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醫之為道大矣,醫之為任重矣。中上之醫,千裡百年,目未易覯;最上之醫,天下古今,指未易屈。世之言醫者何夥耶?恃聰明者,師心傲物,擇焉不精,雖曰屢中,其失亦屢多。守門庭者,畫焉不入,自窒當機,縱未敗事,已咎在誤時。工邪僻者,心粗識劣,騖險絕根,偶墮其術,已慘同嬰刃。病者苦醫之聚會盈庭,具曰予聖。淺者售;偽者售;圓滑者售;而以其身命為嘗試。醫者苦病之毫厘千裡,動罹顛躓。方難憑;脈難憑;師傳難憑;而以人之身命為嘗試。
所以人之有生,水火、刀兵、禽獸、王法所傷殘,不若疾厄之廣。人之有死,夭魔、外道、餓鬼、畜類之苦趣,不若地獄之慘。醫以心之不明,術之不明,習為格套,牢籠病者。遂至舉世共成一大格套,遮天蔽日,造出地獄,遍滿鐵圍山界,其因其果,彰彰如也。經以無明為地獄種子,重重黑暗,無繇脫度,豈不哀哉?昌也閉目茫然,惟見其暗,然見暗不可謂非明也。野岸漁燈,荒村螢照,一隙微明,舉以點綴醫門千年黯汶,擬定法律,為率由坦道,聊以行其佛事耳。
然微明而洗發黃岐仲景之大明,明眼得此,閉門造車,出門合轍,自能立於無過。即淺見寡聞,苟知因果不昧,敬慎存心,日引月伸,以此照其膽,破其昏,而漸充其識。本地風光,參前倚衡,亦何愚而不朗澈也耶?先聖張仲景生當漢末,著《傷寒雜病論》,維時佛法初傳中土,無一華五葉之盛,而性光所攝,早與三世聖神、諸佛諸祖把手同行,真醫門之藥王菩薩、藥上菩薩也。第其福緣不及我佛如來億萬分之一分,閱百年再世,寢失其傳。後人莫繇仰溯淵源,然且競相彼揣此摩,各呈識大識小之量,亦性光所攝無窮極之一斑矣。我佛如來累劫中為大醫王,因病立方,隨機施藥,普度眾生。
最後一生重補其充足圓滿之性量八萬四千法門,門門朗澈底裡,諸有情微逗隙光者,咸得隨機一門深入,成其佛道。與過去未來現下盡虛空法界無量億諸佛諸菩薩光光相蕩,於諸佛諸菩薩本願本行,經咒偈言,屢劫宣揚不盡者,光中莫不彰示微妙,具足滅度。後阿難尊者証其無學,與我佛如來知見無二無別,乃得結集三藏十二部經典,永作人天眼目,濟度津梁。夫諸佛菩薩真實了義,從如來金口所宣,如來口宣,又從阿難手集。昌苟性地光明,流之筆墨,足以昭示學人。
胡不自澈須眉,臟腑中陰,優游幾席,充滿 天赫地耀古輝今之量。直與黃岐仲景兩光攝合,宣揚妙義,傾刻無欠無餘,乃日弄精靈,向棘栗蓬中葛藤窠裡,與昔賢校短論長,為五十步百步之走,路頭差別,莫此為甚。發刻之稿凡十易,已刻之板凡四更,惟恐以凡人知見,雜揉聖神知見,敗絮補葺美錦,然終不能免也。甚於風、寒、暑、濕、燥、火六氣及雜証多門,殫一生力補之,不能盡補;即殫千生力補之,不能盡補,從可推也。途窮思返,斬絕意識,直截皈禪,通身汗下,險矣﹗險矣﹗尚敢漫言殊途同歸也哉?此重公案,俟可補乃補之耳。
順治十五年上元吉旦,南昌喻昌嘉言老人,時年七十有四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