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現在正在大力推世界觀,很奇怪的是,很多人把世界觀跟英文畫上等號,好像英文好就是有世界觀……。
在飛機上碰到一個回台探親的美國高中生,他很有禮貌的問可否與我談話,因為他暑假作業中有一項是「在安全的環境下與陌生人談話五分鐘」。我覺這作業很好,可以訓練孩子社交與表達的能力,就同意了。
在交談中,我很驚訝他居然知道我們神經學的祖師爺卡哈(S. Ramon Cajal), 也知道他在一九○六年拿諾貝爾獎。我問他為何知道這些冷門知識?他說學校有開「生物學的現代趨勢」,為將來走生物科技的學生做準備。我說,「生物科技一日 千里,新的都讀不完了,怎麼還有時間讀到上個世紀的卡哈?」他說,「為什麼不呢?不知過去,怎知未來?」答的好,的確,「不知生,焉知死。」
我一直為我們的教育不注重歷史而憂心,很多人都認為科技只要知道現在在做什麼就夠了,其實思想與學說是一脈相傳的,不知過去怎麼想,就不會了解為什麼理論會走到現在這個樣子。不知歷史的危險還包括把前人已經做過的當作自己的創新發明。西北大學的著名心理學家安得伍(B. W. Underwood),年輕時曾經在心理學年會上興奮的報告他的新實驗,當他講得口沫橫飛時,一位老先生站起來說,「年輕人,這個實驗我在一九二四年就做過了。」他說他當時窘到恨不得有個地可鑽,從此不敢忽略文獻與歷史。
政府現在正在大力推世界觀,很奇怪的是,很多人把世界觀跟英文畫上等號,好像英文好就是有世界觀。其實要有世界觀,先要有世界歷史的背景知識。一九七六年 我去愛丁堡開會,在路上跟一個蘇格蘭人打招呼說,「今天天氣很好,」他微笑說,「是的,但是千萬不要告訴英格蘭人。」我聽了很驚訝,「難道你不是英國人(English)?」他正色說,「不是,我是蘇格蘭人(Scottish),我們是聯合王國(United Kingdom)。」
我聽了很奇怪,明明歷史課本就寫英倫三島:英格蘭、蘇格蘭、愛爾蘭。後來碰到愛爾蘭人又問了一下,他的反應更激烈了,告訴我愛爾蘭和英格蘭人不同文、不同 種。回到美國後,去查百科全書,才知道英倫三島的人的確不同文、不同種,英國女王伊莉莎白一世死後沒有子嗣,所以由蘇格蘭王詹姆士一世入主英國,蘇格蘭才 和英格蘭結合在一起。
如果不知道他們過去的歷史,在國際場合上常易說錯話得罪人。世界觀的培養不是說說英文而已,得先了解每個國家過去的經歷,才能進一步了解現在的世界情況。在外交上,就算要見縫插針,也得先知道縫在哪裡,才插得進去。
現在世界已是天涯若比鄰,朝發夕至,不論貿易和外交,我們都需要有國際觀的人才。或許我們可以調整一下現在高中的課程,不要排那麼緊,留一點時間給學生去讀一些歷史上的恩怨情仇,不念三國,怎麼會產生「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的情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