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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邪六經俱受不必定自太陽

傷寒傳經次第,先太陽,次陽明,次少陽,次太陰,次少陰,次厥陰,此其常也。然而風寒之邪,亦有徑中陽明者。仲景云:陽明中風,口苦,咽乾,腹滿,微喘,發熱,惡寒,脈浮而緊。又少陽中風,兩耳無所聞,目赤,胸中滿而煩者是也。不獨陽明、少陽為然,即三陰亦有之。雲少陰病始得之,反發熱、脈沉者,少陰初受寒邪之症也。太陰中風,四肢煩疼,陽微陰澀而長者,太陰初受風邪之症也。厥陰中風,脈微浮為欲愈,不浮為未愈,此厥陰初受風邪之脈也。此三者,又與三陰直中不同。直中者,病在臟,此則病在經也。是以六經皆能自受風寒,何必盡從太陽傳入;即從太陽傳入,亦不必循經遞進。海藏言之最詳,茲不重述。

傷寒傳足不傳手者,寒邪中人,先著皮膚,而足太陽膀胱之脈,在最外一層,故先入之;稍深則去皮膚而入肌肉,肌肉為足陽陰之分,故次入之;又稍深則在軀殼之內,臟腑之外?而足少陽之脈,正當半表半裡之間,故又次入之。迨去表而之裡,離陽而入陰,則三陰者,太陰為開,厥陰為闔,少陰為樞,故邪氣入之,先太陰,次少陰,次厥陰也。合而言之,陽主表而陰主裡,表為腑而裡五臟,故邪氣在表,則足三陽受之,在裡則足三陰受之也。手之三陽,雖亦主表,而太陽小腸、少陽三焦、陽明大腸,並從手至於頭,位偏而脈短,不若足經之自下行上,綱維一身也。手之三陰,雖亦主裡,然太陰肺、少陰心、厥陰胞絡,並處上焦,不若肝、脾、腎之實居陰位也。是故手三陽經雖陽,而脈絀於表,惟足三陽為獨主陽之表;手三陰臟雖陰,而位不處陰,惟足三陰為獨主陰之裡。傷寒之邪,所以恆在足而不在手歟﹗發明所謂傷寒止傷西北,而不傷東南,亦穿鑿之語。夫邪氣侵淫,自足及手者有之。如《玉機》所謂足經實,手經虛,故能冤熱。潔古所謂壬病傳丙、丙病傳丁者是也。然非汗下差誤,或七情勞倦之故,焉有傳及手經者哉?

陽結陰結

脈浮而數,能食,不大便者,名曰陽結,十七日當劇;脈沉而遲,不能食,身體重,大便反硬,名曰陰結,十四日當劇。蓋天人之氣,十五日一更,更則結者當解,設不解,其病則劇。雲十七日者,陽結能食,故過期;十四日者,陰結不能食,故不及期也。成氏過結再傳之說,失之泥矣。

縱橫

傷寒,腹滿,譫語,寸口脈浮而緊,此肝乘脾也,名曰縱,刺期門;傷寒,發熱,嗇嗇惡寒,大渴欲飲水,其腹必滿,自汗出,小便利,此肝乘肺也,名曰橫,刺期門。按腹滿、譫語,其脈當實沉,而反浮緊,此非裡實,乃肝邪乘脾,氣窒而實也;發熱,惡寒,病為在表,其証本不當渴,而反大渴,此非內熱,乃肝邪乘肺,氣郁而燥也。以裡無熱,不能消水,故腹滿,而汗出便利,則肺氣已行,故愈。二者俱瀉肝邪則愈,設不知而攻其實熱,則誤矣。此病機之變,不可不審也。

戰栗

邪氣入,正氣抑,則病;正氣複,邪氣退,則汗出而愈矣。然邪猶未強而未即服,正猶微而未即勝,此所以戰也。

邪氣外與正爭,則為戰;內與正爭,則為栗。栗者,心內鼓栗。經曰︰陰中於邪,必內栗也。若戰,則但肢體戰搖而已。戰者,正氣勝,則有得汗而解者;栗者,內氣虛,不能御邪,遂成厥脫也。

熱入血室

熱入血室三條,其旨不同。第一條,是血舍空而熱乃入者,空則熱不得聚,而游其部,故胸脅滿。第二條,是熱邪與血俱結於血室者,血結亦能作寒熱,柴胡亦能去血結,不獨和解之謂矣。第三條,是熱邪入而結,經尚行者,經行則熱亦行而不得留,故必自愈,無犯胃氣及上二焦,病在血而不在氣,在下而不在上也。若誅伐無過,變証隨出,烏能自愈耶?

圊血

下利,寸脈反浮數者,陽之盛也;尺中自澀者,陰之虛也。以陽加陰,必圊膿血。

少陰熱在膀胱而便血者,臟邪還腑,血去熱出,當愈;強發少陰汗而動血者,熱邪內迫,血去陰竭,多死。

吐利煩躁四逆

少陰病吐利,煩躁,四逆者死,為陰極而陽絕也;少陰吐利,手足厥冷,煩躁欲死炕A 吳茱萸湯主之,為陰盛而陽爭也。病症則同,而辨之於爭與絕之間,蓋亦微矣。

亡陽無陽

亡陽,陽不守也;無陽,陽之弱也。陽亡者,藩籬已徹,故汗出不止;陽弱者,施化無權,故不能作汗。

絕陽

陽為津液之源,津液為陽之根。汗出過多,胃氣生熱,津液竭矣。陽氣雖存,根本則離,故曰絕陽。

傷寒脈促,手足厥逆者,可灸之。按本論云:脈陽盛則促,則手足厥逆。而脈促者,非陽之虛,乃陽不通也;灸之,所以引陽外通。若厥而脈微者,則必更以四逆溫之。

病患手足厥冷,脈乍緊者,邪結在胸中。胸中,陽也,陽實氣於四肢。邪結胸中,其陽不布,則手足無氣而厥冷。胸邪最高,高者因而越之,故曰當吐之,宜瓜蒂散。脈促者,陽結不通,故宜引其陽;脈緊者陽為邪遏,故須吐其邪。二者皆與陽虛厥逆不同。

脈微而厥者,陽之虛也,宜四逆輩;脈細而厥者,血虛不營於四末也,宜酸甘辛藥溫之、潤之、行之,當歸四逆是也。

厥熱

傷寒先厥者,寒邪乍中,陽氣暴折也;後熱者,陽氣漸複,陰邪將卻也。五日厥,熱亦五日者,陰勝陽複之常也。厥深者,熱亦深;厥微者,熱亦微。謂有勝則有複,勝之甚者,其複亦甚。非以外厥之微甚,卜裡熱之淺深也。

傷寒前厥而後熱者,其病多吉,陽複而陰剝也;前熱而後厥者,其病多凶,陰進而陽退也。

厥四日,熱反三日,即顯陽微之機,不待複厥,至五日而知其病之進也;熱四日,厥反三日即顯陰負之兆,不待複熱,至五日而知其病之必愈也。

三陰下症

太陰,有桂枝加大黃湯下之一症;少陰,有大承氣急下三症;厥陰,有小承氣下之一症。夫邪入三陰,病已深矣,其幸而不死者,其邪仍從陽而出耳﹗張季明所謂太陰脾經,溫燥不行,亦當溫利自陽明出,如桂枝加大黃是也;少陰腎經,雖用附子,複使麻黃,厥陰肝經用桂枝,則知少陰亦自太陽出,厥陰亦自少陽出;及其太陽、少陽郁閉不行,則當自陽明出。故三陰皆有下症也。

桂枝湯

風之為氣,能動陽氣而泄津液,所以發熱、汗自出,與傷寒之發熱、無汗不同。此用桂枝外發邪氣,即以芍藥內安津液;炙甘草合桂枝之辛,足以攘外,合芍藥之酸,足以安內;生薑、大棗甘辛相合,亦助正氣去邪之用。蓋以肌解而邪不去,故不用麻黃發表,而以桂枝助陽以為表;以其汗出而營自和,故不用石膏之清裡,而用芍藥斂陰以為裡。此桂枝湯之所以大異於麻黃、大青龍也。

麻黃湯

寒邪傷人陽氣,郁而成熱,皮膚閉而成實,麻黃輕以去實,辛以發陽氣,溫以散寒氣。

杏仁佐麻黃通肺氣,使腠理開泄,王好古謂其為治衛實之藥者是也。然泄而不收、升而不降,桂枝、甘草雖以佐之,實監製之耳﹗東垣云:麻黃湯是陽經衛藥也,開腠理使陽氣申泄,此藥為衛實也。

大小青龍湯

大青龍治風寒外壅,而閉熱於經者;小青龍治風寒外壅,而伏飲於內者。夫熱郁於經,而不用石膏,汗為熱隔,寧有能發之者乎?飲伏於內,而不用薑、夏,邪與飲摶,寧有能散之者乎?其芍藥、五味,不特靖逆氣而安肺氣,抑且製麻、桂、薑、辛之勢,使不相 而相插A 以成內外協濟之功也。

桂枝去芍藥加蜀漆龍骨牡蠣救逆湯

傷寒脈浮,醫以火迫劫之亡陽,必驚狂、起臥不安者,桂枝去芍藥加蜀漆龍骨牡蠣救逆湯主之。按此所謂陽者,乃心之陽,蓋即神也。火氣通於心,神被迫而不收,與發汗亡陽者不同。發汗者,動其腎,則厥逆、筋惕肉 ,故當用四逆;被火者,傷其心,則驚狂、起臥不安,故當用龍、牡。其去芍藥,加蜀漆者,蓋欲甘辛急複心陽,而不須酸味更益營氣也。與發汗後,其人叉手自冒心、心下悸欲得按者,用桂枝甘草湯同。蜀漆即常山苗,味辛,能去胸中邪結氣。此症火氣內逼心包,故須以逐邪而安正耳﹗

五苓豬苓

五苓、豬苓,並治脈浮,發熱,渴而小便不利之症。然五苓則加桂枝、白朮,而治太陽;豬苓則加滑石、阿膠,而治陽明。蓋太陽為開,陽明為闔。太陽為表之表,其受邪也,可以熱發,可以辛散;陽明為表之裡,其氣難泄,其熱易蓄,其發散攻取,自與太陽不同。是以五苓散加甘辛溫藥,假陽氣以行水;豬苓東加甘鹹寒藥,假陰氣以利水也。

瀉心諸湯

傷寒下後,心下滿而不痛者,為痞,半夏瀉心湯主之。蓋客邪內陷,既不可從汗泄;而痞不實,又不可從下奪。故惟半夏、乾薑之辛,能散其結;芩、連之苦,能泄其滿。熱其所以泄、散者,雖藥之能,而實胃氣之使也。此用人參、甘草者,非以下後中傷,故以益氣而助其能耶﹗甘草瀉心、生薑瀉心,雖同為治痞之劑,而生薑瀉心意在胃中不和,故加辛溫以和胃;甘草瀉心意在下利不止與客氣上逆,故不欲人參之增氣,而須甘草之安中也。

大黃黃連瀉心腸,治傷寒汗下後心下痞,按之濡,其脈關上浮者。成氏云:此虛熱也,與大黃、黃連以導其虛熱。按成氏所謂虛熱者,對燥屎而言也。蓋邪熱入裡,與糟粕相結,則為實熱;不與糟粕相結,則為虛熱;非陰虛、陽虛之謂。本方以大黃、黃連為劑,而不用枳、朴等藥者,蓋以泄熱,非以蕩實熱也。

白通四逆

白通、四逆,俱用薑、附,俱為扶陽抑陰之劑。而白通意在通陽,故用蔥白,凡厥而下利脈微者用之;四逆意在救裡,故用甘草,凡厥而清穀不止者用之。若通脈四逆,則進而從陽,以收外散之熱;白通加人尿豬膽汁,則退而就陰,以去格拒之寒也。

麻杏甘石湯

汗出而喘,無大熱者,其邪不在經腠,而在肺中,故非桂枝所能發。麻、杏辛甘,入肺散邪氣;肺被邪郁而生熱,石膏辛寒,入肺除熱氣;甘草甘溫,安中氣,且以助其散邪清熱之用。乃肺臟邪氣發喘之的劑也。

飲証類傷寒

傷寒若吐若下後,心下逆滿,氣上沖胸云云。按此非傷寒症,乃屬飲家也。《金匱》云;膈間支飲,其人喘滿,心下痞堅,得之數十日,醫吐下之不愈,木防己湯主義。又云︰其人振振身 動者,必有伏飲。又云︰心下有痰飲,胸脅支滿、目眩是也。成氏以為裡虛氣逆,與此藥和經、益陽、散氣,恐未切當。

病如桂枝症,頭不痛,項不強,寸脈微浮,胸中痞硬,氣上沖咽喉不得息者,此為胸有寒也,當吐之,宜瓜蒂散。寒,謂寒飲,非寒邪也。此亦痰飲類傷寒症。《活人書》云:痰飲之為病,能令人增寒發熱,狀類傷寒,但頭不痛、項不強為異耳﹗

簡誤

汗多則熱愈,汗少則便難。疑是汗少則熱愈,汗多則便難。太陽篇云:脈陽微而汗出少者,為自和也;汗出多者,為太過。陽脈實,因發其汗出多者,為亦太過,太過為陽絕於裡,亡津液,大便因硬也。成氏謂汗少則邪熱不盡,又走其津液者,非。

太陽病十日已去,脈浮細而嗜臥者,外已解也。設胸滿、脅痛者,與小柴胡湯;脈但浮者,與麻黃湯。謂脈但浮而不細,嗜臥者,邪猶在外,宜麻黃湯;脈浮細,不嗜臥,而胸滿、脅痛者,邪又在少陽,宜小柴胡湯。非外已解,而又和之、發之之謂也。

太陽病,脈浮緊,無汗,發熱,身疼痛,八九日不解,表症仍在,此當發其汗。服藥已微除,其人發煩,目瞑,劇者必衄,衄乃解。所以然者,陽氣重故也,麻黃湯主之。按“麻黃湯主之”句,當在“此當發其汗”下。謂服麻黃湯已,病雖未除,而又發煩,目瞑;劇者,陽邪上盛,必將衄血而後解。非既衄血,而又以麻黃湯發之也。然亦須審微、甚而處之。若其欲衄而血不流,雖衄而邪不解者,則仍宜發汗。仲景云:傷寒脈浮緊,不發汗,因致衄者,麻黃湯主之是也。

傷寒脈浮滑,此表有熱,裡有寒,白虎湯主之。按陽明篇云:傷寒無大熱,口燥渴,心煩,背微惡寒者,白虎湯主之。厥陰篇云:傷寒脈滑而厥者,裡有熱也,白虎湯主之。審此,本文當作裡有熱,表有寒;表寒即手足厥、背惡寒之謂。蓋傳寫之誤,不必曲為之解也。

症象陽旦一條,蓋即前條之意,而設為問答,中間語意殊無倫次,豈後人之文耶?昔人讀《考工記》,謂不類於周官。余於此條亦云。

下利清穀,汗出,必脹滿者,傷其陽而氣不行。成氏謂亡津液者,非也。

寒實結胸,無熱証者,與三物小陷胸湯,白散亦可服。當作寒實結胸,無熱証者,與三物白散。舊本必有誤也。既已寒實,何可更用栝蔞、黃連寒藥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