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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四 五大病

嘗聞之有所云天心者。仰而觀之。浩浩焉。邈邈焉天之大不可測也。而何從見其心。素問曰。南方赤色。入通於心,則疑以離為天之心矣。心果若是之虛且明乎。子思作中庸。首揭天命之謂性。而子輿氏則曰。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則是又以天心即人心矣。可見心之為物。存者其誠。而發者其明也。忠者其體。而怒者其用也。若易誠而妄,則心之病一。易明而昧,則心之病二。易忠而欺,則心之病三。易恕而忍,則心之病四。試思天之所以貴乎人。與人之所殊乎物者。非此心乎。存之為君子。去之則異類。苟或不克操之。任其出入。而莫知其鄉。將何以立於天壞間耶。蓋天理者。人之所以為心也。惟在攝之正之。公之平之。以之立身。以之垂后。無不由於此中。人蓋可忽乎哉。

喜怒者情之常。使必有喜而無怒,則矯矣。雖然。人情貴於坦適。尤貴於安和。苟乘一時之忤。執一己之偏,則未有不悔於事後者。經曰:肝者將軍之官。其病善怒。毋論乖違謀慮。傷於拂郁。尤可言也。憤亂機務。敗於經緯。不可言也。故古來大怒必出於大忍,則有濟。輕怒必出於不忍,則多暌。任情一往。不審從違者。婦寺之見也。從容不迫。按節而動者。大度之舉也。是以器識宏遠之流。見天下無可怒之事。見天下無可嫉之人。及其怒且嫉也。如天之雷霆。然偶一發焉。而天下莫不懾服者。有以畏其不測也。然則人之喜怒不常者。其亦可以自反矣。

今夫塊然者地耳。萬物於焉資生。賴大氣以舉之也。所謂具坤靜之德。而有乾健之運耶。於人則脾應之。而其要有三。一主飲食。人一日不再食則飢。陰之五宮。生在五味。陰之五宮。傷在五味。所云傷者。非不及之足患。而太過之足患。亦不特太過之足患。而不節之足患。惟養生者慎之。至雲高梁之變。饒生大疔。可畏夫。一主四肢。出作入息。人之常也。思邈謂運樞不壞。流水不腐。每見安享之人。筋骨恆柔。辛勤之人筋骨恆強。第不堪過竭耳。一主思慮。事不廢思。凡經營猷業。鮮不從思中來。殆心之精華而運於脾者。使或竭於無益之鄉。而不留意正大之規。雖窮神竭慮曷貴焉。嗟嗟。吾人止此身耳。佛印有云。三十年功名富貴。過眼成空。何不猛與一刀割斷。余謂三十年功名富貴。過眼成空。何不猛與垂不朽業。否則大負此心思也矣。

古人嗇氣。如持至寶。何若是之甚哉。孟子曰:我善養吾浩然之氣。夫是氣也。善養之則塞天地。配道義。不善養之,則自餒而已矣。素問云。一息不運。則機緘窮。一毫不續,則穹壞判。浮屠之言曰。一氣不至。何處安身立命。由是知氣之所系大矣。而肺實主之。肺者相傅之官。治節出焉。治而出之以節。可見相傅之度。雍容不迫。無所事於囂張矣。及觀希夷先生。收視返聽。葆神毓精。而終日 。惟默運於一息之中。乃能壽敝天地。無有終時。今人縱不能師一二。奈何多言損氣外。而所以暴殄之者。慮無不至。盍亦反而思諸。

凡人有切於己者。無不珍恤。而獨至精至要之所。反不之恤者。色是也。男子二八精通。八八精絕。言其常也。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言其妄也。殊不知此真陰。賦於先天,則有盈怯。資於後天,則有薄濃。矧且情欲交攻。勞役並侵。益少損多。豈堪供無窮之耗哉。故無病者。嗜之而成病。有病者。犯之而致死。東坡謂傷生之事非一。而好色者。必亡也。至逐聲伎。干非分。敗德喪簡。失業亡家。為神人所誅。隱曲難問者。尤不可言。即或稟賦過度。奉養素豐。足以樂而忘倦。胡不將此精力。立德立功立言。以垂來茲。乃耗於無用之地而為快哉,則亦不思之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