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三百九十七法辨
余自童時。習聞此言。以為傷寒治法。如是之詳且備也。及考之成無己注本。則所謂三百九十七法者。茫然不知所在。於是詢諸醫流。亦不過熟誦此句而已。欲其條分縷析。以實其數。則未遇其人。遂乃反覆而推尋之。以有論有方諸條數之。則不及其數。以有論有方。有論無方諸條通數之。則過其數。除辨脈法。平脈法。並傷寒例。及可汗。不可汗。可吐。不可吐。可下。不可下諸篇外。止以六經病篇中。有論有方。有論無方諸條數之。則亦不及其數。以六經病篇。及 濕 霍亂陰陽易瘥後勞複病篇中。有論有方。有論無方諸條數之。則亦過其數。至以六經病。 濕 霍亂陰陽易瘥後勞複篇。有論有方諸條數之。則又太少矣。竟不能決。欲以此句。視為後人無據之言而不從。則疑其或有所據。而或出仲景叔和而弗敢廢。欲尊信而必從之。則又多方求合。而莫之遂。宋林億等校正傷寒論。其序曰。今校定張仲景傷寒論十卷。總二十篇証外合三百九十七法。余於是就其十卷二十二篇而求之。其六經篇。霍亂篇。陰陽易瘥後勞複篇中。有方治諸條。以數為計。又重載於各篇之前。又謂疾病至急。倉卒難尋。複重集諸可與不可方治。分為八篇。亦以數為計。繼於陰陽易瘥後勞複篇之後。其太陽上編。注曰:一十六法。太陽中篇。注曰:六十六法。太陽下編。注曰:三十九法。陽明篇。注曰:四十四法。少陽篇不言法。太陰篇。注曰:三法。少陰篇。注曰:二十三法。厥陰篇。注曰:六法。不可發汗篇。注曰:一法。可發汗篇。注曰:四十一法。發汗後篇。注曰:二十五法。可吐篇。注曰:二法。不可下編。注曰:四法。可下編。注曰:四十四法。汗吐下後篇。注曰:四十八法。以其所注之數通計之。得三百八十七法。然少陽篇有小柴胡湯一法。其不言者。恐脫之也。又可吐篇。卻有五法。其止言二法者。恐誤也。並此脫誤四法。於三百九十七法之中。亦僅得三百九十一法耳。較之序文之說。猶欠六法。乃參之脈經。其可汗。可吐等篇外。比傷寒論又多可溫,可灸可刺。可水。可火。不可刺。不可灸。不可水。不可火諸篇。欲以此補其所欠。則又甚多。而不可用。元●定間程德齋又作傷寒鈐法。其自序曰。若能精究是編。則知六經傳變三百九十七法。在於指掌矣。又曰:六經二百一十一法。霍亂六法。陰陽易瘥後勞複六法。濕 九法。不可汗二十六法。宜汗四十一法。不可吐五法。不可下五法。可汗五法。可吐五法。余亦以其說通計之。卻止得三百一十八法。於三百九十七法中。尚欠七十八法。觀其序文乃如彼。考其所計乃如此。則知其猶未能灼然以得其實數。而無疑也。故下文細數中。止重敘六經霍亂 濕 陰陽易瘥後勞複諸法而已。彼可汗不可汗等諸法。再不重敘也。近批點傷寒論者。何不考其非乃一宗其所鈐字號。而不敢少易乎。余由是屏去其說。但即論之本文。寢食與俱。以綢繹之。一旦豁然始悟其所計之數。於理不通。而非仲景叔和之說矣。夫傷寒論仲景之所作也。至叔和時已多散落。雖叔和搜采成書。終不能複其舊。然則今之所傳者。非全書也。明矣。後之昧者。乃不察此。必欲以全書視之。為鈐為括斷之曰。某經幾証。某經幾証以謂傷寒治法。略無餘蘊矣。殊不知其間有論無方者甚多。至若前篇引內經所敘六經病証。除太陽少陰証。為後篇所有外。其陽明篇無目疼。少陽篇言胸脅滿。而不言痛。太陽篇無嗌乾。厥陰篇無囊縮。若此者。非皆本無也。必有之。而脫之耳。雖然。為鈐括者膠柱調瑟。但知叔和之重載。而莫知其所以重載之意也。夫叔和既撰次於 采之餘。複重載各篇方治。並諸可與不可方治者。非他。不過慮人惑於紛亂。故示之以簡便而已。林億乃弗解其意。遂不問重與不重。一概通數之。以立總目。何不觀重載八篇之中。其方治者。止有一十五條。為六經篇之所無。其餘一百五十三條。皆六經篇已數過者。安有一法而當兩數之理乎。雖程德齋去取。與林億頗異。然亦五十步。笑百步耳。其不重數發汗後。並吐汗下後諸法。固為是矣。至於宜汗四十一法。卻又俱是一法當兩數者。與林億所計何以異哉。推原其意。似亦不見林億所計細數。止聞三百九十七法之目。遂自就論中。尋而數之。欲以實其總數。然而卒不能實。故為此含糊之說。以欺後人。反又不逮林億所言也。竊嘗思之。縱使三百九十七法之言。不出於林億等。而出於億之前。亦不足用。此言既出。則後之聞者。必當覆其是非。以歸於正。而乃遵守聽從。以為千載不易之定論。悲夫。余今於三百九十七法內。除去重複者。與無方治者。止以有方治。而不重複者計之。得二百三十八條。並以治字易法字。而曰二百三十八治。如此則庶或可通也。若以法言。則仲景一書無非法也。豈獨有方者然後為法哉。且如論証論脈。與夫諄諄教戒。而使人按之以為望聞問切之準則者。其可謂之法乎。其不可謂之法乎。雖然。六經之外諸條。其二家去取不同。固不必辨。然其於六經之中。尢每有悖理而不通者。姑陳一二。如太陽病,三日,已發汗,若吐,若下,若溫針,仍不解者,此為壞病,桂枝不中與也。觀其脈証,知犯何逆,隨証治之。桂枝本為解肌。若其人脈浮緊。發熱。汗不出者。不可與之也。常須識此。勿令誤也。若酒客病。不可與桂枝湯。得之則嘔。以酒客不喜甘故也。喘家作。桂枝湯加濃朴杏子佳。凡服桂枝湯吐者。其後必吐膿血也。林億所校本。則自太陽病。止勿令誤也。為一法。自若酒客病。止杏子佳。為一法。自凡服桂枝湯。止吐膿血也。則為証。不為法。程德齋鈐法。則自太陽病。止隨証治之。為一法。自桂枝本為解肌。止必吐膿血也。為一法。
又林億本。於病脅下素有痞。連在臍旁。痛引少腹入陰筋者。此名臟結。死。一條。則數為一法。於其餘死不治者。則皆不數。程德齋鈐法。於陽明病。下血譫語者。此為熱入血室。但頭汗出者。刺期門。隨其實而瀉之。 然汗出愈。一條。則不數。而太陽刺肝俞。肺俞。期門。諸條。卻又數之而弗遺。余如兩條同類。一云當汗而無方。一云當汗而有方。則取其有方者。而略其無方者。又如當取而不取。不當取而取者。蓋亦甚多。不可悉舉。若此者。悖理不通。二家皆所不免。所謂楚固失矣。齊亦未為得也。苟熟玩論之本文以較其言。則罅漏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