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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外科

婺人羅元奎,丁亥夏,卒發寒熱,旋即嘔吐不能立,自言胯間痛不可當。孟英視其痛處︰ 赤腫硬,形如肥皂莢,橫梗於毛際之左。乃曰︰此証頗惡,然乘初起,可一擊去之也。用︰金銀花(六兩) 生甘草(一兩) 皂角刺(五錢),水煎和酒服之,一劑減其勢,再劑病若失。

逾年,患傷寒。孟英切脈︰虛細已極。曰,此不可徒攻其病者,以陰分太虧耳,與景岳法。以︰熟地 當歸 酒炒白芍 炙甘草 橘皮 柴胡等藥,一劑而瘳。

李燕標參戎,於癸夏將赴都,館於石北涯家,項後患疽,外科僉云不治。孟英荐老醫朱嵩年療之漸安。孟英偶診其脈,謂北涯曰︰李証有可愈之機,脈難久享其年。北涯驚問所以?孟英曰︰左尺堅摶,真陰已傷,非善象也﹗既而告痊北上,今春果卒於京。

茅家埠翁嘉潤,患腰疽,愈而複發者五年,費用不資,諸瘍醫治之不效。盛少雲囑其求治於孟英,切其脈,弦細以數。曰︰子之幸也。此內損証,外科惡(烏)乎知?與大劑甘潤滋填之藥,匝月而痊,至今不發。

無名腫毒

翁嘉順,去年秋間,從梯半跌撲,初無所傷,旬日外,陡發寒熱,膝旁腫痛。外科汪某治之,潰後不能收功。另招許某療之,識為傷絡,應手漸效,翁極信服。然培補年餘,雖納食不減,而肌肉漸削,面色黧黑,步履蹇滯。且一旬半月之間,必患處疼痛,大發寒熱,臥榻數日,始能強起,大費不資,愈發愈劇。至冬間,咽糜齦腐,睛赤音嘶。乃懇孟英以決吉凶。按脈滑數,舌絳,便艱,口臭,溲少,蘊隆蟲蟲。良由瘍醫僅知溫托一法,既潰之後,更以溫補收功善後,竟未察其體氣病情,以致平時所有之濕熱痰火,一齊關住,病猶自尋出路,寒熱頻作。而醫者不識,妄指為虛,補其逾年,人財兩瘠。真諺所云︰將錢買憔悴也。與︰元參 黃柏 知母 甘草 銀花 花粉 綠豆梔子 海 荸薺,為大劑投之,吹以錫類散,且令日啖梨、蔗、麒麟菜、柿餅等物,至五十日,諸恙悉蠲,體腴善步。

濮嫗,於酷熱之秋,渾身生癤如疔,痛楚難堪,小溲或秘或頻,大便登圊則努掙不下,臥則不能收攝。人皆謂其虛也。孟英診脈,滑數,舌紫、苔黃而渴。予白虎東加花粉、竹葉、梔子、白薇、紫菀、石斛、黃柏,十餘劑而痊。

歙人吳茂林,患右頰腫痛,頦下結核,牙關僅能呷稀糜。外科稱名不一,治若網知。孟英投以︰大麻 僵蠶 羚羊(角) 石膏 省頭草 升麻 當歸 秦艽 花粉 黃芩等藥,漸愈。

發頤

朱小輝太守令嬡,驟患頤腫,連及唇鼻,乃至口不能開,舌不得出。孟英視之,曰︰此溫毒也。用︰射干 山豆根 馬勃 羚羊(角) 薄荷 銀花 貝母 花粉 杏仁 竺黃為劑,並以紫雪(丹)搽於唇內,錫類散吹入咽喉,外將橄欖核磨塗腫處,果吐韌涎而腫漸消,詰朝即啜稀粥,數日而愈。

乳中結核

胡氏婦,患乳房結核,外科雜投溫補,核漸增而痛脹日甚,馴至形消汛愆,夜熱餐減,骨痿於床。孟英診曰︰郁損情懷,徒補奚益?予以蠲痰開鬱之劑,吞當歸龍薈丸。痛脹遞減,熱退能餐,月事仍行,改投虎潛(丸)加減法,服半年餘而起。凡前後計用(川)貝母七、八斤,他藥稱是。

今春因哭母悲哀,陡然發厥。予︰甘麥大棗(湯)加龍(骨)、牡(蠣)、龜(版)、鱉(甲)、磁朱(丸)、金箔、龍眼肉而安。

腸癰

石芷卿,驟患腹脹,旬日後,臍間出膿。外科視為腸癰,與溫補內托之藥。遂咳嗽不眠,腹中絞痛異常,痰色紅綠,大便不行。乃延孟英商之。脈弦細以數,舌絳而大渴。曰︰察脈候,是真陰大虛之証。 、桂、歸、朮皆為禁劑。以甘露飲加西洋參、花粉、貝母、杏仁、冬瓜子投之,痰咳即安。而外科謂此恙最忌泄瀉,潤藥不宜多服。

孟英曰︰陰虛液燥,津不易生,雖求其泄,不可得也,烏可拘泥一偏,而不知通變哉?仍以前法,去杏仁、貝母、花粉,加知母、百合、合歡(皮)為方,並囑另邀老醫朱嵩年敷治其外。如法施之,果漸向安。久之,當臍痂落,如小兒落臍帶狀,臍內新肉瑩然而愈。

梅毒

吳芸閣,因壯年時患梅瘡,過服寒涼之藥,瘡雖愈,陽氣傷殘,虛寒病起,改投溫補如金液丹、大造丸之類,始得獲安。奈醫者昧於(藥味為)補偏救弊而設,漫無節製,率以為常,馴至血溢於上,便瀉於下,食少痰多,喘逆礙臥,兩足不能屈伸。童某猶云寒濕為患,進以苓薑朮桂湯多劑,勢益劇,且溲漸少而色綠如膽汁,醫皆不明其故。延孟英診之,脈弦硬無情。曰︰從前寒藥戕陽,今則熱藥竭陰矣。胃中津液,皆灼爍以為痰,五臟咸失所養,而見証如上,水源欲絕,小溲自然漸少,木火內焚,乃露東方之色,與章虛谷之所治暑結厥陰,用來複丹攻其邪從溺出而見深碧之色者相同,然彼實此虛,判分天壤,恐和緩再來,亦難為力矣,尋果歿。

腎囊癰

胡蔚堂,年近古稀,患囊腫,小溲赤短,寒熱如瘧。孟英曰︰非外感也,乃久蘊之濕熱下流,氣機尚未宣泄,予五苓散合滋腎丸加楝實、梔子,木通,兩劑後,囊間出腥粘黃水甚多,小溲漸行,寒熱亦去,繼與知柏八味去山藥、萸肉,加梔子、楝實、芍藥、苡仁等,久服而愈。

膿窠瘡

金元章媳,於甲午新寡後,患膿窠瘡,大抵濕熱之病耳。瘍醫連某,疑為遺毒,竟作廣瘡療,漸至上吐下利,不進飲食。另從內科治,亦無寸效。延至春末,更兼腹痛自汗,汛愆肌削,諸醫皆見而卻走矣。王仲安荐孟英視之,曰︰此胃氣為苦寒所敗,肝陽為辛熱所煽,前此每服陽剛,即如昏瞀,稍投滋膩,泄瀉必增,遂謂不治之証,未免輕棄,乃以四君子東加左金(丸)、(川)椒、(烏)梅、蓮子、木瓜、余糧、石脂等,出入為方,百日而愈。第信猶未轉也。諸親友環議︰再不通經,病必有變。孟英力辨此非經阻可通之証,惟有培養生化之源,使其氣旺血生,則流行自裕,若不揣其本而齊其末,則礱(礱糠,即稻谷之粗殼。)糠不能榨油,徒傷正氣,盡墜前功,豈不可惜?眾議始息。恪守其方,服至仲冬,天癸至而肌肉充,康複如常矣。

附︰王氏云︰蓮子最補胃氣而鎮虛逆。若反胃由於胃虛之氣沖不納者,皆是熱邪傷其胃中清和之氣,最宜黃連苦泄其熱,即仗蓮子甘鎮其胃。蓋以蓮子清香不渾,鎮胃之功獨勝。爰附錄於此,以備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