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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產胞衣不下

產婦有兒已下地,而胞衣留滯於腹中,二、三日不下,心煩意躁,時欲昏暈,人以為胞衣之蒂未斷也,誰知是血少乾枯,粘連於腹中乎!世人見胞衣不下,未免心懷疑懼,恐其衝之於心,而有死亡之兆。然而胞衣究何能上衝於心也。但胞衣不下,瘀血未免難行,恐有血暈之虞耳。治法仍宜大補其氣血,使生血以送胞衣,則胞衣自然潤滑,潤滑則易下,生氣以助生血,則血生自然迅速,尤易催墮也。方用送胞湯。

當歸(二兩,酒洗) 川芎(五錢) 益母草(一兩)
乳香(一兩,不去油) 乳香(一兩,不去油) 芥穗(三錢,炒黑)
麝香(五釐,研,另沖)

水煎服,立下。此方以芎、歸補其氣血,以荊芥引血歸經,用益母乳香等藥,逐瘀而下胞衣,新血既生,則舊血難存,氣旺上升,而瘀濁自降,尚有留滯之苦哉!夫胞衣是包兒之一物,非依於子,即依於母,子生而不隨子俱下,以子之不可依也,故留滯於腹,若有回順其母之心,母胞雖已生子,而其蒂間之氣,原未遽絕,所以留連欲脫而未脫,往往有存腹六七日不下,而竟不腐爛者,正以其尚有生氣也。可見胞衣留腹,不能殺人,補之而自降耳。或謂胞衣既有生氣,補氣補血,則胞衣亦宜堅牢,何以補之而反降也?不知子未下,補則益於子;子已下,補則益於母。益子而胞衣之氣連,益母而胞衣之氣脫。此胞胎之氣關,通則兩合,閉則兩開矣。故大補氣血而胞衣反降也。

有婦人子下地五、六日,而胞衣留於腹中,百計治之,竟不能下,而又絕無昏暈煩躁之狀,人以為瘀血之粘連也,誰知是氣虛不能推送乎!夫瘀血在腹,斷無不作祟之理,有則必然發暈,今安然無恙,是血已淨矣。血淨宜清氣升而濁氣降。今胞衣不下,是清氣下降而難升,遂至濁氣上浮而難降。然濁氣上升,又必有煩躁之病,今亦安然者,是清濁之氣兩不能升也。然則補其氣不無濁氣之上升乎?不知清升而濁降者,一定之理,未有清升而濁亦升者也。茍能於補氣之中,仍分其清濁之氣,則升清正所以降濁也。方用補中益氣湯。

人參(三錢) 生黃耆(一兩) 柴胡(三分)
炙草(一分) 當歸(五錢) 白朮(五分,土炒)
升麻(三分) 陳皮(二分) 萊服子(五分,炒,研)

水煎服。一劑而胞衣自下矣。夫補中益氣湯乃提氣之藥也,並非推送之劑,何以能降胞衣如此之速也?然而濁氣之下降者,由於清氣之不升也;提其氣則清升而濁降,濁氣降則腹中所存之物,即無不隨濁氣而盡降,正不必再用推送之法也。況又加萊菔子數分,能理濁氣,不至兩相扦格,所以奏功之奇也。

正產氣虛血暈

婦人甫產兒後,忽然眼目昏花,嘔惡欲吐,中心無主,或神魂外越,恍若天上行雲,人以為惡血衝心之患也,誰知是氣虛欲脫而然乎!蓋新產之婦,血必盡傾,血室空虛,止存幾微之氣;倘其人陽氣素虛,不能生血,心中之血,前已蔭胎,胎墮而心中之血亦隨胎而俱墮,心無血養,所賴者幾微之氣以固之耳。今氣又虛而欲脫,所剩殘血,不能歸經,而成血暈之症矣。治法必須大補氣血,斷不可單治血暈也;或疑血暈是熱血上衝,而更補其血,不愈助其上衝之勢乎?不知新血不生,舊血不散,補血以生新血,正活血以逐舊血也。然血有形之物,難以速生,氣乃無形之物,易於迅發,補氣以生血,尤易於補血以生血耳。方用補氣解暈湯。

人參(一兩) 生黃耆(一兩) 當歸(一兩,不酒洗)
黑芥穗(三錢) 薑炭(一錢)

水煎服。一劑而暈止,二劑而心定,三劑而血生,四劑而血旺,再不暈矣。此乃解暈之聖藥,用參、耆以補氣,使氣壯而生血也;用當歸以補血,使血旺而養氣也。氣血兩旺,而心自定矣。用荊芥炭引血歸經,用薑炭以行瘀引陽,痰血去而正血歸,不必解暈而暈自解矣。一方之中,藥止五味,而其奏功之奇而大如此,其神矣乎。

正產血暈不語

產婦有子方下地,即昏暈不語,此氣血兩脫也,本在不救;然救之得法,亦有能生者。當斯之時,急用銀針刺其眉心,得血出則語矣。然後以人參一兩煎湯灌之,無不生者;即用黃耆二兩,當歸一兩,名當歸補血湯,煎湯一碗灌之亦得生。萬不可於二方之中,輕加附子。蓋附子無經不達,反引氣血之藥,走而不守,不能專注於胞胎,不若人參、歸、耆直救其氣血之絕,聚而不散也。蓋產婦昏暈,全是血室空虛,無以養心,以致昏暈。舌為心之苗,心既無主,而舌又安能出聲耶?夫眉心之穴,上通於腦,下通於舌,而其系則連於心,刺其眉心,則腦與舌俱通,而心之清氣上升,則瘀血自然下降矣,然後以參、耆、當歸之能補氣生血者,煎湯灌之,則氣與血接續,又何至於死亡乎!雖單用參、耆、當歸亦有能生者,然終不若先刺眉心之為更妙。世人但知灸眉心之法,不知刺更勝於灸,蓋灸法緩而刺法急,緩則難於救絕,急則易於回生,所謂“急則治其標,緩則治其本”者,此也。

正產敗血攻心暈狂

婦人有產後二、三日,發熱,惡露不行,敗血攻心,狂言呼叫,甚欲奔走,拿提不定,人以為邪熱在胃之過,誰知是血虛心不得養而然乎!夫產後之血,盡隨胞胎而外越,則血室空虛,臟腑皆無血養,只有心中之血,尚存幾微,以護心君。而臟腑失其所養,皆欲取給於心;心包為心君之宰相,攔絕各臟腑之氣,不許入心,始得心神安靜,是護心者全藉心包之力也。使心包亦虛,不能障心,而各臟腑之氣遂直入於心,以分取乎心血,心包情急,既不能內顧其君,又不能外禦乎眾,於是大聲疾呼,而其跡象反近於狂悖,有無可如何之勢,故病狀似熱而實非熱也。治法須大補心中之血,使各臟腑分取以自養,不得再擾乎心,則心藏泰然,而心包亦安矣。方用安心湯。

當歸(二兩) 川芎(一兩) 生地(五錢,炒)
丹皮(五錢,炒) 生蒲黃(二錢) 乾荷葉(一片,引)

水煎服。一劑而狂定,惡露亦下矣。此方用芎、歸以養血,何以又用生地、丹皮之涼血,似非產後所宜?不知惡露所以奔心,原因虛熱相犯,於補中涼之,而涼不為害,況益之以荷葉,七竅相通,引邪外出,不惟內不害心,且佐蒲黃以分解乎惡露也。但只可暫用以定狂,不可多用以取咎也。謹之慎之。

服藥後狂定,宜服加味生化湯,當歸(酒洗)一兩一錢、川芎三錢、桃仁(研)錢半、荊芥穗(炒炭)一錢、丹皮錢半,服四劑妙。

正產腸下

產婦腸下,亦危症也,人以為兒門不關之故,誰知是氣虛下陷而不能收乎!夫氣虛下陷,自宜用升提之藥,以提其氣。然新產之婦,恐有瘀血在腹,一旦提氣,並瘀血升騰於上,則衝心之患,又恐變出非常,是氣又不可竟提也。氣既不可竟提,而氣又下陷,將用何法以治之哉?蓋氣之下陷者,因氣之虛也,但補其氣,則氣旺而腸自升舉矣。惟是補氣之藥少,則氣力薄而難以上升,必須以多為貴,則陽旺力強,斷不能降而不升矣。方用補氣升腸飲。

人參(一兩,去蘆) 生黃耆(一兩) 當歸(一兩,酒洗)
白朮(五錢,土炒) 川芎(三錢,酒洗) 升麻(一分)

水煎服。一劑而腸升矣。此方純於補氣,全不去升腸,即如用升麻一分,亦不過引氣而升耳。蓋升麻之為用,少則氣升,多則血升也,不可不知。又方用萆麻仁四十九粒搗塗頂心以提之,腸升即刻洗去,時久則恐吐血,此亦升腸之一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