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痺虛勞病脈証並治第六
論一首 脈証九條(當作十條。)方九首(當作十首)
按醫門法律曰,虛勞之証,金匱敘於血痺之下,可見勞則必勞其精血也,魏氏以為血痺當編次於中風之後,後人誤敘,與虛勞同篇,喻氏強牽入虛勞中,可謂刻舟求劍,二說未知何是,程氏稍與喻同意。問曰:血痺病,從何得之。(聖惠方,盛重,作充盛,千金,,作澀,在上,更有澀字,徐曰小字上,該有微尺中三字,此說難從。)
按歷節血痺,金鑒所辨不允,歷節有風血相搏,即疼痛如掣文,則可知亦傷及血,血痺有針引陽氣文,則可知陽氣亦閉矣!又徐沈程周,並肌膚盛為句,重字接下讀,魏鑒重字連上句,當考,稻葉元熙曰,重因,趙本作重困。似是,賈誼新書,民臨事而重困,則難為上矣!倉公傳,為重困於俞,忿發為疽,此皆言累困也。血痺陰陽俱微。
按傷寒論所謂脈之陰陽,皆以部位而言,然此條則自有寸口關上尺中文,故金鑒以浮沉解之,亦猶六難陰盛陽虛陽盛陰虛之意,傷寒論多稱脈陰陽。(桂枝湯條,不揭脈字。)而此無脈字,故沈氏以陰陽營衛俱微釋之,蓋此條陰陽,義可兩通,故輯義並二說而存之,徐曰,陰陽,寸口人迎也,尤曰,陰陽俱微,該人迎趺陽太溪為言。並誤,又聖濟,尺中上,補或字,三因方曰,脈當陰陽俱微,尺中少緊,身體如風痺狀。
黃耆桂枝五物湯方
〔朱〕如桂枝湯,本為太陽中風和營衛之要藥,茲特去甘草之和緩,而君以黃 之峻補者,統率桂芍薑棗,由中達外,俾無形之衛氣,迅疾來複,有形之營血,漸次鼓蕩,則痺可開,而風亦無容留之處矣。
按此說稍是,然黃耆取之托陽逐邪,不取峻補矣。夫男子平人,脈大為勞。醫學綱目曰,胗脈浮而大,或大而弦,皆為虛勞者,蓋陽盛陰虛之症也,暮多見之。男子面色薄者。(重,趙,作裡,諸本同,宜從,鑒曰,脈浮者,裡虛也,當是衍文,誤矣。)
按沈曰,色乃神之旗,營衛之標,若面色薄者,是白而嬌嫩無神,乃氣虛不統營血於面也,此說與魏氏異趣。男子脈虛沉弦。〔周〕此為勞傷元氣,所以至此,然則仲景即不言治法,自當調以甘藥培中土,以益元陽,不待言矣!若舍黃耆建中,又何以為法耶。
按無寒熱,又見短氣,吐血,瘀血,及妊娠中,俱言無外邪,金鑒恐鑿,瞑,眩,通用。後條云:目眩,然則目瞑,即目眩也。男子字,又出消渴,及黃膽中,宜參。醫學綱目曰,診脈虛微細弦,為虛勞者,蓋陰陽俱虛之症也,晨多見之。勞之為病,其脈浮大。
〔鑒〕手足煩,即今之虛勞五心煩熱,陰虛不能藏陽也,陰寒精自出,即今之虛勞遺精,陰虛不能固守也,酸削不能行,即今之虛勞膝酸削瘦,骨痿不能起於床也。
按蘭室秘藏,舉此條曰,以黃耆建中湯治之,此亦溫之之意也。夫失精家,少腹弦急。
按據巢源,脈極虛芤遲以下,當為一截看。脈得諸芤動微緊。先兄曰:芤與微反,動與緊反,蓋芤動與微緊,自是二脈,則上文脈大為勞,極虛亦為勞之意,故下一諸字也。
按魏氏以為此上有假熱,而下有真寒者,其說頗辨,然熟繹經文,似不必上熱者。
天雄散方
按此方白朮殊多,故徐氏以為中焦陽虛之治。(沈氏同)然天雄實為補下之品,則其說恐未核,要之配合之理。殆為難晰已,又朱氏曰,然使真陰虧損,亡血失精,二方皆非其任矣!須用八味腎氣丸法,斯言殆然。男子平人,脈虛弱細微者。
〔周〕至盜汗,則陽衰因衛虛,而所虛之衛行於陰,當目瞑之時,無氣以庇之,故腠開而汗,若一覺,則行陽之氣,複散於表,而汗止矣!故曰盜汗也,夫至盜汗,而其虛可勝道哉。人年五六十,其病脈大者。
〔魏〕男子平人失精亡血之虛勞,年少而體方柔脆,故易至夭折,年五六十感邪成痺之虛勞,年老而體已堅硬。故可以終其天年,是虛勞而成痺,終是經絡病,虛勞而成失精亡血,則為臟腑病矣!經絡病可以引年,臟腑病難於延歲也,此仲景引虛勞之類,以明虛勞也。
按沈氏曰,虛陽上浮則脈大,營衛不充於軀殼相循背之經隧,曰痺俠背行,朱氏曰,大為虛陽外鼓之大,而非真氣內實之大也,三陽皆虛,痺而不用,並與尤魏異義。
又按馬刀,陶隱居曰,李雲,生江漢中,長六七寸,禹錫等謹按蜀本圖經云,生江湖中,細長小蚌也,長三四寸,闊五六分,俠纓,太素,作俠嬰。楊上善注曰,頸前曰嬰也。外台引,嬰,作纓,考段氏注說文,纓,冠系也。,頸飾也,嬰,繞也,益知作纓者為是,而俠纓者,俠冠系之謂,即頷骨下際,至人迎兩旁也。(結纓必於頤下。段氏可考。)脈弦而大,弦則為減,大則為芤。(按此條,亦見於吐衄中。)
按玉編,芤,苦候切。(集韻,此有病脈二字。)徐氏脈訣云,按之即無,舉之來至,旁實中央空者,名曰芤。(徐氏不知何人,隋志,有徐氏脈經,崇文書目,有徐裔指訣。)此本於脈經,未為當,宜參先君子撰脈學輯要。(戴起宗脈訣刊誤曰,芤,草名,其葉類蔥中空,又本草綱目,以為蔥一名,俱未審何據。)成氏曰,革者,言其既寒且虛,則氣血改革,不循常度,又方氏,尤氏,並有說,俱未妥。
虛勞裡急,悸衄。
按此條,即虛勞之正証,實屬斫喪太過,虛火上亢者,筋失所養,故裡急,血脈衰乏,故悸。(悸,即動築。驗之病者,知其非心動。)
血隨火上,故衄,寒盛於下,故腹中痛,下元不固,而心神不寧,故失精,血道澀滯,故四肢酸疼。(猶桂枝加芍藥生薑人參新加湯証,身疼痛之理。)虛陽外泛,故手足煩熱,上焦液枯,故咽乾口燥,皆是莫不自陰虛所致。陰虛故不與陽相諧,是以用小建中湯,和調陰陽,蓋桂枝湯,營衛均和,而此方則倍芍藥,專滋其陰,以配於陽。為虛勞正對之治矣。
又徐氏,沈氏,及汪纘功所論,頗為精鑿,文繁不錄,宜閱。(汪說,出吳醫匯講。)
小建中湯方
肘後,凡男女因積勞虛損,或大病後不複常,若四體沉滯,骨肉疼酸,吸吸少氣,行動喘 ,或小腹拘急,腰背強痛,心中虛悸,咽乾唇燥,面體少色,或飲食無味,陰陽廢弱,悲憂慘戚,多臥少起,久者積年,輕者才百日。漸至瘦削,五臟氣竭,則難可複振,治之湯方。(即本方)
勞虛腰痛,少腹拘急。
按此証陰虛頗重,而無上炎之勢,故純補下元,而無取於建中和諧之法矣。
又按寇宗 朱震亨王履李時珍並論此方之理,王李俱駁寇氏,然寇說似長,今具列於左,以備參考,蓋茯苓澤瀉,或引接桂附,以達下焦,如消渴所用,是也,或藉力桂附,以通水淤,如轉胞所用,是也,今如此條,則引接通利,俱兼取之矣!五苓散之桂,或以發表,或以散寒,藥與病對,其方則一,而其用有異者,是仲景方法之妙致也。寇氏本草衍義曰:澤瀉,其功尤長於行水,張仲景八味丸用之者,亦不過引接桂附等,歸就腎經,別無他意。朱氏本草衍義補遺曰,仲景八味丸,附子為少陰之向導,其補自是地黃,後世因以附子為補,誤矣!附子走而不守,取健悍走下之性,以行地黃之滯可致遠,亦若烏頭天雄,皆氣壯形博,可為下部藥之佐。李氏本草綱目曰,仲景地黃丸,用茯苓澤瀉者,乃取其瀉膀胱之邪氣,非引接也,古人用補藥,必兼瀉邪,邪去則補藥得力,一辟一闔,此乃玄妙,後世不知此理,專一於補,所以久服必至偏勝之害也。(按此說,本於王氏○洄集,王說文繁不錄。)
按先兄紹翁曰,牡丹皮之性,較諸桃人虻蛭,則不唯其力之緩,若單與之,難以潰堅破瘀,蓋其為功,唯是行血通經,仍以配於桃仁大黃,可增除滌之力,合於當歸地黃阿膠等,能引滋液和血之品,而榮養陰分,故參之補瀉之藥,未有所礙,複足以贊其不逮矣!此說能闡前古之秘。
薯蕷圓方〔尤〕其用薯蕷最多者,以其不寒不熱,不燥不滑,兼擅補虛去風之長,故以為君,謂必得正氣理,而後風氣可去耳。
按本草,薯蕷,味甘溫,主傷中,補虛羸,除寒熱邪氣,補中益氣力,長肌肉。(白字)豆黃卷,別不著其功。然大豆則味甘平,逐水脹,除胃中熱痺,傷中淋露。(黑字)麴,味甘大暖,療臟腑中風氣,調中下氣。(新補)白蘞,味苦平,散結氣。(白字)幼幼新書,養生必用,治風勞氣冷百疾,薯蕷丸,並治風眩背拘倦,胸滿短氣,羸
瘦飲食少,小兒泄利,多汗發熱方。
即本方。(內不用棗)濃煎棗湯,空心嚼一丸,日午再服,有熱人,即丸如桐子大,空心日午,米飲下二十丸。止於三十丸。
酸棗湯方
按此方釋意,醫通為優。(輯義所引,肝虛者三字,剩。)本草黑字,酸棗下云,煩心不得眠,補中益肝氣,又茯苓之功,本草經,稱主驚邪恐悸,孫真人曰,治心煩悶,及心虛驚悸,安定精神,蓋以其質重,亦能鎮縋,此方所取,正在於此,聖惠,治虛勞煩熱,不得眠臥,黃芩散。
於本方,去芎 ,加黃芩,羚羊角屑。
五勞虛極,羸瘦腹滿。
按此條証,即後世所謂勞瘵也,據程注,五勞虛極一句,是一章題目,羸瘦腹滿,不能飲食,是其証候,食傷。憂傷,飲傷,房室傷,飢傷勞傷,是其所因,蓋有一於此諸因,皆足以致經絡營衛氣傷,而血脈凝積,以致內有乾血,遂為五勞虛極,更有肌膚甲錯,兩目黯黑二証,俱為乾血之征,蓋其脈數蒸熱,亦可概知也。
又按五勞,言五臟勞,蓋憂傷,勞傷,以勞心肝,食傷,飲傷,飢傷,以勞脾,房室傷,以勞腎,而諸勞之極。
又必勞肺,且此條所言,不是五勞兼備者,蓋言有一所傷,而勞一臟,以致經絡營衛氣傷,遂為此病。(輯義引巢源,思勞下,刊脫心勞二字。)爾雅,,,注,謂木皮甲錯。(輯義引山海經,文有訛脫,曰,羊,其脂可以已臘,注,治體皴,臘,音昔。)又十四難,損其肝者,緩其中,滑氏曰,緩者,和也。(百勞丸,原出醫壘元戎。曰,許州陳大夫傳,張仲景百勞丸。)緩中補虛,程注甚當,張說非是。
程氏曰:婦人虛勞,大半內有乾血,男子亦間有之,審其可攻而攻之,則厥疾可愈,魏氏曰,此在婦人女子。寡婦女尼,因不月漸成虛勞者,尤所宜投也。
大黃 蟲丸方(大黃十分,宜作二兩十二銖,黃芩一兩,諸本,作二兩。)
按本草經,蠐螬,味鹹微溫,主惡血血瘀痺氣,破折血在脅下堅滿痛,月閉,圖經云,張仲景治雜病方,大蟲丸(按黃字脫。)中用蠐螬,以其主脅下堅滿也,又 蟲條,圖經云,張仲景治雜病方,主久瘕積結,有大黃蟲丸。
又大鱉甲丸中,並治婦人藥,並用 蟲,以其有破堅積下血之功也。醫學綱目曰,結在內者,手足脈必相失,宜此方,然必兼大補劑瓊玉膏之類服之。幼幼新書,嬰孺,治小兒身體面目悉黃,此是榮衛氣伏熱於內所為,蠐螬丸方。
於本方,去大黃,桃仁,干漆,加大棗。(按此証,猶用本方為佳。)
附方
千金翼,炙甘草湯。(宜參肺痿附方。)
按此方,仲景滋陰之正方,而千金翼文,出於仲景,必有其征,故宋人取附於此也,醫學入門,稱一切滋補之劑,皆自此方而變化之者,其言為當,蓋此方,炙甘為君,生薑,大棗,為臣,地黃,麻仁,阿膠,麥門為佐,專以滋陰潤燥為務,然懼其粘膩涼濕,不利中土,故人參桂枝為使,更用清酒,並以扶護元陽,旁宣達諸藥之力,與腎氣丸之桂附,救腎中之陽,其趣似異而實同,如後世滋陰諸方,徒裒合群隊涼潤之品,誠非知製方之旨者矣!徐氏曰,後人只喜用膠麥等,而畏薑桂,豈知陰凝燥氣,非陽不能化耶,此言得之,又按地黃,此方,及大黃 蟲丸。腎氣丸等,比之他藥,分兩殊多,蓋以體重之故,不必君藥之謂,宜參藥治通義,方劑分量下。
小兒衛生總微論,國老丸,治瘦瘠虛羸,少氣,右以甘草,炙焦黃,杵末,煉蜜和丸綠豆大,每服五丸。
溫水下,日三服,一歲兒五丸,以上者七八丸,以意加減,無時。
肘後,獺肝散,〔朱〕獺為陰邪之獸,而肝獨應月增減,是得太陰之正氣,其性獨溫,故宜於冷勞,又主鬼疰一門相染者,以陰入陰,以邪逐邪,同氣相求之義也。
按本草,圖經云,張仲景有治冷勞獺肝丸方,又主鬼疰一門相染者,取肝一具,火炙之,水服方寸匕,日再。崔氏治九十種蟲疰。(云云)獺肝丸,二方俱妙,又聖惠方,載冷勞証,文繁不錄。
又按本草諸條,圖經云,肚,主骨蒸熱勞,血脈不行,補羸助氣,四季宜食,張仲景有豬肚黃連丸,是也,豬肚黃連丸,未詳其方,當考。
〔余述〕魏氏曰,失精於下者,可成虛勞矣!脫氣則成虛勞於上者焉,秦越人之論虛損,其言陽虛而陰盛,損則自上而下,一損損於肺,二損損於心,三損損於胃,即仲景所謂脫氣之虛勞也,其言陰虛而陽盛,損則自下而上。一損損於腎,二損損於肝,三損損於脾,即仲景所言失精之虛勞也。(右節文)念庭之說是也,蓋五勞六極七傷。其目雖殊,要其指歸,不出於陽虛陰虛二端,且不啻不出於此二端,而陰虛陽亢者,實為居多,今篇首既冠以男子二字,而細檢各條,大抵莫不屬陰虛矣!小建中湯,扶脾之劑也,而其証則亦是上盛下虛,其用此湯,亦取於和陽就陰,顧脫氣一條,猶系於陰虛陽隨衰者,酸棗湯,治火亢虛煩,心神不寧者,然則謂仲景所云虛勞者,皆屬陰虛可乎,如大黃 蟲丸証,即骨蒸之類,而肺痿一証,是勞嗽之謂,則今之虛損勞瘵者,實不外於仲景所舉之數件矣。(愚撰藥治通義,於補法下,以建中腎氣二証,對待為辨,然今更考之,其方則為補陽補陰之分,而其証,則不必胃虛腎虛之別,舊見不免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