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烈篇】
【忠 臣 不 事 兩 國 。烈 女 不 更 二 夫 。】
[箋註] 齊王蠋 曰：「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言女之事夫，猶臣之事君也。臣事二姓，則不忠。女事二夫，則失節。
【故 一 與 之 醮 。終 身 不 移 。】
[箋註] 醮，筵 也。男婚女嫁，父母筵而餞 之。女始嫁從父，再醮非禮也。
【男 可 重 婚 。女 無 再 適 。】
[箋註] 男子以宗嗣、祭祀為重，故妻死可再娶；女則以守貞為正。
【是 故 艱 難 苦 節 謂 之 貞 。慷 慨 捐 生 謂 之 烈 。】
[箋註] 女子喪夫苦守，是為貞節。遇難不屈，威逼不從，寧死不辱，婦曰烈婦，女曰烈女。
【令 女 截 耳 劓 鼻 以 持 身 。】
[箋註] 夏候令女，魏曹文叔之妻也。文叔死，父母欲嫁之。令女曰：「仁者，不以盛衰改節。義者，不以存亡易心。」乃自截其耳以誓節。及夫家盡絕，父母又欲嫁之，女乃斷鼻以全貞。
【凝 妻 牽 臂 劈 掌 以 明 志 。】
[箋註] 五代虢州司戶王凝妻李氏，夫卒，攜幼子奉喪歸，止於旅店，主人以其有喪不納。李氏固求，主人牽其手而出之。李氏泣曰：「天乎！吾不幸無夫，而此手為人所執耶？」乃引刀自劈其掌。有司聞之，乃旌李氏而責主人。
【共 姜 髧 髦 之 詩 。之 死 靡 他 。】
[箋註] 衛世子共 伯 蚤死，其妻共姜守義。（父母欲奪而嫁之。）不從，作柏舟之詩。曰：「髧彼兩髦，實維我儀，之死矢靡它。」髧，垂也。髦，剪髪夾囟，雙垂於耳。子事父母之節，指夫也。言與夫結髪為夫婦，今夫死，言亦守死而無他也。〇囟音信。（《詩經•國風•鄘》）
【史 氏 刺 面 之 文 。中 心 不 改 。】
[箋註] 明溧陽史氏女，夫邵一龍，未嫁而夫死，父母欲更擇婿。女乃刺面文，曰：「中心不改。」痛絕復甦，以墨填文一書不明，復刺以補之，事聞旌節以壽終。
【皇 甫 夫 人 。直 斥 逆 臣 。膏 鈇 鉞 而 罵 不 絕 口 。】
[箋註] 皇甫規夫人，能文善書。規卒，董卓聞其美欲娶之。妻知不免，乃跪卓門，以義說之。卓不從，乃責罵之曰：「我大臣妻，義不受辱。汝羌胡雜種，嘗隸吾夫帳下，今敢無禮於爾君夫人耶？」卓怒，懸其頭於車上，亂箠擊之。罵不絕口而死。（《後漢書》卷八十四）
【竇 家 二 女 。不 從 亂 賊 。投 危 崖 而 憤 不 顧 身 。】
[箋註] 唐德宗時，有朱泚 之亂，盜賊縱橫。奉天竇氏二女（伯娘、仲娘），為贼所逼，姐先投深崖之下，妹從之。姊死，而妹折肱以免。帝聞而旌之。（《舊唐書》之列傳第一百四十三）
【董 氏 封 髮 以 待 夫 歸 。二 十 年 不 施 膏 沐 。】
[箋註] 唐賈直言，諫謫嶺南，謂妻董氏曰：「我去生死未可知。汝少不宜獨居，可自為計。」董乃以綿束髮，令夫手書封之，誓曰：「非夫至不解。」二十年而夫始歸，親解其髮。（髮墮無餘。）（《新唐書》第二部/卷第一百九十六列傳第一百三十）
【妙 慧 題 詩 以 明 己 節 。三 千 里 復 見 生 逢 。】
[箋註] 明揚州盧進士妻李妙慧，夫及第未歸，訛傳夫死。父母憐其貧寡，欲嫁之。時有南昌巨商謝唐，無子。母李氏在揚，妙慧族姑也，欲以為子妾。父乃佯攜女之謝舟而去。李知其故，數欲自縊，俱為婢解。族姑聞之，乃以為女而攜歸舟。過金山寺，李題詩而自署曰：「揚州進士盧某妻，李妙慧題詩。」有「蓋棺不作橫金婦，天地當尋折桂郎。新詩題在金山寺，高貴雲帆過豫章」之句。及盧授官歸，蹤跡其妻不得。因過金山寺，見詩。乃棄官尋豫章商船，多而不可詰。因夜繞商舟而唱李之詩，謝姑聞而招之。因得見，妻已為尼，乃復合。事聞而復其官。
【桓 夫 人 義 不 同 庖 。而 吟 匪 石 之 詩 。】
[箋註] 衛桓公夫人姜氏，自齊適衛，未及國門，而公遇弑，國人立其弟宣公。左右請姜回車，姜不從。乃築室自居於衛，持喪三年。宣公請同庖而居。姜不可，乃詠匪石之詩以自誓，終卒於衛。詩見邶風柏舟篇。
【平 夫 人 持 兵 閭 巷 。而 卻 闔 閭 之 犯 。】
[箋註] 吳王闔閭破楚，昭王出走。吳王聞昭王母伯嬴美，而欲犯之。伯嬴持兵守永巷，而語吳王曰：「大王舉兵，匡正楚國。而欲行不義，何以霸天下？婦人之義，於死無二。近妾必死，又何樂焉？王若殺妾，是屠國君之母而甘淫亂之名，又何益哉？」王慚乃止。嬴拒巷三旬，秦兵就救至，昭王返國。
【夫 之 不 幸 。妾 之 不 幸 。宋 女 之 言 哀 。】
[箋註] 蔡人之妻，宋人之女也。始嫁而夫有惡疾，女事夫不怠。父母哀而欲嫁之。女曰：「夫有惡疾，夫之不幸，亦妾之不幸也。夫有疾而棄之，不仁。女再適而背夫，不義。不仁不義，何用生為？」乃於自殺。父母遂止。卒事其夫，以終天年。
【使 君 有 婦 。羅 敷 有 夫 。趙 王 之 意 止 。】
[箋註] 漢趙王家令妻秦羅敷美，王欲奪之。羅敷作詩曰：「使君自南來，五馬立躊躇。使君語羅敷，還可其載不。羅敷前致詞，使君亦何愚。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王乃止。
【梁 節 婦 之 卻 魏 王 。斷 鼻 存 孤 。】
[箋註] 梁節婦夫亡，有美色，魏王欲妻之。婦斷鼻曰：「王之欲妾者，以其色也。今乃刑餘之人矣。王何欲焉？妾之所以不死者，以子幼而欲撫其成也。」魏王大慙，乃賜號曰：「高行節婦」。
【余 鄭 氏 之 責 唐 帥 。嚴 詞 保 節 。】
[箋註] 南唐伐閩，閩余洪妻鄭氏，為唐將王建封所獲，王獻於主帥查文徽。徽悅其色，欲納之。鄭氏責之曰：「主帥弔伐，褒忠旌節，以揚風化。建封行伍，尚不污節義，君元帥也。奈何身為禍首耶？」查慙，乃訪其夫而歸之。
【代 夫 人 深 怨 其 弟 。千 秋 表 磨 笄 之 山 。】
[箋註] 趙簡子女為代夫人，其弟襄子宴代君，而以銅斗擊殺之。舉兵滅代，而迎其姊。姊仰天大哭。（曰：「以弟慢夫，非仁也。以夫怨弟，非義也。」）磨首笄而刺喉以死。代人哀之，名其葬地為磨笄山。
【杞 良 妻 遠 訪 其 夫 。萬 里 哭 築 城 之 骨 。】
[箋註] 秦范杞良娶妻三日，即赴築長城之役。及天將寒，妻姜氏製衣遠尋其夫。聞夫已死，積骸成丘，乃檢骨，滴血而識之，血皆不入。姜大哭三晝夜，城忽崩，見白骨數具。復滴血，滲入骨而不可拭者，知為夫骨也。因負骸骨出潼關，力竭不能行，乃置骸骨於巖下，坐其傍而死。潼關人哀之，因葬其夫婦，立祠以祀之。〇《孟子》云：「華周、杞梁之妻，善哭其夫，國俗變。」此又齊二將之妻。二將死於戰，二妻哭之。三日，流血，城為之崩。此又二烈婦也。
【唐 貴 梅 自 縊 於 樹 以 全 貞 。不 彰 其 姑 之 惡 。】
[箋註] 明貴池女唐貴梅，十七歲喪夫守志。姑與商淫，欲並得貴梅。梅罵不從。姑告梅不孝，官責梅。梅受責不辯，歸縊於樹而死，不言姑之過。
【潘 妙 圓 從 夫 於 火 以 殉 節 。而 活 其 舅 之 生 。】
[箋註] 元徐允讓妻潘妙圓，從夫避兵。賊執其翁而殺夫，欲辱潘。潘曰：「汝捨翁焚夫，則從汝。」賊縱翁而焚夫，潘跳入火而死。
【譚 貞 婦 廟 中 流 血 。雨 漬 猶 存 。】
[箋註] 宋趙宗室妻譚氏，吉安人。元破吉安，趙逃去，譚抱子避兵於文廟。兵欲辱之，譚罵兵。兵殺其母子，血漬於石，洗之不去。至今廟中每陰雨，猶有血漬。
【王 烈 女 崖 上 題 詩 。石 刊 尚 在 。】
[箋註] 元末臨海民妻王氏，色美。兵亂殺其夫，驅王過嵊 縣清風嶺。王題詩於嶺上，曰：「君王無道妾當災，棄女拋兒馬上來。夫面不知何日見，妾魂未識幾時迴。兩行怨淚垂頻滴，一對愁眉鎖不開。遙望家鄉何處是，存亡二字實哀哉。」遂投崖而死。後人哀之，刊其詩於壁。
【崔 氏 甘 亂 箭 以 全 節 。】
[箋註] 唐趙元楷妻崔氏，河北大亂，夫婦避兵。崔被執而免其夫，賊欲辱之，崔執刀以拒賊。賊怒，亂箭射之而死。
【劉 氏 代 鼎 烹 而 活 夫 。】
[箋註] 元末漢中大飢，兵掠人食之。執民李仲義，將烹食之。仲義妻劉氏，奔告兵曰：「吾夫餓瘠無肉。吾聞婦人肥黑者肉美，妾願代烹。」兵免夫而烹劉氏，遠近莫不哀之。
【是 皆 貞 心 貫 乎 日 月 。烈 志 塞 乎 兩 儀 。正 氣 凜 於 丈 夫 。節 操 播 乎 青 史 者 也 。可 不 勉 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