細沉數,病為在裡,不可發汗。細沉而數,裡熱也。故曰病為在裡,不可發汗,惡虛其表也。
(七)少陰病,脈微不可發汗,亡陽故也。陽已虛,尺脈弱澀者,複不可下之。微者氣不充,故曰無陽,無陽則化不行,故汗不可發也。尺以候陰,弱澀者陰血不足也。故謂複不可下。蓋少陰藏寒,其官作強,有出無入,有虛無實,有補無瀉,所以汗下皆不可行,而反覆叮嚀以示禁止如此。
(八)少陰病,咳而下利譫語者,被火氣劫故也。小便必難,以強責少陰汗也。少陰之脈,從足走腹,循喉嚨,其支別至肺,自下而上者也。受火之劫,火性炎上,循經而蒸爍於肺,肺傷則氣逆,所以咳也。下利者,少陰屬水,其臟虛寒,劫迫則滑脫也。滑脫而虛。故生熱亂而譫語也。強責,謂過求也。小便與汗,皆血液也。少陰少血,劫汗奪血,則小便之涸竭,故難也。
(九)少陰病,下利,若利自止,惡寒而 臥,手足溫者,可治。下利,陰寒盛也。自止,寒邪退也。惡寒而 臥,其臟本虛寒也。手足屬脾,溫者,脾土和也。土和則萬物生,故曰可治也。
(十)少陰病,惡寒而,時自煩,欲去衣被者,可治。惡寒而,承上條而言也。時或自煩欲去衣被,陽熱複也。猶之手足溫,故亦曰可治也。
(十一)少陰病,脈緊,至七八日,自下利,脈暴微,手足反溫,脈緊反去者,為欲解也。雖煩下利必自愈。
緊,寒邪也。自下利,脈暴微者,陰寒內泄也。故謂手足為反溫,言陽回也。陽回則陰退。故謂緊反去為欲解也。夫寒邪在陰而脈緊,得自利,脈暴微,手足溫,緊去為欲解者,猶之邪在陽,脈數而熱,得汗出,脈和身涼,數去為欲愈之意同,陰陽勝複之理也。
(十二)少陰中風,陽微陰浮者,為欲愈。陰陽詳見二難三難,陽微,風邪散,而表氣和也。陰浮者,裡氣勝而邪外出也。
(十三)少陰病,欲解時,從子至寅上。子丑寅,陽生之時也。各經皆解於其所王之時,而少陰獨如此而解者,陽進則陰退,陽長則陰消,且天一生水於子,子者,少陰生王之地,故少陰之欲解,必於此時歟。
(十四)少陰病,八九日,一身手足盡熱者,以熱在膀胱,必便血也。膀胱屬太陽,太陽者,六經之長也。為諸陽主氣,與少陰腎為合,陰從陽化,裡熱達表,故一足盡熱也。熱在膀胱,太陽多血,腎司開闔,陰主下降,故熱亂,則血出於二便也。
(十五)少陰病,但厥,無汗,而強發之,必動其血,未知從何道出,或從口鼻,或從目出。是名下厥上竭,為難治,必動其血者,汗為血之液,不得汗則得血也。或從口鼻,或從目出者。迫則錯經而妄逆也。下厥,以少陰居下而熱深言也。上竭,以妄逆言也。
(十六)少陰病,吐利,手足不逆冷,反發熱者,不死,脈不至者,灸少陰七壯。陰寒吐利,法當厥逆者,以無陽也。手足不逆冷,則陽自若而脾胃和,故以熱為反發者,婉詞也。然陽自若,則陰為有製,脾胃和,則五臟六腑皆得以受其氣而生也。灸之者,以其有可生之道,所以通其經以遂其生也。
(十七)少陰病,惡寒,身 而利,手足逆冷者,不治。陰盛則陽竭,故曰不治。
(十八)少陰病,吐利,燥煩,四逆者,死。陰寒吐利而至於燥煩,津液內亡,而成枯竭也。加之四肢厥逆,脾土敗絕也。
(十九)少陰病,下利止而頭眩,時時自冒者,死。頭眩,俗謂昏暈是也。諸陽在頭,然則下利止而頭眩者,津液內亡,而陰已虛竭,陽無依附。浮越於外,而神氣散亂,故時時自冒也。
(二十)少陰病,四逆惡寒而身,脈不至,不煩而躁者,死。四肢溫和為順,故以厥冷為逆,不順也。,不伸也。陰主屈故也。諸証具見而脈又不至。則陽已先絕,可知矣,不煩而躁,孤陰亦欲自盡也。
(二十一)少陰病,六七日,息高者,死。息,呼吸氣也。嘆聲曰息,言嘆息之聲,高而散漫,無接續生息之意。蓋陽氣欲絕,故其聲息如此。
(二十二)少陰病,脈微沉細,但欲臥,汗出,不煩,自欲吐,至五六日,自利,複煩躁不得臥寐者,死。脈微沉細,但欲臥,少陰之本病也。汗出而不作煩熱,無陽也。欲吐,經中之邪不退也。自利,臟病進也。更複煩躁不得臥寐者,陽欲絕而擾亂不寧也。
(二十三)少陰病,得之二三日,麻黃附子甘草湯微發汗,以二三日無裡証,故微發汗也。
麻黃(二兩) 甘草(二兩炙) 附子(一枚炮去皮)
上三味,以水七升,先煮麻黃一兩沸,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無裡証,謂不吐利燥煩嘔渴也。以無裡証,而表又不見,故用附子以佐麻黃,雖曰微發汗。而用甘草以易細辛。蓋亦和解之意也。
(二十四)少陰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心中煩,不得臥,黃連阿膠湯主之。
黃連(四兩) 黃芩(一兩) 芍藥(二兩) 雞子黃(二枚) 阿膠(三兩)
上五味,以水五升,先煮三物,取二升,去滓,內膠,烊盡,小冷,內雞子黃,攪令相得,溫服七合,日三服。
少陰本欲寐,反心中煩不得臥者,風邪客於裡,熱甚而裡不和也。黃連黃芩,清膈,以除風擁之裡熱,雞黃阿膠,和血,以益不足之真陰,然阿膠者,黑驢皮之膏液也。故能逐陰經之邪風。雞黃者,巽木禽之誕卵也。故能定邪風於少陰,芍藥下氣以和陰,所以為少陰風熱之佐使也。
(二十五)少陰病,身體痛,手足寒,骨節痛,脈沉者,附子湯主之。少陰腎也。腎主骨,寒淫則痛,然則身體痛,手足寒,骨節痛者,傷寒也。沉為在裡,是故附子湯者,溫裡以散寒之要藥也。
(二十六)少陰病,二三日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下利不止,便膿血者,桃花湯主之。
赤石脂(一斤一半全用一半篩末) 乾薑(一兩) 粳米(一升)
上三味,以水七升,煮米令熟,去滓,溫服七合,內赤石脂末方寸匕,日三服,若一服愈。餘勿服。
腹痛,寒傷胃也。小便不利,下利不止者,胃傷而土不能製水也。便膿血者,下焦滑脫也。石脂之澀,固腸虛之滑脫,乾薑之辛,散胃虛之裡寒,粳米甘平,和中而益胃,故三物者,所以為少陰下利便膿血之主治也。
(二十七)少陰病,下痢,便膿血者,桃花湯主之。古利無。後人所加,此比上條差輕,以便膿血同,故治亦同。
(二十八)少陰病,下痢,便膿血者,可刺。
此承上二條而申著其輔治之意,刺,所以通其壅瘀也。壅瘀通,便膿血自愈,可者僅可之詞。
(二十九)少陰病,吐利,手足厥冷,煩躁欲死者,吳茱萸湯主之。吐則耗陽,利則損陰,厥冷者,陰損而逆也。煩躁,陽耗而亂也。茱萸辛溫,散寒暖胃而止嘔,人參甘溫益陽,固本而補中,大棗助胃益脾,生薑嘔家聖藥,故四物者,為少陰扶危之所須也。(方見陽明篇。)
(三十)少陰病,下利咽痛,胸滿,心煩者,豬膚湯主之。
豬膚(一斤)
上一味,以水一斗,煮取五升,去滓,加白蜜一升,白粉五合,熬香,和相得,溫,分六服。
下利,寒甚而水無製也。咽痛,胸滿,心煩,臟病與經病具見也。豬膚,本草不載,義不可考。說者不一,用者不同,然既曰膚,則當以 豬時所起,皮外毛根之薄膚為是,但豬屬亥,宜入少陰,膚乃外薄,宜能解外,其性則涼,固能退熱,邪散而熱退,煩滿可除也。白蜜潤燥以和咽。咽利而不燥,痛可愈也。白粉益土以勝水,土王水製,利可止也。豬膚湯義,意者其在於茲乎。
(三十一)少陰病,二三日,咽痛者,可與甘草湯,不瘥者,與桔梗湯。
甘草(二兩)
上一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半,去滓,溫服七合,日二服。
桔梗(一兩) 甘草(二兩)
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半,去滓,分溫,再服。咽痛,邪熱客於少陰之咽喉也。甘草甘平而陰陽,故能主除寒熱,桔梗苦甘而任舟楫,故能主治咽傷,所以微則與甘草,甚則加桔梗也。
(三十二)少陰病,咽中痛,半夏散及湯主之。
半夏(洗) 桂枝(去皮) 甘草(炙以上各等分)
以上三味,各別搗篩,已,合治之,白飲和,服方寸匕,日三服,若不能散服者,以水一升。煮七沸,內散一兩方寸匕,更煎三沸,下火,令少冷,少少咽之。
咽痛與上同,而治不同者,此以風邪熱甚,痰上壅而痺痛者言也。是故主之以桂枝,祛風也。佐之以半夏,消痰也。和之以甘草,除熱也。三物者,是又為咽痛之一治也。
(三十三)少陰病,咽中傷,生瘡,不能語言,聲不出者,苦酒湯主之。
半夏(洗破如棗核大十四枚) 雞子(一枚去黃內上苦酒著雞子殼中)
上二味,內半夏著苦酒中,以雞子殼置刀 中,安火上,令三沸,去滓,少少咽下,不瘥。更作三劑服之。
咽傷而生瘡,則比痛為差重,可知也。不能語言者,少陰之脈,複入肺絡心,心通竅於舌。心熱則舌不掉也。聲不出者,肺主聲而屬金,金清則鳴,熱則昏而塞也。半夏主咽而開痰絡,苦酒消腫而斂咽瘡雞子甘寒而除伏熱,以上三條証同而治殊。蓋各適其因之宜然爾。
(三十四)少陰病,下利,白通湯主之。
蔥白(四莖) 乾薑(一兩) 附子(一枚生去皮破八片)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分,溫再服。少陰病而加下利者,不獨在經,而亦在臟,寒甚而陰勝也。治之以乾薑附子者,勝其陰則寒自散也。用蔥白而曰白通者,通其陽,則陰自消也。
(三十五)少陰病,下利,脈微者,與白通湯,利不止,厥逆無脈,乾嘔煩者,白通加豬膽汁湯主之,服湯脈暴出者,死,微續者,生。
蔥白(四莖) 乾薑(二兩) 附子(一枚生去皮破八片) 人尿(五合) 豬膽汁(一合)
以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內膽汁人尿,和令相得,分溫再服,若無膽汁亦可用。
尿,與溺同,奴吊切,此承上條複以其甚者言,脈微,陽虛也。厥逆無脈乾嘔煩者,熱藥治寒,寒甚者,格拒而不入,湯不為用,反爭而逆亂也。人尿性寒,膽汁微寒,以之為向導者,經曰:逆者從之,此之謂也。暴出,燭欲燼而焱烈也。微續,真陽回而漸複也。然屬加減耳,成方疑後人所增。
(三十六)少陰病,二三日不已,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此為有水氣,其人或咳,或小便利,或下利,或嘔者,真武湯主之。
茯苓(三兩) 芍藥(三兩) 生薑(三兩切) 白朮(二兩) 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上五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七合,日三服。腹痛,小便不利,陰寒內甚,濕甚而水不行也。四肢沉重疼痛,寒濕內滲,又複外薄也。自下利者,濕既甚而水不行,則與谷不釐清,故曰此為有水氣也。或為諸証,大約水性泛濫,無所不之之故也。真武者,北方陰精之宿,職專司水之神,以之名湯,義取之水,然陰寒甚而水泛濫。由陽困弱而土不能製伏也。是故術與茯苓燥土勝濕,芍藥附子利氣助陽,生薑健脾以燠土,則水有製而陰寒退,藥與病宜,理至必愈。後加減法。(或為諸証之治。)若咳者,加五味子半升,細辛乾薑各一兩。(水寒相搏則咳,細辛乾薑之辛,散水寒也。既散矣,肺主咳,而欲收,五味子者,酸以收之也。)若小便利者,去茯苓。(茯苓淡滲而利竅。小便既利,不須滲也。)若下利者,去芍藥,加乾薑二兩。(芍藥收陰而停液,非下利者所宜。故去之,乾薑散寒而燠土,土燠則水有製,故加之,)若嘔者,去附子,加生薑,足成半斤。(嘔,氣逆也。去附子,以其固氣也。加生薑以其散氣也。)
(三十七)少陰病,下利清穀,裡寒外熱,手足厥逆,脈微欲絕,身反不惡寒,其人面赤色。或腹痛,或乾嘔,或咽痛,或利止脈不出者,通脈四逆湯主之。
甘草(二兩炙) 乾薑(三兩強人可四兩) 附子(大者一枚生去皮破八片)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溫,再服,其脈即出者愈。
下利清穀,手足厥冷,脈微欲絕而裡寒者,陰甚於內也。身反不惡寒,面色赤而外熱者,格陽於外也。陰陽不相通,所以逆亂而有或為諸多証,利雖止邪欲罷也。脈仍不出,陽氣未複也。夫脈者血氣之道路,血,陰也。非陽不行,薑附辛熱,助陽也。甘草甘平,益氣也。
湯本四逆而分兩殊,通脈則加姜之謂。後加減法。(同前。)
面色赤者,加蔥九莖。(面色赤,陽格甚也。加蔥,通陽氣也。)
腹中痛者。去蔥,加芍藥二兩。(腹中痛,真陰不足也。去蔥,惡其順陽也。加芍藥,收陰也。)
嘔者,加生薑二兩。(見前)咽痛者,去芍藥加桔梗一兩。(咽痛,氣結也。去芍藥,聚氣也。加桔梗,利咽也。)利止,脈不出者,去桔梗,加人參二兩。(利止脈不出見上,去桔梗者,嫌其載而少暢通也。加人參者,生其陽而和其陰也。)
(三十八)少陰負趺陽者為順也。
此承上文自利而言,以示人通診吉凶利害之大意。蓋謂少陰屬水,其自利者以陰寒甚。土弱而水無製也。趺陽主胃而屬土,負謂趺陽有脈,土尚強,土強則水有製,而少陰反為輸負矣,順言不以受製為拘也。蓋水惟其有製,則卒遵道,不得終於泛濫而成大害,且萬物資生於土,而百骸藉養於胃,水土平成,物類又安,非天下之至順乎,古今謂趺陽有脈者不死,有以哉。
(三十九)少陰病,四逆,其人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或泄利下重者,四逆散主之。
甘草(炙) 枳實(破水漬炙乾) 柴胡 芍藥
上四味,各十分,搗篩,白飲和服方寸匕,日三服。
分,去聲,上同,人之四肢,溫和為順,故以不溫和為逆,但不溫和而未至於厥冷,則熱猶為未入深也。故用柴胡解之也。枳實,泄之也。然熱邪也。邪欲解本陰也。陰欲收,芍藥收之也。甘草和之也。分,今之二錢五分也。
後加減法。(同前。)
咳者加五味子乾薑各五分,並主下痢。(咳見前,並主下利,亦散水寒收泄氣之意,)
悸者。加桂枝五分。(心主悸,桂枝通心氣也。)
小便不利者,加茯苓五分。(見前)腹中痛者,加附子一枚,炮令坼。
(腹中痛,寒甚也。附子,溫之也。)泄利下重者,先以水五升,煮薤白三升,煮取三升,去滓,以散三方寸匕,內湯中,煮取一升半。分,溫,再服。(下重,氣滯也。薤白,疏泄也。)
(四十)少陰病,下利六七日,咳而嘔渴心煩,不得眠者,豬苓湯主之。下利,固乃陰寒甚而水無製,六七日咳而嘔渴心煩,不得眠者,水寒相搏,蓄積不行,內悶而不寧也。豬苓湯者,瀉利以釐清其水穀之二道也。二道清則利無有不止者,利止,則嘔渴心煩,不待治而自愈矣,方見陽明篇。
(四十一)少陰病,得之二三日,口燥咽乾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口燥咽乾者,少陰之脈,循喉嚨,挾舌本,邪熱客於經,而腎水為之枯竭也。然水乾則土燥。土燥則水愈乾,所以急於下也。方見陽明篇,下同。
(四十二)少陰病,自利清水,色純青,心下必痛,口乾燥者,急下之,宜大承氣。
水,腎邪,青,肝色,腎邪傳肝也。心下必痛者,少陰之脈,其支別者,從肺出絡心,注胸中也。口乾燥見上,故治同。
(四十三)少陰病,六七日,腹脹,不大便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
腹脹不大便,胃實可知,急下者,少陰屬水,惡土實也。
(四十四)少陰病,脈沉者,急溫之,宜四逆湯。
脈沉,寒邪深入於裡也。溫之不容以不急也。方見太陽中篇,下同。
(四十五)少陰病,飲食入口則吐,心中溫溫欲吐,複不能吐,始得之手足寒,脈弦遲者。
此胸中實,不可下也。當吐之,若膈上有寒飲,乾嘔者,不可吐也。急溫之,宜四逆湯。飲食入口則吐,少陰主喉嚨而寒邪客之也。少陰之脈,絡心,注胸中,實,謂痰壅而上塞也。寒,以虛言,溫,有補意。
(四十六)少陰病,下利,脈微澀,嘔而汗出,必數更衣反少者,當溫其上,灸之。
數,音朔,更平聲,反少之少,上聲,微,陽虛也。澀,血少也。汗出,陽虛不能外固,陰弱不能內守也。更衣見陽明篇,反少者。陽虛則氣下墜,血少所以勤努責而多空坐也。上,謂頂,百會是也。灸,升舉其陽以調養夫陰也。
辨厥陰病脈証並治第八
凡五十四條 方六
(一)厥陰之為病,消渴,氣上撞心,心中疼熱,飢而不欲食,食則吐蛔,下之,利不止。撞,陟降切,蛔,音回,厥陰,肝經也。其脈起於大趾叢毛之上,循股入陰中,環陰器,抵小腹,消渴者,飲水多而小便少也。蓋厥陰屬木,邪由少陰傳來,少陰屬水,木為水之子,子能令母虛,厥陰之邪熱甚,則腎水為之消,腎消則引水以自救,故消而且渴,渴不為水止也。氣上撞心,心中疼熱者,心屬火,木火通氣,肝氣通於心也。飢不能食者,胃司食而屬土,木邪甚,土受製也。吐蛔者,蛔在胃中,無食則靜,聞食臭則出也。下之,利不止者,邪屬厥陰。下則反虛陽明,陽明屬土,土虛則木益賊其所勝也。
(二)厥陰,中風,脈浮為欲愈,不浮為未愈。
風脈當浮,以厥陰本微緩不浮,故微浮,則邪見還表,而為欲愈可診,不浮,反不然。
(三)厥陰病,欲解時,從丑至卯上。
厥陰屬木,王於丑寅卯之三時,正氣得其王時,邪退而病解,在六經皆然,夫以六經各解於三時而三陽解自寅至亥,三陰解自亥至卯,厥陰之解,至寅卯而終,少陽之解,自寅卯而始,何也?
曰:寅為陽初動,陰尚強,卯為天地辟,陰陽分,所以二經同王,其病之解,由此而終始也。然則三陽之王時九,各不相襲,三陰之王時五,太陰與少陰同子丑,少陰與厥陰同丑寅,何也?曰:陽行健,其道長,故不相及,陰行純,其道促,故皆相躡也。
(四)厥陰病,渴欲飲水者,少少與之,愈。
厥陰屬木,木生於水,欲飲水,求生也。少少與,潤之也。愈,木得潤則生也。
(五)諸四逆厥者,不可下之,虛家亦然。
四逆見少陰篇,厥見下。蓋厥為四逆之極,陰陽既不相順接,下則必至於脫絕,故禁勿用也。
(六)傷寒脈遲,六七日而反與黃芩湯徹其熱,脈遲為寒,今與黃芩湯,複除其熱,腹中應冷,當不能食,今反能食,此名除中,必死。
反,音板,應,平聲,反,猶左也。言不順於道也。黃芩湯,寒藥也。徹,亦除也。應,亦當也。反能食者,胃欲絕,引食以自救也。中,以胃言,死,謂萬物無土不生也。
(七)傷寒始發熱六日,厥反九日而利,凡厥利者,當不能食,今反能食者,恐為除中,食以索餅,不發熱者,知胃氣尚在,必愈,恐暴熱來,出而複去也。後三日,脈之,其熱續在者。
期之旦日夜半愈,所以然者,本發熱六日,厥反九日,複發熱三日,並前六日,亦為九日,與厥相應,故期之旦日夜半愈,後三日,脈之而脈數,其熱不罷者,此為熱氣有餘,必發癰膿也。食以之食,與飼同,索,當作素,數,音朔,食,以飼之也。素,常也。謂以素常所食之餅餌飼之,以頤其情也。一說無肉曰素,謂不令犯食禁也。不發熱,言所食之餅化消而無患,故曰知胃氣尚在也。暴熱,謂厥而猛然得熱,見陽回之意也。故曰其熱續在,期之旦日夜半愈也。旦日:明日平旦,朝而陽長之時也。夜半,陰盡陽生之時也。所以然者,以下至夜半愈,乃反覆申明上文之意,數以候熱,癰膿者,厥陰主血,血熱持久,則壅瘀,壅瘀則腐化,故可必也。
(八)傷寒先厥,後發熱而利者,必自止,見厥,複利。
先厥,起於陰也。後發熱,陽勝也。見厥,謂複厥也。
(九)傷寒先厥,後發熱,下利,必自止,而反汗出,咽中痛者,其喉為痺,發熱,無
汗,而利必自止,若不止,必便膿血,便膿血者,其喉不痺。
此承上條而言,汗出,咽中痛,陽勝而熱上行也。濕則痺,咽中痛而曰痺者,痰亦濕也。厥以得濕為陽回,故發熱雖無汗,而利亦必自止,便膿血,亦協熱也。
(十)傷寒一二日至四五日,而厥者,必發熱,前熱者,後必厥,厥深者,熱亦深,厥微者。熱亦微,厥應下之,而反發汗者,必口傷爛赤。
應,平聲,厥者必發熱,寒極而熱複也。前熱者,後必厥,陽極而內陷也。厥深熱亦深,厥微熱亦微,以大概言也。厥應下之,謂邪在裡也。口傷爛赤,厥陰之脈,上與督脈會於巔,其支者。從目系下頰裡,環唇內,所以誤汗則熱散亂,而唇口傷也。
(十一)傷寒病,厥五日,熱亦五日,設六日當複厥,不厥者自愈,厥終不過五日,以熱五日,故知自愈。厥五日,熱亦五日,陰陽勝複無偏也。當複厥不厥,陽氣勝也。陽主生,故自愈可知也。
(十二)凡厥者,陰陽氣不相順接,便為厥,厥者手足逆冷是也。
此揭厥而明其義,以申其狀,案脈經流注,手之三陰,從腹走至手,手之三陽,從手走至頭。足之三陽,從頭下走至足,足之三陰,從足上走入腹,然則手之三陰,與手之三陽,相接於手。足之三陰,與足之三陽,相接於足,陰主寒,陽主熱,故陽氣內陷,不與陰氣相順接,則手足厥冷也。然手足為四肢,王之者脾也。脾為陰,陽不與陰相順接,而手足逆冷,又可知也。
(十三)傷寒脈微而厥,至七八日膚冷,其人躁無暫安時者,此為臟厥,非為蛔厥也。
蛔厥者。其人當吐蛔,今病者靜,而複時煩,此為臟寒,蛔上入膈,故煩,須臾複止,得食而嘔,又煩者。蛔聞食臭出,其人當自吐蛔,蛔厥者,烏梅丸主之,又主久痢方。
烏梅(三百個) 細辛(六兩) 乾薑(十兩) 黃連(一斤) 當歸(四兩) 附子(六枚)蜀椒(四兩去汗) 桂枝(六兩) 黃柏(六兩) 人參(六兩)
上十味,異搗篩,合治之,以苦酒漬烏梅一宿去核,蒸之五升米下,飯熟,搗成泥,和藥令相得,內臼中,與蜜杵二千下,丸如梧桐子大,先食,飲服十丸,日三,稍加至二十丸,禁生冷。滑物,臭食等。
脈微而厥,統言之也。膚冷,言不獨手足,以見陽氣內陷,與上文互意也。躁無暫安時,言熱深且極也。臟厥,言非在經,皆互詞也。寒,言尚未變熱也。桂枝薑附,細辛蜀椒,勝寒而退陰也。人參固氣,當歸和血,除煩而止嘔也。烏梅之酸,連柏之苦,安蛔使之靜也。蓋蛔之為物,類有情識,聞酸則伏,得苦則安,利本濕熱,所以滯下,得苦則泄,惟酸能收,故雖曰治蛔。而下利膿血,可通主也。
(十四)傷寒熱少厥微,指頭寒,默默不欲食,煩躁數日,小便利,色白者,此熱除也。欲得食,其病為愈,若厥而嘔,胸脅煩滿者,其後必便血。
熱少厥微,邪淺也。所以手足不冷,而但指頭寒,默默,謂無言也。不欲食,厥陰之脈挾胃也。煩躁則內熱,故以小便利,色白,為熱除也。欲食,邪退而胃回也。厥而嘔,胸脅煩滿者。厥陰脈,挾胃,貫膈,布脅肋也。便血,肝不納也。
(十五)傷寒發熱四日,厥反三日,複熱四日,厥少熱多,其病當愈,四日至七日,熱不除者,其後必便膿血。
邪在表則熱,入裡則厥,厥少則邪散,熱多則正複,故病為當愈也。熱不除至末,與上條末三句互相發明。
(十六)傷寒厥四日,熱反三日,複厥五日,其病為進,寒多熱少,陽氣退,故為進也。
此反上條而言,進,謂加重也。
(十七)傷寒六七日,脈微,手足厥冷,煩躁,灸厥陰,厥不還者,死。
灸,所以通陽也。陽不回,故於法主死也。
(十八)傷寒發熱,下利,厥逆,躁不得臥者,死。
腎主躁,不得臥,臟氣絕也。
(十九)傷寒發熱,下利至甚,厥不止者,死。
此與上條大意同。
(二十)發熱而厥七日,下利者,為難治。
厥七日而下利,陽不複而裡虛也。
(二十一)傷寒六七日,不利,便發熱而利,其人汗出不止者,死,有陰無陽故也。
發熱而利,裡虛邪入也。故曰有陰,汗出不止,表陽外絕也。故曰無陽。
(二十二)病者手足厥冷,言我不結胸,小腹滿,按之痛者,此冷結在膀胱關元也。
關元在臍下三寸,為小腸募,故小腹滿,按之痛,不上結於胸,陽虛也。下結於膀胱關元者。陰寒勝,故曰冷結也。
(二十三)傷寒五六日,不結胸,腹濡,脈虛,複厥者,不可下,此為亡血,下之,死。濡,音軟,亡,與無通,腹濡,邪在經而裡陰虛也。脈者血之府,脈虛,故知無血也。血亦陰,下之死者,重亡其陰也。
(二十四)傷寒脈促,手足厥逆者,可灸之。
促,謂短促,陽氣內陷而脈不至,故厥逆也。灸,通陽也。
(二十五)傷寒脈滑而厥者,裡有熱也。白虎湯主之。
滑以候熱,然而厥者,熱本寒因,故曰裡有熱也。與太陽下編第十三條,文相反而意則同。互相發明者也。故治同而方見彼。
(二十六)手足厥寒,脈細欲絕者,當歸四逆湯主之。
當歸(三兩) 桂枝(三兩去皮) 芍藥(三兩) 細辛(二兩) 通草(二兩) 甘草 (二兩炙) 大棗(二十五枚擘)
上七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寒,與逆同,本陽氣內陷也。細則為虛,陰血不足也。當歸芍藥,養血而收陰,通草細辛。行脈而通閉,桂枝辛甘,助陽而固表,甘草大棗,健脾以補胃,夫心主血,當歸補其心,而芍藥以收之,肝納血,甘草緩其肝,而細辛以潤之,脾統血,大棗益其脾,而甘草以和之,然血隨氣行,桂枝衛陽,氣固則血和也。
若其人內有久寒者,宜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薑湯主之。
於前湯方內,加吳茱萸半升,生薑三兩。
上九味,以水六升,清酒六升,和煮取五升,去滓,分,溫五服。(一本,水酒各四升。)
久寒,謂宿昔素常臟腑有沉寒也。吳茱萸溫臟以散寒也。生薑者,佐棗以和陰陽也。
(二十七)大汗出,熱不去,內拘急,四肢疼,又下利,厥逆而惡寒者,四逆湯主之。
大汗出,陽虛而表不固也。熱不去,言邪不除也。內拘急四肢疼者,亡津液,而骨屬不利也。下利,厥逆,而惡寒者,亡陽,而陰寒內甚也。四逆湯,溫以散寒,回陽而斂液者也。方見太陽下編。
(二十八)大汗若大下利,而厥冷者,四逆湯主之。
此與上同而較輕,故治同。
(二十九)傷寒厥而心下悸者,宜先治水,當服茯苓甘草湯,卻治其厥,不爾,水漬入胃。必作利也。
漬,資四切,金匱曰:水停心下,甚者則悸,然則悸為水甚,而厥則寒甚也。寒無象而水有質,水去則寒消,入胃者,水能滲土也。方見太陽下編。
(三十)傷寒六七日,大下後,寸脈沉而遲,手足厥逆,下部脈不至,咽喉不利,唾膿血,泄利不止者,為難治,麻黃升麻湯主之。
麻黃(二兩半去節) 升麻(一兩一分) 當歸(一兩一分) 知母(十八銖) 黃芩 (十八銖) 葳蕤(十八銖) 石膏(六銖碎綿裹) 白朮(六銖) 乾薑(六銖) 芍藥(六銖) 天門冬(六銖去心) 桂枝(六銖) 茯苓(六銖) 甘草(六銖)
上十四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黃一兩沸,去上沫,內諸藥,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相去如炊三斗米頃,令盡,汗出,愈。
唾,吐臥切,下部脈不至者,邪乘下後,裡虛深入,而陽內陷也。咽喉不利者,厥陰之脈。貫膈,上注肺,循喉嚨之後也。唾膿血者,肺金燥而痿也。難治者,表裡雜亂而不清,陰陽暌而不相順接也。夫邪深入而陽內陷。寸脈沉而遲也。故用麻黃升麻升舉以發之,手足厥逆,而下部脈不至也。故用當歸薑桂溫潤以達之。然芍藥斂津液,而甘草以和之,咽喉可利也。葳蕤門冬以潤肺,而黃芩知母以除熱,膿血可止也。躅能燥土,茯苓滲濕,泄利可愈也。石膏有徹熱之功,所以為斡旋諸佐使而妙其用焉。
(三十一)傷寒四五日,腹中痛,若轉氣下趣少腹者,此欲自利也。
腹中痛,厥陰之脈,抵小腹挾胃也。轉氣下趣者,裡虛不能守,而寒邪下迫也。
(三十二)下利清穀,不可攻表,汗出,必脹滿。
此申上條而致戒,此條汗出,與上條汗出不同,上條以自出言,此以攻之則出言,上言已然者。
此言未然者,脹滿可必者,汗法,則亡陽而陰獨治也。
(三十三)下利清穀,裡寒外熱,汗出而厥者,通脈四逆湯主之。
下利,故曰裡寒,陰不守也。外熱,故汗出,陽不固也。通脈四逆,救表裡,通血氣,而複陰陽也。
(三十四)下利,腹脹滿,身體疼痛者,先溫其裡,乃攻其表,溫裡四逆湯,攻表桂枝湯。
此承上而申致用治之次序,腹脹滿,裡虛也。故溫之,身體疼痛,表實也。故攻之,惟虛也。故必先之,惟其實,故可後焉,四逆湯方,見太陽下編,上皆同,桂枝湯方,見太陽上編。
(三十五)下利,譫語者,有燥屎也,宜小承氣湯。
既下利而曰有燥屎,何也?胃熱則屎燥,若服湯不能和胃,則徒利津液,其燥屎固自若,所以譫語也,宜小承氣者,厥陰易於下也。方見陽明篇。
(三十六)下利後更煩,按之心下濡者,為虛煩也,宜梔子豉湯。
更煩,言本有煩,不為利除而轉甚也。虛煩並方,見太陽中篇。
(三十七)傷寒下利,日十餘行,脈反實者,死。
實,言邪勝也。
(三十八)下利有微熱而渴,脈弱者,令自愈。
微熱,陽漸回也。渴內燥未複也。弱,邪退也。令自愈,言不須治也。
(三十九)下利,脈數而渴者,令自愈,設不瘥,必清膿血,以有熱故也。
清,與圊通,脈數,與上文微熱互相發明,清,猶言便膿血也。
(四十)下利,脈數有微熱,汗出,令自愈,設複緊,為未解。
此與上二條互相發明,汗出,亦陽回氣徹也。緊,寒未除也。
(四十一)下利,脈沉而遲,其人面少赤,身有微熱,下利清穀者,必郁冒汗出而解,病患必微厥,所以然者,其面戴陽,下虛故也。
諸陽聚於面,少赤,亦陽回也。故曰戴陽,郁冒,作汗也。微厥,邪正爭也。下虛指利而言也。
(四十二)下利,手足厥冷,無脈者,灸之不溫,若脈不還,反微喘者,死。
喘,言息短而聲不續,陽氣衰絕也。
(四十三)下利後,脈絕,手足厥冷。時脈還,手足溫者,生,脈不還者,死。,音碎。時,周時也。此與上條互相發明。
(四十四)下利,寸脈反浮數,尺中自澀者,必清膿血。
清,與圊同,寸反浮數者,熱轉上逆也。尺中自澀者,熱壅而血瘀也。
(四十五)下利,脈沉弦者,下重也。脈大者,為未止,脈微弱數者,為欲自止,雖發熱。不死。下重,謂滯下也。大則病進,微弱者邪氣衰也。
(四十六)熱利下重者,白頭翁湯主之。
白頭翁(三兩) 黃連(三兩去須) 黃柏(三兩去皮) 秦皮(三兩)
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去滓,溫服一升,不愈,更服一升。
此申上條而出其治,白頭翁,逐血以療癖,秦皮,洗肝而散熱,黃連,調胃而濃腸,黃柏者。除熱而止泄也。
(四十七)下利,欲飲水者,以有熱故也。白頭翁湯主之。
有熱,謂亡津液而內燥,所以欲飲水也。方同上。
(四十八)乾嘔吐涎沫頭痛者,吳茱萸湯主之。
厥陰之脈,挾胃,屬肝,上貫膈,布脅肋,循喉嚨之後,上入頏顙,連目系,上出額,與督脈會於巔,其支者,複從肝,別貫膈,上注肺,故靈樞曰,是肝所生病者,腹滿嘔逆,然則厥陰之邪,循經而上逆,故其証見如此,方見陽明篇。
(四十九)嘔而發熱者,小柴胡湯主之。
小柴胡或為有嘔,故通其治。
(五十)嘔而脈弱,小便複利,身有微熱,見厥者難治,四逆湯主之。
脈弱,雖似邪衰,而小便複利,則是裡屬虛寒也。故曰見厥者難治,以身有微熱也。故雖厥。可以四逆湯得救其陽之複。
(五十一)嘔家有癰膿者,不可治嘔,膿盡自愈。肝脈,其支者上注肺,肝主血,善嘔,血熱瘀,與肺痿者,皆為癰而嘔膿,不可治者,謂膿當嘔,與邪逆而嘔者不同也。
(五十二)傷寒本自寒下,醫複吐下之,寒格更逆吐下,若食入口即吐,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主之。
乾薑(三兩去皮) 黃連(三兩去須) 黃芩(三兩) 人參(三兩)
上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分溫再服。
寒格,謂藥寒致成格拒也。乾薑人參,正治以遏其吐,黃連黃芩,反佐以通其格。
(五十三)傷寒大吐大下之,極虛,複極汗出者,以其人外氣怫郁,複與之水,以發其汗。因得噦,所以然者,胃中寒冷故也。
上條以藥吐下言,此以水發汗言,亦互明之意。
(五十四)傷寒噦而腹滿,視其前後,知何部不利,利之則愈。
噦,承上條而言,腹滿,即寒生 脹也。前後,謂二便也。三條疑太陽中篇錯簡。
辨溫病風溫雜病脈証並治第九
凡二十條 方三
此皆舊本錯雜亂出,今分類為篇。
(一)太陽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
發熱,溫亦陽,故熱亦即發也。渴,熱傷血也。不惡寒,無陰寒之讎也。溫,春令之氣也。氣之於時,或則未應至而至,或則應至未至而不齊,故冬夏雖有溫,要必以春為正,是故必也証候顯見有如此者,始可以言是觸犯於溫而病也。此揭溫病之名實,而不出其治者,論溫以辨明傷寒,故不之及也。說者以為有論無治而不自滿,吁,烏足與論經之大旨哉。若發汗已,身灼熱者,名曰風溫,風溫為病,脈陰陽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語言難出,若被下者,小便不利,直視失溲,若被火者,微,發黃色,劇,則如驚癇,時瘈瘲,若火熏之,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
鼾音旱,溲,音小,癇,音閑,瘈瘲,音熾。,音蹤,灼熱謂熱轉加甚也。風溫,謂觸犯於溫而有風也。陰陽俱浮,太陽本浮而風溫皆陽,故上下皆見浮也。自汗出,亦衛受傷也。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語言難出者,風擁則氣昏,熱甚則氣鬱也。小便不利者,太陽主膀胱而風溫皆陽,下則反攻陰,徒亡其津液,而膀胱之氣傷也。直視者,太陽之筋,支者為目上綱,故不轉睛而上竄也。失溲,言小便甚失其常度也。火,灸熨,之類也。微,言攻之微,則變亦微,發黃者。
火熱則土燥,故其色外奪也。劇,言攻之劇,則變亦劇,如驚癇時瘈瘲 者,火甚熱極而生風也。
熏,亦火劫也。一逆,言乍誤也。尚引日,言猶可以俄延,再逆,言複誤也。促命期,言夭枉人之天年,其致警之意深矣。
(二)形作傷寒,其脈不弦緊而弱,弱者,必渴,被火者,必譫語,弱者發熱,脈浮,解之。當汗出,愈。
形作傷寒,猶曰似傷寒,指上條而申言之也。不弦緊,謂非傷寒也。弱即風性柔緩之謂,譫語者,火甚則土燥也。弱者發熱。蓋引素問諸弱發熱,以明上文之必渴也。解之,言脈既屬浮則當以法解之,訣人用治之大意也。
(三)脈浮熱甚,反灸之,此為實,實以虛治,因火而動,必咽燥,唾血。
此又承上條而申致戒警之意,實,謂脈浮熱甚,為邪氣勝則實,咽燥者,腎為膀胱之合,其脈之直者,入肺中,循喉嚨舌本也。唾血者,火性炎上,血因之而妄逆也。以上皆言溫。
(四)病如桂枝証,頭不痛,項不強,寸脈微浮,胸中痞硬,氣上沖咽喉,不得息者,此為胸有寒也。當吐之,宜瓜蒂散。
瓜蒂(一分熬黃) 赤小豆(一分)
上二味,各別搗篩為散,已,合治之,取一錢匕,以香豉一合,熱湯七合,煮作稀糜,去滓。取汁,和散,溫,頓服之。
不吐者,少少加,得快吐,乃止,諸亡血虛家,不可與爪蒂散。
如桂枝証,言大約似中風也。頭不痛,項不強,言太陽經中無外入之風邪,以明非中風也。寸候身半以上,微浮,邪自內出也。胸中痞硬痰涎塞膈也。氣上沖咽喉者,痰涌上逆,或謂喉中聲如曳鋸是也。寒以痰言,痰,內証也。內者為虛,故曰寒也。是病也想當先仲景命名時,命名者。蓋不過按素問陽之氣以天地之疾風名之,而亦呼為中風,豈意後世足以奪本經之中風相亂而相誤哉,經革其名,而以病如桂枝証揭之,誠萬世辨明中風似是而非之至教也。易吐實風寒之梔子豉而以瓜蒂散者,瓜蒂苦寒,能吐頑痰而快膈,小豆酸平,善涌風涎而逐水。香豉能起信而潮汐,故佐二物而主治,稀糜,則又承載三物者之舟航,此所以為吐虛風虛寒之對藥也。然而又曰虛家不可與何也?是又一說也。此風此寒,雖人身之虛象,而痰涎顧非胸中之實物邪,然則虛家者不言痰可乎,噫,本氣自病之,東垣不作,難乎可與同論此也。休哉。
(五)病患有寒,複發汗,胃中冷,必吐蛔。
有寒,承上文而言,複,反也。言誤也。誤汗則徒亡津液,胃中空虛,故曰冷也。胃虛則蛔失其所養而悖亂,故吐出可必,此乃申致上文不可發汗,以嚴戒慎之意,當作一條,舊本出在兩篇,數拘有定,今一之則目不合舊數,故但移就相次,存二以仍舊計,凡如此者,讀者自會可也。
(六)病患手足厥冷,脈乍緊者,邪結在胸中,心中滿而煩,飢不能食者,病在胸中,當須吐之,宜瓜蒂散。
手足厥冷,似涉於厥陰傷寒也。乍,忽也。言非厥陰傷寒,乃虛寒之邪自內而作。故曰,邪結在胸中,邪亦以痰言,所以胸中滿而煩也。飢不能食者,痰涎涌上,逆而塞膈,氣窒而食不通也。病在胸中,乃承上起下之句,吐宜瓜蒂散,而與前條同者,虛風虛寒雖殊,而痰之所以為邪則一也。然前條虛風生痰,即俚俗所謂中風,而此條虛寒痰症,即諸家方書,所謂四証類傷寒,而痰居其一者是也。經皆揭之而不明者,想當時皆不過以中風傷寒為通稱,經以虛風之風,非風寒之風也。故不曰風痰,而曰胸寒,寒,以虛寒之寒,與風寒之寒不同也。故不曰寒痰。而曰邪在胸中,但詳其痰之狀而革其名,正其義,以出其治,其所以為曉寤天下後世也。亦已至矣,何天下後世卒深沉昏惑,而反多口於經,甚者則直詆桂枝湯為偶中,於今之末世,誣之為不可用,群然沒其所謂中風之病名。而懵其病於不知,顛倒其傷寒之經旨於分崩離析,使故習之弊今尚然,噫,陋俗之難化,愚夫之難曉,一至是邪,宜乎後之人,年不古若,而日陷於促也。冤哉。
(七)病患身大熱,反欲得近衣者,熱在皮膚,寒在骨髓也。身大寒反不欲衣者,寒在皮膚。熱在骨髓也。
此揭五合表裡之為病而分曉之,所以勉人當求病於的之意,皮膚,五合之表也。骨髓,五合之裡也。熱在皮膚,寒在骨髓者,表實裡虛也。寒在皮膚,熱在骨髓者,表虛裡實也。然此以臟腑不預而言耳,合臟腑而統言之,則皆表而無裡之可稱也。學人不可不究。表熱裡寒者,脈雖沉而遲,手足微厥,下利清穀,此裡寒也。所以陰証亦有發熱者,此表熱也。表寒裡熱者,脈必滑,身厥,舌乾也。所以少陰惡寒而,此表寒也。時時自煩,不欲濃衣,此裡熱也。此承上文而詳釋之之意,所以陰証亦有發熱者之上,疑有脫落。
(八)病,發熱頭痛,脈反沉,若不瘥,身體疼痛,當救其裡,宜四逆湯。
此馮脈不馮証之大旨,方見太陽下。
(九)病在陽,應以汗解之,反以冷水 之,若灌之,其熱被卻不得去,彌更益煩,肉上粟起,意欲飲水反不渴者,服文蛤散,若不瘥者,與五苓散,寒實結胸,無熱証者,與三物小陷胸湯,白散亦可服。
文蛤(五兩)
上一味為散,以沸湯和一錢匕服,湯用五合。
桔梗(三分) 貝母(三分) 巴豆(一分去皮熬黑研如泥)
上件二味為末,內巴豆,更於臼中杵之,以白飲和服,強人一錢,羸者減之,病在膈上必吐。在膈下必利,不利,進熱粥一杯,利過不止,進冷粥一杯,身熱皮粟不解,欲引衣自覆者,若水以之,洗之,益令熱被不得出,當汗而不汗,則煩,假令汗出已,腹中痛,與芍藥三兩如上法。
,心艮切,在陽,謂表未罷熱未除也。,噴之也。灌,溉之也。被,蒙也。言邪蒙冒於灌之水,郁閉而不散,熱 煩惱益甚也。粟起,言膚上粒起如粟,水寒郁留於表而然也。意欲得水而不渴者,邪熱雖甚,反為水寒所製也。文蛤,即海蛤之有文理者,鹹寒走腎而利水,以之獨專任者。蓋取督腎而行水也。不瘥者,水雖內漬,猶有外被者,故用五苓散,內以消之,外以散之,而兩解也。寒以飲言,飲本塞也。又得水寒,兩寒搏結而實於胸中,故謂無熱証也。小陷胸湯,固小結胸之主治,然白散者,桔梗貝母,能消飲而開膈,巴豆辛溫,能散寒而逐水,所以寒結或重,而小陷胸不能解者,則此又可服也。小陷胸湯方,見太陽中。
(十)病患,臟無他病,時發熱,自汗出而不愈者,此衛氣不和也。先其時發汗,則愈,宜桂枝湯主之。
臟無他病,裡氣和也。時以暫言,謂或時則然,或時不然也。衛氣不和,表不固也。先其時,言於未發熱之先也。方見太陽上。
(十一)病常自汗出者,此為榮氣和,榮氣和者,外不諧,以衛氣不共榮氣和諧故爾,以榮行脈中,衛行脈外,複發其汗,榮衛和則愈,宜桂枝湯。
此與上條同,上以暫言,此以常者,謂無時不然也。上言臟,臟為陰而主裡,此言榮,榮亦陰而主裡,衛亦外,皆變文之互詞。蓋上條以暫言,故其詞略,此以常言,故其詞詳,兩相互發。義不殊也。然皆發汗,而此不言先其時者,以常故,無先後之可言也。
(十二)病患脈數,數為熱,當消穀引食,而反吐者,此以發汗令陽氣微,膈氣虛,脈乃數也。數為客熱,不能消穀,以胃中虛冷故吐也。
數為客熱以下,乃反覆詳明上文之義,客熱以邪氣言,虛冷以正氣言。
(十三)微數之脈,慎不可灸,因火為邪,則為煩逆,追虛逐實,血散脈中,火氣雖微,內攻有力,焦骨傷筋,血難複也。
微數,虛熱也。故戒慎不可灸,逐,亦追也。實,謂熱也。血散脈中,言追逐之余,必至迫血,血為榮而行脈中,故謂散於脈中也。火氣雖微以下,甚言追逐之害大。蓋骨賴血以濡,既失其所濡必枯而焦,筋賴血以榮,既亡以為榮,必衰而傷,殘伐其本源故也。以此示人,而近來人之以火灸陰虛發熱者猶比比焉,竊見其無有不焦骨傷筋而斃者,吁,是豈正命哉,可哀也已。
(十四)病患煩熱,汗出則解,又如瘧狀,日晡所發熱者,屬陽明也。脈實者,宜下之,脈浮虛者,宜發汗,下之,宜大承氣湯,發汗,宜桂枝湯。
煩熱,太陽也。故脈浮虛而宜汗散,如瘧狀,謂熱之往來,猶瘧之作輟有時而不爽也。晡。日加申,陽明之王時也。故脈實而宜下解。
(十五)未持脈時,病患手叉自冒心,師因教試令咳,而不咳者,此必兩耳聾無聞也。所以然者,以重發汗,虛,故如此。
此訣人推測病情之大法。
(十六)病患不大便五六日,繞臍痛,煩躁,發作有時者,此有燥屎,故使不大便也。病患,謂凡有病之人,証犯有如此者,則皆當如此而治之之謂,非獨以風寒之病為言而已也。
此訣人辨凡百胃實之大旨。
(十七)病患小便不利,大便乍難乍易,時有微熱,喘冒不能臥者,有燥屎也,宜大承氣湯。
小便不利,所以大便有乍難乍易也。時有微熱,陽明潮作也。喘冒不能臥,胃不和也。故曰有燥屎,方見陽明篇,下同。
(十八)大下後,六七日不大便,煩不解,腹滿痛者,此有燥屎也,宜大承氣湯。
煩不解,則熱未退可知,腹滿痛,則胃實可診,故曰有燥屎,以上三條,皆訣人當下之大法。
(十九)本發汗而複下之,此為逆也。若先發汗,治不為逆,本先下之,而反汗之,為逆,若先下之,治不為逆。
複,與覆同,古字通用,複,亦反也。猶言誤也。與下文反汗之反同意。蓋兩比而互相發明。以訣人汗下之大法。
(二十)凡病,若發汗,若吐,若下,若亡津液,陰陽自和者,必自愈。
陰陽以脈言,而二便在其中,兩者和,則血氣無相勝負可知,故自愈可必,此訣人持診之大要。
辨霍亂病脈証並治第十
凡九條方三(一)問曰,病有霍亂者何,答曰,嘔吐而利,名曰霍亂。
霍,吐也。亂,雜亂也。靈樞曰,清氣在陰,濁氣在陽,清濁相干,亂於腸胃則為霍亂是也。
(二)問曰,病,發熱,頭痛,身疼,惡寒,吐利者,此屬何病,答曰,此名霍亂,自吐下。又利止,更複發熱也。
發熱,頭病,身疼,惡寒,外感也。吐利,內傷也。上以病名求病症,此以病証實病名,反覆詳明之意。
(三)傷寒其脈微澀者,本是霍亂,今是傷寒,卻四五日至陰經上轉入陰,必利,本嘔下利者,不可治也。欲似大便而反失氣,仍不利者,屬陽明也。便必硬,十三日愈,所以然者,經盡故也。
轉,失,皆見陽明篇,本,根原也。言根因原起自霍亂也。本嘔意同。
下利後,便當硬,硬則能食者,愈,今反不能食,到後經中,頗能食,過一經能食,過之一日當愈,不愈者,不屬陽明也。此申上文末節而言其詳。
(四)霍亂頭痛,發熱,身疼痛,熱多欲飲水者,五苓散主之,寒多不欲飲水者,理中丸主之。
人參(三兩) 白朮(三兩) 甘草(三兩) 乾薑(三兩)
上四味,搗篩為末,蜜和丸,如雞子黃大,以沸湯數合,和一丸,研碎,溫服之,日三四。夜二服,腹中未熱,益至三四丸,然不及湯,湯法以四物依兩數切,用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日三服。
此申上文而出其治,熱多欲飲水者,陽邪勝也。寒多不用水者,陰邪勝也。五苓散者,水行則熱泄,是亦兩解之謂也。理,治也。料理之謂,中,裡也。裡陰之謂,參朮之甘,溫裡也。甘草甘平,和中也。乾薑辛熱,散寒也。五苓散方見太陽上。
加減法
若臍上築者,腎氣動也。去朮,加桂四兩。(腎氣動,欲作奔豚也。去朮腎惡燥也。加桂。以其能伐腎邪而泄奔豚,然非枝也。)吐多者,去朮,加生薑三兩。(吐,氣逆也。朮能壅氣。故去之,薑能散氣,所以為嘔吐之聖藥也。)下多者,還用朮,悸者,加茯苓二兩。(下多,濕勝也。複用朮,朮能燥濕,濕燥則下斷也。悸以飲水過度言,水停之故也。加茯苓,水行則悸愈也。)渴欲得水者,加朮,足前成四兩半。(渴,脾虛也。加朮,緩脾也。)腹中痛者,加人參,足前成四兩半。(腹中痛,裡虛也。加人參,補中也。)寒者,加乾薑,足前成四兩半。(寒以不用水之甚者言,乾薑辛熱而能散寒,非稱權,則不可也。)腹滿者,去朮,加附子一枚,服湯後,如食頃,飲熱粥一升許,微自溫,勿發揭衣被。(氣滯則腹滿,朮甘而壅,故去之,附子辛溫,故加之,飲熱粥,亦助藥力也。自溫,亦取微欲似汗之意,勿發揭衣被,防重感也。案此,用朮,去朮,朮上皆無白字,何哉。蓋由文次句中,上無空隙,故雖有狂妄,竟不能於此加毫末,而經之真原昭然猶存,則他朮之有白,出於偽妄,不待言而明矣,然於偽妄之疏愚,亦可以見也。君子察微。觀人於其所忽,信哉,)吐利止,而身痛不休者,當消息和解其外,宜桂枝湯小和之。(吐利止,裡和也。身痛,表退而新虛也。消息,猶言斟酌也。桂枝湯固衛以和表者也。小和,言少少與服,不令過度之意也。)
(五)吐利汗出,發熱,惡寒,四肢拘急,手足厥冷者,四逆湯主之。
吐利,四肢拘急,手足厥冷,裡陰虛也。汗出,發熱,惡寒,表陽衰也。四逆湯,表裡合救之劑也。方見太陽下,下同。
(六)既吐且利,小便複利而大汗出,下利清穀,內寒外熱,脈微欲絕者,四逆湯主之。
此與上條大同小異而義同,故治亦同。
(七)吐已,下斷,汗出而厥,四肢拘急不解,脈微欲絕者,通脈四逆加豬膽汁湯主之。
於四逆湯方內加豬膽汁半合,餘依四逆湯法。
已,止也。下,即利也。斷,絕也。此總上文言吐利兩皆止絕,而又以其餘証之不解者,更出以治也。不解之証者,陽極虛,陰極甚,脾氣亦衰微也。然極則劇矣,通脈四逆加豬膽汁者,與少陰白通同一反佐以疏,劇則正治反格拒之意也。
(八)惡寒,脈微,而複利,利止,亡血也。四逆加人參湯主之。
於四逆湯方內,加人參一兩,餘依四逆湯法。
亡血,津液竭也。人參,能生津也。
(九)吐利,發汗,脈平,小煩者,以新虛不勝穀氣故也。
此與下編末條,詳略不一,而義則同,亦互意也。
辨陰陽易瘥後勞複脈証並治第十一
凡七條方四(一)傷寒陰陽易之為病,其人身體重,少氣,少腹裡急,或引陰中拘攣,熱上沖胸,頭重不欲舉,眼中生花,膝脛拘急者,燒 散主之。
上取婦人中 近隱處,剪,燒灰,以水和服方寸匕,日三服,小便即利,陰頭微腫則愈,婦人病,取男子 當燒灰。少腹之少,去聲,傷寒,包中風而言也。易,猶交易變易之易,言大病新瘥,血氣未複,強合陰陽,則二氣交感,互相換易而為病也。身體重,少氣,真元虧竭而困倦也。少腹裡急,或引陰中拘攣者,所易之氣內攻也。熱上沖胸,頭不欲舉,眼中生花者,虛陽生熱而上蒸也。膝脛拘急者,脈亂而筋傷也。當近隱處,陰陽二氣之所聚也。男女易用,物各歸本也。
(二)大病瘥後勞複者,枳實梔子豉湯主之,若有宿食者,加大黃如博棋子五六枚。
枳實(三枚炙) 梔子(十四枚擘) 豉(一升綿裹)
上三味,以清漿水七升,空煮取四升,內枳實梔子煮取二升,下豉更煮五六沸,去滓,溫。分,再服,覆令微似汗。
大病,概言也。下仿此,勞,強力房勞,複,重複作病。蓋大邪初退,血氣新虛,作強勞傷。虛而生熱,猶之病複發,非實發初病也。枳實寬中破結,梔子散熱除煩,香豉能解虛勞之熱,清漿則又梔子之監製,故協三物之苦寒,同主勞傷之複熱,而與發初病之實熱不同倫也。宿食,陳宿之積食也。食能生熱,故須去之,大黃者去陳以致新也。
(三)傷寒瘥已後,更發熱者,小柴胡湯主之,脈浮者,以汗解之,脈沉者,以下解之。
此示病後不謹,調理小複之大法,脈浮,有所重感也。脈沉,飲食失節也。
(四)大病瘥後,從腰以下有水氣者,牡蠣澤瀉散主之。
牡蠣(熬) 澤瀉 栝蔞根 蜀漆(洗去腳) 葶藶(熬) 商陸根 海藻(洗去咸以上各等分)
上七味,異搗下,篩為散,更入臼中治之,白飲和服方寸匕,小便利,止後服。
水氣,肌肉腫滿而虛浮。蓋瘥後新虛,土未強而水無製也。從腫以下而不及上者,水性就下。勢之初起,故雖泛濫未至於橫溢也。牡蠣澤瀉海藻,咸以走腎,腎強則水行,葶藶商陸根,苦以利濕,濕去則腫沒,蜀漆辛而能散,故為諸品之佐也。栝蔞根苦能徹熱,本乃蜀漆之使也。
(五)大病瘥後,喜唾,久不了了者,胃上有寒,當以丸藥溫之,宜理中丸。
唾,口液也。寒以飲言,不了了,謂無已時也。方見前。
(六)傷寒解後,虛羸少氣,氣逆欲吐者,竹葉石膏湯主之。
竹葉(二把) 石膏(一斤) 半夏(半升洗) 人參(三兩) 甘草(二兩炙) 粳米 (半升) 麥門冬(一升去心)
上七味,以水一斗,煮取六升,去滓,內粳米,煮米熟,湯成,去米,溫服一升,日三服。
羸,音雷,羸,病而瘦也。少氣,謂短氣不足以息也。氣逆欲吐,飲作惡阻也。蓋寒傷形。故寒解則肌肉消削而羸瘦,熱傷氣,故熱退則氣衰耗而不足,病後虛羸,脾胃未強,飲食難化。則痰易生,痰涌氣逆,故欲吐也。竹葉清熱,麥冬除煩,人參益氣,甘草生肉,半夏豁痰而止吐,粳米病後之補劑,石膏有徹上徹下之功,故能佐諸品而成補益也。
(七)病患脈已解,而日暮微煩,以病新瘥,人強與谷,脾胃氣尚弱,不能消穀,故令微煩。損谷則愈。
脈已解,邪悉去而無遺餘也。日暮陽明之王時也。強與谷,謂壓其進食也。損,言當節減之也。蓋飲食節,則脾胃和,脾胃和,則百體安,此調理病余之要法也。
上經十一篇,法三百九十七,方一百一十三。蓋仲景氏之遺書,而叔和所詮次之者也。傳謂世稱仲景醫聖,良以仲景者,集醫哲之大成,而是書者,正醫教之大訓也。初學之士,舍是則無以為入道之門,而敦進德之基矣,故夫篤志斯道者,亦曰必由是而學焉,則亦庶乎其不瘥,而於人亦不致誤,馴是以往,誠能至於仁熟義精,道久化成,不但人無枉命,而己亦無慚德,則帝伯之堂可升。有農之神可繼,豈不偉哉。
(三百九十七者,今移六條在第十五篇。)
辨痙濕病証第十二
此篇相傳謂為叔和述仲景金匱之文,雖遠不可考,觀其揭首之辭,信有之也。然既曰以為與傷寒相似而致辨焉,則亦述所當述者,是故後人稱之為仲景之徒云。傷寒所致太陽痙濕三種,宜應別論,以為與傷寒相似,故此見之。
痙,見太陽上編。,音謁,下同,痙見下,素問諸痙項強,是也。濕,沾潤不乾也。天之雨露,上濕也。地之水潦,下濕也。人之汗液,身中之濕也。凡著沾潤,經久不乾,皆能致病。
傷濕之謂也。,傷暑也。史記羽扇,淮南子武王蔭 人於樾下,左擁而右扇之,是也。叔和之意。蓋謂三者皆風寒之變証,既成變証,則當別為立論,然自風寒變來,本屬太陽,猶有風寒涉似之疑,須當並為辨論,故揭己意而述之如下。
太陽病,發熱,脈沉而細,名曰痙。此揭痙之狀,發熱,太陽未除也。沉,寒也。細,濕也。中風傷寒,病猶在太陽,而脈變如此者,則是重感寒濕而變痙,不可仍以中風傷寒稱也。詳見下。
太陽病,發汗太多,因致痙。
此承上條複原變痙之由,千金曰,太陽中風,重感寒濕則變痙,然則發汗太多者,重感寒濕而變痙之原因也。蓋中風自汗,傷寒發汗,汗出過多,衣被必濕,濕勝寒生,過時不更,汗後新虛,易於感受,濕漬寒侵,滲注關節,所以有痙之變也。不然,則太陽病而發汗,安得別有所謂寒濕而可以為重感哉。
太陽病,發熱,汗出,不惡寒者,名曰柔痙。此以中風而致變言,汗出不惡寒,風傷衛也。柔,風性軟緩也。
太陽病,發熱,無汗,反惡寒者,名曰剛痙。此以傷寒而致變言,無汗,反惡寒,寒傷榮也。剛,寒性勁急也。病,身熱,足寒,頸項強急,惡寒,時頭熱,面赤,目脈赤,獨頭面搖,卒口噤,背反張者。痙病也。
卒,清勿切,噤,郡軫切,此以痙之具証言,身熱頭熱,面赤,目脈赤,陽邪發於陽也。足寒。
陰邪逆於陰也。獨頭面搖者,風行陽而動於上也。卒,忽然也。噤,寒而口閉也。蓋口者脾之竅。
胃為脾之合,而脈挾口,環唇,脾虛胃寒,故忽然唇口吻合,噤急而飲食不通也。背反張者,太陽之脈挾背,故寒則筋急而拘攣,熱則筋緩而縱弛也。然剛柔二痙,則各見証之一偏,惟風寒俱有而致變者,則具見也。痙止此,詳見痙書。
濕家之為病,一身盡疼,發熱,身色如似熏黃。
一身盡疼者,人身之土,內則主脾胃,外則主肌肉,土惡濕,濕自外入,肌肉先傷也。發熱。濕鬱而蒸也。熏黃者,土本黃色,濕則昏滯,故黧暗而不明也。
濕家病,身上疼痛,發熱,面黃而喘,頭痛,鼻塞而煩,其脈大,自能飲食,腹中和無病,病在頭中寒濕,故鼻塞,內藥鼻中則愈。
塞,心勿切,內,音納,此以上濕言,亦風濕也。身上疼痛,與上條互詞,面黃,喘,煩,脈大者。風為陽,而陽受之也。能飲食者,陽能化谷,所以胃和而裡無病也。病在頭以下,申上文之意。寒以濕之性言,鼻氣通於天,故邪獨甚而專主治也。
濕家,其人但頭汗出,背強,欲得被覆向火,若下之早,則噦,胸滿,小便不利,舌上如苔者,以丹田有熱,胸中有寒,渴欲得水而不能飲,則口燥煩也。
強,上聲,此以下濕言,亦寒濕也。但頭汗出者,寒為陰,陰邪客於陰,陽上越而不通於下也。背強欲得被覆向火者,太陽之脈挾背,背居北,最為畏寒,寒濕之陰邪,注經絡,滲骨髓。所以筋脈牽急,而惡寒甚也。噦,胸滿者,凡在太陽下早皆然也。丹田,下焦也。胸中,上焦也。熱在下而寒在上,所以渴欲得水,反逆而不能飲,且又亡津液,所以口乾燥而內作煩也。
太陽病,關節疼痛而煩,脈沉而細者,此名濕痺之候,其人小便不利,大便反快,但當利其小便。此以濕之入裡者言,關節疼痛者,寒濕之氣,走注內滲,所以脈沉而細也。痺以疼痛言,小便不利,大便反快者,濕即水,甚則橫流,不遵故道,妄逆而暴亂也。利其小便者,導其遵故道而行,禹之治功也。
病者一身盡疼,發熱日晡所劇者,此名風濕,此病傷於汗出當風,或久傷取冷所致也。發熱,日晡所劇者,陽明主胃而屬土,土主濕,所以熱甚於陽明之王時也。然汗出當風而為風濕,則是以身中之濕言,此其所以陽明王而熱則劇,與久傷取冷,與夏月傷於冷水之意同。
問曰:風濕相搏,一身盡疼痛,法當汗出而解,值天陰雨不止,醫云:此可發汗,汗之病不愈者,何也?答曰:發其汗,汗大出者,但風氣去,濕氣在,是故不愈也。若治風濕者,發其汗,但微微似欲汗出者。風濕俱去也。
此承上條複設問答而喻治,陰雨不止,則濕不除,所以益當發汗也。然風濕本由汗出當風而得,則汗之大出者,必反濕轉加甚可知也。微微似欲汗出而不見出,則濕消而風散矣,此固發汗之微機,後之動輒以大汗為言者,其去道奚啻尋常而已哉。
濕家下之,額上汗出,微喘,小便利者,死,若下利不止者,亦死。
額上汗出微喘者,陽亡於上也。小便利與下利不止者,陰脫於下也。然治濕當利其小便,而以小便利主死,何也?誤治而陰陽散亡也。濕止此。
太陽中熱者。是也。其人汗出惡寒,身熱而渴也。
蒸熱謂之暑,傷暑謂之,汗出惡寒者,太陽表不固也。身熱者,暑邪傷陽也。渴者,亡津液而內燥也。然渴為內証,太陽主表而有渴,何也?炎暑之時,陽浮外越,人之津液本少,渴為常事,況更汗出而重亡津液乎,且太陽溫病已有渴,又況 乎。
太陽中 者,身熱,疼重而脈微弱,此以夏月傷冷水,水行皮中所致也。身熱疼重,而曰夏月傷冷水,水行皮中所致者,土主肌肉而惡濕,水滲土而蒸發也。脈微弱者,熱則血乾而氣耗也。然夏日則飲水,故人之常事,而曰傷,何哉,良由暑迫,飲之過多,或得之澡洗,暑反內入也。然則庸俗以當盛暑時濯流飲泉,而得身熱疼重,遽謂為閉水傷寒者,水其暑之訛,而傷寒則浮謠之謬也。
太陽中 者,發熱,惡寒,身重而疼痛,其脈弦細而芤遲,小便已,洒洒然毛聳,手足逆冷。小有勞身即熱,口開,前板齒燥,若發汗,則惡寒甚,加溫針,則發熱甚,數下之,則淋甚。數,音速,發熱,惡寒,身重而疼痛,總上文具証而言,下乃申其詳而致戒也。弦細芤遲。亦詳微弱之意,小便已,洒洒然毛聳者,陰虛而寒內作也。手足逆冷者,陽熱內陷也。小有勞身即熱者,陽虛氣怯,不勝力任之甚也。口開者熱甚也。故反則噤是也。前板齒燥者,陽明熱甚而津液乾也。惡寒甚者,以虛其表也。發熱甚者,以擾其陽而損其陰也。淋甚者,損其陰而津液竭也。言三法皆不可也。然則治之奈何,金匱治 以白虎加人參湯,白虎有嘯則生風之能,荐涼解秋之義,人參有益陽補虛之用,生津止渴之功,是故通寒暑而妙應,神矣哉,所謂方而世為萬病祖者,此之謂也。
辨脈法上編第十三
此篇以下,皆叔和述仲景之言,附己意以為贊經之辭,譬則翼焉,傳類也。篇目舊名平脈。次第二而僭經右,夫傳不可以先經,論脈亦無先各脈而後平脈之理,且平脈不過前數條,冒事必如此耳,後亦各脈,安得直以平脈名篇,皆非叔和之舊,其為後人之紛更明甚,是故重考訂而次序如今。
問曰:脈有三部,陰陽相乘,榮衛血氣,在人體躬,呼吸出入,上下於中,因息游布,津液流通,隨時動作,效象形容,春弦秋浮,冬沉夏洪,察色觀脈,大小不同,一時之間,變無經常。尺寸參差,或短或長,上下乘錯,或存或亡,病輒易改,進退低昂,心迷意惑,動失紀綱,願為具陳,令得分明。師曰:子之所問,道之根源,脈有三部,尺寸及關。參,音攙,差,穿之切,為,去聲,令,平聲,根源者,言人之五臟六腑吉凶死生皆取決於脈,所以為斯道之根本淵源也。孫思邈曰,從肘腕中橫文至掌魚際後文,卻而十分之,而入取九分,是為尺,從魚際後文,卻還度取十分之一,則是寸,寸十分之,而入取九分之中,則寸口也。關界尺寸之間,古無定說,朱子曰:俗傳脈訣,詞最鄙淺,非叔和書明甚,乃能直指高骨為關。似得難經本旨,然則關有定位,自脈訣始,滑氏曰,寸為陽,為上部,主頭項以下至心胸之分也。關為陰陽之中,為中部,主臍腹 脅之分也。尺為陰,為下部,主腰足脛股之分也。此寸關尺為三部之說也。榮衛流行,不失衡銓。(榮,當作營,見馬氏素問注証發微。)
素問曰:榮者,水穀之精氣也。和調於五臟,洒陳於六腑,乃能入於脈也。故循脈上下,衛者。水穀之悍氣也。其氣悍滑利,不能入於脈也。故循皮膚之中,分肉之間,難經三十難曰,人氣受於谷,穀入於胃,乃傳於五臟六腑,五臟六腑,皆受於氣,其清者為榮,濁者為衛,榮行脈中。衛行脈外,靈樞同,而紀氏云,素問曰:榮者,水穀之精氣則清,衛者,水穀之悍氣則濁,精氣入於脈中則濁,悍氣行於脈外則清,然則三經之文雖少別,而其旨則同,清濁之分雖殊,而其為氣則一。
夫榮衛之為榮衛如此,然三十二難又曰,心者血,肺者氣,血為榮,氣為衛,榮行脈中,衛在脈外,行中行外雖同。而榮則又以血言,言心肺而不言水穀,故王氏曰,清者,體之上也。陽也。火也。離中之一陰降。故午後一陰生,即心之生血也。故曰清氣為榮,濁者體之下也。陰也。水也。坎中之一陽升,即腎之生氣也。故曰,濁氣為衛,滑氏曰,以用而言,則清氣為榮者,濁中之清者也。濁氣為衛者。清中之濁者也。以體而言,則清之用,不離乎濁之體,濁之用,不離乎清之體,故謂清氣為榮。濁氣為衛,亦可也。謂榮濁衛清,亦可也。又曰,統而言之,則榮衛皆水穀之氣所為,故悉以氣言可也。析而言之,則血為榮,氣為沖,固自有分矣,是故榮行脈中,衛行脈外,猶水澤之於川澮,風云之於太虛也。
合經傳而觀之,則榮衛之在人身,可以性能言,而不可以色象求,榮行脈中,衛行脈外。蓋亦以其分體分用者之大端言也。會其極而言之,其猶氤氳之在天地與,衡銓稱其喻平準也。腎沉,心洪,肺浮,肝弦,此自經常,不失銖分。
銖,音殊,腎為水臟,水性就下,故其脈循骨而沉,心為火臟而合血脈,故其脈洪,洪,猶洪水之洪,大而有波瀾之謂也。肺為金臟而合皮毛,金得五行之清,其脈故浮,肝為木臟,木性曲直,其脈循筋而行,故弦,經,正也。常,久也。亦經也。言平人之脈,以如此合四時為正。通常而可久也。說文十黍之重曰銖,六銖為一分。蓋指脈之以三菽六菽約輕重而言也。然言四臟而不言脾者,脾之和平不可得見,故其經常不可言,欲人當自推也。出入升降,漏刻周旋,水下二刻,一周循環。出而升,氣之上,來也。入而降,氣之下,去也。漏刻,以一日一夜漏水下百刻而言也。周旋,以周身之流行旋轉而言也。下二句乃申上文而詳言之也。滑氏曰,內經平人氣象論云,人一呼,脈再動,一吸,脈再動,呼吸定急,脈五動,閏以太息,命曰平人,故平人一呼,脈行三寸。一吸,脈行三寸,呼吸定息脈行六寸,以呼吸之數言之,一日一夜,凡一萬三千五百息,每刻一百三十五息,每二刻二百七十息,脈行一十六丈二尺,為一周身也。積而盈之,每時八刻,計一千八十息,脈行六十四丈八尺,榮衛四周於身,十二時九十六刻,計一萬二千九百六十息,脈行七百七十七丈六尺,為四十八周身,刻之余分得五百四十息,脈分行二周身,得三十二丈四尺。合一萬三千五百四十息,總之為五十度周身,脈得八百一十丈也。此呼吸之息,脈行之數,周身之度,合晝夜百刻之詳也。當複寸口,虛實見焉。
見,音現,滑氏曰,寸口,謂氣口也。居手太陰魚際,卻行一寸之分,氣口之下,曰關曰尺云者,皆手太陰所歷之處,而手太陰又為百脈流注朝會之始也。此承上文而言,脈行周身五十度。
又當複始於寸口,所以謂之循環也。虛實見下。變化相乘,陰陽相干,風則浮虛,寒則牢堅,沉潛水蓄,支飲急弦,動則為痛,數則熱煩。
凡脈言數,皆音朔,此承上文而言,虛實所見之目,病脈之大端也。乘,因也。干,犯也。言脈之變化相因而乘,由陰陽之邪相干而犯,下文乃所乘所干之目,風為陽邪,浮虛者,陽主外也。寒為陰邪,牢堅者,陰主內也。水飲皆痰之異名,以其聚於內,故曰水蓄,沉潛內伏也。以其薄於外,故曰支飲,急弦外暴也。浮沉牢弦,皆脈名,虛堅潛急,非脈名也。乃形容,惟其浮則虛弱,牢則堅強,沉所以潛,弦所以急之謂也。動陰陽相搏而然也。搏聚不散,所以痛也。
數,急疾也。陽盛則數,所以熱煩也。
設有不應,知變所緣,三部不同,病各異端。
此言虛實之見,固有如上文所言者,然不可執一以拘,設或脈與病,有不如此而相應者,則又當察識其別有傳變之緣故,況三部所屬不同,則變端亦各自有異,豈所言之數者,可以為一定之限哉。太過可怪,不及亦然,邪不空見,中必有奸,審察表裡,三焦別焉,知其所舍,消息診看。料度臟腑,獨見若神,為子條記,傳與賢人。
見,音現,別,必列切,度,達各切,為,去聲,傳,如字,太過不及,總虛實而言也。怪非常也。言二者不常見,見則當知其為怪異也。奸,傷犯也。難經曰,上焦在心下下膈,在胃上口。主內而不出,其治在膻中玉堂下一寸六分,直兩乳間陷者是,中焦者,在胃中脘,不上不下,主腐熟水穀,其治在臍旁,下焦者,當膀胱上口,主分別清濁,主出而不內,以傳道也。其治在臍下一寸,故名三焦,舍,謂病邪客止之處所也。此條乃設問答以敷陳脈道之大概,故為首章。以發明診家入武之始事,此節乃總結上文以起下條,示學人當通此以達彼,因略以致詳之意也。
師曰:呼吸者,脈之頭也。呼者氣之出,脈之來也。吸者氣之入,脈之去也。頭頭緒也。脈隨氣之出入而來去,名狀雖多。呼吸則其源頭也。然脈有二,此以尺寸之脈言,若以周身言之,則循環無端,截不斷,無頭尾之可言,學人當別識,脈經無吸字。初持脈,來疾去遲,此出疾入遲,名曰內虛外實也。初持脈,來遲去疾,此出遲入疾,名曰內實外虛也。
劉氏曰:來者,自骨肉之分,而出於皮膚之際,氣之升而上也。去者,自皮膚之際,而還於骨肉之分,氣之降而下也。出,呼而來也。入,吸而去也。經曰,來者為陽,去者為陰,此之謂也。疾即上條之太過,亦陽也。遲即上條之不及,亦陰也。然則內虛外實者,陰不及陽太過也。
內實外虛者,陰太過而陽不及也。然來去出入者,脈之大關鍵也。內外虛實者,病之大綱領也。知內外之陰陽而明其孰為虛孰為實者,診家之切要也。為此條以次首條者,示學人下手功夫之急務也。
問曰:上工望而知之,中工問而知之,下工脈而知之,願聞其說。師曰:病家人來請云,病人苦發熱,身體疼,病患自臥,師到,診其脈沉而遲者,知其瘥也。何以知之,表有病者,脈當浮大,今脈反沉遲,故知愈也。
沉遲屬陰,故知表邪已解也。
假令病患云,腹內卒痛,病患自坐,師到,脈之浮而大者,知其瘥也。何以知之,若裡有病者,脈當沉而遲,今脈浮大,故知愈也。凡假令之令,皆平聲,卒,清勿切,卒痛,言倉遽作痛也。浮大屬陽,故知裡邪已散也。此條上設三問,下二節苦發熱,身體疼,腹內卒痛,言問,坐臥,言望,末決言知病於脈,所以示診家三者不可缺一之意也。
問曰:病家人來請云,病患發熱煩極,明日師到,病患向壁臥,此熱已去也。設令脈不和。處言已愈。凡設令之令,與假令之令同,處言之處,皆上聲,明日到,則病有進退可知矣,故於其向壁臥,則可以擬其安而熱已去也。脈不和,言雖未至於平靜,亦無躁疾之謂也。此與上條大意略同。設令向壁臥,聞師到不驚起而 視,若三言三止,脈之咽唾者,此詐病也。設令脈自和,處言此病大重,當須服吐下藥,針灸數十百處,乃愈。
,音系,此複喻人恐足以勝詐,覺人勿售欺之意。,恨視貌。
師持脈,病患欠者,無病也。張口氣悟為欠,然陰陽相引則欠,故無病可知也。
脈之呻者,病也。呻,呻吟苦聲。言遲者,風也。舌強則言遲,經絡牽急則舌強,筋攣則經絡拘急,肝屬木,其合筋,其主風。搖頭者,裡痛也。頭屬陽,裡屬陰,頭搖者,陰不與陽和也。行遲者,表強也。表以經絡言,強以拘急言。坐而伏者,短氣也。短氣者,裡不足也。坐而下腳者,腰痛也。下腳,欲求伸舒之意。裡物護腹如懷卵物者,心痛也。懷卵物,猶言自冒其心之謂,此條八節,皆望而知之之事。師曰:伏氣之病,以意候之,今月之內欲有伏氣,假令舊有伏氣,當須脈之,若脈微弱者。當喉中痛似傷,非喉痺也。病患云,實咽中痛,雖爾,今複欲下利。伏氣者,舊有外感,不即發而伏藏於經中之氣脈也。今月之內欲有伏氣,疑有錯誤,微弱。少陰之脈也。少陰之脈,從腎上貫肝膈入肺中,循喉嚨,故喉中痛也。然咽痛下利皆少陰証,故病患雖言實痛,亦當知其欲自下利也。
問曰:人病恐怖者,其脈何狀?師曰:脈形如循絲,累累然,其面白,脫色也。恐怖,惶懼也。循,理治也。絲,言細也。累累,聯絡貌,脫色,猶言失色也。蓋內氣餒者。則外色奪,所以有卒然之變也。
問曰:人不飲,其脈何類?師曰:脈自澀,唇口乾燥也。血少則脈澀,所以唇口乾燥,然此以不飲而然,非由此而不飲也。
問曰:人愧者,其脈何類?師曰:脈浮,而面色乍白乍赤。愧,慚也。脈浮而面色乍白乍赤者,神游不定,故血氣亂而變不一也。
問曰:經說脈有三菽六菽重者,何謂也?師曰:脈者,人以指按之,如三菽之重者,肺氣也。如六菽之重者,心氣也。如九菽之重者,脾氣也。如十二菽之重者,肝氣也。按之至骨者,腎氣也。經,難經也。菽,大豆也。滑氏曰:肺最居上,主候皮毛,故其脈如三菽之重,心在肺下。主血脈,故其脈如六菽之重,脾在心下,主肌肉,故其脈如九菽之重,肝在脾下,主筋,故其脈如十二菽之重,腎在肝下,主骨,故其脈按之至骨,腎不言菽,以類推之,當如十五菽之重。蓋五臟以上下之次第而居,故其氣之至,離皮膚有如此遠近之約摸,乃越人教人如此用指著意候按而取診耳,輕重以下指之法言,故胡氏曰,越人云菽,大抵是個約摸的法,見得輕重有差等,非真如菽之重也。然此條言氣,難經言部,部者,一定之部位,而氣在其中,氣者,元氣穀氣之精,而部位亦在不言之表也。虞氏有言,假令左手寸口如三菽之重得之,乃知肺氣之至,如六菽之重得之,知本經之至,虞氏以氣推明越人言外之意如此。然則此條以氣言者,豈非發明難經此意於虞氏未言之先與,不然,既曰,經說不易其部字也。雖然,難經有與皮毛相得者,與血脈相得者,與肌肉相得者,與肝平者,舉指來疾者五句,在各起句重字下,而此無之,則是難經詳而此略,參看則義全。
問曰:脈有相乘,有縱有橫,有逆有順,何也?師曰:水行乘火,金行乘木,名曰縱,火行乘水,木行乘金,名曰橫,水行乘金,火行乘木,名曰逆,金行乘水,木行乘火,名曰順也。縱橫,皆平聲,乘,猶乘舟車之乘,縱,直也。橫者,縱之對,順,從也。逆者,順之反。水能克火而乘火,金能克木而乘木,乘其所勝,其事易直,故曰縱,火受製於水,而反乘水,木受製於金,而反乘金,侮所不勝,其事不直,故曰橫,水生於金,而反乘金,火生於木,而反乘木。子來犯母,其勢悖,故曰逆,金能生水而乘水,木能生火而乘火,母之及子,其勢從,故曰順也。上條言脈原於五臟,合二五而成部位之次第,乃推明脈之所以始也。此條言脈具五行刑生製化之義,乃五臟六腑吉凶死生之樞機,脈之大要也。而其所以為斯道之根源可見矣。
問曰:脈有殘賊,何謂也?師曰:脈有弦,緊,浮,滑,沉,澀,此六者,名曰殘賊,能為諸脈作病也。殘,傷也。賊,害也。浮滑,陽盛也。沉澀弦緊,陰盛也。陽盛為太過,陰盛為不及,皆可怪之脈,能傷害血氣者也。諸脈,謂各部之脈也。作,起也。言六者若見於各部之脈中,則皆能為其部生起病端,如太陽之為病脈浮,傷寒脈陰陽俱緊之類,所謂邪不空見者,此之謂也。
問曰:脈有災怪,何謂也?師曰:假令人病,脈得太陽與形証相應,因為作湯,比還,送湯如食頃,病患乃大吐若下利,腹中痛。師曰:我前來不見此証,今乃變異,是名災怪,又問曰:何緣作此吐利。答曰:或有舊時服藥,今乃發作,故名災怪耳。此勉醫家病家,當兩相敬慎,庶不為災怪,致生疑累之意。
問曰:東方肝脈,其形何似,師曰肝者,木也。名厥陰,其脈微弦濡弱而長,是肝脈也。肝病,自得濡弱者,愈也。凡脈言濡,皆讀軟,微,非脈名。蓋脈以有胃氣為吉,微微之弦,有胃氣之謂也。難經曰:春脈者,肝也。東方木也。萬物之所以始生也。故其氣來,軟弱輕虛而滑,端直以長,故曰弦。蓋肝主筋,故其脈如此,此述素難而成文,素難詳而此略,且多錯誤。假令得純弦脈者,死,何以知之,以其脈如弦直,是肝臟傷,故知死也。純弦,即素難所謂真肝脈至,如弦直,即素難所謂中外急如循刀刃責責然,如按琴瑟弦,如新張弓弦是也。南方心脈,其形何似?師曰:心者,火也。名少陰,其脈洪大而長,是心脈也。心病自得洪大者,愈也。心主血脈,其王在夏,故其脈洪大而長,應萬物盛長之象也。然素難皆言心脈鉤,鉤以性情言。洪大而長以體勢言。假令脈來微去大,故名反,病在裡也。脈來頭小本大者,故名覆,病在表也。上微頭小者,則汗出,下微本大者,則為關格不通,不得尿,頭無汗者,可治,有汗者,死。尿,與溺同,反覆,鉤之反覆也。此條下文脫二節,錯一節,在前,此節亦疑多錯誤。西方肺脈,其形何似?師曰:肺者金也。名太陰,其脈毛浮也。肺病自得此脈,若得緩遲者皆愈,若得數者,則劇,何以知之,數者南方火,火克西方金,法當癰膿,為難治也。肺主皮毛,上為華蓋,故脈毛浮,緩遲者,脾土之脈也。兼得緩遲為愈者,肺金得土為逢生也。法當癰膿者,金逢火化也。此下當有如上文假令云云之轉語,一節,疑脫落。假令下利,寸口,關上,尺中,悉不見脈,然尺中時一小見,脈再舉頭者,腎氣也。若見損脈來至,為難治。下利屬少陰,損脈自上下由肺而之腎為極,故腎病見損脈為難治,此上當有北方腎脈其形何似云云,問答起語一節,此乃其下文轉語一節也。舊錯在第十一條前,今移。
問曰:二月得毛浮脈,何以處言至秋當死?師曰:二月之時,脈當濡弱,反得毛浮者,故知至秋死,二月肝用事,肝脈屬木,應濡弱,反得毛浮者,是肺脈也。肺屬金,金來克木,故知至秋死,他皆仿此。
應,平聲,此承上條複以四時脈氣,屬五行生克應病,以主吉凶死生之理,揭一以例其餘。所以示人持診之要法也。
師曰:脈肥人責浮,瘦人責沉,肥人當沉,今反浮,瘦人當浮,今反沉,故責之。責,求也。肥人當沉者,肌膚濃,其脈深也。故求其病於浮,瘦人當浮者,肌膚薄,其脈淺也。故求其病於沉,褚氏曰,肥人如沉,而正沉者愈沉,瘦人如浮,而正浮者愈浮,此之謂也。
師曰:寸脈下不至關為陽絕,尺脈上不至關為陰絕,此皆不治,決死也。若計其餘命死生之期,期以月節克之也。寸為陽,陽生於尺而動於寸,故下不至關為陽絕,尺為陰,陰生於寸而動於尺,故上不至關為陰絕,言生息斷絕也。余命謂未盡之天年也。上期,日期也。下期,期約也。月節克之,與前條二月得毛浮脈至秋死同推。師曰:脈病患不病,名曰行尸,以無王氣,卒眩仆,不識人者,短命死,人病脈不病,名曰內虛,以無穀神,雖困無苦。
王,去聲,卒,清勿切,周氏曰,形體之中,覺見憔悴,精神昏憒,食不忻美,而脈得四時之從,無過不及之偏,是人病脈不病也。形體安和,而脈息乍大乍小,或至或損,弦緊浮滑沉澀不一,殘賊沖和之氣,是脈息不與形相應,乃脈病患不病也。經曰,形氣有餘,脈氣不足者,死。行尸之謂也。又曰,人受氣於穀,穀入於胃,乃傳於五臟六腑,五臟六腑皆受於氣,然則內虛以無穀神者,穀氣弗充之謂也。
問曰:翕奄沉名曰滑,何謂也?沉為純陰,翕為正陽,陰陽和合,故令脈滑,關尺自平,陽明脈微沉,食飲自可少陰脈微滑,滑者緊之浮名也。此為陰實,其人必股內汗出,陰下濕也。
合,音閣,令,平聲,翕,起而盛動於上,旋複叢聚而合也。與論語始作翕如之翕同,奄。忽然覆也。沉,沒於下也。純陰,以其沒於下言也。正陽,以其盛於上言也。和合,言陰陽並集無偏勝也。陽明胃也。食飲自可,言胃不病也。少陰,腎也。微滑,水沉如石之滑,故謂緊之浮名也。陰實,言邪在腎也。少陰之脈,出 內廉,上股內,貫脊,屬腎,腎主水,腎為陽,陽主熱,陽陷入陰,熱郁而蒸發,所以股內汗出,而陰下濕也。
問曰:曾為人所難,緊脈從何而來?師曰:假令亡汗,若吐,以肺裡寒,故令脈緊也。假令咳者,坐飲冷水,故令脈緊也。假令下利,以胃中虛冷,故令脈緊也。
難,去聲,此條一問三答,以揭緊之為寒,而有三因之不同,以見脈非一途而可取之意。寸口衛氣盛,名曰高,榮氣盛,名曰章,高章相搏,名曰剛。
難經曰,寸口者,脈之大會,手太陰之脈動也。五臟六腑之所終始,故去取於寸口是也。高者,豐隆而有充滿之貌,章者,文采而有潤澤之貌,剛言血氣俱盛,則脈有綱維之意。衛氣弱名曰,榮氣弱名曰卑。卑相搏,名曰損。
,音牒。,震懼也。言衛氣不足者,則心常自怖,卑,伏下也。言榮氣不足者,則心常自抑,損,減也。傷也。言榮衛俱弱,外不足以固護,內不足以榮養,則臟腑為之有所減而傷損也。衛氣和,名曰緩,榮氣和,名曰遲,遲緩相搏,名曰沉。緩,縱也。言榮不與衛和,而衛自和,則血不足以榮筋,病則四肢縱強而不能收,痿類是也。遲,滯也。言衛不與榮和,而榮自和,則氣乏神昏,病則百體滯 倦怠而嗜臥,瘵類是也。沉,溺也。言溺於所偏則病也。寸口脈緩而遲,緩,則陽氣長,其色鮮,其顏光,其聲商,毛髮長,遲則陰氣盛,骨髓生。血滿肌肉,緊薄鮮硬,陰陽相抱,榮衛俱行,剛柔相搏,名曰強。緩,以候胃,遲以候脾,陽氣長者,言胃氣有餘也。顏色聲音毛髮皆陽也。鮮,麗也。光。輝也。商,清也。長,美也。形容胃陽之有餘也。陰氣盛者,言脾氣充足也。骨髓血肉皆陰也。緊薄,結也。鮮硬,堅也。形容脾陰之充足也。相抱,言和洽也。俱行,言周流也。相搏,言合一也。極言二氣得其和平,皆由脾胃盈余之所致,如此則其人健王而強壯,故曰強也。趺陽脈滑而緊,滑者胃氣實,緊者脾氣強,持實擊強,痛還自傷,以手把刃,坐作瘡也。趺陽,在足跗上骨間動脈處,去陷谷三寸,一名會元,主脾胃也。滑為食,故在胃則主穀氣實。緊為寒,故在脾則主邪氣強,持實擊強,言胃實脾強,兩相搏擊而為病,譬則以手把刃而自傷。
蓋謂非由別臟腑而傳變也。寸口脈浮而大,浮為虛,大為實,在尺為關,在寸為格,關則不得小便,格則吐逆。素問曰:精氣奪則虛,邪氣勝則實,尺以候陰,關,閉也。不得小便者,陰閉於下,則內者不得出也。格,拒也。吐逆者,陽拒於上,則外者不得入也。趺陽脈伏而澀,伏則吐逆,水穀不化,澀則食不得入,名曰關格。趺陽見前,主候脾胃,故複言此,以見與上條有相符之意。脈浮而大,浮為風虛,大為氣強,風氣相搏,必成陰疹,身體為癢,癢者名泄風,久久為痂癩。痂,與○ 同,音加,素問曰:外在腠理則為泄風,又曰,泄風之狀多汗,汗出泄衣上,口中乾漬,其風不能勞事,身體盡痛,則寒,癩,疥也。寸口脈弱而遲,弱者衛氣微,遲者榮中寒,榮為血,血寒則發熱,衛為氣,氣微者心內飢。飢而虛滿,不能食也。寒之為言虛也。與貧之稱寒同,虛寒發熱者,血氣在人身,猶水火在天地,水乾則火熾也。飢而虛滿者,陽主化谷,衛陽衰微,不化谷,故虛滿而不能食也。趺陽脈大而緊者,當即下利,為難治。大為虛,緊為寒,脾胃虛寒,故主下利,為難治也。寸口脈弱而緩,弱者,陽氣不足,緩者,胃氣有餘,噫而吞酸,食卒不下,氣填於膈上也。填,音田,陽氣以胃中之真氣言,不足,則不能化谷,胃氣以胃中之穀氣言,有餘,言有宿食也。有宿食,則郁而生熱,故噫飽而吞酸,此蓋以飲食之內傷者言也。趺陽脈緊而浮,浮為氣,緊為寒,浮為腹滿,緊為絞痛,浮緊相搏,腸鳴而轉,轉即氣動。膈氣乃下,少陰脈不出,其陰腫大而虛也。腹滿者,胃氣虛而邪氣實也。絞痛者,脾家寒而邪壅滯也。鳴者,氣之鼓也。轉,則氣之運也。下,則氣之壅滯者極甚而反也。少陰之脈,循陰器而主水,脈不出,其陰腫大者,正虛邪實。水不得泄。蓋趺陽之土敗,而少陰所以無製也。寸口脈微而澀,微者,衛氣不行,澀者榮氣不逮,榮衛不能相將,三焦無所仰,身體痺不仁。榮氣不足則煩疼,口難言,衛氣虛,則惡寒數欠,三焦不歸其部,上焦不歸者,噫而酢吞,中焦不歸者,不能消穀引食,下焦不歸者,則遺溲。數,音朔,噫,音隘,酢,與醋同,衛主氣,不行,言不用事也。榮主血,不逮,不及也。不能相將,言榮衛不相和諧,不能相與也。仰,倚賴也。痺,頑痺也。不仁,言不知痛癢,不省人事也。難言者,心虛,神短,舌強,而聲不出也。惡寒數欠者,衛疏,表不固,不能御寒,所以氣乏而好為欠也。不歸其部,言不還足其所有之分內也。酢吞,吞酸也。吞酸則受納妨矣,不能消穀引食者,言不司腐熟也。遺溲者,言不司約製也。蓋上焦主受納,中焦主腐熟,下焦釐清濁,主出而專約製,此甚言榮衛不相和諧,致三焦皆失其常,故各廢其所司之職事如此。趺陽脈沉而數,沉為實,數消穀,緊者病難治。沉以候裡,故在脾胃則主實,穀氣實也。數為熱,陽也。緊為寒,陰也。言趺陽主脾胃。脾胃主谷,穀氣實,若脈見數而陽熱甚,陽能化谷,雖病不足為害,若脈得緊而陰寒勝,陰不化谷,病為難治。寸口脈微而澀,微者衛氣衰,澀者榮氣不足,衛氣衰,面色黃,榮氣不足,面色青,榮為根,衛為葉,榮衛俱微,則枝葉枯槁而寒,咳逆唾腥,吐涎沫也。首三句與前條差衰字,然衰則不行,不足亦不逮,更互發明者也。氣為衛,色本白,白屬金。黃,土色也。金生於土,金無氣,色不顯,故土之色反見也。血為榮,色本赤,赤屬火,青,木色也。火生於木,火無氣,色不明,故木色反見也。榮為根者,言血榮於人身之內,猶木之根本也。衛為葉者,言氣衛於人身之外,猶木之枝葉也。寒,榮不足以養,而衛亦不能外固也。咳逆唾腥,吐涎沫者,氣不利而血亦不調也。趺陽脈浮而芤,浮者,衛氣衰,芤者,榮氣傷,其身體瘦,肌肉甲錯,浮芤相搏,宗氣衰微。四屬斷絕。芤,音摳,浮為風虛,故曰衛氣衰,芤為失血,故曰榮氣傷,身體瘦者,衛衰而形損也。肌肉甲錯者,榮傷而枯坼也。宗氣,三焦隧氣之一也。針經曰,宗氣積於胸中,出於喉嚨,以貫心脈而行呼吸是也。四,皮肉肌髓也。蓋三焦乃氣之道路,衛氣衰而榮氣傷,所以宗氣亦衰微,四屬不相維而斷絕也。寸口脈微而緩,微者衛氣疏,疏則其膚空,緩者胃氣實,實則谷消而水化也。穀入於胃,脈道而入於經,其血乃成,榮盛則其膚必疏,三焦絕經,名曰血崩。疏言不能固護,衛主溫分肉,肥腠理,疏則分肉不溫,腠理不肥,故曰空也。緩為胃氣有餘。實,猶言強也。所以穀消而水化,穀入於胃,至其血乃成,乃承上文而言水穀化消,則胃益實而能淫精於脈,以成其血,而使榮盛,榮盛則衛益衰,故曰其膚必疏也。三焦者,氣之道路也。經。徑也。絕經,言血不歸經也。崩,山壞之名也。陰血大下而曰崩者,言其不能止靜,與山壞之勢等也。趺陽脈微而緊,緊則為寒,微則為虛,微緊相搏,則為短氣。脾胃虛寒則不化谷,短氣者,穀氣不充,而神氣不足也。以上叔和皆以寸口趺陽相間而成編者,寸口為脈之大會,五臟六腑之所終始,趺陽主脾胃,吉凶生死之樞機系焉,二部為脈道之切要一也。趺陽脈不出,脾不上下,身冷膚硬。(上闕一條,補七卷之末,脾不上下,言其不能淫輸水穀之精氣,以榮養於周身之上下也。身冷膚硬者,脾胃主肌肉,胃陽不為溫,而脾陰不為潤也。)少陰脈不至,腎氣微,少精血,奔氣促迫,上入胸膈,宗氣反聚,血結心下,陽氣退下,熱歸陰股,與陰相動,令身不仁,此為尸厥,當刺期門巨闕。奔氣,言厥氣上奔也。尸厥,言厥逆若尸之不溫也。蓋三焦主行呼吸,反聚而呼吸不行,則血結心,阻遏陽氣不得上升,反下陷入於陰中,與陰相搏而動,陰寒甚,所以令人身體不仁而成尸厥也。期門見太陽上編,刺之所以散心下之血結也。巨闕在上脘上一寸五分,刺之所以行宗氣之反聚也。寸口脈微,尺脈緊,其人虛損多汗,知陰常在,絕不見陽也。寸為陽,微為虛,陽虛則衛不固,所以多汗,汗多亡陽,故曰絕不見陽也。尺為陰,緊為寒。陰傷於寒則損,以由陰損而病,故曰知陰常在也。寸口諸微亡陽,諸濡亡血,諸弱發熱,諸緊為寒,諸乘寒者則為厥,郁冒不仁,以胃無谷氣,脾澀不通,口急不能言,戰而 也。諸,猶凡也。微為氣虛,故曰亡陽,濡為陰虛,故曰亡血,發熱,陰虛也。諸乘寒者之諸,指上文四句而總言之也。郁冒不仁以下,詳厥而言也。無穀氣,厥則飲食不通也。脾統血,無血。故澀也。口為脾之竅,言心聲也。心主血,血不榮,則筋牽急而舌強,故不能言也。戰而,虛寒甚也。
問曰:濡弱何以反適十一頭?師曰:五臟六腑相乘,故令十一。此義未詳,或曰,濡弱者,萬物之初始,莫不皆先濡弱,適,往也。言五臟六腑相乘而往反。初皆濡弱,故濡弱者,通該夫十一者之首事,未知是否。
問曰:何以知乘腑,何以知乘臟?師曰:諸陽浮數為乘腑,諸陰遲澀為乘臟也。浮數,陽也。以陽部而見陽脈,故知乘腑也。遲澀,陰也。以陰部而見陰脈,故知乘臟也。
辨脈法下編第十四
問曰:脈有陰陽者,何謂也?答曰:凡脈大,浮,數,動,滑,此名陽也。脈沉,澀,弱。弦,微,此名陰也。凡陰病見陽脈者生,陽病見陰脈者死。陰陽者,通臟腑血氣表裡虛實風寒寒熱而總言之也。大,浮,數,動,滑,皆陽之性能,故見則為陽氣至,可知也。沉,澀,弱,弦,微,皆陰之體段,故見則為陰氣至,可診也。陰病。三陰之屬也。見陽脈,則陰消而陽長,陽主生,故有生之兆先見可明也。陽病三陽之類也。見陰脈則陽退而陰進,陰主殺,故應死之機已著可審也。夫道不外乎陰陽。萬物生於陽氣至而死於陰令行者,造化之樞機,固如是也。人亦化中之一物,焉能外陰陽而逃其生死乎,聖賢為道之先覺,故闡明生死,神道以設教,眾人囿於道,昧而不能察,故但醉生夢死於形器之中,而不可與言神聖工巧之妙矣,學人誠能竭心思以盡力乎此,則脈道之大微,雖千緒萬端,大要此其推也。
問曰:脈有陽結陰結者,何以別之,答曰:其脈浮而數,能食不大便者,此為實,名曰陽結也。期十七日當劇,其脈沉而遲,不能食,身體重,大便反硬,名曰陰結也。期十四日當劇。浮數能食皆陽也。實謂胃家實,陽以風言,謂由中風而結為實硬也。沉遲不能食,身體重。陰也。硬實互文,陰以寒言,謂由傷寒而結為胃實也。十七十四未詳。
問曰:病有洒淅,惡寒而複發熱者何,答曰:陰脈不足,陽往從之,陽脈不足,陰往乘之。曰何謂陽不足,答曰:假令寸口脈微,名曰陽不足,陰氣上入陽中,則洒淅惡寒也。曰,何謂陰不足,答曰:假令尺脈弱,名曰陰不足,陽氣下陷入陰中,則發熱也。陽先乎陰,以陷入也。故曰從,諱之也。陰隨於陽,以上入也。故曰乘,傷之也。惡寒者。陽不足以勝陰而與陰俱化也。發熱者,陰不足以勝陽而從陽之化也。上條明陽明內實,此明太陽發熱惡寒。蓋申二脈而詳言之也。陽脈浮,陰脈弱者,則血虛,血虛則筋急也。筋賴血以榮,血虛則筋失其所榮潤,故拘攣而急也。其脈沉者,榮氣微也。其脈浮而汗出,如流珠者,衛氣衰也。榮氣微者加燒針,則血流不行。更發熱而躁煩也。沉以候裡,榮行脈中,故衰微可知,浮以侯表,衛行脈外,汗出如流珠,則表不固,故衰憊可診,榮氣微者以下,申上文而言其失治之變,流與從流下而亡反謂之流之流同,行即循行周行之行也。言榮本衰微,則陰虛而有熱,加以燒針,則反助陽而損陰,故血趨於流而不能循環,陽得加助,則益作熱而煩 躁擾也。脈靄靄如車蓋者,名曰,陽結也。脈累累如循長竿者,名曰陰結也。靄靄,團聚貌,如車蓋,言浮旋於上也。累累聯絡貌,如循長竿,言沉直於下也。脈,瞥瞥如羹上肥者,陽氣微也。脈,縈縈如蜘蛛絲者,陽氣衰也。脈,綿綿如瀉漆之絕者。亡其血也。瞥,音,瞥,過目暫見也。羹上肥,言輕浮而若有若無也。縈縈猶繞繞也。蜘蛛絲言柔弱 而極細也。成氏曰,綿綿者,連綿而軟也。如瀉漆之絕者,前大而後細也。又曰,陽氣前至,陰氣後至,則脈前為陽氣,後為陰氣,脈來前大後細為陽氣有餘陰氣不足,是知亡血也。脈來緩,時一止複來者,名曰結,脈來數,時一止複來者,名曰促,陽盛則促,陰盛則結,此皆病脈。緩者,遲於平而快於遲,舒徐之謂也。促,催速也。與短促不同,陽行健,故盛則促,陰行鈍,故盛則結,病脈者,言結促雖陰陽之劇盛,猶為可治之意,雖然,退則吉,進則主凶矣,讀者不可不察。陰陽相搏名曰動,陽動則汗出,陰動則發熱,形冷惡寒者,此三焦傷也。搏,圜捏而攢聚也。動見下,陰陽相搏之陰陽,以二氣言,陽動陰動之陰陽,以部位言,陽動則陰隨,故汗出,陰動則陽應,故發熱,末二句不相蒙,疑有脫誤。若脈數見於關上,上下無頭尾,如豆大,厥厥動搖者,名曰動也。此言動有定位,與其形狀,厥厥,舉發貌。陽脈浮大而濡,陰脈浮大而濡,陰脈與陽脈同等者,名曰緩也。緩有二義,此以相兼言。蓋謂氣血平和,與前節之緩不同。脈浮而緊者,名曰弦也。弦者狀如弓弦,按之不移也。脈緊者,如轉索無常也。此明弦緊之辨,按之不移,言如弦之張於弓,一定而不可動移也。轉索無常,言左右旋轉而不可拘也。脈弦而大,弦則為減,大則為芤,減則為寒,芤則為虛,寒虛相搏,此名為革,婦人則半產漏下,男子則亡血失精。寒,言陽氣減損而不足,芤,言陰血衰竭而空,革,言革易常度也。婦人陰血充足而能化。則得坤順之常,半產漏下,則不足以言坤之資生矣,男子陽精充盛而能施,則得乾健之常,亡血失精,則不足以言乾之資始矣,天地之大德曰生,男不足以言資始,女不足以言資生,則人道大壞,故曰革也。一說革讀亟,變而促迫也。亦通。
問曰:病有戰而汗出,因得解者,何也?答曰:脈浮而緊,按之反芤,此為本虛,故當戰而汗出也。其人本虛,是以發戰,以脈浮,故當汗出而解也。病久而脈浮者,邪見還表而外向也。緊為寒,陰也。戰,邪爭也。言邪雖還表而欲退,以陰寒所持,而人又本虛,故邪得以與正爭,惟爭,所以戰也。然脈浮矣,邪外向矣,故正卒勝,邪卒散,汗所以出而病解也。
問曰:病有不戰而汗出解者,何也?答曰:若脈浮而數,按之不芤,此人本不虛,若欲自解。但汗出耳,不發戰也。此與上節是反對,數為熱,陽也。陽熱勝而人又不虛,則邪不能與正爭,汗出,邪退也。不發戰,正勝也。此舊本皆二節,而顛倒差錯,各不相同,今得蜀僧來本如此,故從而訂之。
問曰:病有不戰不汗出而解者,何也?答曰:其脈自微,此以曾經發汗,若吐,若下,若亡血,以內無津液,此陰陽自和,必自愈,故不戰不汗出而解也。曾經多治,則邪已誤衰,故脈微無津液,言無作汗之邪也。陰陽自和,言血氣平複也。風寒病解,大率不外如此三者,知此三者,則知所以解矣。
問曰:傷寒三日,脈浮數而微,病患身涼和者,何意也。答曰:此為欲解也。解以夜半,脈浮而解者。然汗出也。脈數而解者,必能食也。脈微而解者,必大汗出也。三日,言遍三陽也。浮數,不傳陰也。微,邪氣衰也。夜半,陰盡陽生之時也。然,和而汗出貌,能食,胃回也。大汗者,其人虛多,虛多則受邪多,受邪多,故汗大也。
問曰:脈病欲知愈未愈者,何以別之,答曰:寸口,關上,尺中,三處大,小,浮,沉,遲。
數,同等,雖有寒熱不解者,此脈陰陽為和平,雖劇當愈。
此以大概言,不獨謂風寒也。立夏得洪大脈,是其本位,其人病身體苦疼重者,須發其汗,若明日不疼不重者,不須發汗。若汗 自出者,明日便解矣,何以言之,立夏得洪大脈,是其時脈,故使然也。四時仿此。此言脈得應時而王,則病有當解之自然,舉夏以例其餘,式人推仿之意。
問曰:凡病欲知何時得,何時愈,答曰:假令夜半得病,明日日中愈,日中得病,夜半愈。何以言之,日中得病夜半愈者,以陽得陰則解也。夜半得病,明日日中愈者,以陰得陽則解也。凡以大概言,陽得陰,陰得陽,則陰陽相際,血氣平複,所以自然當解,日中夜半以大意言。餘仿此同推。
寸口脈浮為在表,沉為在裡,數為在腑,遲為在臟,假令脈遲,此為在臟也。此總大意言。趺陽脈浮而澀,少陰脈如經也。其病在脾,法當下利,何以知之,若脈大者,氣實血虛也。今趺陽脈浮而澀,故知脾氣不足,胃氣虛也。以少陰脈弦而浮,才見此為調脈,故稱如經也。若反滑而數者,故知當屎膿也。
見,音現,少,當作太,故曰在脾,經,常也。滑為食,數為熱,屎膿,謂膿血利也。
寸口脈浮而緊,浮則為風,緊則為寒,風則傷衛,寒則傷榮,榮衛俱病,骨節煩疼,當發其汗也。此舉太陽下編首條,申其脈而詳明其義。
趺陽脈遲而緩,胃氣如經也。趺陽脈浮而數,浮則傷胃,數則動脾,此非本病,醫特下之所為也。榮衛內陷,其數先微,脈反但浮,其人必大便硬,氣噫而除,何以知之,本以數脈動脾。其數先微,故知脾氣不治,大便硬,氣噫而除,今脈反浮,其數改微,邪氣獨留,心中則飢,邪熱不殺谷,潮熱發渴,數脈當除,緩脈因前後度數如法,病者則飢,數脈不時,則生惡瘡也。
前條太陰以脾言,此言胃,對舉而兩見貫意,惡瘡與屎膿雖不同,其為血熱則皆然也。瘡者。如素問所謂膏粱之變,足生大疔,與夫多病癰疽之類是也。
師曰:病患脈微而澀者,此為醫所病也。大發其汗,又數大下之,其人亡血,病當惡寒,後乃發熱,無休止時,夏月盛熱,欲著複衣,冬月盛寒,欲裸其身,所以然者,陽微則惡寒,陰弱則發熱,此醫發其汗,令陽氣微,又大下之,令陰氣弱,五月之時,陽氣在表,胃中虛冷,以陽氣內微,不能勝冷,故欲著複衣,十一月之時,陽氣在裡,胃中煩熱,以陰氣內弱,不能勝熱。故欲裸其身,又陰脈遲澀,故知亡血也。
數,音速,令,勝,皆平聲,此以醫誤致惡寒發熱者言,所以然者以下,申明上文之詞,複,夾衣也。
脈浮而大,心下反硬,有熱屬臟者,攻之不令發汗,屬腑者,不令溲數,溲數,則大便硬。汗多,則熱愈,汗少,則便難,脈遲,尚未可攻。此舉結胸痞氣胃實等之當下者,概致叮嚀戒慎之意,屬臟,主結胸痞氣也。故曰,攻之不令發熱,屬腑,指胃實等也。故曰,不令溲數,謂不可利小便也。脈浮而洪,身汗如油,喘而不休,水漿不下,體形不仁,乍靜乍亂,此為命絕也。此節乃此條之總,下五節乃五目,末節,乃總結上文之詞。蓋指第九篇第四條,而以其不可治者,詳言之之意也。又未知何臟先受其災,若汗出發潤,喘而不休者,此為肺先絕也。首句乃承上文重起設問之詞,若汗出以下,至此為腎絕也。乃五答詞,汗出發潤,即身汗如油,變文之互詞,喘而不休同,然上節曰命絕,此曰肺絕,何也?曰,人以氣在則生,氣絕則死。肺主氣,氣主命,故以總一身而概言之,則曰命絕,及以通下文析五臟而詳言之,則又曰肺先絕也。陽反獨留,形體如煙熏,直視搖頭者,此心絕也。此下當有為字,陽反獨留,乃承上接下之詞,人之有生,氣血焉耳,氣在則生,氣去則死。死道之常,氣先絕也。然血氣之交,亦有偏勝而不可以常論者,故曰,陽反獨留,言上節之証。若不先見,則是肺不先絕,陽氣反獨遲留,陽反獨留,則陰先絕,陰,血也。心主血,故次言之。煙熏,火欲燼而昏暗先形也。直視者,少陰之脈,其支者,從心系上挾咽系目也。搖頭者,頭為諸陽之會,陰去則陽無所依附,故不寧也。唇吻反青,四肢 習者,此為肝絕也。吻,微袞切,口唇邊曰吻,肝之脈,其支者,從目系,下頰裡,環口裡,青,肝之色也。四肢手足也。,汗出焉,習,鳥數飛也。頭搖,如鳥之習飛奮振而不已。蓋肝屬木而主風,脾屬土而主四肢,土受木賊,木欲折而風不息,土受傷而欲崩壞也。環口黧黑,柔汗,發黃者,此為脾絕也。黧,音黎,口為脾之竅,黧黑,熏黃黑暗,土敗之色也。柔汗,俗謂冷汗是也。蓋汗者,血之液,血雖陰,行之者陽,脾敗,不統血,則陰不守陽不固也。發黃者,脾屬土而主肌肉,土欲敗而色外奪也。溲便遺矢,狂言,目反,直視者,此為腎絕也。矢,與屎同,溲便,遺溺也。腎司闔辟,闔辟廢,故二便皆無禁約也。腎藏志,經曰,狂言者。是失志矣,失志者死,腎主骨,骨之精為瞳子,目反直視者,骨之精不上榮於瞳子,瞳子背而不能轉也。又未知何臟陰陽前絕,若陽氣前絕,陰氣後竭者,其人死,身色必青,陰氣前絕,陽氣後竭者,其人死,身色必赤,腋下溫,心下熱也。首句又承上文重起設問之詞,下乃答詞也。蓋五臟絕之先後,不可以上文之次第為拘,故複言臟氣之陰陽前後絕竭,有以驗之於既死之後,則臟有勝負,絕有遲速,大率可見矣,腋,左右肘脅之間也。成氏曰,陽主熱而色赤,陰主寒而色青,其人死也。身色青,則陰未離乎體,故知陰氣後竭也。身色赤,腋下溫,心下熱,則陽未離乎體,故知陽氣後竭也。寸口脈浮大,而醫反下之,此為大逆,浮則無血,大則為寒,寒氣相搏,則為腸鳴,醫乃不知而反飲冷水,令汗大出,水得氣寒,冷必相搏,其人即KT 。KT,與噎通,飲,去聲,令,平聲,浮為氣,故曰無血,大為虛,故曰寒,KT,俗謂之KT,義見下條。
趺陽脈浮,浮則為虛,浮虛相搏,故令氣KT,言胃氣虛竭也。脈滑則為噦,此為醫咎,責虛取實,守空迫血,脈浮鼻中燥者,必衄也。此承上條,又出趺陽而以噦與衄言,皆逼汗而不得汗之所致也。咎過愆也。責虛,言求病於虛,虛與上條寒互文,取實,言反以虛為實,而攻取之也。血屬陰而為內守,故曰空,迫血,言劫汗也。
諸脈浮數,當發熱而洒淅惡寒,若有痛處,飲食如常者,蓄積有膿也。此與第十三條互意。
脈浮而遲,面熱赤而戰惕者,六七日當汗出而解,反發熱者瘥遲,遲為無陽,不能作汗,其身必癢也。此與太陽下編第七條互意。
寸口脈陰陽俱緊者,法當清邪中於上焦,濁邪中於下焦,清邪中上,名曰潔也。濁邪中下。名曰渾也。陰中於邪,必內 也。表氣微虛,裡氣不守,故使邪中於陰也。陽中於邪,必發熱。
頭痛,項強,頸攣,腰痛,脛酸,所謂陽中霧露之氣,故曰清邪中上,濁邪中下,陰氣為,足膝逆冷,便溺妄出,表氣微虛,裡氣微急,三焦相溷,內外不通,上焦怫郁,臟氣相熏,口爛食齦也。中焦不治,胃氣上沖,脾氣不轉,胃中為濁,榮衛不通,血凝不流,若衛氣前通者,小便赤黃,與熱相搏,因熱作使,游於經絡,出入臟腑,熱氣所過,則為癰膿,若陰氣前通者,陽氣厥微,陰無所使,客氣內入,嚏而出之,聲 咽寒,寒厥相逐,為熱所擁,血凝自下,狀如豚肝。
陰陽俱厥,脾氣孤弱,五液注下,下焦不闔,清便下重,令便數難,臍築湫痛,命將難全。
齦,音銀。,音,清便之清,讀圊,令,平聲,數,音朔,清指風,濁指寒,曰潔,曰渾,以天地之偏氣言也。陰中於邪以下,至濁邪中上一節,是釋上文陰即下焦,陽即上焦也。陰氣為 以下,至血凝不流,是言証,若衛氣前通以下,言變癰膿之故。
若陰氣前通以下,言變膿血利之故,衛氣即陽氣,榮氣亦陰氣,乃承上文榮衛不通而言清濁之所以為病在其中矣,陰陽俱厥以下,言証並於裡而加重,故曰,命難全也。下重,後重也。湫。以水臟言也。脈陰陽俱緊者,口中氣出,唇口乾燥。臥足冷,鼻中涕出,舌上苔滑,勿妄治也。到七日以來,其人微發熱,手足溫者,此為欲解,或到八日以上,反大發熱者,此為難治,設使惡寒者。必欲嘔也。腹內痛者,必欲利也。
此以上條同感而異變者言,微發熱,邪退也。大發熱,邪勝也。惡寒,表在也。腹內痛,入陰也。脈陰陽俱緊,至於吐利,其脈獨不解,緊去人安,此為欲解,若脈遲,至六七日不欲食,此為晚發,水停故也。為未解,食自可者,為欲解。至於吐利,乃承上條欲嘔欲利,而又以其變成者言,獨不解,言証變而脈獨在也。晚發,言後來更又發也。以上三條,一証而三變耳。病六七日,手足三部脈皆至,大煩而口噤不能言,其人躁擾者,必欲解也。六指傷寒,七指中風。蓋詳其欲解之狀而總言之也。然手足三部脈皆至,則是以十二經之病皆退言,傷寒不獨傳足經明矣。若脈和,其人大煩,目重,瞼內際黃者,此為欲解也。
上節以脈但皆至而未和,故有口噤躁擾,此以和也。故惟大煩,目重,而瞼內際見黃,與太陽上編第十一條互意,但此以大概言耳。
脈浮而數,浮為風,數為虛,風為熱,虛為寒,風虛相搏,則洒淅惡寒也。此概出惡寒之所以然。
脈浮而滑,浮為陽,滑為實,陽實相搏,其脈數疾,衛氣失度,浮滑之脈數疾,發熱汗出者,此為不治。
滑與前第十六條洪是互文,與第九篇第四條皆一意,但詳略不同耳。
傷寒咳逆上氣,其脈散者,死,謂其形損故也。
咳逆上氣,肺衰也。脈散,血衰也。肺主氣而衛外,血為陰而榮內,兩者俱衰,故曰形損。
少陰脈弱而澀,弱者微煩,澀者厥逆。弱為虛損而不足,陰虛生內熱所以煩,然屬少陰,故雖煩亦微也。澀為少血而不滑,不能上與陽相順接,所以厥而逆冷也。此一條乃補脈法上編中之缺。
辨不可發汗病脈証並治第十五
夫以為疾病至急,倉卒尋按,要旨難得,故重集諸可與不可方治,比之三陰三陽篇中,此易見也。又時有不止是三陰三陽,出在諸可與不可中也。此叔和自揭其編述以下諸篇之由。脈濡而弱,弱反在關,濡反在巔,微反在上,澀反在下,微則陽氣不足,澀則無血,陽氣反微,中風汗出而反躁煩,澀則無血,厥而且寒,陽微發汗,躁不得眠。此疑太陽下編首條末節之互意,叔和以不可汗類此,倫序 難曉,似此者皆當缺疑可也。動氣在右,不可發汗,發汗則衄而渴,心苦煩,飲即吐水。五臟皆有動氣,詳見難經,在右,以肺言也。不可發汗,內証也。衄渴煩吐,皆見太陽上編。蓋手太陰之脈,起於中焦,下絡大腸,還循胃口,上膈,屬肺,從肺系橫出腋下,下循腰內,行少陰心主之前,而其臟通竅於鼻,所以有諸証之變見如此。動氣在左,不可發汗,發汗則頭眩,汗不止,筋惕肉 。在左,肝之內証也。肝屬少陽,其脈絡膽,上貫膈,布脅肋,循喉嚨之後,上入頏顙,連目系。上出額,與督脈會於巔,其主風,故頭眩也。汗不止者,肝納血,血之液為汗,迫汗則肝不納血。血不歸經,故液有出而無斂也。筋惕肉 者,筋賴血以榮,血虛則榮衰,汗多則亡陽而亡津液。所以然也。動氣在上,不可發汗,發汗則氣上沖,正在心端。在上,心之內証也。氣上沖正在心端者,心屬火而主血,腎屬水而主氣,逼汗則心虛,水能克火,故腎乘心之虛欲上凌之也。而心之脈起於心中,出屬心系,下膈,絡小腹,腎足少陰之別。名曰大鐘,當踝後繞跟,別走太陽,其別者並經上走於心包,然則上沖之氣,亦當正在心端也。動氣在下,不可發汗,發汗則無汗,心中大煩,骨節苦疼,目暈惡寒,食則反吐,谷不得前。在下,腎之內証也。無汗者,腎水臟,在時為冬,陰沉在下,其主閉藏,其經少血也。大煩者,強發其汗則水乾,火無製也。骨節苦疼,目暈者,腎主骨,骨之精為瞳子,水乾則骨枯,而瞳子無榮養也。惡寒者,腎合太陽也。食則反吐谷不得前者,王冰曰,病嘔而吐,食久反出,是無水也。此之謂也。難經動氣有五,此言四臟而無脾,豈以脾不與四臟同禁邪。抑欲人與四臟同推也。咽中閉塞,不可發汗,發汗則吐血,氣欲絕,手足厥冷,欲得 臥,不能自溫。咽門乃胃之系,而脾之脈絡胃,上膈,挾咽,連舌本,然則咽中閉塞者,脾胃之邪,上客於咽而作逆阻也。吐血者,脾統血而胃為之合,脾傷不能統血,故妄行上溢而從胃道出也。氣欲絕者,亡陽也。手足為四肢,乃諸陽之本,陽欲外絕,則陰亦不能內守,陰陽不相順接而厥冷,故畏寒而欲得 臥也。夫如此,溫之且未得,豈能自得其溫乎。諸脈得動數微弱者,不可發汗,發汗則大便難,腹中乾,胃燥而煩,其形相象,根本異源。此條三節,脈經只作通長一條,不分截,今按文意,此疑是末節,其形至末,乃總全條之結句。蓋謂寒 不能自還,後節苦滿腹中堅,與此大便難,腹中乾,三者之變雖相似,其本源則不同之意也。不如此,則上下皆不相蒙。脈微而弱,弱反在關,濡反在巔,弦反在上,微反在下,弦為陽運,微為陰寒,上實下虛。意欲得溫,微弦為虛,不可發汗,發汗則寒 不能自還。此疑是上節,陽以風言,運,動也。故曰上實,謂邪氣實也。陰以裡言,寒,虛也。故曰下虛,謂裡氣虛也。微弦為虛承上起下之詞,寒 不能自還,陽亡而陰獨治也。咳者則劇,數吐涎沫,咽中必乾,小便不利,心中飢煩。時而發,其形似瘧,有寒無熱。虛而寒,咳而發汗。而苦滿,腹中複堅。此當是中節,首句是承上而言咳為病加劇之詞也。數吐以下,言劇之狀也。有寒無熱二句。申似瘧也。咳而發汗亦承上起下之詞。,謂咳屬肺,肺金寒,病則脹滿,所以反堅也。咳而小便利,若失小便者,不可發汗,汗出則四肢厥逆冷。小便利,失小便,肺腎二經俱病也。不可發汗,二經少血也。四肢厥冷,金水傷而土亦同敗也。厥脈緊,不可發汗,發汗則聲亂,咽嘶,舌萎,聲不得前。厥欲溫,緊則寒勝,不可發汗,陰陽不相順接也。聲亂咽嘶舌萎,病至少陰厥陰則厥,少陰之脈循喉嚨,挾舌本,而厥陰之脈循喉嚨之外也。聲不得前者,聲出於肺而生於氣,氣生於腎,然則少陰腎者,聲之本,太陰肺者,聲之標,標本俱病,此又上敗而金水亦衰,合上條反覆示教之意。諸逆發汗,病微者,難瘥,劇者,言亂,目眩者,死,命將難全。逆,亦厥也。言亂,少陰衰而志喪也。目眩,厥陰衰而風亂也。蓋厥逆,無非少陰厥陰之証故也。
(一)汗家重發汗,必恍惚心亂,小便已,陰疼,與禹余糧丸,闕。心主血而藏神,汗多則血虛而舍空,亂,舍空則神紛散也。陰,宗筋也。疼,液竭而失其所榮養也。
(二)亡血家不可發汗,發汗則寒 而振。伏皮為血,出則為汗,陰也。陰不自出,出之者,陽也。亡血,陰虛矣,寒 而振,反汗複亡其陽也。
(三)衄家不可發汗,汗出必額上陷,脈急緊,直視不能,不得眠。衄,鼻血也。額上,通乎鼻也。不能,謂目上瞪,不能開闔而動搖也。所以不得瞑而眠也。
(四)淋家不可發汗,發汗必便血。膀胱蓄熱而血妄,則淋,複發汗以迫其血,則血愈不循經而愈妄,便出者,其道順故也。
(五)瘡家雖身疼痛,不可發汗,發汗則 。,通作痙,病瘡,身疼痛,血熱表虛,非實也。發汗則表益虛,而易得重感,痙病出於重感,故禁。
(六)咽喉乾燥者,不可發汗。咽喉乾燥者,胃中無津液,腎水亦耗衰,少陰之脈循喉嚨也。發汗則津液愈亡,而腎水益衰。故致戒如此,末後無發汗之變,疑有漏落,以上六條,舊本太陽中篇,今移。傷寒頭痛,翕翕發熱,形象中風,常微汗出,自嘔者,下之益煩,心中懊 如飢,發汗則致痙,身強難以屈伸,熏之,則發黃,不得小便,灸則發咳唾。此互第九篇第四條,曲致其不可誤治之詳,以重致叮嚀戒謹之意。
辨可發汗病脈証並治第十六
大法,春夏宜發汗。此叔和推法外意,舉大概以揭言之,春夏宜發汗者,順陽事也。然傷寒,冬病也。可以此拘乎。不可以此拘仲景肯言哉。凡似此者,後學皆當別識,誠如此,則進道方為有益。凡發汗,欲令手足俱周,時出,以 然一時間許,亦佳,不可令如水流漓,若病不解,當重發汗,汗多必亡陽,陽虛不得重發汗也。此叮嚀發汗之節度。凡服湯發汗,中病便止,不必盡劑。此叮嚀進湯之節度。凡云可發汗,無湯者,丸散亦可用,要以汗出為解,然不如湯,隨証良驗。此示人用湯丸經權應變之宜,以上五條,疑皆叔和語。夫病脈浮大,問病者,言但便硬爾,設利者為大逆,硬為實,汗出而解,何以故,脈浮,當以汗解。此言便雖硬,若脈見浮,猶當從汗解。蓋互下不宜早,而曲致叮嚀之意。下利後,身疼痛,清便自調者,急當救表,宜桂枝湯發汗。此互太陽中篇第二十三條末節,而曲致叮嚀之意。
辨發汗後病脈証並治第十七
發汗多,亡陽,譫語者,不可下,與柴胡桂枝湯,和其榮衛,以通津液,後自愈。此互誤汗亡陽,而曲致其輕者之救法。此一卷第十七篇,凡三十一証,前有詳說。
辨不可吐病脈証並治第十八
合四証,已具太陽篇中。以上二條,乃叔和類具篇目,指經中條冊之不能分出者而言,勉人當精詳經旨,務為通貫其義,以期盡道之意,讀者自會,則書之全求可言矣。
辨可吐病脈証並治第十九
大法,春宜吐。春氣上行,萬物伏藏者,皆冒土而上出,故病之發於春者,大率宜宣而吐以出之,法天道也。凡用吐湯,中病即止,不必盡劑也。此與第十六篇第三條,汗吐不同而意同,並上條亦皆叔和語,然中之為言,注的也。知注的之為中,則知中病之節度矣。宿食在上脘者,當吐之。上脘,謂胃腑之口也。病患手足厥冷,脈乍結,以客氣在胸中,心下滿而煩,欲食不能食者,病在胸中,當吐之。第九篇第六條,言脈乍緊,邪氣在胸中,此言乍結,客氣在胸中,緊者結之漸,結者緊之劇。客氣即邪氣,彼則互相發而兩見輕重之意。病,胸上諸實,胸中郁郁而痛,不能食,欲使人按之,而反有涎唾,下利日十餘行,其脈反遲。寸口脈微滑,此可吐之,吐之則利止。諸實,總上文宿食邪氣客氣而概言之。
辨不可下病脈証並治第二十
脈濡而弱,弱反在關,濡反在巔,微反在上,澀反在下,微則陽氣不足,澀則無血,陽氣反微,中風汗出而反躁煩。則無血,厥而且寒,陽微不可下,下之則心下痞硬。,與澀同,此下六條,即前十五篇第二條以下之六條,又以不可下再出,痞硬,即結胸痞氣。動氣在右,不可下,下之則津液內竭,咽燥,鼻乾,頭眩,心悸也。頭眩者,肺屬金,金衰不能製木,木甚則風生也。然木甚火必熾,而肺太陰之脈,行手少陰心主之前,心為火臟,所以悸也。動氣在左,不可下,下之則腹內拘急,食不下,動氣更劇,雖有身熱,臥則欲 。腹內拘急,食不下者,厥陰肝脈挾胃,絡肝也。身熱,胃合於脾,脾主肌肉而統四肢,然則欲者,裡寒也。動氣在上不可下,下之則掌握熱煩,身上浮冷,熱汗自泄,欲得水自灌。掌握熱煩者,手少陰心之脈,抵掌後兌骨之端,入掌內後廉,手心主之脈入掌中也。身上浮冷者,火敗而土無氣也。熱汗已下,汗生於血而主於心,心屬火,敗則液不斂,劇則自求救也。動氣在下,不可下,下之則腹脹滿,卒起頭眩,食則下清穀,心下痞也。卒,清勿切,腹脹滿,腎痺也。頭眩者,腎少陰之脈,其直者從腎上貫肝膈,肝主風也。食則下清穀者,水橫溢也。心下痞者,腎主氣,其脈之支者,從肺出絡心,注胸中也。咽中閉塞,不可下,下之則上輕下重,水漿不下,臥則欲,身急痛,下利日數十行。上輕,以咽言,下重,以胃言,水漿不下以下,詳下重之狀也。臥則欲 身急痛者,胃主肌肉而統四肢也。下利,土敗而水無製也。蓋咽門小腸,太倉胃腑之傳送也。故應病如此,夫汗下者,法之對比也。兩比以示教,前哲之心亦甚深切矣,後學當仰體。諸外實者不可下,下之則發微熱,亡脈,厥者當臍握熱。諸外實,指凡一切邪在表而言也。發微熱,邪入裡也。亡脈,陽內陷也。握,持也。謂當臍有熱,持而不散。蓋以熱入深者言也。諸虛者不可下,下之則大渴,求水者欲愈,惡水者劇。惡,去聲,諸虛,指凡一切汗吐下後,若亡血,與精氣奪,肉脫色敗,脈不應者言也。大渴。津液竭也。求水,陽回也。惡水,無陽也。然虛乃上文實之對,亦兩比之意。脈濡而弱,弱反在關,濡反在巔,弦反在上,微反在下,弦為陽運,微為陰寒,上實下虛。意欲得溫,微弦為虛,虛者不可下也。此舉第十五篇第五條後二節,而複以不可下重出,下文乃言下之之變也。微則為逆,咳則吐涎,下之則咳止,而利因不休,利不休,則胸中如蟲嚙,粥入則出,小便不利,兩脅拘急,喘息為難,頸背相引,臂則不仁,極寒反汗出,身冷若水,眼睛不慧,語言不休而穀氣多入,此為除中,口雖欲言,舌不得前。嚙,音孽,首二句乃總前第十五篇第五條,後兩節之兩首句,而通互其意,下之以下,言變証也。寒以虛言,故曰反汗出,身冷若冰也。不得前,猶言不能出也。舌主於心,較之聲屬脈之前條,則此為重矣,亦兩比也。脈濡而弱,弱反在關,濡反在巔,浮反在上,數反在下,浮為陽虛,數為無血,浮為虛,數為熱,浮為虛,自汗出而惡寒,數為痛,振寒而,微弱在關,胸下為急,喘汗而不得呼吸,呼吸之中,痛在於脅,振寒相搏,形如瘧狀,醫反下之,故令脈數,發熱,狂走見鬼,心下為痞,小便淋漓,小腹甚硬,小便則尿血也。
首三句與上條同,上條弦反在上,弦則為陰,陰者寒也。故曰微反在下,此條浮反在上,浮則為陽,陽者風也。故曰數反在下。蓋兩舉中風傷寒之本虛者,繹其變以曲致叮嚀之意。脈數者,久數不止,止則邪結,正氣不能複,正氣卻結於臟,故邪氣浮之與皮毛相得,脈數者不可下,下之則必煩利不止。皮毛相得以上,明脈之所以浮數也。煩利,亦協熱也。脈浮大,應發汗,醫反下之,此為大逆。此重出第十四篇第十七條之大略,以申致叮嚀之意。嘔多,雖有陽明証,不可攻之。此即陽明篇第三十八條重出。太陽病,外証未解,不可下,下之為逆。此太陽上之第十七條。蓋以凡在太陽皆然,故重出以申致叮嚀之意。夫病,陽多者熱,下之則硬。陽以風言,多,猶言勝也。熱以自汗言,硬,亡津液也。無陽陰強,大便硬者,下之則必清穀,腹滿。陰以寒言,強,猶言多也。清穀,陰不能化也。腹滿,陰凝滯而內脹也。亦兩比對言以互發之意。
脈浮而大,浮為氣實,大為血虛,血虛為無陰,孤陽獨下陰部者,小便當赤而難,胞中當虛。今反小便利而大汗出,法應衛家當微,今反更實,津液四射,榮竭血盡,乾煩而不得眠,血薄肉消而成暴液,醫複以毒藥攻其胃,此為重虛,客陽去有期,必下污泥而死。傷寒發熱頭痛,微汗出,發汗,則不識人,熏之,則喘,不得小便,心腹滿,下之則短氣,小便難,頭痛背強,加溫針則衄。傷寒發熱,口中勃勃氣出,頸痛目黃,衄不可製,貪水者必嘔,惡水者厥,若下之,咽中生瘡,假令手足溫者,必下重,便膿血,頭痛目黃者,若下則兩目閉,貪水者,脈必厥,其聲嚶。
咽喉塞,若發汗則戰,陰陽俱虛,惡水者,若下之,則裡冷不嗜食,大便完穀出,若發汗則口中傷,舌上白苔,煩躁,脈數實,不大便,六七日後必便血,若發汗則小便自利也。脈濡而緊,濡則胃氣微,緊則榮中寒,陽微衛中風,發熱而惡寒,榮緊胃氣冷,微嘔心內煩,醫為有大熱,解肌而發汗,亡陽虛煩躁,心下苦痞堅,表裡俱虛竭,卒起而頭眩,客熱在皮膚,悵怏不得眠,不知胃氣冷,緊寒在關元,技巧無所施,汲水灌其身,客熱應時罷。而振寒,重被而覆之,汗出而冒巔,體惕而又振,小便為微難,寒氣因水發,清穀不容間,嘔變反腸出,顛倒不得安,手足為微逆,身冷而內煩,遲欲從後救,安可複追還。傷寒脈陰陽俱緊,惡寒發熱,則脈欲厥,厥者,脈初來大,漸漸小,更來漸漸大,是其候也。如此者,惡寒甚者,翕翕汗出,喉中痛,熱多者,目赤脈多,睛不慧,醫複發之,咽中則傷,若複下之,則兩目閉,寒多者,便清穀,熱多者,便膿血,若熏之,則身發黃,若熨之,則咽燥。
若小便利者,可救之,小便難者,為危殆。下利脈大者,虛也。以其強下之故也。設脈浮革,因爾腸鳴者,屬當歸四逆湯。以上六條,皆不見有不可下之言,倫類不清,疑非叔和之舊,亦後人之紛亂耳,不敢強為之說,闕疑以待博識。
辨可下病脈証並治第二十一
大法,秋宜下。傷寒,冬病也。若謂可以春宜吐,夏宜汗,秋宜下,為大法,則三法者,其如寒之傷於冬何。而仲景傷寒之治,大法,實不外乎三者,然則三言之意,豈不與仲景之旨相矛盾乎,嗟乎,仲景之言,經也。權在其中,三言者,不知為誰,經不經,權不權。揭三篇條目之首,與傷寒例。妄六經前之逆同,傷寒例以當簡篇前也。故削之,削之則叛經之跡泯,而三言者,以皆揭條冊首,不能削,只得存之,存之亦亂經之罪著,著與泯皆所以為狂妄戒也。後之覽者,宜鑒於斯。凡服下藥,用湯勝丸,中病即止,不必盡劑也。此亦叔和語。
下利,三部脈皆平,按之心下硬者,急下之,宜大承氣湯。三部脈皆平,血氣和可知矣,心下硬,實也。所以急也。下利不欲食者,以有宿食故也。當宜下之,與大承氣湯。不欲,猶惡也。宿,陳久也。猶世俗所謂積也。
問曰,人病有宿食,何以別之,師曰,寸口脈浮而大,按之反澀,尺中亦微而澀,故知有宿食,當下之,宜大承氣湯。
此承上文複設問答,言脈以申明之之意。
下利,脈反滑,當有所去,下之乃愈,宜大承氣湯。
下利,脈遲而滑者,內實也。利未欲止,當下之,宜大承氣湯。
二條亦承上文,又以脈之變者言,以詳明之之意。
病,腹中滿痛者,此為實也。當下之,宜大承氣湯。實者,邪氣甚之謂也。下利瘥後,至其年月日複發者,以病不盡故也。當下之,宜大承氣湯。
其,期也。謂周其一年之月日期也。傷寒後,脈沉沉者,內實也。下解之,宜大承氣湯。沉以候陰,再言沉者,謂深沉在裡陰之意也。脈雙弦而遲者,必心下硬,脈大而緊者,陽中有陰也。可以下之,宜大承氣湯。雙弦,謂左右皆然也。弦則為陰,遲則為寒,心下硬者,謂客寒結滯於膈也。大為陽虛,緊為陰勝,陽以腑言,陰以寒言,謂陰寒之邪,內實於胃腑也。
辨發汗吐下後脈証並治第二十二
此第十卷第二十二篇,凡四十八証,前三陰三陽篇中,悉具載之。(此與第十七十八語意同。)
上記十一篇,叔和分經及述經外之余言,附己意以撰次之,合經亦十一篇,共目二十二,以為全成仲景氏未韋之遺書者也。而第十七,十八,二十二,三篇,則又皆抱空名而擁虛位,無冊條之可檢,實則一十九篇之條冊耳,皆叔和所紀之舊額如此,世固有少此以為非仲景之全書而起其說者。嗚呼!是書也。仲景之作於建安,漢年號也。出自叔和之撰述,晉太醫令也。相去雖不甚遠。蓋已兩朝相隔矣,是仲景之全書,非仲景之全書,誠不可曉也。然縱非全是,不是全非。斷可言也。是是非非,全責在我,反我自責,則是不是,非不非,全不全,自有可見者在也。見一焉,則仲景之所以為仲景者,可寤寐皆得全見之矣,其神其妙,又何待言,凡我同袍,尚期同勉。
附廬山劉複真脈訣捷要
脈者,天真太和之氣也。王叔和七表八裡之說,形狀浩繁,學人無條理可據,夫持脈之道。圖不盡言,存乎心會而已,先師崔紫虛真人,面命心傳,撮其樞要,但以浮沉遲數四脈為宗,知風氣冷熱為主病,且如
【浮】脈,有力者風,無力者虛。
【沉】脈,有力者積,無力者氣。
【遲】脈,有力者痛,無力者冷。
【數】脈,有力者熱,無力者瘡,更看三部所屬,如寸部屬上焦頭面胸膈之病,關部屬中焦肚腹之病,尺部屬下焦腰腿足之病,又看五臟六腑所主,以浮中沉表裡消息也。學人當以義理精別,不致按寸握尺之誚云:
【浮】脈,為陽,屬表,言外得病,有力主風,無力主虛,舉指在皮便見,與芤滑洪脈同。
【沉】脈,為陰,屬裡,言內得病,有力者積,無力者氣,下指按至骨方見,與弱伏濡脈同。
【遲】脈,為陰,主冷,有力者痛,與緩微澀脈同。
【數】脈,為陰,主熱,無力者瘡,與弦緊實脈同。
上焦病屬寸口脈
浮風 主頭面眼目,浮腫風寒,牙疼,口眼喎斜。
沉氣 主胸膈痞滿,咳嗽喘急,膈氣翻胃,胸痛不食。
遲冷 主嘔吐隔痞,不納水穀,虛汗拘急,疼痛不已。
數熱 主上壅煩燥,口苦咽乾,客熱煩渴,頭痛口瘡。
中焦病屬關脈
浮風 主兩臂拘攣,不能舉運,背脊筋痛,身體麻木。
沉氣 主腹膨鳴,心腹疼痛,上下關格,不思飲食。
遲冷 主 癖,痛走不定,上下攻刺,翻胃吐食。
數熱 主口渴咽乾,嘔吐霍亂,煩躁不寧。
下焦病屬尺脈
浮風 主腰痛,腿膝麻木,足脛腫痛,大便不利。
沉氣 主腳腫疼痛,下重,麻木,小便不利。
遲冷 主小腹急疼,外腎偏,大小便頻數,大便泄瀉。
數熱 主小便不通,大便秘結,腎癰,煩渴不止。
傷寒但有腳脈不死,在腳背上腕中,是沖陽脈也。有此脈則氣盛,又有大溪脈,在內踝側動脈是也。又有一脈在手虎口合谷穴,此脈盛則傷寒有汗,劉複真先生纂七表八裡之玄,集為四脈。曰風氣冷熱也。複變為八,曰虛風,積氣,痛冷,熱瘡,凡八部,以定其何部得之,則知病之所在,先生掃除冗蔓,直顯真源,得傳者,慎之寶之。
附嚴三點捷法
脈浮得病,宜發散,脈沉得病,宜疏利,脈遲之病,宜溫中,脈數之病,宜汗解,右寸有力者,可吐,右尺有力者,可下,左寸有力者,可汗,丈夫寸口脈須浮,關部脈須緊,尺部脈須沉。
婦人寸部脈須沉,關部脈須緩,尺部脈須浮。
神聖功巧括
醫門理法至微玄,大要胸中有轉旋,望聞問切四件事,缺一偏枯不備全。
【望】第一看他神氣色,潤枯肥瘦起和眠,活潤死枯肥是實,瘦為虛弱古今傳,謙體則知腰內痛,攢眉頭痛與頭眩,手不舉兮肩背痛,步行艱苦疼腰間,叉手按胸知內痛,按中臍腹痛相連。但起不眠痰夾熱,貪眠虛冷使之然,面壁 身多是冷,仰身舒挺熱相煎,身面目黃脾濕熱,唇青面黑冷同煎。
【聞】第二應聲清與濁,鑒他真語及狂言,聲濁即知痰壅塞,聲清內冷是因緣,言語真誠非實熱,狂言號叫熱深堅,稱神說鬼逾牆壁,胸膈停痰証癇癲,更有病因循日久,音聲遽失命歸泉。
【問】三問病因經幾日,日間便利幾番行,飲食少多宜冷熱,更兼服過藥堪憑,飲食稍通容易治,不進之時不易寧,喜冷定知心內熱,好溫乃是臟中寒,尿色赤黃真內熱,尿清定是冷相干。
【切】切脈是居為四末,浮沉遲數病之端,四事略陳通梗概,舉隅善反一同看。
削傷寒例
成無己本舊有傷寒例一篇,今削之,存此以備後照。
醫道之方法具備,自仲景始,故世稱仲景方法之祖,傷寒論,乃其書也。考求其方法,義例明甚,何謂例,如中風,一也。傷寒,二也。兼風寒俱有而中傷,三也。三病不同,以皆同在太陽,故皆發汗,發汗云者,非以例言乎,何謂義,如發中風之發,發之以桂枝湯,發傷寒之發,發之以麻黃湯,發兼風寒俱有而中傷之發,發之以大青龍湯,一例發汗,而三湯則不同,非以其各有所宜之義乎,然則方法者,道之用也。例者,所以行其方法也。義則其行而宜之之謂是已。是皆相須而不相離,一致之謂道也。啻此為然哉,其餘各屬,悉皆類此,條目具在也。夫何無己之注解,不省義例原屬方法中,法外又獨有傷寒之例,獨例傷寒而置諸各屬,舍義而獨曰例,豈仲景之言,其為後人之偽,明亦甚矣,偽例者誰,或曰叔和,謂叔和者,以其編述也。編述論而出始,則叔和之於論,誠功之首也。乃若又偽此例,則後之醫傷寒者,不知通求各屬,但務專擬於傷寒,仿例而行,仲景之道,反愈晦,而至今愈不明,究其叛亂不由厄於此例以至如此乎,以此言之,則叔和者,亦一罪之魁耳,賢如叔和,愚意其智不乃爾也。或曰無己,謂無己者,以其注解也。此則近似,何也?已任注解,則當精辨論之條目,詳悉各屬本義,以迪諸後,不當愎強苟且,一概徇己,朦朧訓為傷寒,比之於例,儼然一家口語,以此擬己,夫複何疑,且例苟在己前,亦當暴白其非,不令得以迷誤繼述,是也。奈何懵此不為,乃固為尾之以阿順可乎,律以春秋大義,譬如專國政之趙卿,以不討賊而直受弒君之惡,罪不能辭,己亦有也。雖然,事屬久遠。理在難明,必欲求其人以實之,斯亦鑿矣,偽不容有,無之可也。既應無之,削之是矣,故從削。
跋
昔人論醫,謂前乎仲景,有法無方,後乎仲景,有方無法,方法具備,惟仲景此書,然則此書者,盡斯道體用之全,得聖人之經而時出者也。後有作者,終莫能比德焉,是故,繼往開來。莫善於此,愚自受讀以來,沉潛涵泳,反複 繹,竊怪簡篇條冊,顛倒錯亂殊甚。蓋編始雖由於叔和,而源流已遠,中間時異世殊,不無蠹殘人弊,今非古是,物固然也。而注家則置弗理會。但徒依文順釋,譬如童蒙受教於師,惟解隨聲傳誦,一毫意義,懵不關心,至歷 聱牙,則又掇拾假借以牽合,即其負前修以誤後進,則其禍斯時與害往日者,不待言也。所謂舟,一也。操之而善則有利濟之功,不善,則不惟適足以殺人,而反並己亦淪胥以自溺者猶是也。是故,君子慎術,不亦可懼也夫,於是不憚險遙,多方博訪,廣益見聞,慮積久長,晚忽豁悟,乃出所舊得。重考修輯,屬草於萬歷壬午,成於去歲己丑,倩書謄脫,方幸字得頗佳,而校討點畫,則又率多訛謬,自慨今年七十一矣,不免強拭眵昏,力楷 梓,複客留後,凡若干萬言,移整若干條,考訂若干字,曰傷寒論者,仲景之遺書也。條辨者,正叔和故方位而條還之之謂也。嗚呼,仲景聖當時而祖百代,其神功妙用,聞而不可得見,所可見者,僅存是書。是書以求其道,由其道以纘其宗,亦惟系乎人之心志用不用何如耳,今也以生乎千五百年之下,而欲淵源千五百年上人之遺言,鍵發其神妙以懋率由,豈可以容易言哉,然時世雖殊,人心則一,不一者事,至一者道。誠能心仲景之心,志仲景之志以求之,則道在是也。道得則仲景得矣,尚何時世之間,可以二言邪,是故具述其本末,粗陳大義,俟諸來哲,大家精詳,允期斯道,協陟重明以之修己治人,進之拱盛順化,念茲在茲,施於有政,庶幾將來,雖或時災,平循通轍,克綏正命,則仲景在我,而聖賢之宗風不墜,是非吾人顧念天之所以與我,而我當求盡其所以體之全之之一事邪,他固非愚之所可豫知也。曷敢道哉。抑揣余景衰肘,丑 何可以入人目。而乃劬劬若是,以取身後嗤唾邪,不然也。蓋亦不過遠,惟或者得徹觀於有道,在任,則亦尚可以少見,競競專致,操存於一筆之不敢苟云爾。
萬歷二十一年歲次癸巳仲冬閏辛巳朔粵三日癸未 新安方有執自跋
傷寒論條辨本草鈔
神農本經,藥三百六十五種,效法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之數,應三才而合四時,此本草之所以權輿也。厥義尚矣,梁陶隱居,進明醫別錄,倍之為七百三十種,而義猶在焉,迨夫唐本圖經。
蜀唐慎微証類,以至宋嘉 政和,重定重修,義皆不論,旁搜遠訪,務在增多,凡見聞所及,有關用驗者,莫不兼收並錄,實總一千七百四十六種,而藥無遺品,本草稱大備,疾病之需,衛生之具,天下至今為永賴焉,然一百一十三方,用者九十一種耳,舊本皆一一注性味於各方藥下,煩冗無義,今具鈔而附說,以為初學倉卒,易於檢對之便,余則略云。
桂枝 桂,味甘辛,大熱,有小毒,主溫中,利肝肺氣,霍亂轉筋,頭痛出汗,止煩,堅骨節,通血脈,理疏不足,宣導百藥無所畏。(神農本經,有牡桂菌桂,辛溫無毒,無桂枝,桂,別錄以下有桂,上文鈔者是,皆無桂枝。別說云:仲景傷寒論發汗用桂枝,桂枝者,枝條非身幹也。取其輕薄而能發散,愚按諸家本草,桂雖云辛甘大熱,本經則言辛溫,皆無發散之說,經於發汗。曰宜麻黃湯,曰宜桂枝湯云云者,以例言也。出汗不出汗,有權在經,深思宜之一字,則有所宜者,必有所不宜者在,宜於此者,必有不宜於彼者在,此經之言外意,讀者要當潛心察識,然後可以用經之權,而能神經之妙矣,苟徒泥於發散,發汗云云,此成無己所以鑿發散之謬注也。後此,人人遂皆自然其說而以為說,殊不思人之用桂,大率皆皮,而無用枝者,經於桂枝,凡用皆云去皮,去皮者,非謂去其枝上之皮也。以桂之用皆皮,惟經用枝,故有去皮云耳,經既去皮而用枝,則是去人之所用於不用,而用人之所不用以為用,用不與人同,而意正與人相反可知矣。豈取發散云乎哉,不在此也。然則所取何?曰:用不與人同而意正與人相反,則是枝必桂中奇才妙用,人雖皆未及知,而經則獨知之深者,以其從陽而敏於走衛也。得之者,惟主理疏不足,宣導百藥無所畏是也。)
麻黃,味苦,溫,無毒,主傷寒頭痛,溫瘧,發表,出汗,去邪熱氣,止咳逆上氣,除寒熱。通腠,理疏,解肌,泄邪惡氣,消黑赤斑毒,不可多服,令人虛。(陶隱居云:用之折除節,節止汗故也。先煮一兩沸,去上沫,沫令人煩,藥性論,根節能止汗,日華子,通九竅,開毛孔皮膚。)
葛根,味甘,平,無毒,主消渴身大熱,解諸毒,療傷寒中風頭痛,解肌,發表,出汗,開腠理。
(陶隱居云:生者搗取汁飲之,解溫病發熱。藥性論云:能治天行上氣嘔逆,近世方書,謂野葛有毒,傷胎,遂將妊娠婦人方中葛根,改為家葛,殊不思本草作於神農氏,當此之時,人尚無家。
葛焉家哉,有野葛者,自是一種,大毒殺人,不啻傷胎而已,魏武啖至一寸者是也。非葛也。若因此物,道聽途說,豈不迂哉。)
柴胡,味苦,平,無毒,主寒熱邪氣,推陳致新,除傷寒心下煩熱,諸痰熱結實,胸中邪逆。五臟間游氣。(藥性論云:主時疾內外熱不解,蕭炳云,主痰滿胸脅中痞,柴,本經作茈,廣韻如此。)
芍藥,味苦酸,微寒,有小毒,主邪氣腹痛,寒熱 瘕,通順血脈,緩中,散惡血,去水氣。利膀胱大小腸,時行寒熱,中惡腹痛。(本經一耳,別錄分赤白為二用,赤者利小便下氣,白者止痛散血,古人采自山野,山野多赤,後世好奇尚白,取辦於種蒔,雖得白多而肥大,乃出自人為,而物已失其天性矣,故難責效,風寒所用,義自赤者,經無明文,古意本來如此,若芍藥甘草湯方,明書白者,此用白也。藥性論云:能蝕膿。衍義云:血虛寒人,禁此一物。)
甘草。(國老)味甘,平,無毒,主五臟六腑邪氣,長肌肉,溫中,解百藥毒。(反大戟。芫花,甘遂,海藻,陶隱居云:國老即帝師之稱,雖非君為君所宗,故能安和草石而解諸毒也。藥性論云:忌豬肉。)
栝蔞根,味苦,寒,無毒,主消渴身熱,煩滿大熱,除腸胃中痼熱,八疸身面黃,唇乾口燥。(反烏頭,日華子云,治熱狂時疾。)實名黃瓜,主胸痺。(圖經云,療時疾發黃,心狂煩熱,悶不識人。)
近時方書及稱呼皆無栝蔞根,惟有天花粉,謂天花粉即栝蔞根,殊不知栝蔞者載在本經,而天花粉者,自本經別錄,以至唐蜀諸家本草,皆所未有,在政和以後所收七十五種之內,功用雖相若,而物則殊別。正爾謂彼即此,亦失論矣。
黃芩,味苦,平,大寒,無毒,主諸熱黃膽,腸 泄利,療痰熱,胃中熱。(藥性論云:能治熱毒骨蒸,寒熱往來,腸胃不利,日華子云,主天行熱病。)
黃連,味苦,寒,無毒,主明目,腸,腹痛,下利,五臟冷熱,調胃濃腸。(日華子云:止驚悸煩躁,天行熱疾。藥性論云:忌豬肉,惡冷水。)
半夏,味辛,平,生微寒,熟溫有毒,主傷寒寒熱,心下堅,下氣,喉咽腫痛,頭眩,胸脹。咳逆,消心腹胸膈痰熱滿結,咳嗽上氣,時氣嘔逆。(邇來下俚,因經有渴者去半夏之文,釋者以燥津液為說,遂訛為燥,謂半夏燥藥,凡用以貝母代之,夸奇矜貴,以自高炫,道邪悖邪。誠可笑也。藥性論云:開胃健脾,忌羊血飴糖,反烏頭。)
生地黃,味甘,寒,無毒,除寒熱。(本經止於乾地黃下云生者尤良,無生名。)
麥門冬,味甘平,微寒,無毒,主心腹結氣,心下支滿,虛勞客熱,口乾燥渴,定肺氣,安五臟。(日華子,治時疾熱狂。)
人參,味甘,微溫,無毒,主補五臟,安精神,定魂魄,止驚悸,療胸脅逆滿,霍亂吐逆。調中止消渴。(反藜蘆。)
朮,味苦,甘,溫,無毒,主風寒濕痺,止汗,除熱,消食,風眩頭痛,消痰水,除心下急滿,及霍亂吐下不止。(陶隱居云:朮乃有兩種,白朮葉大,有毛而作椏,根甜而少膏,可作丸散用,赤朮葉細無椏,根小苦而多膏,可作煎用,藥性論云:忌桃李雀肉,菘菜青魚。
日華子云:治山嵐瘴氣。衍義云:古方及本經止言朮,未見分蒼白二種也。只緣陶隱居言朮有兩種,自此人多貴白者,今人但貴其難得,惟用白耳,往往將蒼朮置而不用,如古方平胃散之類,蒼朮為最要藥,功效尤速,殊不詳本草原無白朮之名,近世多用,亦宜兩審,謹按嘉 本草序,謂本草雖世傳作於神農氏。蓋仲景華佗諸賢之所編述也。然則經文朮上其曰白者,無乃後之好事者之所加歟,惟白之加,則今之朮皆出種蒔,務白以求售,醫之為道,本來面目,尚存幾何哉。)
大戟,味苦,寒,有小毒,主十二水,腹滿急痛,積聚,利大小腸。(反甘草,日華子云:泄天行黃病瘴瘧,澤漆根也。)
澤瀉,味甘鹹,寒,無毒,除五臟痞滿,逐膀胱三焦停水,扁鵲云,多服病患眼。(藥性論云:宜通水道。)
知母,味苦,寒,無毒,主消渴,療傷寒久瘧煩熱。(陶隱居云,甚療熱結。)旋複花,味鹹,溫,冷利,有小毒,主結氣脅下滿,去五臟間寒熱,消胸上痰結,唾如膠漆。心脅痰水,膀胱留飲。
葶藶,味辛苦,寒,無毒,主 瘕積聚,通利水道,下膀胱水,伏留熱氣。皮間邪水上出,面目浮腫。(藥性論云:有小毒,能利小便,抽肺氣,上喘息急,止嗽。衍義云:用子,味有甜苦兩等,其形則一也。經既言味辛苦,即甜者不複更入藥也。大概治體皆以行水走泄為用,故曰久服令人虛。)
甘遂,味苦,寒,有毒,主大腹。瘕,腹滿,面目浮腫,留飲,利水穀道,下五水,散膀胱留熱。(反甘草。)
五味子,味酸,溫,無毒,主益氣,咳逆上氣。(蘇恭云,皮肉甘酸,核中辛苦,都有鹹味,此則五味具也。)
茵陳蒿,味苦平,微寒,無毒,主風濕寒熱邪氣,熱結黃膽,遍身發黃,小便不利。(日華子云,治天行時疾熱狂。)
蕘花,味苦辛,寒,有毒,主傷寒溫瘧,下十二水,破積聚大堅。瘕,蕩滌腸胃中留癖。飲食寒熱邪氣,利水道,療痰飲。(衍義云:仲景傷寒論,以蕘花治利者,以其行水也。水去則利止,其意如此,然今人用時當以意斟酌,不可使過與不及也。仍須有是証者,方可用之。)
細辛,味辛,溫,無毒,主咳逆,頭痛腦動,百節拘攣,風濕痺痛,破痰,利水道。(反藜蘆,陶隱居云:最能除痰明目。藥性論云:忌生菜,日華子云,忌狸肉。衍義云:今惟華州者佳,柔韌極細,真深紫色,味極辛,嚼之習習如椒,治頭面風不可缺也。葉如葵葉,赤黑,非此即杜蘅,杜蘅葉形如馬蹄,俗云馬蹄香是也。近時用者皆此物,人亦莫知其非。別說云:單用不可過半錢匕,多即氣悶塞不通者死,雖死無傷,近年關中或用此毒人者,聞平涼獄中嘗治此,故不可不記,非本有毒,但以不識多寡之用,因以有此。)連翹,味苦,平,無毒,主寒熱。(衍義云:治心經客熱最勝,翹,經作軺,注云連翹根也。今之用者,皆於本草無明文,用者宜審。)
桔梗,味辛苦,微溫,有小毒,主胸脅痛如刀刺,除寒熱風痺,療喉咽痛。(藥性論,主氣促嗽逆。衍義云:治肺熱氣奔促,咳逆,肺癰,排膿。)
當歸,味甘辛,溫,無毒,主咳逆上氣,溫瘧,寒熱洗洗在皮膚中,婦人漏下絕子,諸惡瘡瘍。(日華子云,治一切風,一切血。藥性論云:補女子諸不足。別說云:氣血昏亂者,服之立定,此蓋能使氣血各有所歸,恐聖人立當歸之名,必因此出矣。)通草,味辛甘,平,無毒,除脾胃寒熱,通利九竅,出音聲。(陳士良云:莖名木通,主理風熱淋疾,小便數,急疼,小腹虛滿。)
升麻,味甘苦,平,無毒,主解百毒,辟癘疫瘴氣,中惡腹痛,時氣毒癘頭痛,寒熱風腫諸毒,喉痛口瘡。(圖經云:解傷寒頭痛,本經無,別錄有。)
大黃(將軍)味苦,寒,無毒,主下瘀血,血閉寒熱,破 瘕積聚,留飲宿食,蕩滌腸胃。推陳致新,通利水穀,調中化食,安和五臟,平胃下氣,除痰實,腸間結熱,心腹脹滿,女子寒血閉脹,小腹痛,諸老血留結。(日華子云,通宣一切氣,調血脈,利關節,泄壅滯水氣,四肢冷熱不調,溫瘴熱疾,利大小便,並 一切瘡癤癰毒。別說云:謹按大黃收采時,皆以火燒石乾,欲速貨賣,更無生者,用之不須更多炮炙,少蒸煮之,將軍者,言戡定禍亂建立太平。止戈為武之謂也。)
葳蕤,味甘,平,無毒,主中風暴熱,不能動搖(陶隱居云:按本經,有女葳,無葳蕤,別錄無女葳,有葳蕤,日華子云,除煩悶,止渴,潤心肺,治天行熱狂。圖經云:主賊風,手足枯痺。四肢拘攣,按陶云:則女葳葳蕤之為物雖不殊,而文字之差誤則明甚。)天門冬,味苦甘,大寒,無毒,主諸暴風濕偏痺,保定肺氣,去寒熱。(博物志云:禁食鯉魚。藥性論云:誤食鯉魚中毒,浮萍解之。衍義云:治肺氣之功為多,其味苦,但專泄而不專收。寒多人禁服。)
貝母,味辛苦,微寒,無毒,主傷寒煩熱,療腹中結實,心下滿,洗洗惡風寒。(反烏頭。藥性論云:主胸脅逆氣,療時疾黃膽,與連翹同,日華子云,消痰潤心肺。別說云:能散心胸鬱結之氣,殊有功。)
蜀漆,味辛,微溫,有毒,主瘧,及咳逆寒熱,腹中 堅痞結積聚,療胸中邪結氣,吐出之,常山苗也。(藥性論云:能主療鬼瘧多時不瘥,去寒熱瘧,治溫瘧寒熱,不可多進,令人吐逆,下肥氣積聚。)
商陸根,味辛酸,平,有毒,主水脹疝瘕,除癰腫殺鬼精物,療胸中邪氣,水腫痿痺,腹滿洪直,疏五臟,散水氣,如人形者有神。(圖經云:俗名章柳根,花赤者根赤,花白者根白,蘇恭云:白者入藥用,赤者見鬼神,甚有毒,但貼腫外用,若服之傷人,乃至利血不已而死也。日華子云,得大蒜良,通大小腸,瀉蠱毒,墮胎,協腫毒,敷惡瘡,本經,無根字。)
海藻,味苦鹹,寒,無毒,主癭瘤氣,項下核,破散結氣,癰腫。瘕,堅氣,腹中上下鳴。下十二水腫,療皮間積聚,暴,留氣熱結,利小便。
濃朴,味苦,溫,無毒,主中風傷寒頭痛,寒熱驚悸,氣血痺,溫中,益氣,消痰,下氣,療霍亂及腹痛,脹滿,胃中冷逆,胸中嘔不止,泄利淋露,除驚,去留熱心煩滿,濃腸胃。(藥性論云:忌豆,食之者動氣,味苦辛,大熱,能主療積年冷氣,腹內雷鳴虛吼,宿食不消,除痰飲。去結水,破宿血,消化水穀,止痛,大溫胃氣,嘔吐酸水,主心腹滿,病患虛而尿白,日華子云:健脾,主反胃,霍亂轉筋,冷熱氣,瀉膀胱,泄五臟一切氣。衍義云:不以薑製,則棘人喉舌。平胃散中用,最調中,至今此藥盛行,既能溫脾胃氣,又能走冷氣,為世所須也。)
枳實,味苦酸,寒,無毒,主大風在皮膚中,如麻豆苦癢,除寒熱結,止利,長肌肉,利五臟,除胸脅痰癖,逐停水,破結實,消脹滿,心下急,痞痛逆氣,脅風痛,安胃氣,止溏泄。(藥性論云:解傷寒結胸,入陷胸湯用,主上氣喘咳,腎內傷冷,陰痿而有氣,加而用之。衍義云:枳實,枳殼,一物也。小則其性酷而速,大則其性祥而緩,故張仲景治傷寒倉卒之病,承氣湯中用枳實,此其意也。皆取其疏通決泄,破結實之義,他方但導散風壅之氣,可常服者,故用枳殼。其意如此。)
竹葉。竹葉味苦平,大寒,無毒,主咳逆上氣,除煩熱風痙,喉痺嘔吐,淡竹葉味辛平。大寒,主胸中痰熱,咳逆上氣,苦竹葉及瀝,療口瘡,目痛,明目,利九竅。(陶隱居云:竹類甚多,此前一條云是 竹,次用淡苦爾。藥性論云:淡竹燒瀝,治卒中風,失音不語,日華子云:苦竹作瀝,治中風失音,功用與淡竹同,食療云:淡竹瀝大寒,主勞複,茹,主噎膈鼻衄。)
大棗,味甘,平,無毒,主心腹邪氣,安中養脾。十二經,平胃氣,通九竅,補少氣,少津液,身中不足,和百藥,補中益氣,除煩悶,療心下懸,腸,生者味甘,辛,多食令人多寒熱,羸瘦不可食。(陶隱居云:南棗大惡,孟詵云:第一青州,次蒲州者好,諸處不堪入藥,生者,食之過多,令人腹脹,日華子云,牙齒有病患,切忌食之,食療云:多食動風,發冷風,並咳嗽。衍義云:先青州,次晉州,此二等可煞曝入藥,益脾胃為佳,余止可充食用。)
杏核仁,味甘苦,溫,冷利,有毒,主咳逆上氣,雷鳴喉痺,下氣,時行頭痛,解肌,消心下急。(解錫毒,陳藏器云:利喉咽,潤五臟,去痰嗽,生熟俱得,半生半熟殺人,日華子云:實多食,傷神損筋骨,有數種,皆熱,小兒尤不可食,多致瘡癰,及上膈熱。)
桃核仁,味苦甘,平,無毒,主瘀血,血閉。瘕,邪氣,殺小蟲,止咳逆上氣,消心下堅。除卒暴擊血,破 瘕,通月水,止痛。(衍義云:桃有數種,惟以山中自生者,為正。)
梔子,味苦,寒,無毒,主五內邪氣,胃主熱氣,胸心大小腸大熱,心中煩悶,酒炮 鼻。(藥性論云:殺 蟲毒,去熱毒風,利五淋,解五種黃病,治時疾,除熱。衍義云:仲景治發汗吐下後,虛煩不得眠,若劇者,必反覆顛倒,心中懊,梔子豉湯治之,虛故不用大黃,有寒毒故也。梔子雖寒,無毒,治胃中熱氣,既亡血,亡津液,腑臟無潤養,內生虛熱,非此物不可去。)
吳茱萸,味辛,溫,有小毒,主溫中,下氣,止痛,咳逆,寒熱,除濕,血痺,逐風邪,開腠理,去痰冷,腹內絞痛,諸冷實不消,中惡心腹痛。(藥性論云:治霍亂轉筋,胃中冷氣,吐瀉腹痛,不可勝忍者,可愈,孟詵云:主心痛下氣,除嘔逆臟冷,開目者,不堪食。衍義云:須深湯中浸去苦烈汁,凡六七過始可用,此物下氣最速,腸虛人服之愈甚。)梓白皮,味苦,寒,無毒,主熱,去三蟲。(別錄云:主吐逆胃反。)
黃柏(本經柏木,)味苦,寒,無毒,主五臟腸胃中結熱,黃膽,腸痔,止泄利,療驚氣在皮間,肌膚熱,赤起,目熱,赤痛,口瘡。(衍義云:今用反。)
蜀椒,味辛,溫,有毒,主邪氣,咳逆,溫中,逐骨節皮膚死肌,寒濕痺痛,除六腑寒冷。傷寒溫瘧,大風汗不出,心腹留飲,宿食,腸,下利,泄精,開腠理,通血脈,堅齒發,調關節,耐寒暑,多食令人乏氣,口閉者殺人。(衍義云:須微炒使出汗,又須去附紅黃殼,去殼法,先微炒,乘熱入竹筒中,以梗舂之,播取紅用。)
秦皮,味苦,寒,無毒,主風寒濕痺,洗洗寒氣,除熱,目中青 白膜。(藥性論云:主明目,去肝中久熱。圖經云:浸水便碧色,書紙看之,青色者真。)
梅實,味酸,平,無毒,主下氣,除熱,煩滿,止下利,好唾,口乾。(陶隱居云:此亦是今烏梅也。用當去核微熬,治傷寒煩熱,陳藏器云:去痰,主瘴瘧,止渴,調中,除冷熱利,止吐逆,日華子云,多啖傷骨,蝕脾胃,令人發熱,又云:除勞,治骨蒸,去煩悶,澀腸止利,衍義云:食梅則津液泄,水生木也。津液泄,故傷齒,腎屬水,外為齒故也。)
芫花,味辛苦,溫,有小毒,主咳逆,上氣,喉鳴,喘,咽腫,消胸中痰水,喜唾,水腫。久服令人虛。(藥性論云:有大毒,能治心腹脹滿,去水氣,利五臟,寒痰,涕唾如膠者,及一切毒風,四肢攣急,不能行步,能瀉水腫脹滿。)
附子,味辛甘,大熱,有大毒,主風寒,咳逆,邪氣,溫中,金瘡,破 堅,積聚,血瘕。寒濕,拘攣,膝痛,腳疼,冷弱不能行步,腰脊風寒,心腹冷痛,霍亂轉筋,下利赤白,堅肌骨,強陰墮胎,為百藥長。(陶隱居云:凡用三建,皆熱灰微炮,令拆,勿過焦,惟薑附湯生用,俗方每用附子,皆須甘草人參生薑相配者,正製其毒故也。衍義云:烏頭,烏喙,天雄,附子,側子,凡五等,皆一物也。止依大小長短似像而名之,後世補虛寒則須用附子,仍取其端平而圓大,及半兩以上者,其力全不,風家即多用天雄,亦取其大者,以其尖角多熱性,不肯就下,故取辛散也。此用烏頭附子之大略,餘三等則量其材而用之。)
白頭翁,味苦,溫,無毒,主溫瘧,狂易,寒熱。瘕,積聚,癭氣,逐血,止痛。(蘇恭云:甚療毒。)
茯苓,味甘平,無毒,主胸脅逆氣,憂恚,驚邪,恐悸,心下結痛,口焦,舌乾,利小便。止消渴,大腹,淋漓,膈中痰水,水腫,淋結,開胸腑,調臟氣,伐腎邪。(藥性論云:忌米醋。)豬苓,味甘苦,平,無毒,主 瘧,解毒,蠱疰不祥,利水道。(藥性論云:解傷寒溫疫,大熱發汗,主腫脹,腹滿,急痛,司馬彪云:治渴。衍義云:行水之功多,久服必損腎氣,昏人目。)
巴豆,味辛,生溫,熟寒,有大毒,主傷寒溫瘧寒熱,破 瘕,結聚堅積,留飲痰癖,大腹水脹,蕩練五臟六腑,開通閉塞,利水穀道,去惡肉爛胎,不利丈夫陰,殺斑蝥毒(藥性論云:忌蘆筍,醬豉,冷水,中巴豆毒,黃連汁,大豆汁解之,陶隱居云:最能瀉人,陳藏器云:主癖氣,痞滿,腹內積聚,冷氣,血塊,宿食不消,痰飲吐水。)赤小豆,味甘酸,平,無毒,主下水,排癰腫膿血,寒熱,熱中,消渴,止泄,利小便,吐逆卒 下,脹滿。(陶隱居云:性逐津液,久服令人枯燥,陳士良云:微寒,療水氣,解小麥熱毒。圖經云:甚療香港腳。)
麻子,味甘,平,無毒,主補中益氣,中風汗出,逐水,利小便,破積血,複血脈。(藥性論云:治大腸風熱結澀,及熱淋,日華子云,逐一切風氣,長肌肉,益毛髮,去皮膚頑痺,下水氣,及下乳,止消渴,催生,治橫逆產,陳士良云:主肺氣,潤五臟,利大小便,疏風氣,不宜多食,損血脈,滑精氣,痿陽氣,婦人多食發帶疾。)豉,味苦,寒,無毒,主傷寒頭痛,寒熱,瘴氣,惡毒,煩躁,滿悶,虛勞,喘吸,及兩腳疼冷。(藥性論云:治時疾熱病發汗。)
粳米,味甘苦,平,無毒,主益氣,止煩止泄。(陶隱居云:此即人常所食米,但有白赤小大,異族四五種,同一類也。孟詵云:常食乾飯,令人熱中,唇口乾,不可和蒼耳食之,令人卒心痛,即急燒倉米灰,和蜜漿服之,不爾,即死,不可與馬肉同食之,發痼疾。衍義云:白晚米為第一,早熟米不及也。平和五臟,補益胃氣,其功莫逮,然稍生複不益脾,過熟則佳。)
酒,味苦,甘辛,大熱,有毒,主行藥勢,殺百邪惡毒瓦斯。(陶隱居云:大寒凝海,惟酒不冰,量其性熱,獨冠群物,藥家多有以行其勢,人飲之,使體弊神,是其有毒故也。蘇恭云:酒有數種,惟米酒入藥,陳藏器,通血脈,潤皮膚,散石氣,消憂發怒,宣言暢意。又云:酒後不得臥黍稷,食豬肉,令人患大風,凡酒忌諸甜物,酒漿照人無影不可飲,酒不可合乳飲之,令人氣結,白酒食牛肉,令人腹內生蟲,孟詵云,久飲傷神損壽。)
苦酒,味酸,溫,無毒,主消癰腫,散水氣,殺邪毒。(醋也。陶隱居云:亦謂之醯,以有苦味,俗呼苦酒,不可多食,損人肌臟,陳藏器云,破血運,除 塊堅積,消食,破結氣,日華子云,殺一切魚肉菜毒,多食不益男子,損人顏色,論語云,或乞醯焉,是也。)
膠飴,味甘,微溫,主補虛乏,止渴,去血。(本草,飴糖,圖經,軟糖,粳米粟米,大麻子,白朮黃精,枳 子等,並堪作,惟以糯米作者入藥,孟詵云,健脾胃氣,日華子云,消痰止嗽,並潤五臟。衍義云:多食動脾風,以上五種,本經皆無,或疑五種者,皆人食用之常,不煩采取,開物之初,不以流品論,尚未收錄與,未知然否。)
乾薑,味辛,溫,主胸滿,咳逆,上氣,溫中,止血,出汗,逐風濕痺,腸 下利,寒冷腹痛,中惡,霍亂脹滿,皮膚間結氣,止唾血,生者尤良,主傷寒頭痛,鼻塞,止嘔吐,久服,去臭氣,通神明。(乾者太熱,生者微溫,皆無毒,唐本,乾者久服令人目暗,藥性論,乾薑主霍亂不止,治嗽,溫中,秦艽為使,陳藏器云,生薑須熱即去皮,要冷即留皮。)
蔥白,平,可作湯,主傷寒寒熱,出汗,中風,面目腫,傷寒骨肉痛,喉痺不通,安胎,歸目,除肝邪氣,安中,利五臟。殺百藥毒。(日華子云,治天行時疾,頭痛熱狂,通大小腸,霍亂轉筋,及賁豚氣,香港腳。心腹痛。食療云:少食則得,可作湯,不得多食,虛人,患氣者多食發氣,上沖人五臟,悶絕。為通利關節,出汗故也。切不得與蜜相和食之,促人氣,殺人。)
薤,味辛苦,溫,無毒,除寒熱,去水氣,溫中,散結,利病患。(陶隱居云:凡用蔥薤。皆去青留白,白冷而青熱也。孟洗云,不可與牛肉同食,令人成瘕。食療云:骨 在咽不去者,煮食之即下。衍義云:葉如金燈葉,差狹而更光,故古人言薤露者,以其光滑難 之義,千金用治肺氣喘急,亦取其滑泄也。大抵此物葉如韭,根如蔥,江南閩浙之間絕少,淮西河南北多有之。)
瓜蒂,味苦,寒,有毒,主大水,身面四肢浮腫,下水殺蠱毒,咳逆上氣,及食諸果病胸腹中,皆吐出之,去鼻中息肉,療黃膽。(陶隱居云:甜瓜蒂也,用早青者。日華子云:無毒,治腦塞,熱,眼昏,吐痰。食療云:瓜有兩鼻者殺人,沉水者殺人,食多腹脹,可食鹽化成水,病癖人不可食之。)
石膏,味辛甘,寒,無毒,主中風寒熱,心下逆氣,驚喘,口乾舌焦,不能息,除時氣,頭痛身熱,三焦大熱,解肌發汗,止消渴,煩逆,腹脹,暴氣喘息,咽熱。(藥性論云:能治傷寒頭痛如裂,壯熱皮如火燥,出毒汗,主通胃中結,煩悶,心下急,煩躁,和蔥煎茶,去頭痛,日華子云,治天行熱狂。圖經云:止頭目昏眩痛。)
赤石脂,味甘酸辛,大溫,無毒,主養心氣,明目,益精,療腹痛泄,下利赤白。(大抵此物能治大腸寒滑,本經無,別錄有。)
禹余糧,味甘,寒平,無毒,主咳逆,寒熱煩滿,下利赤白,血閉 瘕,大熱,療小腹痛結煩疼。(藥性論云:主治崩中。)
芒硝,味辛苦,大寒,主五臟積聚,久熱胃閉,除邪氣,破留血,腹中痰實結搏,通經脈。利大小便及月水,破五淋,推陳致新,生於朴硝。(衍義云:以暖水淋朴硝取汁,再經熬煉減半。傾入水盆中,經宿遂結芒,有廉 者,故其性和緩,今按本經,止言硝石朴硝,而無芒硝,芒硝有自別錄以後,經中何得用芒硝芒疑朴誤。)
滑石,味甘,寒,無毒,主身熱泄,女子乳難,癃閉,利小便,蕩胃,積聚寒熱,通九竅六腑津液,去留結,止渴,令人利中。(衍義云:治暴得吐逆,不下食。)
代赭,味苦甘,寒,無毒,主鬼疰,賊風蠱毒,殺精物惡鬼,腹中毒,邪氣,除五臟血脈中熱,血痺血瘀,大人小兒驚風入腹。
鉛丹,味辛,微寒,主吐逆胃反,驚癇癲疾,除熱,生於鉛。(陶隱居云:即今熬鉛所作黃丹也。藥性論云:主治驚悸,狂走,嘔逆,消渴,日華子云,涼,無毒,鎮心安神,療反胃,止吐血。)
人溺,療寒熱頭疼,溫氣,童男者尤良。(日華子云,療血悶,熱狂,撲損,瘀血,運絕。及困乏。衍義云:氣血虛,無熱者,不宜多服,性寒故也。)婦人 襠,主陰易病,當陰上割取,燒末,服方寸匕,童女 益佳,若女患陽易,即男子也。陰易病者,人患時行病起後,合陰陽便相著,甚於本病,其候小便赤澀,寒熱甚者是,服此便通利。(按此與經文有同有異,臨証者,宜兩審,以上二種,本經皆無,別錄有。)
白蜜,味甘,平,無毒,主心腹邪氣,諸驚癇痙,安五臟,諸不足,益氣補中,止痛,解毒。除眾病,和百藥,養脾氣,除心煩,食飲不下,止腸,肌中疼痛,口瘡,明耳目,色白如膏者良。(本經石蜜。衍義云:石乃白字。)
龍骨,味甘,平,無毒,主心腹鬼疰,精物老魅,咳逆,泄利膿血,夜臥自驚,恚怒,伏氣在心下,不得喘息,止汗,縮小便溺血,養精神,定魂魄,安五臟。(藥性論云:忌魚,止夢泄精,夜夢鬼交。圖經云:大抵此物世所稀有,孫光憲北夢 言云,石晉時,鎮州接邢台界,嘗殺一龍,鄉毫曹寬見之,取其雙角,角前有一物,如藍色,文如亂錦,人莫之識,曹寬未經年為寇所殺,鎮帥俄亦被誅。衍義云:諸家之說,紛然不一,既不能指定,終是臆度,西京穎陽縣民家,忽崖壤得龍骨一副,皮體頭角悉具,不知其蛻也。其斃也。若謂其蛻斃,則是有形之物而又生不可得見,死方可見,謂其化也。則其形獨不能化焉,嘉靖癸丑,余客邳之宿遷縣,時淮泗大水,河無岸際,霜後水落,河中新吐一洲,上有龍骨一副,頭角身尾全具,居民驚異,競渡取之,人有以角半只相貽者,其色白,形即枯骨,舐之黏舌,入藥用甚效,竟莫知其所由,姑錄之以俟博識。)
阿膠,味甘,平,微溫,無毒,主心腹內崩,勞極,洒洒如瘧狀,腰腹痛,四肢酸疼,女子下血,安胎,丈夫小腹痛,虛勞羸瘦,陰氣不足,腳酸不能久立,養肝氣,出東阿。(陶隱居云:出東阿,故曰阿膠,入湯微炙,丸散須極燥,陳藏器云,阿井水煎成,人間用者,多非真也。凡膠俱能療風,止泄補虛,驢皮膠主風為最。圖經云:今鄆州皆能作之,以阿縣城北井水作煮為真。造之,阿井水煎烏驢皮,如常煎膠法,其井官禁,真膠極難得,都下貨者甚多,恐非真,尋方書所說,所以勝諸膠者,大抵以驢皮得阿井水乃佳耳,今屬東昌府有小土城,無縣治,井如故,仍官禁,以古跡,因名其城曰阿城,膠則造時,官取水至府煮作,皮出自庫,真膠民間難得,如昔。蔡氏書傳曰,吳興沈氏言古說濟水伏流地中,今歷下凡發地皆是流水,世謂濟水經過其下,東阿亦濟所經,取其井水煮膠,謂之阿膠,用攪濁水則清,人服之,下膈疏痰。蓋其水性趨下,清而重故也。)
豬膽,味苦,大寒,主傷寒熱渴。(劉禹錫云:通大便。)膚。(諸家本草,無載此者。)
文蛤,味鹹,平,無毒,主咳逆胸痺,腰痛脅急。
雞子,主除熱,火瘡癇痙,卵白,微寒,療目熱赤痛,除心下伏熱,止煩滿,咳逆,小兒下泄,醯漬之一宿,療黃膽,破大煩熱。(陳藏器云:雞子益氣,多食令人有聲。藥性論云:液能治目赤痛,黃治久瘧,日華子云,雞子鎮心安五臟,止驚,安胎,治懷妊天行熱疾,狂走,及開聲喉,忌蒜。)
虻蟲,味苦,微寒,有毒,主逐瘀血,破下血積,堅痞。瘕,寒熱,通利血脈,及九竅。女子月水積聚,除賊血在胸腹五臟者,及喉痺結塞。(圖經云:木虻最大而綠色,幾若蜩蟬,蜚虻狀如蜜蜂,黃色,醫方所用虻蟲即此也。又有一種小虻名鹿虻,大如蠅,咂牛馬亦猛,三種大抵同體,俱能治血,而方家相承,只用蜚虻,他不複用,淮南子,虻散積血,本經,木虻蜚虻。)
水蛭,味鹹苦,平,微寒,有毒,主逐惡血,瘀血,月閉,破血瘕積聚,無子,利水道,又墮胎。(陳藏器云:收乾蛭當展其身令長,腹中有子者去之,此物難死,雖加火炙,亦如魚子,煙熏經年,得水猶活,以為楚王之病也。蜀本云,采得用 竹筒盛,待乾,又米泔浸一宿後,曝乾,以冬豬脂煎令焦黃,然後用之,勿誤,日華子云,畏鍛石。衍義云:畏鹽。)
牡蠣,味鹹平,微寒,無毒,主傷寒寒熱,溫瘧洒洒,驚恚怒氣,除留熱在關節榮衛,去來不定,煩滿,止汗,止渴,除老血,澀大小腸,止大小便,療泄精,喉痺,咳嗽,心脅下痞熱。(藥性論云:止盜汗,治溫瘧。)
土瓜根。(本經王瓜,味苦寒,主消渴,內痺,瘀血,月閉,寒熱,別錄,一名土瓜,療諸邪氣熱結。衍義云:其根即土瓜根也。日華子云,土瓜根通血脈,治天行熱疾,酒黃病,壯熱心煩悶。)
漿水,味甘酸,微溫,無毒,主調中,引氣,宣和強力,通關開胃,止渴,霍亂泄利,消宿食,解煩,去睡,調理腑臟,粟米新熟白花者佳,煎令醋,止嘔噦。(本經無,別錄鈔。)
甘瀾水,潦水。(二種本草皆無。)斗升合。(律呂之管十二,皆徑三分有奇,空圍九分,而黃鐘長九寸,以之審量而量多少。則其容子谷 黍千二百為龠,十龠為合,十合為升,十升為斗,十斗為斛。)銖分兩。(以黃鐘之龠平衡而權輕重,則其所容千二百黍,其重十二銖,分其半六銖為分。兩龠二十四銖計四分為兩,十六兩為斤,三十斤為鈞,四鈞為石,銖則今之四分一厘六毫有奇。分則今之二錢半也。)方寸匕。(匕,匙也。古用竹木,今用銅,其製正方一寸,取抄散不落可重一分,以為一服。寸則以一黍為一分,黃鐘長九十分分之十也。以之審度而度長短,則亦以黃鐘之寸生丈尺,此黃 鐘所以為萬事根本。)咀。(言搗令大小適中,其粒顆可以咀嚼之而有味也。嘉 本草,謂凡酒湯膏藥,舊方皆云咀者,謂稱畢搗之如大豆,又使吹去細末,此於事殊不允當,藥有易碎難碎,多末少末,稱兩則不複鈞平,今皆細切之,較略令如 咀者,乃得無末而又調和也。)
傷寒論條辨或問
問經何十二?
曰:應十二辰數也。曰六而本之三陰三陽者,道生於三,一陰一陽之推也。是故,言六,則十二在其中,言十二,則五臟六腑,四體百骸,周身內外所有,無一物不在其中矣,經在人身中。一定而不移,無時而不然,病發於人身,舍經何言哉,昧者不察,但醉生夢死於傷寒傳六經之一語,六經豈獨傷寒之一病為然哉,病病皆然也。又若小智,則亦知一不知二,舍手而言足,愎彼而迷此,殊不知人身之陰陽,天地之陰陽也。陰陽之在天地,而於其升降往來進退消長之所以然者,可容以一毫智故言哉,手經之陰陽,居人身之半,足經之陰陽,亦居人身之半,若謂傳一半不傳一半,則是一身之中,當有病一半不病一半之人也。天下之病傷寒者,不為不多也。曾謂有人如此乎,有則是矣,如曰無之,則是自瞇其目,而謂人不見,見不明,不亦大謬乎。孔子曰: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智者過之,愚者不及也。愚者之不及,則亦已矣,道固自若也。大智如舜,聞其好問而好察邇言,用其中於民矣,未聞何過也。故惟小智,一或過之,非穿則鑿。一鑿與穿百邪蜂起,道何如哉,雜矣,亂矣,晦塞矣,厄矣,道本乎天,而曰厄矣,天將謂之何。天下可言哉,後學君子,達而明之,上也。未至於達,不厭而勉焉,次也。勉而力不足,寧畫可也。無若小智焉,不為斯道厄,道之幸也。天之慶也。天下之望,愚之日望也。
問素靈之言六經,起於中焦手太陰肺,陽明大腸,次足陽明胃,太陰脾,次手少陰心,太陽小腸,次足太陽膀胱,少陰腎,次手厥陰心包,少陽三焦,次足少陽膽,厥陰肝,複從肝別貫膈。上注肺,傷寒論之言六經,起於太陽,次陽明,次少陽,太陰,少陰,厥陰,兩不相同,何也?
曰:六經之在人身,猶六合之在天地,本無終始之可言,素靈之起於手太陰肺,一陰而一陽。手而足,足而手,如此而終於厥陰肝,又複注肺者。蓋以血氣之在經道中,流行而循環,分拆不開,無起止可言,借肺以言始,平人之常也。傷寒論之起於太陽,遍三陽而後歷三陰者。蓋以風寒之中傷人,人是通身四面上下皆當之,其邪亦是如此而皆進,然其進也有漸,故次第人身外體之軀殼為三重,第一薄外皮膚一重,太陽所主之部位也。第二肌肉一重,陽明之部位也。第三軀殼裡腑臟外匝空一重,少陽之部位也。如此一重一重逐漸而進,三陽主表之謂也。及其進裡。裡面五內,亦第為三層,逐層亦是如此而漸上,三陰主裡是也。蓋經是各居其所的,其各該所轄部屬方位之處所,皆拱極而聽命的,以邪之進也。不由經道而在部位方所上超直而徑進,故但提綱挈領,舉六該十二以為言,病情事實,文字之權宜也。二說之所以不同者,各就事理以言其規則耳,非謂必如此以為始終之定體也。後人不肯以身體察,只管在紙筆上拗氣,譬如水底摸月。形影不知,空自紛紛鑿鑿,千五百年來,舉世若說夢,豈不大為可笑,大為可笑。
問太陽有綱有紀有目,余皆不然,何也?
曰:經為綱,變為目,六經皆然也。太陽一經,緊關有始病榮衛之道二,所以風寒單合而為病三,三病之變証一百五十八,故分三病為三紀,以為各皆領其各該所有之眾目,以統屬於太陽。邪過太陽而交余經,則榮衛皆不在論矣,以榮衛自後皆不在論,故皆即病於經,但仍皆舉綱張目。而省紀不須。
問經之為經,一也。太陽何獨分三治。
曰:太陽一經,猶邊疆也。風也。寒也。風寒俱有也。三病猶三寇,方其犯邊之初,南北東西,隨其所犯,御之當各明辨其方法,譬如陸之車馬,水之舟船,有所宜,有所不宜,是故,桂枝麻黃,用之在各當其可,夫是之謂道也。余經猶服裡,四夷入服,為寇則同,隨在執之是已。不在屑屑必以種類為別也。
問太陽篇中之言傳,陽明少陽篇中又皆言轉,夫傳則傳矣,而又曰轉,轉非回轉之謂乎。
曰:非也。二字皆當音去聲而讀囀,傳是驛傳之傳,轉是輪轉之轉,傳轉無文,六書之轉注字,仲景之所以更互而迭用者。蓋以明其合為一音義,欲人思而得之之意也。蓋風寒遍歷人身之六經,正猶人行轉路而過處所耳,後人不思,只單讀傳為平聲如字,而置轉於不理會,此義不明。妄鑿傷寒傳六經之謬說,遂使雜亂紛然,蜂起而聚訟,卒致此書於閣置,孽由此作也。論語曰,學而不思則罔,注曰,不求諸心,則昏而無得。嗚呼!一人之昏,禍延天下,流毒至今,為學而至此,可不令人長嘆哉。
問傳轉皆讀囀,此書之音義如此,然則七傳,間臟傳之傳,與此音義異同何如?
曰:不同,七傳間臟傳是五臟自病,病自內出。蓋五臟有相生相克之性能,故以夫婦之相克而有七傳,母子之相生而有間臟傳,正得父子相代而相傳之天然,故曰傳,流傳之謂也。風寒本天之二氣,於人病為外邪,故其漸次經歷人身之六經,有如轉路行過方所之委曲,傳轉之謂如此。其義自別,何可以同言。
問素靈之起太陰而經以十二言,固是言平人之常,傷寒論之起太陽而經以六言,則是言病時之變也。惟其常,故無議,以其變,故多口歟。
曰:傷寒論之書,本素問熱論之旨也。熱論略,傷寒論詳,以略而言,譬如八卦起艮之連山。起坤之歸臟也。以詳而言,譬如六十四卦起乾之易也。孟子曰:前聖後聖,其揆一也。有能繼之者,則皇極經世可得擬而有也。世無堯夫,故口多耳,以多口言之,譬如猩猩與鸚鵡,囂囂諜諜。安知其心不以為能出乎其類,而自諒哉,噫,可慨也已。
問榮衛。
曰:榮衛者,三病始分之二道也。二道明,三方對,則三病無餘治,此仲景之所以聖也。二道迷,三方惑,則雖三百九十七,一百一十三,猶以為未之足,其鑿鑿之所以囂囂與,未及六七日而風寒有不救者,榮衛不明之罪也。
問傳轉。
曰:傳轉者,六經盈縮之璣衡也。六經明,則傳轉之機審,傳轉昏,則拘拘數日以論經,此風寒之所以有治不治之分也。已過十三日而有不愈者,傳轉不明之罪也。
問兩感。
曰:以虛者受病言之,風寒之病,表虛而病也。表虛則裡實,故曰熱雖甚不死,然則兩感於寒而病必不免於死者。蓋以表裡俱虛言也。惟其俱虛,故為不治,仲景亦付之不論,大羌活湯。要亦不過存此活人之心云耳則可,烏在能奈何兩感之萬一於可必哉,然亦智者過之之一事,近世以其自謂能治兩感而不察,遂用之為通治風寒之套藥,是又焉得不謂之愚者不及知之一邪。
問醫有內外。內者何?曰:人是也。外者何?曰:天是也。知人而不知天,知內不知外也,知天而不知人,知外而不知內也。知天知人,則知道矣,舍天人而言內外者,非道也,謬也。
問風寒必自太陽而中傷,而諸家乃有各經自中之說,其說何如?
曰:自中不在此中論,此書之論,論外入也。以論外入,故始太陽,太陽者,皮膚也。皮膚之固護人身,猶城郭之衛護治所,經絡臟腑者,譬如城中之百物耳,寇盜雖強,豈能不由城郭。騰空犯內而傷人害物哉,無是理也。今以太陽揭中傷而言傳,陽明更轉以互音義,少陽言陽去入陰,通章之大旨而玩味之,則風寒浸進之實義,昭然甚明,又何必亂鑿叛經之剩說,然則各經無自中邪,曰,非謂無也。人病不外則內,以內出言,何可謂無,中經中絡,中腑中臟是也。此書無此,此義不明,則自誤矣,一有自誤,則必誤人,是故古之君子,為學必專務實,用其力於為已,今人則不然,欲求無誤,難矣哉。
問條目中太陽中風,陽明中風,少陽中風,三陰亦如此而歷言,非各經自中之謂乎。曰非也。蓋謂中風矣,初起証見太陽,則謂之太陽中風,明日又明日,証轉見陽明而少陽。則又謂之陽明中風,少陽中風,三陰亦如此,傷寒亦如此。蓋此書通篇大義,是自首貫串至尾。一氣說下來,脈絡分明,無有間斷,與諸家零零星星,一節一意,不相聯屬者不同,學人務要瞻前顧後,徹首徹尾,反來複去,千遍熟讀,沉潛深思,則義理自見,自然有得,洪范曰思,曰睿。睿作聖,思是聖學工夫,為學不可不思。
問說者皆在中傷感冒上認病辨輕重,諸說孰優。
曰:中傷是素靈互用之二字,兩感是熱論推病之轉語,冒是吳俗之常談,認病當如嘗酒,醇美惡,只可在水米麴 中理虛實,不當向 KT 漉上清滋味。
問先夏至為病溫,後夏至為病暑。
曰:暑,必小暑令行而氣至,小暑在夏至後一氣,故謂夏至前猶是溫,言春氣未全除也。夏至後始是暑,節令已行也。然自意為醫以來,溫變為瘟,暑為寒,寒遍四時,瘟滿天下,夏之至不至無複論矣,欲生民之命各不失其正,其可得乎。
問天有六氣,風寒暑濕燥火,風寒暑濕,經皆揭病出條例以立論,而不揭燥火,燥火無病可論乎。
曰:素問言春傷於風,夏傷於暑,秋傷於濕,冬傷於寒者。蓋以四氣之在四時,各有專令。故皆專病也。燥火無專令,故不專病,而寄病於百病之中,猶土無正王,而寄王於四時辰戌丑未之末,不揭者,無病無燥火也。條目中理會自見。
問虛者受病,衛中風也。而曰榮虛,何也?
曰風之中也。本榮實而衛虛也。風既中矣,則衛實而榮虛矣,虛以對實為言,衛家本虛,得助則實,榮家本實,無助反虛,故醫家之言虛實,凡虛皆正氣虛,凡實皆邪氣實,非別家泛言虛實之可比也。經曰,邪氣盛則實,精氣奪則虛,又曰,入者為實,出者為虛,此之謂也。
問經之用方,皆言主之,後人則云專治,兩意同否。
曰:不同,主之者,示人以樞紐之意也。專治則必人以膠柱矣。
問桂枝辛甘大熱,經之用,其取發散為陽之義歟。
曰:中風發熱汗出,衛不固而表疏,發散何取哉,然一則曰發汗,二則曰發汗,何也?曰。經不云乎,桂枝本為解肌,又不云乎。汗不出者不可與也。既曰本為解肌,又曰汗不出者不可與,則豈發汗之謂哉,桂枝有固衛之良能。解肌乃中風之奧義,妙不可言也。然則發汗者,果為誰也。曰,熱粥也。妙在此也。韓信以死地與士卒,得效死之士卒而收背水之功,仲景以汗法與熱粥,得逼汗之熱粥而成桂枝之效,醫道與將道通也。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與於此,謂桂枝難用者,曾知此乎,噫,仲景遠矣,可以與之語夫此者誰哉,賈生有言,可為長太息者此也。
問桂枝本為解肌,而一則曰發汗宜桂枝湯,二則曰發汗宜桂枝湯,何也?
曰:風之為病,外邪也。故於其初也。法曰常發汗,然汗既自出也。衛行脈外,故曰本為解肌,發汗以例言,發語之辭也。解肌以義言,核實之謂也。故曰解肌乃中風之奧義,妙不可言也。學人能了悟桂枝發汗解肌之義例,則於入此書之道,已過第一關隘矣,不患不升堂入室也。謂桂枝難用,與凡類集桂枝湯方於已之傷寒門,謂為有汗傷寒之治者,徒知桂枝發汗之例,何嘗知其解肌之義哉。
問KT KT 。
曰:幾自說文以來,皆言鳥之短羽者,不能遠飛,動則引頸KT KT 然,故仲景取以形容病患之頸項俱病者,俯仰不能自如之貌,肖峰吳氏,六書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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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如此,注鳥飛遠影。蓋有據也。然此以訓釋仲景書,故但從舊說,而於文之是非,注之得失,則皆不論。
問風土之異,東南偏暖,西北偏寒,故說者謂東南之人,不病風寒,偏病暑濕,西北之人。不病暑濕,偏病風寒,其說然否。
曰:難以此拘也。靈樞謂夫天之生風者,非以私百姓也。其行公平正直,犯者得之,避者得無,殆非求人而人自犯之,然則四氣之所以為人病,在人之自犯不自犯何如耳,不在四氣之偏不偏乃爾也。以犯而言,則東南之人,何嘗不病其東南之風寒,西北之人,豈可不病其西北之暑濕,何也?事有偶然,機有不測。理不可以一途取也。今也必欲以偏言,則淮南子曰:匈奴出穢裘,乾越生葛,各生所急以備燥濕,各因所處以御寒暑,並得其宜,物便其所,故兵家有言,朔陲積陰之野,食肉飲酪,其人理密,故耐寒,百粵多陽之地,其人理疏,故耐暑,是其天性然也。如此則是地雖限人以偏,天則全人以性,天地以生物為心,而謂以其氣之所不能齊者適所以病患,豈天地之自然哉,亦過論矣。且夫得氣之先,莫如禽鳥,以燕雁同有無之鄉言之,彼此雖偏,相差不甚相遠可知也。乃若積冰不雪,不青不毛之地,此固判然天地之殊方異域,偏之甚,無過於此矣,然而大禹聖人,定千八百國,解衣入裸,無所不之,賢如諸葛,五月渡瀘,深入不毛,牧羝大窖中,餐氈嚙雪,十九年而生還,諸如此者,雖履偏之甚,猶且不病,非有主不犯之明驗乎,是故,君子立言,必以天下之常,人所同有者,明道以垂大中至正之教,不作聰明,騁奇僻,誕浮泛,以鑿無馮之濫說,經曰:知犯何逆,隨証治之,知犯何逆,以法治之。蓋謂知是風,則以風治之,知犯寒,則以治寒之法治之,明知是三陽正犯,則治以三陽,知已在三陰,則治以三陰,何嘗專東專西,執南執北。駕偏言以惑亂天下後世哉,故世稱聖,言其正也。
問太陽與少陽並病,以眩也。故刺肝俞,以冒也。故刺肺俞,夫膽與肝合,故刺肝俞,所以瀉少陽也。而肺非膀胱之合,膀胱之合腎也。不刺腎俞而刺肺俞,何也?
曰:東方肝木,其臟則實,其俞可刺,而況在少陽之眩乎,腎居北方,其臟屬水,其官作強。有虛無實,有補無瀉,不可刺也。然腎生氣,肺主氣,膀胱必氣化而出,且肺為相傅之官,放不可刺之腎,而曲暢旁通其治於肺焉,至德要道也。精微之妙。學人不可不知。
問胃實。
曰:胃廩水穀而幾死生,膀胱主釐清而關通塞,實由熱燥而後結,結由清分而後成,釐清在闌門,論道曰胃實,醫家多婉辭。蓋道有經有權也。可與語經而不可與語權,惡足與語道哉,故曰:權者聖人之大用。
問背惡寒,說者引經謂背為陽,夫水冰地凍,皸膚墮指而面獨不畏寒者,以諸陽皆聚於面故也。今背惡寒而謂為陽,何病而至陰陽之乖戾有如此乎。
曰:病在少陰,少陰綴脊而屬背也。以太陽之脈挾脊循背,則背似可以陽言,以腑為陽而居前,臟為陰而麗背,則背又不可以陽言矣,天地以北為背,北,天地之陰方也。故君主之位必南面,重向陽也。六書北肉為背,北肉則違陽矣,然則謂背為陽,為其違之訛邪,故曰經傳謂背為陽者,其猶歷家謂日月為右旋之說與,謂日月為右旋之說者,有所取用而左其說也。此背之所以為陽而惡寒也。
問風寒之病,大勢未除,藥補太早,恐邪留不去,似非治法所宜,以五六日之間,邪屬半表半裡,往來寒熱正熾,方用人參三兩,其義何居。
曰:表裡者,人身之陰陽也。往來者,邪氣之出入也。故曰,入而並於陰則寒,出而並於陽則熱,人參何補邪,固氣之物也。是故,主之以柴胡,以其能除寒又除熱也。人參固其氣,不使其走進又走出也。謂人參補藥者,觀場之矮子,徒聞人參之補名,未見人參之補義也。
問陰陽易勞複孰輕重。
曰:事雖兩端,理則一致,皆死道也。易是不怕死,複是罔顧死,無輕重可言,經雖有治。蓋欲令人於死中求活,期一二於千百之意耳,豈謂十全可必哉。孟子曰:知命者不立乎岩牆之下,君子無輕生以自取可也。
問今人病風寒,每多食複,經何無食複。
曰:有食禁矣,又何複哉,不出複者,立法惟嚴,不可玩也。
問平人一呼,脈行三寸,一吸,脈行三寸,呼吸定息,脈行六寸,一呼,再至,一吸,再至。呼吸是何處見,行是如何行,至是如何至。
曰:一呼一吸,是以診家言,至是以尺寸言,一至再至,是以出入言,越人法也。先越人時。十二經之至皆用也。越人用,他皆不用矣,行是以經隧言,三寸六寸,是順循環而演推步也。應九九而成八百一十丈者,一晝夜五十度周身通該之具數也。理貴得中,過猶不及,此虛實盛衰壽夭死生,所以不能逃乎三指一按之下也。
問經隧與尺寸。
曰:脈者血之府,血之榮於人身,猶水之行地中,鑿地得泉,不可謂水專在是,血脈亦然。經隧猶原泉而江河,尺寸猶河之有洪,泉之有瀑,故在經隧,則流而不息,藏精而神不露,所以行而有常,在尺寸,則動而不靜,著靈而用以顯,故至而可診,然行者何常不至,特俱隱耳,至者亦豈不行,但不兩見耳,一之則不明,二之則不是。蓋一而二,二而一,並行不悖,神化莫測,此之謂道也。
問來去二字,且如凡物之來也。必轉身回頭才好去,及其去也。亦必轉身回頭才好又來,脈之一來一去,可是如此否?
曰:不來不去,無以言至,來去者,所以明至也。至是個活字,來去極要看得活,脈道譬如江河,血譬如水,氣譬如風,來去至止譬如波浪,水淺風小則波,水深風大則浪,江河只是波浪。大海必定起濤,人大脈大,人小脈小,同此理也。腎脈重十五菽,亦濤也。人所同也。十二經皆有動脈,難經開卷第一語,然則十二經皆至,不獨尺寸也。三難曰,關之前,陽之動也。關之後。陰之動也。如此則是以動字互至字讀,則通來去至止皆容易明白,大抵看脈家書,要當求作者之精微於言國文字之外才可,不然,損至亦是至,厥厥動搖亦是動,於此等不以意逆而體貼詳細。只管尋章摘句而咬文嚼字,若之何其可以了了於胸中乎。
問呼吸者,脈之頭也。頭訓頭緒,何也?
曰:脈無頭尾可言,頭緒,俗謂頭腦是也。蓋脈之所以為脈,由人之一呼一吸使之而然,而呼吸之所以為呼吸者,要皆無非陰陽二氣,屈伸舒斂以神其用而為之也。然氣無常用,概而言之。則盈虛盛衰,呼吸亦因之而更變,極而言之,在則有呼吸而人以生,去則呼吸亡而人以死,故曰呼吸者,脈之頭也。此語極精,顧人味之何如耳,脈經無吸字,以無吸字,只就呼者脈之頭也而觀之,似覺不費解些,然精詳少一吸字,則非仲景語,便看得出來了,叔和於此處不檢點,可見叔和不過只好做得個叔和,而仲景畢竟到底還是個仲景,一毫也不錯。
問仲景曰,聖賢之生,不偶然也。本草作而醫道興,有農氏以生民之疾病為己憂者,天啟之也。是故,有本草,則必有素靈。有素靈,則必有難經,有難經,則必有傷寒論,何也?
曰天以斯道濟斯民,必生若聖若賢者,先後開繼,符合若一,以全其成也。說者謂軒岐為托。是蓋意其有所不屑,而於斯道小視云耳,孫思邈曰,不知大易,不足以言醫,程子曰:五經如藥方。春秋如治病用藥,醫可小云乎哉,治道也。竊嘗思之,素靈之書,有自文字之始,其來久遠,若謂八十一篇之中,有無弊雜,誠不可知,而曰渾不出於帝伯君臣之問答,則開物成務之微言,非聖非賢,必不能有此其初也。仲景生於漢季,發身孝廉,則其所以為仲景可知矣,以宗族二百餘口。不十年而死者三之二傷寒居其七,以著論。嗚呼!斯時也傷寒何如是其多邪,建安去上世,千餘年矣,有法無方,道未備也。醫於此時者,謂不冥行索塗邪,此仲景之書,所以証如此者,名曰中風,曰桂枝湯主之,証如彼者,名曰傷寒,曰麻黃湯主之,傳病如此,治如此方,變証如彼。治如彼方,托論傷寒以名書,實經綸斯道,錯綜條貫之,本末畢舉,開示後學,以為斯道之日星。吃緊繼素難而作也。非天啟邪,方其去長沙而上手京師,非由其不忍當日生民不得其正命之心而發邪,則其本諸身者,無非天德之良,故其措諸事業而所以繼述墳典者,一皆皇道之正,此其所以聖當時,祖百代,賈生所謂不居朝廷者,至是而愈足征焉,素難以下,一人而已。朱子曰: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唐子西嘗於郵亭梁間見此語,由此語而觀之,則凡行道之人,無有不知孔子之所以為孔者,可知也。愚每讀此書。蓋嘗竊嘆天不生仲景萬病如黑漆耳,醫門孔子之稱。不有以哉,故曰,儒必孔子正,為儒必宗孔子,醫必仲景正,學醫必宗仲景,儒而不宗孔子,儒名而墨行者有之,醫而不宗仲景,醫名而賈事者,紛紛然也。嗟乎,今之時,去仲景之時益遠矣。鈐捶活人類証纂要賈炫以泛濫於天下,人各以意為醫,而仲景之道,不盡湮沒者,徒此虛文,吁。醫可以意言哉,大學之道,以誠意貫終始,朱子曰:正意不可無,邪意不可有,今之所謂意者。果何如其意邪,願矣,鄉人之所願也。君子之所願哉,昔者楊墨之說橫流,乃所願則學孔子者,孟子一人,卓然之意如是也。愚雖不敏,竊嘗願學孟子之所學矣。以疾厄奪,因願學仲景,是故,條辨者,願來學學仲景之愚意也。
問傳謂以宗族二百餘口,不十年而死者三之二傷寒居其七,乃著論,然則假使當日張氏之宗族不如此,則仲景之論亦著否。
曰:圖出而卦畫,書出而疇敘,麟出而春秋作者,道在聖人,聖人所以有神物之感也。不然。南人不夢駝,北人不夢象,神無所交也。蓋天生聖人而寄之以道,所以聖人一感一動,無非天理之自然,故其文之著,猶天之垂象,自夫人之見之,雖有多得少得之不同,而其立教垂范之所以然者,則有以通乎百世而無弊,此聖人之所以為聖人也。是書之著,不猶是乎,想當張氏宗族之不幸時,天下之不幸有如張氏之宗族者,殆不知其幾何也?本草之經述矣,論不著乎,道未備也。傳家以張氏之宗族為仲景之感,愚為仲景之感,必有非傳筆之所能盡知者,而不如此其拘也何哉,宗族之不幸,則宗族之不能知仲景可知也。宗族之不能知,則天下之不能知亦可知也。悲夫,有仲景如斯,而宗族天下之不能知,則天下與宗族之不得其正命,宜若一也。而謂感此而寂彼,豈知仲景之所以為仲景者哉,然則論也者,道本乎天,天下萬世之攸系也。不可以不著也。知此則仲景之所以為仲景者可求而得也。嗚呼,安得有求仲景之所以為仲景者,吾與之共論此。
問嗇嗇淅淅,惡風惡寒,如何辨別?
曰:嗇,慳吝也。惡寒者,譬如慳吝嗇細懼事之人,恁的常常怯怯然畏惡也。淅,淅米也。孟子接淅而行是也。惡風者,譬如裸體之人,被人卒然以水洒淅於身,驀地驚恐,恨恨然畏惡也。然特迎風動扇則如此,閑靜坐臥則不惡,此二者所以有大同小異之分也。一而言之,乃當在太陽時事,過太陽,則無此矣。
問合並。
曰:六國合從,秦並六國,六國不並,秦不合,理勢之必然也。知此則知合並之義矣。
問讀傷寒論。
曰:當如程子朱子教人讀論語法,然今人之醫,置此書於不讀也久矣,久矣置此書於不讀。而謂醫門有人可乎?
問醫道。曰:道者,日用事物當然之理也。理在事物,是故君子不能外事物以言道,醫之事物,治病用藥是也。窮藥病之理,核藥病之實,病與藥對,藥到病解,醫家日用常行之所當然,此之謂道也。精此則神,明此則妙,外此而談神論妙者,要皆不過渺茫臆度,而無捉摸,譬之無根之木。無源之水,何足與言道之所以為道哉,夫是則所謂理之所自出者安在,可得聞乎,曰,人之理在脈,脈之理在難經,不讀難經,焉知脈道,病之理在素靈,不讀素靈,焉知病道,藥之理在本草。不讀本草,焉知藥道,然則傷寒論云何?曰:以上言之,各一其道也。以此書言之,總其道而會其全也。故傳曰,古今治傷寒,未有能出其外者,以書之名言也。豈惟傷寒哉,又曰扁鵲倉公無以加之者,以盡道言,謂倉扁雖神,其道未易求,而此書之道可求也。由此觀之,欲求醫道,舍此何之。
問醫務。
曰:醫務莫要於務實,實謂何,不虛是也。實有諸己,實見得病真,實用得藥對,切切實實。平平正正,做將去,一毫不虛假,實不期神,而實自神,實不求妙,而實自妙,乃若指天說地。稱神道妙者,是猶畫道然耳,何也?畫家多不好畫眼前物件,爭好畫鬼畫龍,畫鬼畫龍者,欺人所不見,易神易妙,而易售也。以眼前言之,近小簡易,莫如瓠KT,即使奪化之工為之,止不過模舊式,描得出兩個扁扁圈子相累耳,置一渾淪圓瓠KT 質其旁而責之畫,雖金陵壁手,莫不縮項努目,張口吐舌,斂手避席,不能奈何仿佛於毫厘矣,故曰依樣畫瓠KT,何以不得病情影向而尋虛尋補言之,非畫龍畫鬼何,要皆謂之不切實,非邪,然則切實當何如,曰:醫,醫人也。
傳曰:道不遠人。又曰:道不離日用間,今也只在俯仰天地間,寒溫冷熱中,尋常眼面前,穿衣吃飯上,著實備細跟尋,然後質之先聖之格言,不複迷惑於淫邪之虛妄,如此而若謂不得實。竊敢言斷斷乎無此理,斷斷乎無此理。
問醫病。曰醫病莫大於病鑿,鑿謂何?曰:天生萬物莫不各皆賦之以事,有此物事,則有此道,故曰道本乎天,天者,理也。自事物之得於理之所固有者而言之,莫不各皆無餘無欠,無虧無剩,而各成其自然而然,是故決不可不循此自然而然者,以行之於日用事物之間,而後可以言道,加之毫厘,損其絲忽,差失其所當然,移易其所以然,要皆道之鑿也。故曰,一本萬殊之謂道,至善之謂道,大中至正之謂道,醫之有道,自本草素靈難經傷寒論淵源而來,數千年矣,世遠人亡。經殘教弛,正學失傳,愚者不及知,則亦已矣,乃智者知之過,則有厭常而喜新,增多以為高。改古以翻今,好奇而立異,作聰明,騁私曲,支離破碎。張為幻者出,而道於是乎鑿鑿然矣。嗚呼,鈐非邪之首,鑿之魁邪,活人,不 鑿邪,類証,巫鑿也。捶綱,漫鑿也。例,逆鑿也。賦。鑿也。注解,仆外家之鑿耳,何足以與鑿例,至若多鑿紛紛。鑿以誤鑿,鑿鑿相尋者,難以枚數,淮南子曰:今釋正而追曲,背是而從眾,是與俗儷走而內行無繩,習鑿之謂也。醫而至於習鑿,生民之命縣之鑿手,言之可不痛心,然心此則愛,愛則仁。仁則非道不行,此道之所以道也。不則忍,忍由徇己,己則何所不至,不流於鑿不已也。此鑿之所以鑿與。蓋事無兩適,出乎此,必入乎彼,出乎彼,必入乎此,此近時之醫,所以又有鑿燥為糙者出也。夫燥,埽音也。鑿之為糙,不陋甚乎,醫之風,頹矣,後學君子,苟志於道,當先正此頹風,夫然後,茲則庶乎其可也。
問任醫。
曰:任醫如任相,相受天子九錫之榮,而司天下萬民之命,當正大體,不當親細務,是故。進退百官,調和鼎鼐,燮理陰陽,其要在於公天下之賢才,察識其所能而器用之於天下,以天下利天下焉爾,天下無虞,則修禮樂以和樂之,設有警焉,則整干戈以戡定之,斟酌前代之成法。而損益以因革之,不作聰明以生事於承平,不為貪鄙以幸禍於危亂,論語曰,危而不持,顛而不扶,則將焉用彼相,不知此,不足與論任醫之道。
問治病。
曰:治病如治寇,寇為天下害,不治則禍亂不息,鼠竊狗偷,一擊或可,若夫雲集而烏合。蜂屯而蟻聚,其勢至於據險守僻,稱名僭號者,豈等閑師旅所可驅除哉,要必雄軍大將,堅甲利兵,搗穴破巢,梟渠磔,收功端在於擒王,王擒而天下之事定矣,卒徒雖有逸者,旋可息伏。若拘拘惟卒是圖,不殄元惡,元惡既在,禍亂終當複起,離之上九曰,王用出征,有嘉折首,獲匪其丑,無咎,知夫此,而後可與辨夫治病之理。
問用藥。
曰:用藥如用兵,兵非可玩之器,文修武備,盛世長策,無事而動,不惟徒取費耗,殆將啟舋招尤,事不容已,兵興師出,我既為師,彼則為敵,大敵在前,必察其情,虛實真偽,得其情而可以無疑矣,毋驕兵以輕敵,毋慢兵以失機,順天時,因地利,率人和,承物宜,旗 嚴明。士卒用命,有定謀,有成算,整行陣,飭奇正,然後戰勝攻取可必,不則憧憧御敵,其不敗也鮮矣,易曰,師出以律,否減凶,不知此,不足與言用藥之義。
問立方。
曰:立方如立國,得國在得君,當紛亂擾攘之時,際臣佐使之會者,苟非立國,則無以安天下。國不得君,則國非其國矣。蓋濟時主治,人君自有一代之真,非偽似者所可覬覦徼幸於其間也。得其真,則鼓行列陣,可以收倒戈迎刃之功,失其真,則雖汗馬血兵,不過徙為疽背噬臍之多事耳,是故具正法眼者,的知沐猴井蛙之不足與定禍亂也。傳曰,一正君而國定,知乎此,而後可與議夫立方之法。
問春溫夏暑秋涼冬寒者,四時之令氣也。而素問言四氣之所以為人病,則曰春傷於風,夏傷於暑,秋傷於濕,冬傷於寒。夫冬夏之傷於寒暑,無容議矣,乃春則不以溫言,而言傷於風,秋則不以涼言,而言傷於濕,何也?
曰:冬傷於寒,春必病溫,溫在病矣,雖不言傷,而傷在不言之中可知也。且溫主生,生則亦不可以傷言,又可知也。然四時皆有風,何謂春獨傷,曰,四時皆有風,唯春獨動,動則萬物皆蟲生,所以人亦傷也。夏生飧泄,何也?曰,風屬木,木邪盛,則土受害,人身之土,脾胃是也。脾主化輸,胃廩水穀,飧泄者,水穀利也。古人謂水飯曰飧,民間水飯用於夏,長夏土令行。木邪發而餐泄作者,物盛必衰,土敗木賊也。秋何不以涼言,曰,盛夏酷暑,爍石流金,人如坐甑中,得秋涼而解,且涼主收,彼方解而收,不傷人可知矣,故惟涼不傷人,人故無涼病,濕者何?曰:黃梅雨節,五月則然,土潤溽暑,大雨時行,長夏之令也。於此不以濕言,乃於秋氣至。涼風生,暑毒退,水痕收,天氣清,地氣爽之時,而曰傷於濕者,人病不外則內,以人身中之自內出者言也。內出者何,曰萬物至秋成,物成人味濃,味濃則痰多,痰,廣韻胸上水病,濕莫濕於水,水寒相搏,則咳,所以冬必咳嗽者,以歲言之,冬至子之半,水泉動也。若以日言,夜分亦子之半,亦水泉動也。故人之病咳嗽者,以歲計,則冬半發,以日計,則夜分發,應水泉之動而動也。不然,若以外入之濕言,病發則當為腫,為滿,為脹,為痛,為痿,為痺,不當咳嗽也。嗚呼,道明必自物格始,傳曰,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故又曰,誠則明矣,然不誠則無物。有何道可言哉。
問人皆曰醫者意也。意可以言醫乎。
曰:意可以入醫,亦足以亂醫,不可以言醫,何謂也?曰,醫有道,道本乎天,意由諸己。己則未免雜於妄,天則誠而已,故意正而誠,乃所以造道,邪而妄,適足以害道,不察害道之意。而直指意以言醫,是亦亂醫云爾,烏可以言醫乎,且意能害道,不獨醫為然,果齋李正叔曰,自夫子設教洙泗,以博文約禮授學人,顏子曾子子思孟子相與共守之,未嘗失墜,其後正學失傳。士各以意為學,其務於該洽者,既以聞見累積自矜,而流於泛濫駁雜之歸,其溺於徑約者,又謂不立文字可以識心見性,而陷於曠蕩空虛之域,儒之以意害道。蓋聞其弊有如此矣,醫自藥始於本草,理原於素靈,脈著於難經,中正之道成,乃剖腹則異於華,秘方又奇於倉,神農之家事蕪。帝伯之大道塞,人亦各皆以意為醫,其務於阿世媚俗,而以賈為事者,則藉口於調胃補虛以悅人,其好為索隱行怪而以詭炫售者,則又放言謂通仙如神以自誕,矜方玩法,析治分科以相嫌隙,先正謂醫與相通道,而其所以壞,則又相符如此。儒尚且爾,醫何足怪哉。嗚呼!是皆道之厄也。儒之厄周程張子起而辟之於前,朱子統而正之於後,而後聖人之道如日中天,今則郁郁乎盛矣,醫之厄,仲景起,方法一,道大備,論而正之。方甫定,仲景死,其言未及韋而湮,不奈曲學喪心,懵經愎意,鑿道營私,論經則訛其傳而昧其轉,是非莫辨,致傷寒有七十二之妄言,久道則以子代父而占世,賢不肖,使救敲之不暇者,得以撒驕而自縱,厄則極矣,竊聞之物極則反,信斯言也。奚謂無挽邪,天將厭其極,則必有再辟者出,出則此書者,非再辟之璣衡邪,故條辨之。蓋亦庶幾有補於將來缺略之萬一云爾,若夫刪繁剔誤,是則幸望後賢,問者俞俞爰付梓。
痙書敘
余以魯鈍,於醫初未學也。慨自連困兩番喪內,病皆起於中傷風寒,遍求多醫,治殊弗效。致變俗謂虛怯,竟墮不滿三十而短世,前後若一,兒女遭驚風,歷殤者五,厄苦慘痛,無聊。客游淮楚,值彼旱疫正熾,適罹其災,死信宿而重生,重生者,疫蓋素問熱病,傷寒類也。淮楚重治傷寒,不輕用藥,以故不藥而自死,不藥而自生,骨立而起,起而發膚悉更,是豈偶然,天也。追思往事,藥病之在道,初以求道於人,卒不得見聞人之有道,既而聽命於天,乃幸荷天之慶,人固不能策功於道,以直全正命於人,天則乃爾曲全於我,然則天之所以不欲我死,必欲再造我以重生者,留我之意,莫非試我以警,將欲畀我以致用於斯乎,我苟不能仰體以俯而知之,則不得與善事乎天者同日而語矣,於是念念集斯道之大成,聖古今而祖方法者在仲景,乃購求其遺書,僅得其金匱之略,傷寒之卒病論,皆世所閣置,塵穢之殘煙,啟而讀之,凜凜然驚心駭目。病歷多艱,論皆顯印,顧念幸生既得於脫死之後,後若舍此而外慕遠求,則亦不可以為能從事於求祥言矣,庸是篤志專此,銳力憤敏,涉苦萬端,鬢霜而後豁悟,默契潛通其言外之緒趣,悔恨曾前俗謂之虛怯,冤屬論中壞病之謬訛,慚不可及矣,乃汲汲揚煙滌穢,條辨其顛倒錯亂,疏其蝕,重整成卷,梓布有年,以痙向未齊同,實則二書之一事,何謂邪,病起太陽,証惟強耳。
強而汗,汗而濕,濕而寒,寒而痙,寒痙者,世俗之口頭語,中庸之邇言,甚易知也。且痙因於多汗,多汗因於血虛,血虛惟兒家為最,以未充也。新產婦人次之,以在蓐也。大人間有,以方剛也。
老者得無,以既衰也。今之驚風,概是如此,以此參求,亦甚易明也。昧者不察,又不識強痙二字之名義,更不省痙亡於痙亂,一見有強,懵懂鶻突。便哆抽筋,及至痙作,捉摸不著,又妄誕著駭,倉卒揣摩不來,遂濫謬驚風,誣詭名而奪痙位。汨沒天真,冤命禍世,害道釀厄,因循至今,千餘年矣,我既感天之警覺,幸見天則,克全予命以嗣諸後,得諸己矣,若或隱忍坐視諸人,鉗口畏懦而不讜言,則亦自負,適所以為違天自棄。咎不反歸我乎,懼此更集是篇,梓附條辨,以報天命,以申同倫,以一體遐邇焉。嗚呼!是篇也。書云乎哉,我於書但好讀古人者耳,我無書也。曷敢直以書言借也。文云乎哉,我無文也。曷敢驟以文言,非也。然則謂何?曰:無謂也。蓋欲希望由是,將來冤斯可雪,禍斯可熄,道斯可明,厄斯可解,則庶乎盡己可言,而回天有待。抑以張諸後此,遙為鑿道造,昏時惑世,含血噴天以自污之龜鑒云耳。
萬歷戊戌孟秋既望有執自敘
痙書
素問曰:諸痙項強,皆屬於濕。
痙,音頸,強,上聲,下皆仿此,諸,猶凡也。痙,廣韻風強病,俗謂打寒噤是也。項,頸後也。強,筋脈牽強,木勁而不和柔,反拗而不順從,受病之經,其經之筋皆然,濕則下文是也。
金匱曰:太陽病,發汗太多因致痙。
金匱,痙,皆,叔和注。,當作痙,今從之,以便初學,太陽病,傷寒論曰,太陽之為病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是也。發汗本傷寒之治法,而中風之治,亦在法中,其例一也。太多者,汗法以微似為度,苟至於如水流漓而濕,則過度而為太多也。此舉傷寒而言,雖不及中風與濕,而中風與上文濕,義具見言表,可知矣,致,與下文變意同。千金曰,太陽中風,重感於寒濕則變痙也。(中,音眾。)
寒濕者,中風本自汗出,出不已,而至於如水流漓,則與發之過多而濕,濕而生寒,其義一也。上條舉發汗包自汗而言。
此舉中風該傷寒而言,通前三條並而觀之,文雖出於三家,而風寒變痙之所以然者具見,義則誠如互發,學人最宜精玩,痙自素問以來,其見於傷寒論者,乃叔和所述金匱之略也。千金雖有此語,未見其精悉,自此以下,無痙文字可稽,近來鄉俗,未聞曾有一人能言痙者,雖醫亦然。不但痙也。強亦未見有能分曉者,斯道之不明,豈其遭 訛誤以致如斯乎,誠可嘆惜,愚以兩娶五出,一女四男,皆殤於驚風,遍觀兒醫之家,驚風之論,辭甚鄙野,大都末流之俚諺,古無此等荒唐之說,來歷不明,其詳不可考,疑憾數年,不能自釋,既而偶病傷寒,死信宿而重生,感天有所警也。改故業而致身仲景之門,受讀金匱傷寒論,憤力敏求,私淑其旨趣,寤寐其神妙,以病時多艱,印証二書條目,心融意會,恍如鑒對夢醒,若有默迪在前,難以告語人者,見叔和 當作痙之注,憶病初項強几几之不能自勝,念兒家口不能言之自苦,豈旁窺側測之所能喻及,大悟驚風之謬,悉皆痙語之訛,因集諸痙,刷正警非,別為次序如今,竊案以候照對云。
金匱又曰:太陽病,發熱,脈沉而細者,名曰痙,為難治。(傷寒論,無為,難治三字。)
太陽者,以太陽經所主之部屬皮膚言也。皮膚為人一身之表,表之為言外也。風寒本天之二氣,於人身為外物,故其中傷於人,必自外而內,人之中傷之,必皮膚先受起,以病方在皮膚。皮膚屬太陽,故曰太陽病。蓋舉大綱而言始,以見周身之皮膚具病,所包詳備,辭簡而意周,微哉旨也。後人不察,如諸家紛紛爭以經絡之一線而器訟,豈不大謬,發熱,風寒之邪,客於太陽。與正交爭,蒸而為熱也。然病在太陽,其脈必浮,沉細者,重感寒濕,變也。六經主病,其各該所主之經絡部屬,靈素自有章章明文,道之原也。凡病無有不屬六經者,言病必稱六經,古意原來如此,仲景為方法之祖,祖是道也。末流不究,騁以小智,妄鑿非端,求其己私,無過務為矜侉炫售,媒 名利而已,非為道也。識者鄙之,適所以見其弄巧賣乖,叛經悖道,徒自取垢招尤。則亦竟成何益,來學賢能,切宜省戒,太陽發熱,具見上矣,驚風論云,治驚,要識驚風痰熱四個字,又自飾云,小兒血氣虛弱,虛則生熱,熱盛生痰,痰盛生驚,驚盛生風,風盛發搐,夫既曰虛矣,虛則無物,無物如何生出熱來,熱是何物,如何又生得痰出來,痰雖有形,驚是著駭。心之知覺,神之感應耳,無蹤跡可尋也。痰如何駭得人生出驚來,驚於自己,且無蹤跡,有何生出風來,風雖寓形於動,搐是如何動,六書無搐,義不可稽,夫熱既無一毫實可言,只是生於虛起,從頭一直虛到底。畢竟仍是沒來由虛空不可稽之搐結証。
天下有此事理乎,然則人雖虛弱驚駭,不致卒生妄熱,肢體雖動,不屬無稽之搐,但卒感風寒。太陽必當發熱,變則筋脈牽強,必痙可知,以此言之,驚之謬。之訛,大端明矣,想當愎驚謬論之初,謬家多應未讀仲景之書,未睹叔和之注,見病若然,一則不知痙亡於,二則不識強之名義,只是必定個驚駭,以為應當膠固,誣在兒家身上,更不思病情正理,致妄謬端,厄道釀禍,至死不寤,流毒至今,痛惜兒家,口不能言,銜冤莫雪,予甚哀之,天既覺予以警,予既覺之而不言,其如與謬同歸何,竊為此懼,故不避僭,以致吊如斯,誠不得已也。然虛之一字。大抵弊在醫門,其為不明久矣,明而以正言者,必也君子乎,仲景以下,惜乎予未見其人也。嗚呼,不亦可慨也夫。
夫痙脈,按之緊如弦,直上下行。緊則為寒,如弦直上下行,申釋上文。脈經云:痙家其脈伏,堅直上下。伏,猶前沉細,大意與上同。蓋脈經乃叔和所述,金匱乃仲景之書,世謂叔和為仲景之徒。以此觀之,亦不為虛稱也。
金匱曰:太陽病,發熱,汗出而不惡寒者,名曰柔痙。惡,去聲,下同,此以自中風而變者言,風為陽,而屬木,木性曲直,故曰柔,謂和軟也。此與下文剛是反對,驚風之慢,此痙之柔也。下皆金匱。
太陽病,其証備,身體強,KT KT 然,脈反沉遲,此為痙,栝蔞桂枝湯主之。
KT,音殊,其,承上指太陽也。証備,言頭項強痛汗出惡風寒具見也。身體強,太陽陽明合也。KT KT 者,頸項俱痛,俯仰不能自如也。此互上條而出治,驚風之抽掣搐搦,不識此強,而濫謬也。
栝蔞根(三兩)桂枝(三兩去皮)芍藥(三兩)甘草(二兩炙)生薑(三兩切)大棗(十二枚擘)
上六味,以水九升,煮取三升,去滓,分,溫,三服,取微似汗,汗不出,食頃,啜熱稀粥發之。
此桂枝湯加栝蔞根之六物也。湯義見傷寒論。蓋擅固表之能,神解肌之奧,栝蔞根,消渴而生津,導濕以徹熱,肌表解而濕熱徹,強不待疏而疏自至矣。
太陽病,其証備,或惡熱,項背強,手足拘攣者,痙也。桂枝葛根湯主之。
此以太陽初交陽明言,病在太陽則惡風寒,交陽明,則反惡熱,太陽之熱翕翕,陽明之熱蒸蒸,拘攣,拘束而蜷攣也。庸俗不識強之所以為痙者,狃於俚諺,而文理字義之不明也。
桂枝(三兩去皮)葛根(三兩)芍藥(三兩)甘草(二兩炙)生薑(三兩切)大棗(十二枚擘)
上六味,以水九升,先煮葛根減二升,內諸藥,煮取三升,服如上法。(內,音納。)
此亦桂枝加葛根之六物也。葛根者,陽明經之的藥也。以太陽初交陽明,故用桂枝以加葛根。經絡明而藥物對,理意至而功效奏矣。
太陽病,發熱,無汗而反惡寒者,名曰剛痙。
此以自傷塞而變者言,寒為陰而屬水,水寒則冰,故曰剛,堅勁也。與上柔對舉而互發,以見陰陽二義,彼此兩相反,而寓戒謹致勿誤之意,學人不可不知,然無汗不濕,不濕何痙,曰:太陽強已微而內隱矣,痙則強之發而外著耳,驚風之急,此剛之訛也。
太陽病,無汗,而小便反少,氣上沖胸,口噤不得語,欲作剛痙,葛根湯主之。上,上聲,小便少,氣上沖胸,寒飲涌逆也。口為脾之竅,而胃脈夾口環唇,噤,脾虛胃寒而寒 也。欲作,待作未作之意,此亦互上條而出治。(夾,音協。)
葛根(四兩)麻黃(三兩去節)桂枝(二兩去皮)芍藥(二兩)甘草(二兩炙)生薑(三兩切)大棗(十二枚擘)
上七味。咀,以水一斗,先煮葛根麻黃減二升,去沫,納諸藥,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一升,覆取微似汗,不須啜粥,余如桂枝法將息及禁忌。
麻黃散太陽之表,葛根解陽明之肌,桂枝主營衛之和,則強自釋而痙自定矣。病者,身熱,足寒,頸項強急,惡寒,時頭熱面赤,目赤,獨頭動搖,卒口噤,背反張者。痙病也。
傷寒論,病下無者字,目下有脈字,卒,讀倉卒之卒,反,音板,身熱,陽明主肌肉也。足寒,陽不下也。頸屬陽明,項屬太陽。
急者強之甚,時,謂不常也。三陽聚於頭面,熱,陰不生也。赤,表未解也。太陽之脈,挾脊,循背,反張者,不柔和,不順從,牽強益甚也。此蓋以痙之具証言,亦風寒俱中傷之致變,與凡久而至於劇者為然耳,反張灼然在背,驚風遠謬角弓,則是忘其背而不知有其身,知逐物而不知有道,夫如是,安得不鑿空而濫謬乎。
痙為病,胸滿,口噤,臥不著席,腳攣急,必 齒,可與大承氣湯。
,音械,胸滿,即氣上沖胸之互文,臥不著席,亦反張之互詞也。腳攣急,脾陰主四肢。而胃陽為之合,陰陽不相順接而厥逆也。必,定然之詞。者,齒上下相抵之謂。蓋胃寒變熱。胃家實熱甚而不和也。此謂 齒,驚風乃謬切牙,天生牙咬物,何物能切牙哉,鄙俚不經,無足道也。且兒醫之家,於痘既以切牙為寒顫,乃又授以為驚使之然,豈不自相矛盾乎。
大黃(四兩酒洗)濃朴(半斤去粗皮炙)枳實(五枚炙)芒硝(三合)(本經無芒硝。芒疑朴誤,)
上四味,以水一斗,先煮二物取五升,去滓,內大黃煮取二升,去滓,內芒硝,更上火,微一二沸,分,溫,再服,得下利,止後服。
陽明主胃,胃廩水穀為五臟六腑之海,百骸藉養於斯,而人之吉凶死生系焉,故病凡入陽明而胃不和,則無論輕重,皆當先以和胃為要務,承氣者,和胃藥也。胃凡不和,以此和之皆得愈。故古今通行和胃皆以之,世固有懼其大黃毒而不敢行者,殊不知本草大黃無毒,而藥道之論良毒亦不在此。蓋謂對病為良,苟不對病,雖良亦毒也。然藥不自對。對之者醫,主藥而不主對,醫云乎哉,近時俗習,爭言藥而不言對,夫藥無非物也。用之於病之謂藥,對不言矣,其如病何,其如爭尚何,謂道不在厄,吾不敢允也。噫,可慨也已。
問曰,新產婦人有三病,一者病痙,二者病鬱冒,三者大便難,何謂也?師曰,新產血虛。多汗出,喜中風,故令病痙,去血,複汗,寒多,故令郁冒,亡津液,胃燥,故大便難,產婦郁冒,其脈微弱,不能食,大便反堅,但頭汗出,所以然者,血虛而厥,厥而必冒,冒家欲解,必大汗出,以血虛下厥,孤陽上出,故頭汗出,所以產婦喜汗出者,亡陰血虛,陽氣獨盛,故當汗出,陰陽乃複,大便堅,嘔不能食,小柴胡湯主之。三病雖殊,其為血虛則一,所以並為設一問答而同出,方見傷寒論。病解能食,七八日,更發熱者,此為胃實,宜大承氣湯。
此結上文三病而言,以致慎余之意,方見前,想設問答之意,其亦有所為而然與,且以痙言之,如今時之人,絕無言此病者,而言產後驚風者,則紛紛然,何哉,只緣痙在亂亡,人皆不識痙名,又不識強字之義,所以妄認筋脈牽強為抽筋,而謾讕抽掣搐搦之謬,夫以驚誣諸兒家,兒家幼痴,不能言,誠難審理,乃又以誣婦人,而曰產後驚風,婦人者,以產育為任者也。既產矣。兒女在抱矣,方幸慶慰,天下皆稱賀喜,喜不自勝矣,何驚邪,婦人雖愚懦,不似兒家無知識也。病雖惑亂,不似兒家不能言也。痙必作輟,當其輟時,有虛己詳細以審問之,心誠求之,無有不得其情者,審得被駭,則驚不為誣,不駭則痙明而斯案定矣,夫何難哉,惜乎人固逞己傲物,不屑如此耳,雖然,苟或此而不詳細,則又不可。
夫風病,下之則痙,複發汗,必拘急。
風必自汗,表固虛矣,下則又虛其裡,所以痙也。仍複發汗,以更虛其表,是謂重亡津液,拘急者,津液重亡,而強益甚也。
瘡家雖身疼痛,不可發汗,汗出則痙。
血熱則生瘡身疼痛者,血澀不利,乖而不和也。汗者血之液,發而迫使之出,則血愈乖而愈不和傷之矣,故亦致痙也。
傷寒頭痛,翕翕發熱,形象中風,常微汗出,自嘔者,下之益煩,心中懊 如飢,發汗則致痙,身強難以屈伸,熏之則發黃,不得小便,灸則發咳唾。
形象中風,與傷寒論第九篇病如桂枝証,異文同旨而互發,故曰,常微汗出。
以上三條,皆通前申致叮嚀戒謹之意。案成,藏諸金○ 以待,越明年,生今男,三歲亦病驚風,時值外出,家人促歸,困頓已二日,啟○ 照案,急以寸匕灌之,不待終劑,應手立蘇而回生。案斯對矣,效斯驗矣,嗣後慎斯法,由斯道而行,行皆若是,周旋四十餘年於斯矣,坦坦如也。今老矣,男有孫矣,顧念天之所以與我,不敢棄天,條辨傷寒論時,欲附此語痙濕 篇中,以彼此詳略不同,未之及也。茲以不敢忘宿念,痛斯民斯道困於厄而不敢忍,故訂案具書,以申請當道君子,詳允施行,庶幾將來,幸輔撥 以弭其禍亂,正經而反其風土,底績平成,風土平成而削。削而痙複,痙複而道明,道明而厄解,則於醫門,雖未可以得仁言,而於求仁之方,實則不外是矣,志仁後彥,其勖之哉。
痙書或問
問兒醫之家,驚風之論,其說何如,曰,鑿設耳,鑿謂何。
曰:此論乃鑿虛而起,從頭至尾,句句皆是生出來的說話,理之所無,不可稽也。請申之。其言曰,治驚要識驚風痰熱四個字,大意如此,故其又自飾曰,小兒血氣虛弱,虛則生熱,熱盛生痰,痰盛生驚,驚盛生風,風盛發搐,殊不知血氣之在人身,虛莫虛於有生之初,初生雖虛。未聞即此便有生熱之說,繼之以乳哺而不熱者,乳,血氣物也。故資於乳哺而血氣生,生而齒生。生之征也。試可飲食而不熱,繼之以飲食之養,資於養而血氣充,齒更發長,天癸至,充之征也。
三十而壯,充而實也。四十而強,實而盛也。物盛必反,故五十則反衰,七十而老,此固人血氣虛實盛衰之自然,不待安排,至當不易之正理,外此而言虛道實,亂斯生矣,夫虛則純而無邪。無邪則異舋無自而端,故自然而然如此,謂虛則生熱,有此理乎,以熱盛生痰言之,痰之為物。與血氣俱,靜則為養,動則為病,三者一也。不偏有之,與生俱生,無時無有,褚澄有言。
血枯死,氣絕死,痰盡死,謂痰可治而能使之無,不知死也。謂生於熱,熱無形,痰有質,有質生於無形,亦無此理,痰盛生驚,驚盛生風,風為何物,而謂生於驚,驚為何物,而謂生於痰邪。人當定而安靜,則不驚必有事焉,驟聞惡聲,卒見怪狀,則惕然猛驚,茫然自失。蓋見聞者,感也。驚,應也。所以感而應者,心之知覺,神之虛靈,無蹤跡可尋也。驚於自已,且無蹤跡可尋。而謂生於痰,又能生得出風來,理安在哉,詳觀三者,皆謂由盛而生,熱則摸不著事故,乃反駕說生於虛,自相予盾,亂言若此,不知生,不知死,而謂知醫,可乎,風盛發搐,搐不出於六書。六書無文,義不可考,而又蔓延抽掣與搦,抽即掣也。掣亦抽也。物在器中,拔而出之,抽掣之謂也。故世有抽簽掣簽之說,國有抽分掣鹽之法,人之肢體,頂天立地。病何如而何抽何掣乎,搦是讜而按杜之之謂,故械有讜眾,軍有搦戰,人至治所見讜眾,則畏而不敢犯,致師至敵陣,見搦戰,則持而不能騁,其義一也。戒嚴防閑之謂耳,不在動作上言,何病而人之身溺何邪,以此言之,此論之無稽如此,不謂之鑿,將謂之何,然則熱者何?曰:外入之病,必起於太陽,太陽之脈,起於目內,上額交巔,入腦,還出,別下項,挾脊,抵腰中,故病在太陽,則其經之筋脈,皆牽強而疼痛,邪正交爭則發熱,熱而自汗,或發汗,汗出過多則濕。
濕則寒,寒則痙也。所謂強痛者,証則內隱,事屬病者自省耳,診家不審,則未易覺察,兒家無言,察覺尤難,鹵莽忽略,則誤在此矣,驚風之異,不端於此乎,迨夫頭搖手勁,乃痙而外著也。識見不真,則抽掣之祆,不造於此乎,卒口噤,腳攣急,痙著而甚也。目邪心亂,則搐搦之怪。不罔兩於此乎,背反張,痙甚而危殆也。指鹿為馬,則角弓之水底月,不倒影於斯乎,孰知強者痙之機,痙者強之劇,痙在廣韻,注風強病,強在六書。之省文,居良切,則平聲,弓有力也。故從弓,從,聲也。又 界也。渠兩切,則上聲,木勁而不和柔,反拗而不順從也。又弓之反拗而張也。強痙音義如此,太陽病之証亦如此,仲景用之誠如此,本始於素問,淵源固如此。
千金略之而未詳,道猶垂於一線綿如此,金匱,言背而不言角弓,病不在弓,而弓義具背,幌然盎於不言中,所以皆指見在之實,無論男婦大小之言,道本一視同仁可推,此則仲景之所以仲景也。嗚乎,仲景歿,痙亡於,而此義不明,此義不明而斯道晦,斯道晦而驚風之亂起,亂起而兒家之禍興,禍興而角弓之炫售,角弓一不是人身,二不病此病,三又不在目前,抽掣搐搦,事理皆不可求,論之鑿,不妄何,啻妄哉,不盲乎,醫婦人者,盲以群盲,鑿以習鑿,而產後驚風之突,不順非而效尤,暝行而索途何,此屬易知易明,而亦不審不察,非後人之所以後人歟。然則大人亦有此病否,曰,中傷風寒,為病一也。有無視汗,多寡不均耳,不可以無言,在大人,則病者亦不省。診家皆不審,不審,則袖手捏譎,不省,則枉命銜冤,舉家,至今不醒,余以幸荷上天試病之感,身親經歷,死而重生,力致體究,遂覺悟素匱言外之緒,千金發而未白之躍如,竊案候對,兆報己子,用經成效,歷履有年,顧惟異端之害不辟,則墳典之道不行,墳典之道不行,則積昏之暗不曉,以是不敢懷迷,敬複修此,梓告多方,上以盡祈副蒼蒼之特意,旁以期維挽滔滔之沉昏,庶幾同心同好,同歸正覺,則同在同聚,安知不至同際一休征乎,雖以鄙野,質朴不文。然扣鐘求聲。蓋出於端本澄源之傾心也。重明三古,則在仰望賢智仁孝於將來。
痙書跋
書以載道,載而不醇則反害,書乎哉,醫家之書,自本草素靈難經以至傷寒論,方法具而體用備,書少而義精,道之原也。末流紛紛,汗牛充棟,多遂橫,少遂塞,以橫之牽矯蹈附,獵名媒利,適所以成繩蠹 氛,而言之,醇乎哉。蓋不過徒為鑿鑿擾擾,道愈昏而世愈惑,雖多亦奚以為,醫道與儒道通,夫何讀儒家書,三年則必有魁天下而名世之儒出,讀醫書,雖經世計,未便見有醫之能良者出於其間,為何如人焉,儒難邪醫難邪,世固有小視夫醫而以易易言者。蓋亦未之思而云然爾,愚於儒,且憚不能,今乃醫,何也?天既 然以醫之道勉我,我雖不敏,不敢不勉也。苟欲勉,則凡在為道,皆不可不勉,而後庶乎可以能勉言,是故,痙有道,帝伯仲景道之矣,後人不道也。而又反以驚風之妄謬害之,禍世厄道不為不久矣,此其醫之所以難也歟,誠有所不能忍見者,故敢申明其道而複書之,以與知我者同從事於勉焉,痙書之謂也。
萬歷己亥正月人日九龍山人方有執自跋
後序
傷寒論者,仲景氏辨傷寒而論之之謂也。傷寒何為而辨論也。亂傷寒者中風,並中風寒,雜傷寒者溫病,風溫,霍亂,本氣自病,與凡痙濕,皆與傷寒相涉於疑,故一一條辨而例論之。然後各皆始得分曉而不惑,此傷寒論之所以作也。然諸病之所以有待於條辨例論,而後各皆始得分曉而不惑者,以皆統於六經也。六經各一經絡臟腑,惟太陽獨多始病榮衛之兩途,諸病論經,論經者,經辨而病明也。傷寒與中風,則於論經之中,吃緊關系,嚴辨又在太陽之榮衛。蓋風則病衛,寒則病榮,風寒俱有,則榮衛皆受而俱病,太陽一也。榮衛二,而病則三焉,此太陽所以分當嚴辨,而與余經不同也。過太陽,陽明以下,辨論乃得各歸於經,所以自微而著,自少而多。剩徒法而以方法具備者計之,籌其條目,法則迤邐已三百九十七,方則因仍已一百一十三,然而法中乃有一則曰,知犯何逆,隨証治之之條,二則曰,知犯何逆,以法治之之目,法言若是,豈非以其絲辨縷論,積多若是,猶不足以盡風寒之所欲論之謂邪,噫,仲景氏所以作論之心,於此可以想見其萬一於言國文字之外矣,曾謂非辨非論,顧可以清雜亂,而正傷寒之名實乎,不能也。是故傷寒不可以作經,而但可以作論者,其意不在此歟,名雖曰論,實則經也。說者謂醫家之有此書,猶儒家之有語孟。蓋以其渾融該博,曲盡精微,恢恢乎足以股肱素難,而為斯道之日星,信矣,然其舉綱振目,經綸闔辟,首尾條貫,脈絡分明,近則可以言仿佛學庸,遠則可以議屬比春秋,而法象乎易,說者遺之,似亦未可以言其全知此書之純粹也。嗟惟文字,去古未遠。辭簡義奧,讀而道其道者,要皆不過模形范影,蹤跡湯丸,錯擇名利,以求鑿柄於盲瞽之余,譬之樂師,習○ HT 以治鐘 琴瑟,節奏雖工,求其所謂正六律,諧五音,通八風,而能與天地同和者,難言也。叔和類集而編次之,各為一篇,獨於太陽,分而為三,一一以辨,標其篇目,夫既以辨標其篇目,則論歸重於辨,叔和已得之矣,既分太陽為三篇,則太陽一經歸重於三辨,叔和已明之矣,自今觀之,各篇之中,不合於辨者,歷歷可指也。而太陽三篇,尤溷溷然無辨於三也。似此編次,徒賴叔和之名存,豈複叔和之實在哉,必由後之輕浮,有如類証之輩者,不諳論義,不會辨意,騁以卑陋,計圖剽竊,務為欺炫,紛更錯亂,顛倒變易,法則斷股離肢,方則裒多益寡,將謂不如此,不足以動眾,惟徇私己,罔解誤人,然冠履倒置,望者必駭,薰蕕同,嗅者必憎,或出重輯亦未可知,是以匡郭縱完,而體骨終失,遂使晚見狐疑,卒致非全書之謬,雖專醫之門,咸置之而不讀,夫以此書為非仲景氏之全書置而不讀,彼業不在醫,無足怪也。以業既在醫,亦視為非全書而不讀,則其為醫也。可得謂之全醫乎,何不思之甚也。於是斯文湮沒,至道蓁蕪,民膺斯疾,幸邪不邪,不敢必也。竊謂此懼,跋履山川,冒蒙荊棘,崎嶇南北,東抵齊魯,西涉川陝,委志從正,以趣明師。期還叔和之故,以通仲景之源,風霜二十餘年,顏霉鬢雪,神其默迪,一旦豁然,征之道途,足成小試,倦老思休,歸田閉,考眾本之殊同,反離異而訂正,一師友之授傳,竊僭負為此集,八經寒暑,稿脫七謄,深慚蛙吹,玷荷驥附,雖不足以合叔和之雅調,而宣仲景氏之遺音,至於溯流窮源,欲伸長○ HT 而擬望六律正,五音諧,八風通,天地和同,底民物於康阜,以上際唐虞之盛之心,所以延頸企踵於任斯道之君子者,未嘗有一息之不然,此其所以寧負僭竊而不敢逃避也。謹書揭簡,以告同志云。
辛卯冬日長至歙靈山方有執書於溪南無逸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