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上
《列子》曰︰太易者,未見氣也。太初者,氣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質之始也。氣形質具而未相離,故曰渾淪。渾淪者,言萬物相渾淪,而未相離也。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循之不得,故曰易也。
天始惟一氣耳,莊子所謂溟瞑是也。計其所先,莫先於水,水中滓濁,歷歲既久,積而成土,水土震蕩,漸加凝聚,水落土出。遂成山川,故山形有波浪之勢焉。於是土之剛者,成石而金生焉。土之柔者,生木而火生焉,五行既具,乃生萬物,萬物化生,而變化無窮焉。
邵康節曰︰天何依?依乎地。地何附?附乎天。天地何所依附,曰︰自相依附。自斯言一出,宋儒標榜而互贊之,附聲而妄衍之。朱子遂云:天外更須有軀殼甚濃,所以固其氣也。天豈有軀殼乎?誰曾見之乎?既自撰為此說。他日遂因而實之曰︰北海只挨著天殼邊過,似曾親見天殼矣。自古論天文者,宣夜周髀渾天之書,甘石洛下閎之流,皆未嘗言。非不言也,實所不知也。若邵子朱子之言,人所不言,亦不必言也。人所不知,亦不必知也。人所不問,亦不必問也。莊子曰︰六合之外,聖人存而不論,此乃切要之言。孰謂莊子為虛無異端乎?
元人趙緣督,始稍正邵子之誕,而今之俗儒已交口議之,又丘長春世之所謂神仙也。其言曰︰世間之事,尚不能究,況天外之事乎?由此言之,則莊子長春乃異端之正論,而康節晦翁之言,則吾儒之異端矣。明朝劉伯溫,亦古甘石洛下之流,其言曰︰天有極乎?極之外何謂也?天無極乎,凡有形必有極,理也,勢也,是聖人所不能知耳,非不言也。故天之行,聖人以歷紀之。天之象,聖人以器驗之。天之數,聖之以算窮之。天之理,聖人以易究之。天之所 ,人無術以知之者,惟此耳。今不曰不知,而曰不言,是何好勝之甚也。嗚呼!伯溫此言,其確論乎?其曰好勝者,蓋指宋儒之論天者。予嘗言東坡詩︰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蓋處於物之外,方見物之真也。吾人固不出天地之外,何以知天地之真面目歟?且聖賢之學,切問近思,亦何必求天外之事耶?
南北二極,所以定子午之位。歷家因二極而立赤道,所以定卯酉之位。北極瓜之蒂也,南極瓜之攢花處也,赤道瓜之腰圍也,指南針所以通二極之氣也。
赤道為天之腰圍,正當天之闊處。黃道自是日行之道,月之九道,又自月行之道也。
天如勁風旋轉,局大塊於中,吾恐日月星辰之上,則愈高,愈清,愈勁,愈光明而無窮矣。或人見天裂處,見其霞光閃爍,於此足以知之矣。
天以氣言,故無窮。地以形言,故有盡。
空即天也,自地而上,無非空也,即天也。地間亦有動也,亦氣動之耳。
天道不以理言,則歸於幻妄耳。
天為陽宗,故風火在上。地為陰統,故水土在下。
地為陰,故火隱而不見。擊石而火至,剛而後生也,兩木恆摩則火至,動而後生也。列星之為象也,在朝象官,在人象事,在野象物,各因其變而占焉。
日月星辰,天之四象,水火土石,地之四象。康節言土石而不言木金,蓋木乃土之華,金乃石之精也,是知康節皆以體數言也。
風雨雲霧雷,天之用也。吹噴噓呵呼,人之用也。天人一理也,但有小大之差耳,風露能生物,亦能殺物,順陰陽之氣也。
風陽也,故其氣清通而無形。雲陰也,故其氣昏濁而可見。
論晝夜之長短,由於日之出入,日出入之舒縮,由於南北極出地之高下。故普天之下,時時曉,時時午,時時日晡,時時黃昏,時時夜半,各於其地作如是觀。
雪寒在上,故高山多雪。霜寒在下,故平地多霜。
地居天之中,地平不當天之半。地上天多,地下天少。是以日出落時,見日大,近人也。日中天時見日小,遠人也。
日初出時見日大,宜當熱而尚寒涼者,陰凝而陽未勝也。日中天時見日小,宜寒涼,而反漸暖漸熱者,陽積盛而陰已消也。申未熱愈於午者,陽尢積盛故也。
世間特一陽氣之周流耳,陽氣不及之處則為陰,觀之 複之理可見。
斗一南而萬物生,一北而萬物死。日一北而萬物生,一南而萬物死。斗日互行,而成歲功也。
或問日生月落,古今異乎?曰︰同也。雲白山青,古今異乎?曰︰同也。夏葛冬裘,古今異乎?曰︰同也。曰︰天同也,地同也,人同也。人寓形於天壤之間,特須臾爾,宜流浪大化之中,以順其同焉可也。
浮世乃生老病死之洪都,憂愁若惱之窟宅。
雲雷雨雪,皆至半空,風則薄乎天,愈高愈勁。
霖雨既霽,閑雲在天,皆神化之糟粕矣。
日一歲而一周天,月二十九日有奇而一周天,非謂月行速於日也,周天度數,每日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有奇。凡月初生明時行南陸,如冬至時之日,及生魄時行中天,如夏至時之日,故月行一月,抵日行一歲也。
易澤中有火,《素問》曰︰澤中有陽焰。注陽︰焰如火,煙騰騰而起於水面是也。蓋澤有陽焰,乃山氣通澤。山有陰靄,乃澤氣通山。
水者,五行之首也,萬物之宗也,浮天而載地也,載形而浮氣也,始天地而終天地也七十二候,始於東風解凍,終於水澤腹堅。天地之始終,亦若是而已矣。
天以五氣育萬物,故雨露霜雪。自天降者,皆無味。地以五味養萬物,故自地生者,皆具五味焉。
火發外明者,薪之盡也。神知外見者,朴之散也。故曰︰聖人以洗心退藏於密。
五行之理,有相生者,有相克者。相生為正色,相克為間色。正色,青赤黃白黑也。間色,綠紅碧紫流黃也。木色青,故青者東方也。木生火,其色赤,故赤者南方也。火生土,其色黃,故黃者中央也。土生金,其色白,故白者西方也。金生水,其色黑,故黑者北方也,此五行之正色也。甲己合而為綠,則綠者青黃之雜,以木克土故也。乙庚合而為碧,則碧者青白之雜,以金克木故也。丁壬合而為紫,則紫者赤黑之雜,以水克火故也,此五行之間色也。(流黃一作駢黃)
《素問樞式》曰︰水自西而東流也,西、金位也,故曰金生水,亦一說也。
《素問》又曰︰根於內者,命曰神機,神去則機息。根於外者,命曰氣立,氣止則化絕,故植物去皮則死。氣在外也,動物傷內則死,神在中也。
太虛聚而有無,無聚則為精,無聚神結包之於土,兆生之理啟矣!經云︰男女媾精,包胎始榮,乘其宿命,然後生人,故曰包命。當其元無初包,狀如垂囊,附脾作種。脾為真土,物所憑生,中黃太乙,為人巳命。其無流演不窮,故云元一黃演之氣。
魚在水中不知水,人在心中不知心。如魚能知水,人能知心,魚果魚乎?人果人乎?是以滴水可為六合之雲,微塵可為萬方之剎者,非龍非聖人,孰能為之哉?吾以是知為龍不難,魚知水難,為聖人不難,人悟心難。故曰︰日用而不知者,眾人也。
王符稱世俗畫龍,馬首蛇尾,又有三停九似之說。謂自首至膊,膊至腰,腰至尾,皆相停也。九似者,角似鹿,頭似駝,眼似鬼,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然龍之見也,皆為雷電雲霧擁護其體,得見其全形者罕矣。
鹿角、牛耳、駝首、鬼目、蛇項、蜃腹、魚鱗、虎掌、鷹爪,龍之狀也。鴻前、麟後、蛇頸、魚尾、鸛顙、鴛腮、龍文、龜背、燕頷、雞喙,五色備舉,鳳之狀也。麇首、半尾、野狼頭、馬足、圜蹄、肉角,麟之狀也。有角為虯龍,無角為螭龍,有鱗為蛟龍,有翼為應龍,鳳之青曰 ,赤曰鶉、黃曰焉,白曰 ,紫曰 ,麟之青曰聳孤,赤曰炎駒,白曰素冥,黑曰角端,黃曰麒麟。
龍之鱗八十有一,鯉之鱗三十有六。麟肉角而不觸,鳳肉喙而不啄。 骨脆,貘骨實,蛟骨青,鳳骨黑。龍珠在頷鮫珠在皮。蛇之珠在口,魚之珠在目,蚌之珠在腹,鱉之珠在足。蟒目圓,蛟眉連,蜃鱗逆,蝮鼻反,野狼腸直, 喙曲。 羊之角重於肉,斫木之舌。長於喙。
犀體兼五種肉,象體具十二肖肉,或云有百獸肉。莫靈於龍,人得而豢之。莫猛於虎,人得而檻之。有欲故也,故人而無欲,名利不能羈矣。諸獸中獨獬豸不見經,史亦無聞,一云即神羊也。
春之風自下而升上,紙鳶因之以起。夏之風橫行空中,故樹杪多風聲。秋之風自上而下,木葉因之以隕。冬之風著土而行,是以吼地而生寒。
秦淮海《易解》曰︰《內經》云:南方生熱,熱生火;北方生寒,寒生水;西方生嚏A 燥生金;東方生溫,溫生木;中央生濕,濕生土。是知水者寒之形,濕者土之氣,水之於土妻道也,夫從妻所好,故水流濕。火者熱之形,燥者金之氣,火之於金夫道也,妻從夫之令,故火就燥。或以陰求陽,或以陽求陰也。管輅曰︰龍者陽精而居於淵,故能興云。虎者陰精而居於山,故能運風。是則龍陽中之陰也,惟陽中之陰能召陰,故云從龍。虎陰中之陽也,惟陰中之陽能召陽,故風從虎。
傳曰︰天一生水,地六成之。鮑景翔曰︰神為氣主,神動則氣隨。氣為水母,氣聚則水生。人之一身,貪心動則津生,哀心動則淚生,愧心動則汗生,欲心動則精生,可以為天一生水之証。地六成之,如上天同雲,而雨雪至地則六出,六為陰,地數也,凡雨露之點亦皆六出,但碎而不可見耳,太陰玄精石皆六棱,是其証也。
程子曰︰《素問》五運六氣,須是堯舜時,風雨調和,陰陽變理始可用。此必待上如堯舜之化,下之人體氣和平如童子,而後施劑焉,則闔棺無用素問之日矣。
太虛不能無氣,氣不能不聚而為萬物,萬物不能不散而為太虛,循是出入,是皆不得己而然也,知此可以言死生之理矣,可以生順死安矣。
飛升有乎?曰︰此必有術,不可得而測也,必也至人能之乎?然天上實無著處。
陳希夷詩、倏爾火輪煎地脈,愕然神瀵湧山椒。神瀵,出列子,即易所謂山澤通氣,參同契所謂山澤氣相蒸,興雲而為雨是也。地理書,沃焦尾閭,皆此理耳。神瀵臭過椒蘭,味過醪醴。
人欲求道,須於功名上鬧一鬧,方心死。
《莊子》曰︰道在秕稗,在瓦礫,在尿溺,每況愈下。蓋以道無乎不在也!
觀物者,所以玩心於其物之意也。是故於草木觀生,於魚觀自得,於雲觀閑,於山觀靜,於水觀無息。
人生四十九日而七魄全,其死四十九日而七魄散。
古今分於一息,人物同於一原。
三茆真君云:天無謂之空,山無謂之洞,人無謂之房,山腹中空虛是謂洞庭,人頭中空虛是謂洞房。
邊讓章華台賦,歸乎生風之廣廈兮,條黃軒之要道,攜西子之弱腕,援毛嬙之素肘。注云:黃帝軒轅氏得房中之術於素女,握固吸氣,還精補腦,留年益齡,長生忘老。張平子詩︰明燈巾粉卸,設圖衾枕張,素女為我師,天姥教軒皇。
秘辛嘉禮也,剛卯佩玉也。
萬物中皆有元氣得以和柔,若胸中有藏,骨中有髓,草木中有空虛,與氣通,故得久生地。
《楚詞》云:毋滑爾魂(已也汞也)兮,彼(鉛也魄也)將自然。一氣(藥也)孔神兮,於中夜(時也)存。虛(心也)以待(時至也)之兮,母為之先,(二十七字括盡丹書可見參同悟真之說,由來遠矣。)前此《莊子》云: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心者,心齊也。又云︰善養生者,若牧羊然,視其後者而鞭之。夫不先不後,乃勿助勿忘之謂也。故沁園春雲︰煉已待時。《青華秘文》云:守已待癸生時。虛待二字之義,淵矣哉!
常人之息以喉者,謂其出多入少。膻中即回,不能至呼吸互換之根故也。真人之息以踵者謂其呼吸相稱,水火兩弦均平,上接天根,下接地根,與腎中祖無混合,故名真息。
桃君乃腎神,蓋宜懲忿窒欲,惜精愛無,為一身之主,性命之根也。色念動時,當存思桃君在心內。
神光寶光,即靈光也,蓋無形可捉,發秀暉采於長空青冥之表,在人則精神光彩,秀發於雙目。故大洞經云︰煙回太暉間,神光秀空峰,空峰,頭面也。
人有一百八十靈關,三百六十骨節,一千二百形骸,一萬二千精光,三萬六千根源本始,八萬四千毛竅關鍵。中咸生津液,人無津液,則枯槁雲亡,天地得水而覆載,萬物得水而生成,其實一也。
《楞嚴經》曰︰汝體先因父母想生,汝心非想,則不能來,想中傳命。
鬼神有性無命,草木有命無性,禽獸性少命多,惟人能全之。
歸去來辭曰︰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識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其曰悟、曰知、曰識、曰覺,四字極分分曉,此淵明所以為聞道也。
人之寐也,魂自雷門出入為夢,雷門者耳也。
條行人,行如風,立如松,坐如鐘,臥如弓。
白玉蟾曰︰神則火也,氣則藥也,以火煉藥而成丹,即以神御氣而成道也。今夫 之蟲,孕螟蛉之子,以混其氣者,藥也,以和其神者火也。若龜之相顧,神交也,神交而氣未始不交,火中有藥也。鶴之相唳,氣交也,氣交而神未始不交,藥中有火也。至於不根而生芝蘭,不母而生蝤蠐,陰陽相搏,燥濕相育。亦有神火氣藥,為之根與母焉,以成其變化之用,而遂其生息之機矣。
白玉蟾曰︰梧桐秋風,升也。蕉花春雨,降也。青山暮雲,浮云。碧潭秋月,沉也。不過形容升降之景象耳。
赤子頂門未合,能通宿命,純一無念。頂門既合,神附肉團心中,念想無窮,久而衰矣。
蜣螂轉丸,丸中空處一點虛白,乃是蜣螂精神聚會處,但假糞丸為之地耳,虛白成均A 而蜣螂化去,心死神活,所謂脫胎也。
一氣萬物之母也,一靈天地之始也。
唇之上何以曰人中,若以為人身之中,則當在臍腹間。蓋自此而上,目耳鼻皆雙竅,自此而下口及二便皆單竅。上三畫陰,下三畫陽,合成泰卦也。
體一真機云:父母交媾,情欲正熾,陰陽參會,兩情和合,不可名狀,一施一合,化為神水,在母子宮,即有欲神主於中,所謂物所受為性,天所賦為命。凡人性命之蒂,在此系焉。
古云:未有此身,先有此竅,方有此身,要窮此竅。乃不竅之竅,所謂中也。試取雞子熟而割之,近殼必有些小空隙,即未熟時正中虛處也,人身之中亦猶是也。
人身上有天谷泥丸,藏神之府也。中有應谷絳宮,藏氣之府也。下有靈谷關元,藏精之府也。聖人則天地之要,知造化之源,神守於元宮,氣騰於牝府,神交氣感,自然成真。
虛化神,神化氣,氣化血,血化形,形化嬰,嬰化童,童化少,少化壯,壯化老,老化死,死複化為虛,虛複化為神,神複化為氣,氣複化為物,化化不間,由環之無窮。夫萬物非欲生,不得不生。萬物非欲死,不得不死。達此理者,虛而乳之,神可以不化,形可以不生。
太上者,虛無之神也。天地者,陰陽之神也。人蟲者,血肉之神也。其同者神,其異者形。
是故形不靈而氣靈,語不靈而聲靈,覺不靈而夢靈,生不靈而死靈。水至清而結冰不清,神至明而結形不明,冰泮返清,形散返明。能知真死者,可以游太上之京。
手陽也,故指長。足陰也,故指短。上陽下陰,人也,猿猴四手皆陽也,故輕捷而在上。豬狗四足皆陰也,故奔突而在下。
《莊子》曰︰百昌皆生於土,皆歸於土,此土所以始萬物而終萬物者也。
華佗有五禽戲,道經又有熊經、鳥伸、鳧浴、猿跳、鴟視、虎顧、 息、龜縮,謂之八禽。
亥子之交,兩鼻俱通,丹家謂玉洞只開是也,此處不得放過。
神不明謂之魍,精不明謂之魎。
有形無聲,木石也。有聲無形,雷霆也。有形有聲,人物也。無聲無形,鬼神也。
凡視五色皆損目,惟黑色於目無損。
世界內眾,如一器中貯百蚊蚋,啾啾亂鳴,於分寸中鼓發狂內。
常言魚不見水,人不見氣,故人終日在氣中游,未嘗得見。惟於屋漏日光之中,始視塵埃滾滾奔忙。集暗室之內,若有疾風驅之者,此等境界,可以悟道,可以閱世,可以息心,可以參禪。漆園齊物之論,首發此義,亦可謂通天人之故者矣。
或問浩然之氣,答曰︰一片花飛減卻春,蓋言浩然是無虧欠時也。
壺隱子曰︰禍從口出,病從口入。有味乎其言也,口之出入,禍福存亡,罔不由之。口之所系於人也亦大矣,然必何禮春夏教以禮樂,秋冬教以詩書。亦春夏養陽,秋冬養陰之法也。蓋春生夏長,乃陽氣發泄之時,教以禮樂者,歌詠以養其性情,舞蹈以養其血脈,亦養陽之道也。秋冬收藏,乃陰氣收斂之時,教以詩書者,猶游以求之,涵詠以體之,亦養陰之道也。
舉天下之山無不虛也,舉天下之水無不實也。山惟虛而易崩,水惟實而不腐。
金者,石中之津液,水出石中,故曰金生水也。
萬漚起而複破,水之性未嘗亡也。萬燈明而複滅,火之性未嘗亡也。漚燈,情也。水火,性也。情與性,魂與魄也。
相法出於黃帝,觀《靈樞經》五閱五使五色諸篇,可知此術不始於《左傳》也。
《相塚書》曰,山川而能語,葬師食無所,肺腑而能語,醫師色如土。
相隨心變,變從何始,必從目始。孟子曰︰胸中正,則眸子了焉,蓋五臟之精華所聚也。如馳騖之人變為沉靜,其目必去昏而清。暴戾之人變為慈祥,其目必去殺而和。非但是也,其面之清濁慈戾,亦從而變。蓋肉色從氣,血氣從心,無足致疑。非但是也,詞氣動容亦從心變,故凡內相無不變,外相之不可變者,獨骨格耳。執相定人非也,荀卿不知心相之合面相,非又非也,但相人者,心不平正,則目不清明。我之眸子先 矣,雖遵孟子之法,而實不能用。
何謂內相,品德居之矣。既富貴貧賤,亦有內相,意思行事是矣。貴人不諂而恭,富人不吝而朴。凡喜於靡費,莫非貧相;凡近於驕蹇,莫非賤相。不於其身,亦於其子孫。噫!子孫之貧賤,現於祖父之身,則內相之所系長矣。
方術到絕頂,無不稍稍通於道。君平卜日,管郭卦課,袁李天文星歷,張果祿命,楊賴堪輿,皆立身頗高,不肯教人以無恥無義之事。只緣窺著本原,略信得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各有分限。欲中傷人,人不可得而傷。欲攫取多財,財不可得而攫。枉壞心術何為?不如循理安分,所以技術高者,決帶幾分道氣。今術家自負障天,甘心無賴,還是未窺見本原耳,就彼術中更加窮究,當有幡然改心易行之時。
《呂氏春秋》曰︰一雨露也,梧櫝得之以養其柯條,荊棘得之以養其芒刺,造化者何嘗有心濃梧櫝之材,而稔荊棘之毒與,咸其自養,而未有養之者也。花之色無有同者,惟黃者必開於土旺四季之月。春季則棠棣,夏季則黃葵,秋季則菊花,冬季則蠟梅。
動物本諸天,所以頭順天而呼吸以氣。植物本諸地,所以根順地而升降以津。故動物取氣於天,而乘戴以地。植物取精於地,而生養以天。《素問》云:出入廢,則神機化滅。升降息,則氣立孤危。無不出入,無不升降。器有小大,數有遠近。蓋謂此也。
《楞嚴經》以胎卵濕化,推萬物之生生,又以有無色想,推萬類之情識,蓋有色是有牝牡之屬,鳩鴿是也。無色是無雌雄之屬,螺蚌是也。有想是為蠶為蛾時也,無想是為蛹為蟻時也。非有色想,非無色想,此物又極微極細,其情識在於恍惚渺茫之間。如人身之積蟲,似卵白,似血片,似動非動,似生非生之屬是也。佛氏論說生類,可謂窮深極微矣,鬼神亦在非有非無之內。草木一 之細,一核之微,其色香葩落,相傳而生也,經千年而不變,其根幹有生死,其神之傳也,未嘗死也,善乎莊生曰,火傳也,不知其盡也。世間小蟲,如一絲半粟之細,以至目不可辨者,其手足頭目,動靜食息,避就噓吸,無不具足。此可以見天命之流行,無一之或遺,無微之不入,形有大小,而性無大小。
邵子曰︰動物自首生,植物自根生。自首生命在首,自根生命在根。
木石皆有心也,使木石無心,何兩石相摩,兩木相摩,而火生乎?物之有火,猶人之有心也。
生血皆赤,怒心之所出也,赤火色,其心躁,故象之。二乘四果,其白如乳,出於淨心,而鱟魚血碧,蝦蛤無血,其故何也?
行行相值,莖莖相望,枝枝相準,葉葉相向,華華相順,實實相當,此無量壽經所言天宮寶樹,非塵世所有也。
馬騾驢陽類,起則先前,治用陽藥。牛羊駝陰類起則先後,治用陰藥,故獸醫有二種。
人順生,草木倒生,禽獸橫生。胎生者九竅,卵生者八竅。胎生者眼胞自下而瞑,卵生者眼胞自下而瞑。濕生者眼無胞而不寐,化生者眼無竅而有光。草木有可插而活者,竹以筍生者,胎生類也。以實而產者,卵生類也。荷芡濕生也,芝菌化生也。有雌無雄,龜鱉是也。有雄無雌,蜂蠆是也。龜雖有鼻而息以耳,牛雖有耳而聽以鼻,龍蜃能飛而無翼,鵝鴨有翼而不飛。陽鳥之飛,頭伸而足縮。陰鳥之飛,頭縮而足伸。馬之臥起自前足,牛之臥起自後足。鹿豕直行,蛇蚓曲行,郭索橫行,變踵卻行。 蠅倒行,率然兩頭行, 蠖屈伸行。
木皆中實,而娑羅樹則中空。竹皆中空,而廣藤竹則中實。沉香木至輕也,而以水浸之則沉。中冷泉亦水也,而錫器盛之則泄。昆吾刀亦金也,而可以切玉。蕭山火至涼也,而可以供爨。生物之不齊類如此,造物者果有窮乎哉。
與之齒者去其角,付之翼者兩其足。甘瓜則抱苦蒂,美棗則生荊棘。荔枝非名花,牡丹無佳實。鷹 能搏鳩雁,而反受逐於 。崖鶻能搏 鷺,而不能得飛鴿。雉善聽,野狼善視,狐善疑,猶善豫,駱駝善知泉,象善知地虛實,而終不免於人之手,物各有能有不能也。
虎之小胃名曰貫,胃中諸肉皆化,而唯爪甲不化。爪甲入胃中,則惡貫滿矣,故囹圄名曰貫城云。虎威在頸下二肋間,如乙字三寸許,虎鏡在當心皮裡膜外,若脆骨然,取而佩之,則無憎疾。虎帶在胸,而通前左右二足,乃大筋也,可為帶故名。前頸骨三棱,後頸骨圓直,色皆桃紅而不空虛,有微眼,以唾濕其一頭,吹之少有沫焉。其腸為馬韁,雖劣者可御。
虎大寒日始交,七月而生,性至猛烈,雖遭逐猶複徘徊顧步。其傷重者,輒咆哮作聲而去。聽其聲之多少,以知去之遠近,率鳴一聲者為一裡,靠岩坐倚木而死,終不僵仆。其搏物不過三躍,不中則舍之。月暈者,虎必交也。
古者胎教,欲見虎豹勇擊之物,虎子才生三日,即有食牛之氣。其不能搏噬者,輒殺之,為墮武也。虎豹無事,行步若將不勝其軀。鷹在眾鳥間若睡,然故積怒而全剛生焉。
小兒齒生未足,未可與食虎肉,恐齒不生。
邵子曰︰形統於首,神統於目,氣統於唇。
動物本諸天而體則溫,植物本諸地而體則冷,陰陽之謂也。
博花接果,當接博之上,則為是花是果,當接博之下,或有斷折,及其芽 再出,則為元花元果。此見造物之主宰處,物之氣類,萬古不移此主宰,所以謂之帝也。
草木一 之微,而色香臭味,花實枝葉,無不具於一仁之中。及其再生,一一相肖,此造物所以顯諸仁而藏諸用也。
世間萬物無不生蟲,木水土之中生蟲最多,固其常也。至於火中生蟲,則火鼠也,極南方有之,其毛以為火浣布,而火南雞亦火食也。陰山之北,其雪歷世不消,其中生蛆,其大如瓠,北人謂之雪蛆,味極甘美。張子和醫書著《儒門事親》,言見民家一鐵鍋,底上起一鐵泡,錘破有一紅蟲,其走如飛,其嘴至硬,是金鐵中亦有蟲也。
邵康節云:魚水族也,蟲風族也,故蟲皆由風化。尋常榛栗之類,外殼完固,而蟲已長於腹中,豈是外物遺種,當由風化使然。
林棲之羽似葉,草宿之毛似草,水生之鱗似波,亦從其類也。
鱗蟲有蟄,龍蛇是也。羽蟲有蟄,鶯燕是也。毛蟲有蟄,黃鼠是也。介蟲有蟄,龜鱉是也。夫蟄物又造物減其半功耳,故其用不能。
琥珀不能呼腐芥,丹砂不能入 金,磁石不能取憊鐵,元氣不能發陶爐。所以大人善用五行之精,善奪萬物之靈,食天人之祿,駕風馬之榮,其道也,在忘其形,而求其情。
魚有骨在內者,有骨在外者,有多骨者,有少骨者,有無骨者,萬不同也。然其所同者,蓋水也。草木之有葉大者,有小者,有長者,有短者,有濃者,有薄者,有圓者,有扁者,有尖者,有●者,有花鏤者,亦萬不同也。然其所同者,均含生意也。茲可以求萬物之一原者乎。
有雄而無雌,其名細腰,鋒蠆是也。有雌而無雄,其名大腰,龜鱉是也。
妙矣哉,造物之生群動也,隨大隨小,無不各自取足焉,無所待於外也。是故變、一足也,人、兩足也,馬、四足也,蜘蛛、六足也,螃蟹、八足也,螂蛆、四十足也,蜈蚣、百足也,帶、無足也。無者不資於多而後行,多者不見其多而反遲於行,動其天機,不言而喻。多者不見其為有,少者不見其為無。故曰惟蟲能蟲,惟蟲能天。
獐鹿非辰屬,八卦無主,故道家聽許為脯。
術家以十二肖,配十二辰,每肖各有不足之形焉。如鼠無牙,牛無齒,虎無脾,兔無唇,龍無耳,蛇無足,馬無膽,羊無神,猴無臀,雞無腎,犬無腹,豬無筋,人則無不足也。
蛇蟠向王,鵲巢背太歲,燕伏戊己虎奮沖破,干鵲知來,猩猩知往,鸛影抱,蝦蟆聲抱。
鸚鵡能言,眾為趾前三後一,唯此四指齊分。凡鳥下瞼眨上,獨此鳥兩瞼俱動如人,目舌亦如人。
食葉者有絲,食土者不息。食而不飲者蠶,飲而不食者蟬,不飲不食者蜉蝣。
事外無道,道外無事,故事愈近而道愈切。《莊子》曰︰哀莫大於心死,而形死次之,誦之令人有生意。
人心思火則體熱,思水則體寒,怒則發豎,驚則汗滴,懼則肉顫,愧則面赤,悲則淚出,慌則心跳,氣則麻痺。言酸則垂涎,言臭則吐唾,言喜則笑,言哀則哭,笑則貌妍,哭則貌媸。又若日有所見,夜必夢擾。日有所思,夜必譫語。夢交則精泄,氣怒則發狂。此皆因心而生者也,人可於靈君,使令一刻不在絳宮以統百屬。《道經》云:蝶交則粉退,蜂交則黃退。
凡香品皆產自南方,南離位,離主火,火為土母,火盛則土得養。故沉水梅檀薰陸之類,多產自嶺南海表,土氣所鐘也。內經曰︰香氣湊脾,火陽也,故氣芬烈。
《禽經》曰︰鵲以怨望,鴟以貪顧,雞以嗔視,鴨以怒睨,雀以猜懼,燕以狂●,視也,鶯以喜囀,鳥以悲啼,鳶以飢鳴,鶴以潔唳,梟以凶叫,鴟以愁嘯,鳴也。
俗以初五、十四、廿三、為月忌,蓋三日乃河圖數之中宮五數耳。五為君象,故民庶不敢用。
山東無虎,浙江無野狼,廣東無兔,蜀無鴿。
象體具百獸之肉,惟鼻是其本肉,以為炙,肥脆甘美。呂氏春秋曰︰肉之美者,有髦象之約焉,約即鼻也。
蠍螫者,忍痛問人曰︰吾為蠍螫奈何?答曰︰尋愈矣!便即豁然,若叫號則愈痛,一晝夜始止。關中有天茄,可治蠍毒(木杯覆蠍螫痛即止)久病者,忽無虱必死,其氣冷也。
蜻蜓飛好點水,非愛水也,遺卵也。水蠆化為蜻蜓,蜻蜓相交還於水中,附物散卵,出複為水蠆,水蠆複為蜻蜓,交相化禪,無有窮已,淮南子曰︰水蠆為 ,兔嚙為 ,物之所為,出於不意。
松為百木之長,蘭為百草之長,桂為百藥之長,梓為百木之王,牡丹為百花之王,葵為百蔬之王。綸組也,紫菜也,海中之草也。珊瑚也,琅 也,海中之木也。
棗杏中屬為核果,梨奈為膚果,椰胡桃之屬為殼果,松柏之實為檜果。木謂之華,草謂之榮,不榮而實曰秀,榮而不實曰英。竹萌謂之荀,蘆萌謂之 ,谷稻萌謂之秧。
草木之花皆五出,雪花六出,朱文公謂地六生水之義。然桂花四出,潘笠江謂土之生物,其成數五,故草木花皆五,惟桂乃月中之木,居西方。四乃西方金之生數,故四出而金色,且開於秋雲,然檐卜亦六出。
栽花竹,根下須撒谷種升許,蓋欲引其生氣,谷苗出土,則根行矣。
有睡草,亦有卻睡之草。有醉草,亦有醒醉之草。有宵明之草,亦有晝暗之草。有夜合之草,亦有夜舒之草。物性相反,有如此者。
重束為棗,並束為棘,棘亦棗之類也。埤雅曰︰大者棗,小者棘,棘蓋今酸棗之類。而棗樹之短者,亦蔓延針刺,鉤人衣服。其與荊棘又何別哉?唯條而長之,接以佳種,遂見珍於天下,此亦君子小人之別也。故藥中諸果皆稱名,於棗獨加大字,明小者不足用也。
迎春也,半夏也,忍冬也,以時名者也。劉寄奴也,徐長卿也,使君子也,杜仲也,王孫也,丁公藤也,蒲公英也,以人名者也。鹿跑草也,淫羊藿也,鹿銜草也,以物名者也。高良,常山,天竺,迦南,以地名者也,虎掌,狗脊,馬鞭,烏喙,狗尾,鴨腳,鶴虱,鼠耳,以形名者也。預知子,不留行,骨碎補,益母,野狼毒,以性名者也。無名異,沒石子,威靈仙,沒藥,景天三七,則無名而強名之也。牝鹿銜草以貽其牡,蜘蛛嚙芋以磨其腹。物之微者,猶知藥餌,而人反不知也,可乎?
土鱉,本草謂之 蟲,俗呼蚌虎。蚌者,屋蠹也,此物氣能禁蠹,令蠹盡死,故曰蚌虎。
或問海錯生咸鹵,而其味每澹,及獲之腌浸以鹽,其味即咸矣,其理何在?答曰︰生氣臨之者常,死氣臨之者變。生、生氣也,死、死氣也。故海錯在海皆澹,及其離海,鹽腌之即咸,生則氣血行,故味不入,死則氣血凝,故味能入。
藥中珍蚺蛇膽,而餌之能痿陽,其蛇絕大,以吞鹿為恆,而南越人徒手取之,或呼紅娘子,或以婦人褻衣投之,則伏不動,惟人之所牽紲屠剝,殆淫夫之後身與。
雲南景東府境,內有蛇不僅如守宮,常緣樹而棲,見人輒墮地,則碎為數段,人去複續,以為藥,可以已大內 瘍,遠過白花烏蛇之屬。人挾筒而往,見則掇之以入筒,一經人手,則不複能續而死矣。然亦難值,其價與金等,名曰脆蛇,亦曰碎蛇。
西域有撒法藍,狀如紅藍花,熱之芬馥清潤,至中國價與黃金等,即所謂鬱金香也。陳藏器云:鬱金香,生大秦國,二月三月有花,狀如紅藍,四月五月采花,即香也。南州異物志雲︰鬱金香,出 賓國,人種之先以供佛,數日萎,然後取之,色正黃,與芙蓉花裹嫩蓮者相似,可以香酒。唐書云:太宗時,伽毗國獻鬱金香,葉似麥門冬,九月花開,狀如芙蓉,其色紫碧,香聞數十步,花而不實,欲種者取根。此言花色不同,或不一種,今撒法藍乃作紅黃色,與前書異矣。此中人謂之番紅花,不知紅花元自張騫得之於西城,安得又有番紅花耶?今之所謂鬱金者,惟蜀中有之,佳者亦自難得,惟取薑黃代之。真鬱金雖亦辛香,而氣不馥烈。古之釀酒以降神者此耶,或四彝來賓,重驛而至者,遂為神廟用耶,或古有之而今無耶,皆不可知也。巫彭初作醫。
《續統訓》曰︰醫不死之病,庸醫能醫之,何欲於良醫哉?存不危之國,庸人能存之,何欲於君子哉?惟天下必死之人,足以試良醫之技,惟天下至危之國,足以試君予之能。
《物理論》曰︰夫醫者,非仁愛不可托也,非聰明理達,不可任也,非廉潔淳良。不可信也。是以古之用醫,必選名姓之後,其德能仁恕博愛,其智能宣暢曲解,能知天地神只之次,能明性命吉凶之數,處虛實之分,定逆順之節,原疾疹之輕重,而量藥劑之多少,貫微達哄○不失細小,如此乃謂良醫。醫有名而不良者,有無名而良者,必參知而隱括之。
醫以生人,而庸工以之殺人;兵以殺人,而聖賢以之生人。
列郡施藥,始於韓魏公。
四月二十八,藥王誕。
祀先醫,春冬仲月上甲日,上祀三皇,配以勾芒、祝融、風後,力牧,而附歷代醫師二十八人,歲遣禮部太醫院堂官分獻。東廡僦貸季、岐伯、伯高、鬼臾區、俞跗、少俞、少師、桐君、雷公,馬師皇、伊芳、扁鵲、淳於意,張機。西廡華佗、王叔和、皇甫謐、葛洪、巢元方、真人孫思邈、藥王韋慈藏、啟玄子王冰、錢乙、朱肱、李杲、劉完素、張元素、朱彥修。
醫書云:燒灰存性,存性二字最妙。可見萬劫成灰,性未嘗不存。今人當陷溺之後,四端時露,即死柘骨,猶能蔭後。惟業重毒火燒然不留,則性滅,天地聖人無如之何。
明初,四明儒者赴召,見太祖於便殿,對曰︰臣業醫。太祖曰︰卿為醫,亦知蜜有苦而膽有甜者乎?對曰︰蜂釀黃連花則蜜苦,猿猴食果多則膽甜。太祖曰︰是能格物者,擢為太醫院使。(鱧魚膽亦甜)方言 病,半臥半起。
梁帝勸醫文云:更六一於金液,改三七於銀丸。
恙說文曰憂也。一曰蟲入腹,食人心,古者草居多被此毒,故相問無恙乎?今人稱疾為微恙貴恙,是又以恙訓疾也。
嬰兒男曰兒,女曰嬰,又兒曰孺。
音雖,或作 赤子陰也。老子云:未知牝牡之合而 作,精之至也。
醫家有龍樹王祝由科,乃移精變氣之術,誠可已中寒之病,傳疰之氣,疫 之災不可廢也。若五勞六欲之傷,七損八益之病,必有待於藥耳。
男女之無子者,非情不洽,則神不交也。何謂情不洽也,或男情已動,而女情未洽,則玉體方交,瓊漿先吐,陽精雖至,而陰不上從乎陽,謂之孤陽,或女情已動,而男情未洽,則桃浪雖翻,玉露未滴,陰血雖至,而陽不下從乎陰,謂之寡陰。兩者不和,若春無秋,若冬無夏,故不成胎也。何謂神交也?夫媚其婦,婦依其夫,身雖未合,心已先孚,此神交也。或男子外慕而不專,女子善懷而不怡,事出勉強,中多抵牾,故亦不成胎也。凡若此者,服藥何益?(詳天寶秘訣)王宇泰曰︰萬歷丙午冬日,過鷲峰寺,訪汪仲嘉。留午餐,高原昱法師、王太古、吳翁晉、皆在焉,仲嘉謂余曰︰公知王節齋所以死乎?余曰︰不知也。仲嘉曰︰節齋為四川參政時,得心腹痛疾,醫療之,百方不衰,日以益甚,聞峨眉有道者善醫,然不可至也。節齋親至山,屏癜輿從,徒步至其寓,所以示虔,道者望見即驚曰︰病深矣,既展拜相讓,坐定,問公於服餌有生用氣血之物,焙製未徹者乎?曰︰有之,常服補陰丸數十年矣,中用龜甲,酒炙而入之。曰︰是矣!宜亟歸屈其指曰︰猶可將及家也。節齋遽投檄歸,至吳閶,輒大下赤色小龜無數,是夕卒於舟中。余諗於眾曰︰公等知其說乎?夫貪戀軀殼者,萬物皆然,而龜為甚,故最壽而難死。昔有支床足三十年無恙者,愚痴之效也。道家顧以為善導引而欲效之,不亦謬乎?先王知之,故用之以卜,謂其有神識在焉。古人用之入藥,必取自死朽敗者,防其得人生氣,則複活也,活則以人之氣血脂膜為糧,竭即及五臟六腑而死矣。本草稱龜甲所主,大率破 瘕,已瘧痔陰蝕,漏下赤白,不言補心腎。自丹溪有補陰之說,而後世煎膠製丸,服之無纖毫之益,且有害,若是可不戒乎?既歸而錄之冊,以告來者。
邵麟武問欲學醫,須識藥性,欲識藥性,須讀本草乎?曰然!讀本草有法,勿看其主治。
麟武曰︰不看主治,又何以知藥性也?曰︰天豈為病而生藥哉?天非為病而生藥,則曰何藥可治何病,皆舉一而廢百者耳。草木得氣之偏,人得氣之全,偏則病矣,以彼之偏,輔我之偏,醫藥所繇起也。讀本草者,以藥參驗之,辨其味,察其氣,觀其色,考其以何時苗,以何時華,以何時實,以何時萎,則知其稟何氣而生。凡見某病為何氣不足,則可以此療之矣。《靈樞經‧邪客篇》,論不得臥者,因厥氣客於五臟六腑,則衛氣獨衛其外。行於陽,不得入於陰,行於陽,則陽氣盛,陽氣盛,則陽蹺滿,不得入於陰,陰氣虛,故目不瞑,治之以半夏湯。夏至而後一陰生,半夏茁其時,則知其稟一陰之氣而生也,所以能通行陰之道。五月陽氣尚盛,故生必三葉,其氣薄,為陽中之陰,故能引衛氣從陽入陰。又其味辛,能散陽蹺之滿,故飲之而陰陽通,其臥立至也。李明之治王善夫小便不通,漸成中滿,是無陰而陽氣不化也。凡利小便之藥,皆淡味滲泄為陽,止是氣藥,陽中之陰,所以不效,隨處以稟北方寒水所化。大苦寒氣味俱陰者,黃柏知母,桂為引用,為丸投之,溺出如湧泉,轉眄成流。
蓋此病惟是下焦真陰不足,故純用陰中之陰,不欲干涉陽分,及上中二焦,故為丸,且服之多也。本草何嘗言半夏治不得臥、黃柏知母利小便哉?則據主治而覓藥性,亦何異夫鍥舟而求劍者乎?麟武曰善哉,未之前聞也。
面浮跗腫,小便淋澀,未必成水也,服滲利之藥而不已,則水症成矣。胸滿腹鼓,邑邑不快,未必成脹也,服破氣之藥而不已,則脹症成矣。咳嗽吐血,時時發熱,未必成瘵也,服四物黃柏知母之藥而不已,則瘵症成矣。氣滯膈塞,飲食不下,未必成膈也,服青陳枳朴寬中之劑而不已,則膈症成矣。成則不可複藥,及阽於危,乃曰病犯條款,雖對症之藥無可奈何也?誤哉!
痰火上壅,喘嗽發熱,足反冷者,服消痰降火藥必死。宜量其輕重而用人參,多至一兩,井h 三五錢,佐以桂附煎濃湯,候冷凍飲料之立愈。韓懋所謂假對假,真對真也。然此症實由腎中真水不足,火不受製而上炎。桂附火類也,下咽之初,得其冷性,暫解郁熱,及至下焦,熱性始發,從其窟宅而招之。同氣相求,火必下降,自然之理也。然非人參君之,則不能奏功。
每見時師治中風,初用八味順氣散,多不得救,已而用二陳四物,加膽星天麻之類。自謂穩當之極,可以久而奏功,而有竟無一驗,何也?蓋妄以南星半夏為化痰之藥,當歸川芎為生血之劑,而泥於成方,變通無法故也。正不知通血脈,助真元,非大劑人參不可。而有痰者,惟宜竹瀝,少加薑汁佐之,不宜輕用燥劑。至於歸地,甘粘能滯脾氣,使脾精不運,何以能愈癱瘓?豈若人參出陽入陰,少則留,多則宣,無所不達哉!其能通血脈,雖明載本草,人誰信之。裡中一老醫,右手足廢,不能起於床者二年矣,人傳其不起,過數月遇諸塗,訊之曰︰吾之病幾危矣!始服順氣行痰之藥,了無應驗,薄暮神志輒昏,度不可支,令家人煎進十全大補湯,即覺清明,遂日服之,浹數月,能扶策而起。無何,則又能舍策而步矣。經曰︰邪之氣湊,其氣必虛。吾治其虛,不理其邪,而邪自去,吾所以獲全也。余曰︰有是哉,使進順氣疏風之藥不輟者,墓木拱矣。然此鋒拘於成方,不能因病而變通。隨時而消息,故奏功稍遲。使吾為之,當不止是也,姑書之以俟明者采焉。
治積之法,理氣為先,氣既升降,津液流暢,積聚何由而生。丹溪乃謂氣無形,而不能作塊成聚,只以消痰破血為主,誤矣!天地間有形之物,每自無中生,何止積聚也?戴複庵以一味大七氣湯,治一切積聚,知此道歟。肝積肥氣,用前湯煎熟待冷,卻以鐵氣燒通紅,以藥淋之,乘熱服。肺積息賁,用前東加桑白皮半夏杏仁各半錢。心積伏梁,用前東加石菖蒲半夏各半錢。脾之積痞氣,用前湯下紅丸子。腎之積奔豚,用前湯倍桂,加茴香,炒練子肉各半錢。
腦者,髓之海也,髓不足,則腦為之痛,宜茸珠丹之類治之。若用風藥,久之必死。
腹脹多是氣虛不斂,用辛散之藥反甚,宜以酸收之,白芍藥五味子之屬,少佐益智仁,以其能收攝三焦元氣也。朝寬暮急,用當歸為主。暮寬朝急,用人參為主。朝暮俱急,二味並用。按之有痛處,乃瘀血也,加行血藥。經云︰濁氣在上,則生 脹。又云︰下之則脹已,謂宜用沉降之藥,引濁氣之在上者而下之,非通利大腑之謂也。凡腫脹初起,痰多發喘,小便不利者,服濟生腎氣丸無不效。
許少微患口縻,余謂非乾薑不能愈,公猶疑之,後竟從余言而愈。從子懋 亦患此,勢甚危急,熱甚,惟欲飲冷,余令用人參白朮乾薑各二錢,茯苓甘草一錢,煎成冷服,日數服乃已。噫!此詎可與拘方者道也。(王宇泰筆麈)問本草五味之補瀉五臟,其義何居?答︰天地之氣不交,則造化幾乎息矣。故辛者散也,東方之氣散,宜辛而反酸,是震中有兌也。酸者,斂也,西方之氣斂,宜酸而反辛,是兌中有震也,故酸入肝而補肺,辛入肺而補肝,是震兌互也。咸入腎而補心,苦入心而補腎,是坎離互也。脾不主時,寄旺於四季,則守其本味而已矣。至其瀉也,則又不然。腎肺肝之各以本味為瀉,易知也,乃心脾獨異何耶?曰︰心、君主之官也,脾、臟腑經絡之所從稟氣者也,故獨異也。君主之官,以所生之甘味為瀉,惡其泄氣也。脾納水穀,散精於臟腑,新新相因,故以生我之苦味為瀉,惡其休氣也。我王則生我者休故也。
論曰︰胸中結塊,原起於午食後,即臥用噙化丸,使睡中常有藥氣疏通肺胃之間,彼將欲結,藥往疏之,新結不增,舊結漸解,臥時成病,亦治以臥時。且病在膈上,不用湯之蕩滌,丸之沉下,而用噙化徐徐沁入,日計不足,月計有餘也,服六七十丸後,膈間漸寬。
聖人發憤忘食,及下箸時又不草草,觀食不厭精一章,何等仔細,此無他,聖心不滯一處,故無所往而不存。王安石專精讀書,每食不辨美惡,但近身者必盡,當其好學時,已先犯心不在焉,食而不知其味一大病矣。世人無所用心,品題酒饌,此直飲食之人,又得罪於安石。善學道養身者,只是於味無求,臨食不苟,化元無常,先後天無定,孤臟以溉四旁,則脾者周身之化元。氣生質,陽生陰,則丹田者,精液肌體之化元也。滋味為後天,則嬰孩之乳哺為先天。推之則母懷又為先天推之則孕時父母之無疾又為先天,推之則父母自身之稟氣又為先天。凡先天皆命也,惟平生之調攝屬性。故康寧疾病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謂命也。腑表而臟裡,腑病或不及臟,臟病無不及腑。腑易治而臟難療也。傷臟多起於七情,傷腑多因於飲食。聖人於損,致戒曰懲忿窒欲,於頤,致戒曰︰慎言語,節飲食。夫懲忿則木和,窒欲則水滋,慎言則金息,節食則土不勞。四者全,神明亦無不調矣,養德之道,養生亦在其中,離德而言養生,生何繇養。
覺則脾能磨食,寢則易停,化之常也。勞極傷脾之後,飯餘微寢,食反易餓,化之變也,然須少食。
滋益之味,骨肉為重,疏利之氣,草木為先。
食其氣者,水火宜淺。食其味者,水火宜中。食其質者,水火宜深。
甘草調和諸藥,為諸藥原有不調處。若所用各味,本皆純和,何所用調。譬諸良友相聚,呼一坊長立於其前為之勸解,所勸何人,所解何事,適妨諸公之歡笑耳。然辛甘發散為陽,甘草補中發散,固自有用。近時醫者,凡藥皆用以調和,是忘其本力,而謬取其借資,盍審之。
本草言肉蓯蓉,驟用之反動大便,繆仲淳屢用奇效。然觀其疏解,尚昧所以。蓋比藥咸溫潤下,本走腎經,但以膀胱竅窄,大腸竅寬,峻用則其潤降之力,膀胱不遑領受,而大腸能受之,故藥力不足膀胱,反走大腸。原非動大便之藥也,凡血液枯槁,用此為宜。倘有腎滑症者,用之則藥本歸腎,腎又熟路善通,徑增滑泄之病,而大便秘結如故矣,不可不察。
問孩童癖積,惟五穀蟲消之,此是何理?曰︰鳥獸之糞,不生此蟲。蓋五穀腐後所化,取腐後化生之氣,潔之以水,焦之以火,消臟腑之所不能消。谷者,脾之五味,其本性能養脾,其變化後,又能助脾消積。
白菜疏利,而菜心有毒。竹葉竹茹竹瀝,皆解熱消痰,而筍有毒,何其反也。物有未伸之氣,先時而折之,雖蒙水火之變,借人氣息,猶能發泄。故患瘡腫之人,食之則增痛增癢。若人身平和,臟腑之氣足以運化物氣,不至為害。本草云:凡瓜果未熟者有毒,皆此意。非其性真毒也,郁也。譬如和濃之人,逆阻其方來,亦懷不樂,然此皆天郁也。酒之有毒,則人力造作之郁也。夫人之為郁異,而郁之為毒同。又俗稱羊肉有毒,羊肉大補,功同參 ,毒性何在?然瘡腫增痛如神,蓋大溫大補之故,非關毒也。譬如癰疽早用白朮,則腫潰益甚,痛楚益加,膿窠瘡亦爾。白朮豈有毒耶。
丹溪云:氣有餘即是火。此語誤人,氣安有有餘之理?據雲有餘,是凡火症,宜用克氣瀉氣藥也。若對血言氣,則是血之不足,豈氣之有餘。故曰︰滋其陰則火自息,第令益彼,不令損此,意至明矣。凡火有二,在臟腑者,升降自如則為氣,沖逆上攻則為火︰在經絡筋肉間者,流行不滯則為氣,壅於一處則為火。輕則為痛為癢,重則癰腫生焉。兩言以蔽之。氣逆為火,氣壅為火,斷不可以有餘為火也。逆則宜順,壅則宜通。
夜臥能使氣降,晝臥能使氣升。人至暮勞極,眼白昏而帶赤,靜臥一宵,詰朝對鏡清徹如故,此氣降之驗也。晝倦當靜坐片時,或散步玩物,睡態自解。若因而沉寢,則初覺之時,目白必赤,此因臥而氣反升之驗也。蓋晝當與陽俱開,乃逆其候而閉之,譬如夜當與陰俱閉。乃故狂呼豪飲,皆傷壽源。古人云:夙興夜寐,出作入息,天之命也,人之紀也,愚一生勸人夙興,不勸人夜坐。
飲後臥宜側左,食後臥宜側右,大腸膀胱,各從其便。
升與逆不同,肝腎俱下宜升心肺皆上宜降。水火交,則無疾也。肝為風木,木生必升,風起必升,豈得為病?其太過則口苦頭眩,是逆也。腎氣逆則口作咸,亦逆也。非水升之謂也,故居下者宜升不宜逆,居上者宜降不宜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