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經敘寒氣為痛為積為嘔為泄
舉痛論云寒氣入經而稽泣經脈不行客於脈外則血少客於脈中則氣不通故卒然而痛重中于寒則痛久矣。 寒氣客於小腸募原之間絡血之中血泣不得注於大經血氣稽留不得行故宿昔而成積寒氣客於腸胃厥逆上出故痛而嘔也, 寒氣客於小腸小腸不得成聚故腹痛後泄矣。
謹按篇中具寒氣客於諸脈及相引腹股等為痛甚。詳宜玩本文為積,又詳見積聚門。
論寒為瘕堅痞厥逆諸証
原病式曰諸病上下所出水液澄徹清冷下痢清白吐痢腥穢食已不飢堅痞腹滿急痛 瘕 疝屈伸不便厥逆禁固皆屬於寒。
論寒為滯下泄瀉咳嗽諸証
詳見滯下等門。
按以上諸論病機多屬內中於寒口食生冷所致皆非外感証也,因茲所類但以傷寒外感分例然
以上病機亦有標本不同故不複參附詳見各門。
脈法
難經曰:傷寒之脈陰陽俱盛而緊澀
傷寒論曰:脈陰陽俱緊者名曰傷寒 寸口脈浮而緊浮則為風緊則為寒 浮澀而緊為傷寒。
謹按傷寒脈及六經傳變本論已詳,茲不備錄惟許學士百証歌第一篇甚得旨要但其中二句訛
舛如脈浮而緩風傷榮浮緊兼澀寒傷衛正與仲景脈理差別此非許學士之不精蓋亦後人傳寫之誤也。
許學士云:仲景言脈大浮數動滑此名陽也,沉澀弱弦微此名陰也,脈訣以動脈為陰弦為陽何也。
大抵此兼眾脈而合言之也,唯傷寒如此雜病各見一脈仲景之意若曰浮大者陽也,兼之以動滑數之類安
得不為陽沉細者陰也,兼之以澀弦數之類安得不為陰故仲景論動脈則曰陽動則汗出陰動則發熱
數脈見於關上上下無頭尾如豆大厥厥動搖名曰動也。又結胸証雲脈浮而動浮則為風動則為痛故兼數與浮而言動脈則陽脈陽病也,宜矣。仲景論弦者狀如弓弦按之不移弦則為減,又曰支飲急弦又少陰証雲手足寒脈弦遲故此兼遲而言弦則為陰証脈也,宜矣。故仲景傷寒脈不可與雜病脈同日而語也,今陽証往往浮大而厥厥厥動搖其沉細而弦者必陰証也,何疑之有哉故知治傷寒當以仲景脈法為本。
脈經曰:遲緊為寒 寒則緊弦 澀遲沉細為寒 脈小實而緊者病在內冷 脈沉而細下焦有 寒脈累累而貫珠不前至有風寒在大腸 脈細小緊急病速進在中寒為疝瘕 寸口脈遲上焦有寒脈 緊寒之實也,關脈遲胃中寒尺脈遲澀寒在下焦 弦小者寒癖遲而緩微而緊皆有寒也。
論傷寒中寒受病不同
丹溪曰:仲景論傷寒矣。而未及乎,中寒先哲治胃大寒而昏用附子理中而安其議藥則得之矣。曰傷曰中未聞有議其異同之者因思傷寒有即病有不即病必大發熱邪循經而入以漸而深中寒則倉卒感受其病即發而暴傷寒之人因其舊有鬱熱風寒外來肌腠自密鬱發為熱其初也,用麻黃桂枝輩發表而安以病體不甚虛也,中寒之人乘其膚腠疏豁一身受邪難分經絡無熱可發溫補自解此胃氣之大虛也,傷寒熱雖甚不死中寒若不急治去生甚遠其虛實蓋可見矣。
謹按仲景論傷寒至三陰病例可汗外感也,韓祗和例溫中即中寒也,張潔古三陰可下王海藏例可補皆言內傷也,但韓氏不直指中寒而就於陰証立便例例可溫中之法與仲景三陰病論証不同乃別立方意指中寒而未甚瑩故丹溪先生重明此意然皆宜詳玩臨証合宜處治也。
論陰陽虛盛惡寒與傷寒不同
內經曰:陽虛則外寒者陽受氣於上焦以溫皮膚分肉之間令寒氣在外則上焦不通上焦不通則寒氣獨留於外故寒栗 陰盛則內寒者因厥氣上逆寒氣積於胸中而不瀉不瀉則溫氣去寒獨留則血凝泣凝則脈不通其脈盛大以澀故中寒
按此言陰陽虛盛為寒本七情所動之致義見調經。
論篇皆與傷寒中寒受病不同者也,
東垣曰:夜則惡寒晝則安靜是陰血自旺於陰分也。
夜則惡寒晝則惡寒是重陰無陽也,當亟瀉其陰峻補其陽 夜則安靜晝則惡寒是陰氣上溢於
陽中也。
按此亦陰盛所致之本病非感寒外因也,傷寒外因三陽惡寒皆表邪未解太陰手足自溫故不惡寒少陰厥陰手足厥逆而惡寒者陰盛然也,與此稍異。
論陰毒
王海藏云陰毒本因腎氣虛寒因欲事,或食生冷物而後傍風內既伏陰外又傷寒,或先感外寒而後伏
陰內外皆陰則陽氣不守遂發陰毒身重眼睛疼身體倦怠而甚熱四肢厥逆冷額上及手背冷汗不止
,或多煩渴精神恍惚如有所失三二日間,或可起行不甚覺重診之則六脈沉細而疾尺部短小寸口,或
無若服涼藥則渴轉甚躁轉急有此証者急服還陽退陰之藥則安惟補虛和氣而已宜服正元散之類
陰証不宜發汗如氣正脈大身熱未瘥用藥發汗無妨 ,或寸口小而尺脈微大亦同積陰感於下則微
陽消於上故其候沉重四肢逆冷腹痛轉甚,或喉不利,或心下脹滿結硬躁渴虛汗不止,或時狂言爪
甲面色青黑六脈沉細而一息七至以來有此証者速宜於氣海關元二穴灸三二百壯以手足和暖為效
仍服金液丹來複丹之類隨証治之
按此言陽氣不守,或積陰感於下微陽消於上遂為陰毒與活人書論陰毒為陰氣獨盛陽氣暴絕
者殊有發明矣。但言不守與消之義而又不若趙氏釋活人書云:陰氣極盛陽氣極微為陰毒陽氣極盛陰氣
極微為陽毒庶不為竭絕之証義尤明白陰盛格陽脈附見熱門。
論諸証寒熱似傷寒
詳見熱門。
謹按世傳以寒痰腳氣食積勞煩四証為似傷寒然以形証較之亦豈止四証而已故集証論 詳見熱門。
論傷寒傳變
此事難知云:足太陽為巨陽為老陽又為諸陽之首故多傳變爾太陽傳陽明謂之微邪是水傳土
也。又謂之循經得度傳太陽傳少陽謂之越經傳太陽傳太陰謂之誤下傳太陽傳少陰謂之表裡傳變之邪
太陽為甚複傳少陰水勝火火勝水此南北二方之變頃刻之間其害人也,甚於太陽多矣。若辨之不早必成
不救之疾況亂投湯藥者乎,太陽傳厥陰謂之首尾傳厥陰與督脈上行與太陽相接又名巡經得度傳
災變至重不為不多矣。
按此可謂發仲景之心法矣。趙氏亦曰傷寒六經傳變,或虛,或實,或冷,或熱無非邪氣之所為也,有次第傳經之陽邪有直入本經之陰邪有下後內陷之邪,皆不可不辨也,然成無己引華陀雲傷寒一日在皮二日在膚三日在肌四日在胸五日在腹六日入胃即傳裡也,與成所論七日不解為再經二七日不解為過經皆大約也,故一無治例惟六經傳變為的故太陽傳變居多者因其初感邪氣乘虛而入則傳也。
有三五日止在本經,或十數日不傳者有之有傳過一經而不再傳者亦有之有誤服藥而致傳變者多矣。大抵邪在陽經則易治傳入陰分則危殆蓋陽微陰盛正虛邪實矣。況誤下內陷汗虛別經者則壞異傾危可立待也,學人慎之。
論傷寒只傳足經不傳手經
發明曰:傷寒受病之由皆出熱論一篇而已皆傳足經不傳手經何也,蓋傷寒病冬月得之足太陽膀胱經為首次至足厥陰肝經為尾此病惟傷北方與東方及戌土上有足陽明胃濕之專位兼丑上有足太陰脾土之專位蓋足之六經皆在東北之方經云冬傷於寒即發者為傷寒春發為溫病夏發為溫疫為病最重此之謂也,仲景云:無奇經則無傷寒緣奇經皆附足六經不附手經寒邪只傷足經者為有奇經故也。長夏為大熱病者夏火既王火之方與秋之分皆手經居之水方與春之分皆足經不足及夏火王客邪助於手經則不足者愈不足矣。故所用之藥皆泄有餘而非足經藥何者泄有餘則不足者補矣。此傷寒只先足經而不言手經也,大大意如此至於傳手經者亦有之矣。
論傷寒傳手經
此事難知曰傷寒傳至五六日間漸變神昏不語,或睡中獨語一二句目赤唇焦舌乾不飲水稀粥
與之則咽終日不與則不思六脈細數而不洪大心下不痞腹中不滿大小便如常,或傳至十日以來形貌如
醉人虛見神昏不已多用承氣湯下之則誤矣。蓋不知此熱傳手少陰心經也,然而又未知自何經而來
答曰本太陽經傷風風為陽邪陽邪傷衛陰血自燥熱蓄膀胱壬病逆傳於丙丙丁兄妹由是傳心心火
自上迫而熏肺所以神昏也,謂肺為清虛之藏內有火邪致令神昏宜梔子黃芩黃連湯若脈在丙者導赤散脈在丁者瀉心湯若誤用涼膈散乃氣中之血藥也,在左手寸脈沉滑有力者則可用之,或用犀角地黃湯近於是也,本方所說若無犀角以升麻代之是陽明經藥也,此解陽明經血中熱藥若脈浮沉俱有力者是丙丁中俱有熱也,可以導赤瀉心各半服之則宜矣。此証膀胱傳丙足傳手經也,下傳上也,丙傳丁也,表傳裡也,壬傳丁者艮傳離也,越經傳也。又謂腑傳臟也,活人云傷寒只傳足經不傳手經此言不盡意也,有從足經而傳手經者何以知之經云傳寒,或止傳一經,或間傳三經不可一途而取之但憑其脈與外証治之此活法也,與食則咽者邪不在胃也,不與則不思者以其神昏故熱邪既不在胃誤與承氣湯下之其死也,必矣。
謹按傷寒本只傳足經以上又例傳手經之義可謂發病機之秘矣。蓋只是邪蘊日久因足經實手
經虛故冤熱爾有因汗下差誤而傳有因七情,或勞倦等而致者有之大抵傳於經必有所因所以古人有救
逆複脈等法豈但切中病情實啟後人之意例爾。
論傷寒陰分發熱為反用溫汗法
趙嗣真曰詳仲景論發汗湯劑各分輕重不同如麻黃桂枝青龍各半越婢等湯各有等差至於少
陰發汗二湯雖同用麻黃附子亦自有輕重加減之別故以加細辛為重加甘草為輕辛散甘緩之義也,其第
一証以少陰本無熱此發熱故曰反也,蓋發熱為邪在表而當汗又兼脈沉屬陰而當溫故以附子溫經
麻黃散寒而熱須汗解故加細辛是汗劑之重者第一証既無裡寒之可溫又無裡熱之可下求其所用麻黃附子之意則是脈亦沉方可名曰少陰病身亦發熱方可行發表藥又得之二三日病氣尚淺比之前
証亦稍輕故不重言脈証而但曰微發汗所以去細辛加甘草是汗劑之輕者向使脈不沉身不熱又無
他証則是無病患也。又何藥焉仲景本分作兩証以別汗劑之輕重活人書卻于第二証中除去無証兩
字改作常見少陰熱陽証者所謂少陰熱陽証如經云心中煩不得臥,或咽瘡聲不出者,或咳而嘔渴,或口燥咽乾,或腹脹不大便數証皆是也,夫豈麻黃附子甘草湯發汗劑所可治耶抑又有聞焉麻黃附子細辛湯為治少陰病之脈沉反發熱者固也,而仲景又有四逆湯 治太陽病之發熱反脈沉者均謂之反也,仲景云:病發熱頭疼脈反沉,若不瘥身體頭疼痛者,當救其裡,宜四逆湯,此証出太陽篇,又云少陰病始得之反發熱,脈沉者,麻黃附子細辛湯。此証出少陰篇,切詳太陽病,發熱頭痛,法當脈浮,今反沉,少陰脈沉,法當無熱,今反熱,仲景於此兩証,各言反者謂反常也,蓋是太陽病脈似少陰,少陰病証似太陽,所以謂之反而治之異也,今深究其旨均是脈沉發熱,以其有頭痛,故為太陽病。陽証當脈浮,今反不能浮者,以裡虛久寒,正氣裡微所致,又身體疼痛,故宜救裡,使正氣內強,逼邪出外,而乾薑生附亦能出汗而解,假使裡不虛寒,則當見脈浮,而正屬太陽麻黃湯証也,均是脈沉發熱,以其無頭痛,故名少陰病。陰病當無熱今反寒邪在表未傳在裡但皮腠鬱閉而為熱而在裡無病,故用麻黃細辛以發表邪之熱,附子以溫少陰之經。假使寒邪入裡,則外必無熱,當見吐利厥逆等証,而屬正少陰四逆湯証也,由此觀之,表邪浮淺發熱之反猶輕正氣衰微脈沉之反為重此四逆湯為劑不為不重於麻黃附子細辛湯也。
又可見熟附配麻黃,發中有補,生附配乾薑,補中有發,仲景之旨微矣。嗟夫常病用常法,夫誰不知設有証變者,或脈變者往往疑似參差,亦欲以常法例治之惑矣。如仲景所論太陽少陰兩証,脈沉發熱雖同,而受病與用藥自別,此實証治之奇異,醫法之玄微,故並及之。
謹按傷寒六經証仲景例表裡六經藥矣。而又于每經表藥中分脈証輕重,而用藥如此,實萬世無窮之惠也,然歷世而下得此意例之妙者,能幾人哉。但近世習俗不求其意,托時世風土之異,或例用氣藥以治傷寒表邪,逆誤多矣。沉裡証乎,論見後發表諸方下。
論傷寒兩感
王海藏曰:天之邪氣感則害人五臟以是知內外兩感臟腑俱病欲表之則有裡欲下之則有表,表裡既不能一治,故云兩感者不治,然所稟有虛實,所感有淺深,虛而感之深者必死,實而感之淺者猶可治,治之而不救者有矣。未有不治而獲生者矣。余嘗用大羌活湯間有生者十得二三故立此以待好生君子用之。
按本方治法見後。
趙嗣真曰:仲景論兩感為必死之証,而複以治有先後發表攻裡之說繼之者蓋不忍坐視而欲覬其萬一之可活也,活人書云:宜救裡以四逆湯後救表以桂枝湯,殊不知仲景云:太陽與少陰俱病,則頭痛為太陽,邪盛於表口乾而渴為少陰,邪盛於裡也,陽明與太陰俱病則身熱譫語,為陽明,邪盛於表,不欲食,腹滿為太陰邪盛於裡也,少陽與厥陰俱病則耳聾為少陽邪盛於表囊縮而厥為厥陰邪盛於裡也,三陽之頭痛身熱耳聾救表已自不可三陰之腹滿口乾渴縮囊而厥不下可乎,活人書引下痢身疼痛虛寒救裡之例而欲施於煩渴腹滿譫語囊縮熱實之証然乎,否乎,蓋仲景所謂發表者葛根麻黃是也,所謂攻裡者調胃承氣是也,活人書所謂救裡則是四逆救表則是桂枝今以救為攻豈不相背若用四逆湯是以火濟火,而腹滿譫語囊縮等証,何由而除?臟腑何由而通榮衛?何由而行?而六日死者,可立而待也吁!兩感雖為不治之証矣。然用藥之法,助正除邪,虛實實虛,補不足損有餘之理,學人不可不素有一定之法於胸中也。
傷寒合病並病論
趙嗣真曰:愚嘗疑合病與並病之為難明也,久矣。因姑釋之蓋合病者二陽經,或三陽經同受病病之不傳者也,並病者一陽經先病又過一經病之傳者也,且如太陽陽明並病一証若並而未盡是傳未過尚有表証仲景所謂太陽証不罷面色赤陽氣怫鬱在表不得越煩躁短氣是也,猶當汗之以各半湯若並之已盡是為傳過仲景所謂太陽証罷潮熱手足汗出大便硬而譫語者是也,法當下之以承氣湯是知傳則入腑不傳則不入腑所以仲景論太陽陽明合病止出三証如前于太陽陽明並病則言其有傳受如此也。又三陽經互相合病皆曰下利仲景于太陽陽明合病則主以葛根湯太陽少陽合病主以黃芩湯少陽陽明合病主以承氣湯至於太陽少陽並病其証頭項強痛眩 如結胸心下痞硬當刺大椎肺俞肝俞不可汗下太陽陽明並病已見上論但三陽合病仲景無背惡寒語句雖別有口燥渴心煩背微惡寒者乃屬太陽証而非三陽合病也,三陽若與三陰合病即是兩感所以三陰無合病例也。
按三陽合病証治見傷寒論陽明例篇。
傷寒變溫熱病論
趙嗣真曰:按仲景論謂冬月冒寒伏藏於肌膚而未即病因春溫氣所變則為熱夫變者改易之義也,至此則伏寒各隨春夏之氣改變為溫為熱既變之後不得複言其為寒也,所以仲景云:溫病不惡寒者其理可見矣。活人書卻于溫病曰陽熱未盛為寒所製豈有伏寒既已變而為溫尚可言寒能製其陽熱耶!又於熱病曰陽熱已盛,寒不能製亦不當,複言其為寒也,蓋是春夏陽熱已變,其伏寒即非有寒,不能製其陽熱,爾外有寒能折陽氣者,乃是時行寒疫,仲景所謂春分以後,秋分節前,天有暴寒,為時行寒疫也,三月四月其時陽氣尚弱,為寒所折,病熱則輕,五月六月陽氣已盛,為寒所折,病熱則重,七月八月陽氣已衰,為寒所折,病熱亦微,是知時行寒疫與溫熱二病,所論陽氣盛衰時月則同,至於論暴寒之寒與伏寒已變之寒,自是相違,名不正則言不順矣。仲景又云其病與溫及暑病相似,但治有殊者,要在辨其病源寒熱溫三者之殊,則用藥冷熱之品味判然矣。
謹按王安道傷寒立法考曰讀仲景書當求其立法之意不然則疑信相雜未免通此而礙彼也,夫
傷寒有即病者則為傷寒不即病者則謂之溫與暑焉其類雖殊其所受之源則不殊也,夫仲景之書三陰經
寒証居熱証十之七八彼不即病之溫暑但一於熱耳何由而為寒哉就三陰寒証而詳味之然後知予
言之不妄,或謂三陰經寒証本是雜病為王叔和增入其中又或謂其証之寒蓋由寒藥誤治而致若此
者非也,夫叔和之增入者辨脈平脈與可汗可下等諸篇而已其六經病篇必非叔和所能贊辭也,但厥陰經中下痢嘔噦諸條卻是叔和因其有厥逆而附遂並無厥逆而同類者亦附之耳至若以藥誤治而成變証則為太陽為多縱使三陰証亦,或有寒藥誤治而變寒者然豈應如是之眾乎,夫惟後人以仲景
書通為傷寒溫暑者設遂致諸溫劑皆疑之而不敢用韓祗和雖覺桂枝湯之難用但謂今昔之世不同
然未悟仲景書本為即病之傷寒設也,且其著微旨一書又純以溫暑作傷寒立論而即病之傷寒反不
言及此已是舍本從末全不能窺仲景藩籬又以夏至前胸膈悶嘔逆氣塞腸鳴腹痛身體拘急手足逆
冷等証視為傷寒謂與仲景三陰証脈理同而証不同遂別立溫中法以治以予觀之其胸膈滿悶嘔逆
氣塞等証既與仲景所敘三陰証不同則是內傷雜病豈溫暑病乎,況仲景所敘三陰証求對於春夏溫
暑之病不亦 乎,雖然祗和時內傷之理未明而又適當溫暑病作之際其為感也,固宜若非內傷雜病
則不止暴寒所中之病也,且但曰寒而當溫然未嘗求其所以為寒之故也。能求其故則知溫暑本無寒
証其為寒証者皆內傷雜病與暴寒所中也,至於劉守真出亦以溫暑作傷寒立論而遺即病之傷寒其所處辛涼解散之劑固為昧者有中風傷寒錯治之失而立蓋亦不無桂枝麻黃難用之惑也,既于托h
無由悟夫仲景立桂枝麻黃湯之有所主用桂枝麻黃湯之有其時矣。故原病式曰夏熱用桂枝麻黃之
類熱藥發表須加寒藥不然則熱甚發黃,或出斑矣。殊不知仲景主桂枝麻黃湯本不欲用於夏月之時
矣。苟悟夫桂枝麻黃本非溫暑之劑則群疑冰泮矣。何也,夫寒之初客於表也,開腠理鬱陽氣而為熱故非辛溫之藥不能開腠理以泄其熱此麻黃湯之所由立也,至於風邪傷表雖反疏腠理而不閉然邪既
客表則表之正氣受傷而不能流通故亦發熱也,必以辛甘溫之藥發其邪則邪去而腠理自密矣。此桂枝湯之所由立也,其所以不加寒藥者蓋由寒風在表又當天令寒冷之時而無所避故也。後人不知仲景立法之意故有惑於桂枝麻黃之熱有犯於春夏之司氣而不敢用於是有須加寒藥之論夫欲加寒
藥于桂枝麻黃之中此乃不悟其所以然故如此耳若仲景為溫暑立方必不如此必別有法但惜其遺
帙不傳致使後人有多岐之患若知仲景傷寒論專為即病傷寒作則知麻黃桂枝所宜用之故除傳經
熱病之外其直傷陰經與太陽不鬱熱即傳陰經諸寒証皆有所歸著而不複疑為藥寒誤下而生矣。若
春夏有惡風惡寒有汗無汗之証蓋春夏暴中風寒之新病非冬時受傷過時而發者不然則,或是溫暑
將發而複感於風寒,或因感風寒而動乎,久鬱之熱遂發溫暑也,仲景曰太陽証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觀此則知溫病不當惡寒而當渴其惡寒而不渴者非溫病矣。仲景雖不言暑病然暑病與溫病同
但複過一時而加重於溫病矣。其不惡寒而渴則無異也,春夏雖有惡寒惡風表証其桂枝麻黃二湯終
難輕用勿泥於發表不遠熱之語也,於是而用辛涼解散庶為得宜苟不慎而概用之誠不能免夫狂躁
斑黃衄血之變而亦無功也,雖,或者行桂枝麻黃於春夏而效乃是因其辛散之力而偶中于萬一斷不可視為常道而守之後人以通解散百解散之類不問四時中風傷寒一例施之雖非至正之道然較之
不慎而輕用麻黃桂枝以致變者則反庶幾矣。若夫仲景於三陰經每用溫藥亦由病之所必須與用之
有其時其若概以三陰寒証視為雜病而外之得無負于仲景濟人利物之至仁而誤後世乎,自先覺不
示傷寒溫暑異治之端緒但一以寒涼為主而諸溫熱之劑悉在所略致使後之學人視仲景書欲仗焉
而不敢以終決欲棄焉則猶以為立法之祖而不能外也,能明夫仲景本為即病者設法則桂枝麻黃未
必難用諸溫熱之劑未必可略矣。若謂仲景法不獨為即病者設則凡時行及寒疫溫瘧風溫等証亦通似傷寒六經病諸方治之乎,故仲景曰冬溫之毒與傷寒大異為治不同,又曰寒疫與溫病及暑病相似但治有殊耳是知溫暑及時行寒疫溫瘧風溫等病必別有治法今不見者亡之也,觀其所謂為治不同所謂溫瘧風溫溫毒溫疫脈之變証方治如說之語豈非有法而亡之乎,決不可以傷寒六經病諸方通治也,夫素問謂人傷於寒為病熱者,言常而不言變也,仲景謂,或寒或熱而不一者,備常與變而弗遺也。
仲景概言古人之所未言,大有功于古人者,雖欲偏廢可乎。
按上說與前論互有發明皆甚有功于仲景矣。然傷寒卒病與夫時行寒疫,但在脈証相符而治之,何以能致變逆也,夫審傷寒雜病脈異則所用辛溫辛涼之劑判然矣。大抵於既傳之後,變異多端,豈無實肖雜証者,故仲景叔和論次,雖例有混淆,而証因標本不同,治則權變不一証,例多同而治療有殊,故不能不使人致疑也,人能求其意合而歸,一以觀之則証例自定,証定則治法不瘥矣。但要將經論熟讀玩味,有疑處兼看別書,如趙氏為活人書釋疑曰,活人書之可疑者甚多,仲景論亦有可疑者,如白虎湯仲景既云表不解者不可,與而白虎加人參湯証一曰惡風一曰惡寒,豈非表不解,而複用白虎何耶?蓋惡風曰微則但見於背而不至甚於惡風曰時時,則時或乍寒而不常是表証已輕,非若前証脈浮發熱與汗全不解者,加之大熱大渴,所以用白虎而無疑也。又曰仲景論,太陽病得之八九日如瘧狀,發熱惡寒,熱多寒少,其人不嘔,清便欲自可,一日二三度發,脈微緩者為欲愈,若脈微而惡寒者,此陰陽俱虛,不可更發汗更下更吐也,面色反有熱色者,未欲解也,以其不能得小汗出,身必癢,宜桂枝麻黃各半湯。仲景之意蓋以得病八九日如瘧狀,發熱惡寒熱多寒少,十六字為自初至今之証以下文乃是以後擬病防
變之辭,當分作三截看,若其人不嘔清便欲自,可一日二三度發,脈浮緩為欲愈,此一節乃裡和無病而脈微者,邪氣微緩也,陰陽同等脈証皆向安之兆,可不大汗而欲自愈;若脈微而惡寒者,此陰陽俱虛不可更發汗更下更吐之,此節宜溫之,若面色反有熱色者未欲解也,以其不能得少汗出其身必癢,宜各半湯,此一節必待汗而後愈也,活人書不詳文意,卻將“其人不嘔清便欲自可”九字,本是欲愈之証,反以他証各半湯汗之,又將不可汗吐下証,及各半湯証語句,並脫略而不言,取此証而用彼藥汗其所不當汗何也?若是可見仲景文法多如此,學人必須反複詳玩,熟觀其意其例自見則治不瘥矣。故趙氏嘗曰:仲景之書一字不同,則治法霄壤,讀之者可不于片言隻字,以求其意歟,幸相與勉焉。
論傷寒雜病分二科
王海藏云:世之治傷寒有法療雜病有方是則是矣。然猶未也,吾謂治雜病亦有法療傷寒亦有方方即法也,法即方也,豈有異乎,要當全識部分經絡表裡臟腑豈有二哉以其後世才智之不及古也,所以分
傷寒雜病為二門故有長於此而短于彼者亦有長於彼而短於此者逮夫國家取士分科為七宜乎,愈
學而愈陋愈專而愈粗也,試以傷寒雜病二科論之傷寒從外而之內者法當先治外而後治內雜病從
內而之外者法當先治內而後治外至於中外不相及則治主病其方法一也,亦何必分之為二哉大抵
雜病之外不離乎,表傷寒之內不離乎,裡表則汗裡則下中則和不易之法也,劑之寒熱溫涼在其中矣。
餘風產二條,目疾瘡腫小兒等科,各自專門,無怪其工之陋且粗也,是以知証不知脈,知藥不知源,是豈真知而全識哉?耳熟目厭習壞多經涉久誤合則病愈不契則疾甚所嘗見所嘗聞者粗有曉會其所未
嘗見未嘗聞者則有所不知也,此繼述而不及創物者遠矣。嗚呼天之所錫其智識有限量故耶哀哉庸
夫以衣食迫以口舌爭視學業如仇讎專妒忌為能干誤人性命恬不知恤甘為忍人罔顧陰理其教之
有所失耶時世之有所俾然耶抑疾者之不幸而有所自致耶。
謹按漢張仲景推充內經傷寒脈証論例立法雖因証傳變而不離即病之傷寒也,至宋之李有托時世之異乃別立方用參蘇藿香正氣之類而遺即病之傷寒使世俗因之往往失仲景意況與雜病分二科專傷寒者尚不能備曉其通變主雜病者而不能遍識其仿佛宜乎,其教之乖誤為疾之不幸使人不能無憾恨也,噫仲景推充內經大法可謂無窮之惠人猶不知其例三百餘法備即病傷寒之傳變宋醫所論為時氣變法,非真傷寒也,故其方不多,且病從外而之內者,不離乎風寒暑濕其間傳變者,餘傷寒皆輕從內而之外者不離乎,內傷七情其間壞異者非
傷寒之重故有輕重不同因分二科大抵學人要于診候之際辨內外之感傷寒表裡之輕重雜病傷寒
脈証所異傷寒雜病治法不殊不殊者雜病之外不離乎,表傷寒之內不離乎,裡所異者傷寒從外而之
內雜病從內而之外外感法仲景內傷法東垣六氣推充乎,劑張雜病融會乎,諸氏萬法歸吾一心一心
貫乎,萬法不致得此而失彼為二科之分遺乎,世之識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