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最熱門的職業,現在還沒有出現。」美國前教育部長萊禮(Richard Riley)如此說。
「軌道已經消失,你要學習走入新的叢林探險。」日本趨勢大師大前研一,曾在接受本刊專訪時做了這項斷言。
軌道代表目的、方向,是安全的象徵。過去,生涯軌道非常清楚:受教育、取得高等教育文憑,晉身「白領階級」成為律師、醫生,謀得高收入,還能贏得社會的尊重。長久以來,遊戲規則都是如此寫著,但未來社會卻越來越沒有軌道可依循。
他們勇於丟掉!放棄文憑、高薪,離開舒適圈逐夢
在社會失去固定軌道的時代,有一群很有膽識的Y世代(出生於1978到1989年),開始進入叢林探險。我們稱之「帶種小子」!他們有的出身富裕,卻不安於 既定的軌跡,勇於築夢,在嘗試與錯誤中,試著找出路;也有人出身貧窮,沒有父母保護,同樣在嘗試與錯誤中,建立自己的價值。
有人勇於丟掉文憑至上主義,勇敢追尋自我。
今年21歲的李盈瑩,有料理的天分,喜歡餐飲,卻為了面子,去念大學。 在大學硬撐2年,她誠實看待自己,適合的路不在升學。她不想40歲時,死守一張沒有意義的大學文憑,自怨自艾。於是,勇敢的讓自己「降級」,轉讀私立職校——開平餐飲學校。
做出「降級」選擇的還有黃建勳。明明已經有台北大學合作經濟系文憑,竟在畢業後,「降級」去讀台北海洋技術學院。因為他的內心有一個呼喚,他想跑船,想環遊世界。
17歲的楊昕同樣看破文憑迷思,敢於追求自我。2年前,她在國中基測考了258分的高分,可上國立高中,她卻因喜歡表演,放棄念高中,選擇到華岡藝術學校就讀。
從美國麻省理工學院(MIT)拿到媒體實驗室環境智慧組碩士學位的鄧兆旻,今年32歲,他的同學說:「James(鄧兆旻英文名)從小到大都非常優秀,只拿過第一名,沒有第二名的。」他一路從建中、台大電機到拿獎學金進MIT,是台灣教育制度培養出來菁英中的菁英。
這樣一個人物,大可選擇像多數同學般進科學園區、進高科技業,坐領千萬年薪與股票。但他卻在拿到MIT碩士後,決定改走設計。他不愛錢嗎?當然不是,但是, 「在麻省我學到對自己誠實,不會設計我不會死,但我會不開心。」他的內心有一股對創作的強烈渴望。儘管他並不知道,這決定最終成敗。他說:「不管那是什麼 風險,只要你真正很想要做的時候,都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
他們勇於爭取!為實踐自我,闖進更大舞台
台灣是文憑至上的社會,他們最大的阻力是父母。多數的父母怯於叢林探險,怯於探險後沒有打到獵物。與其如此,不如在森林旁,穩當的就近圈養。
德國著名的發展心理學家艾力克森(Erik Homburger Erikson)提出人生8個階段會遇到的不同危機,而青少年階段遇到的就是認同(identity)的危機。這是人生第一個最不確定的時期,需要確立自 己的信念、性向或社會關係等,這時,「嘗試與錯誤」扮演關鍵性角色。有嘗試與錯誤,才能發展認同,才能發展出對自己的承諾及獻身 (commitment),沒有嘗試,無法讓一個人清楚知道什麼是要的,或不要的,所愛的,或所不愛的。
今年30歲的劉耕名,就經歷過一段嘗試、錯誤、認同的探索。他以第1名成績保送進入台大昆蟲系。他愛昆蟲、愛田野調查,熱中騎機車往北橫深山蒐集金龜子,卻對課堂背拉丁學名及精算昆蟲的腳到底有幾根毛,興趣缺缺。愛昆蟲是興趣,還是他願意進入學術鑽研的職業?
大三,他到紐約遊學,一下子丟進紐約大都會,尤其布魯克林的塗鴉,給他很多的刺激。回台後,「我決定轉向後,感到非常迷惘,沒有同好,沒有同學可以討論。」 他開始探索,到台大戲劇系旁聽,到政大廣告系上課,並學電腦繪圖,重拾從小熱愛的美術。退伍後,他花1年整理自己,再申請美國排名頂尖的紐約視覺藝術學 院。「來到紐約,我像吞炸藥被炸開一樣,每天亢奮到只睡一點點,不斷像海綿吸收,每個計畫我都盡量做到120分,拚命去做……」2006年他拿下享譽國際 的「Adobe設計成就獎」動畫首獎,2007年又入圍有大師搖籃之稱的「學生奧斯卡獎」。
現在,他知道昆蟲與設計,在他人生道路上的不同意義。
也有人勇敢丟掉低學歷的自卑,憑一技之長,走向國際。今年24歲的江仁智,國中時是放牛班小孩,3年前,他遠征北國芬蘭,擊敗來自10多國選手,贏得第38屆國際「技能競賽綜合機械項目」銀牌,甚至憑著這面獎牌,進了國立台北科技大學,成為家鄉少見的國立大學生。
美國《USA Today》在2005年界定出一群即將進入社會的「Y世代」,這群如今20到31歲的「小夥子」是一群「極度相信自己價值」的人。Y世代最顯著的特徵 為:對自己有很高的期望、冀望有不斷的學習經驗、立刻行動、嚮往創造力與獨立思考能力、不受制於傳統威權式管理。
這個世代,在台灣同樣色彩鮮明。 越來越多Y世代的年輕人,不想辜負自己的人生,不願只走父母安排或期待的道路,他們的共同點在於:打破框架,願意選擇人家不走的路,放膽探索、嘗試錯誤。
「帶種」近似英文的「guts」,形容某人有勇氣、決斷力 ,我們將「guts」界定為「膽識」,它包括兩個層面,對自己的理解(識);化理解為行動力(膽),由膽養識,由識生膽,發展油然而生的自信。
充分自我認同 才能因應接二連三的挑戰
艾力克森指出,在自我認同的過程中,有一段非常重要的「尋求方向期」(moratorium,字面意指暫時、中止、停滯),這是他們追尋自我必經的忐忑不安 的摸索期。表面上,這些青少年似乎沒有立刻決定人生的方向,但他們仍不間斷在「蒐集訊息,做嘗試性的活動,強烈欲望想要找到指引人生的價值或目標。」
而經過主動探索,嘗試及錯誤,最後做出的自我承諾才會持續比較久,堅持下去的成功機會也比較高。
他們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至少敢「試」,如果連試都不試,不主動試著尋找,最後極易導致「認同渙散」(identity diffusion),渾渾噩噩,更無法因應人生後續接二連三的挑戰。
進入森林,不見得都能打到獵物。但是不進入,終其一生你只是一個不知森林為何貌的假獵人。
積極自我挖掘 才能培養出真正的膽識
很多人在聚焦前,都有一段渙散的摸索期。帶種小子們在嘗試的過程中,多半不曉得自己終究會成功還是失敗。即使像MIT碩士鄧兆旻,他從電機轉攻設計,但他坦言:「電機和設計是兩種不同的語言,走設計,等於丟開中文,重新學英語一樣。」
現在,他自覺仍在一種「混沌」的狀態,也感到迷惘,「我希望30年後還可以做設計,(遲疑)但可能失敗也不一定……。」但可以確定的是,設計是他現在最感興趣的東西,不去做,他無法對自己交代。
「Guts,就是一種不怕失敗的勇氣。」近年以武俠小說《天觀雙俠》揚名的陳宇慧,也是名校資優生,她為帶種做了界定,「其實越聰明的小孩,越不願意嘗 試,因為怕失敗,怕失去人家對他的期望和讚揚,一個孩子如果老是接受讚美,最怕哪天有人說:『啊,你怎麼那麼笨。』怕被否定,連帶怕嘗試,越不嘗試,成就 就越少。」
陳宇慧回憶年少時從留學挫折中站起來的經驗,反而讓她有了到大世界闖一闖的膽量,從MIT畢業之後,她選擇離開熟悉的台灣,與疼愛她的父母,到香港工作,成為荷蘭銀行董事;甚至當她寫武俠小說時,也能放下身段,鍥而不捨的自我推銷出書,圓了她的武俠夢。
陳宇慧說:「如果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試,那連成功的機會都沒有,就是最大的失敗。」
發掘自我就像蜿蜒的河流,勇於踏出舒適圈後,必經一段漫長的掙扎和撞牆期,但少了這段痛苦,就無法培養膽識、找到自己。
甩開文憑!踢開社會的傳統價值!人的一生,都該有一趟森林探險。越年輕,探險成本越低。即便出發得晚,都比永遠不出發,還來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