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索引

附錄

虯村黃泰兄尊堂年五旬餘,舌底右邊腫起如條,長寸許,色黃微痛,不便,飲食結喉。右旁亦腫,如痰核,軟中覺硬。初來延醫,左關微弦,投以黑逍遙散,吹以青雪丹,外敷白芥子、香附、貝母等末,繼進以六味加歸芍已痊其七八。因懶服藥,迨及半月,兼氣惱,而腫較甚,舌底腫處亦大,倍艱於食,即依前法,毫不效驗,乃更他醫。用海藻、夏枯草、香附、川鬱金、白芍、當歸、牡蠣等味數劑,亦不見應,複來求治,而外腫更大,如覆杯硬,且拒按,舌腫稍拱起,因專用六味熟地加至六錢,囑服十劑,竟至七劑,內外全消而愈。前於方中加歸芍。即不效,六味之妙用,其義深矣。

上市程治堂封翁,素喜煙與燒酒同吃,歲己未年,屆七旬,舌底兩旁忽腫,初並不覺妨硬,漸醫漸腫硬,漸妨言語飲食,而諸醫猶皆執定心經蘊熱,由於火酒與煙,有用導赤瀉心者,有用黃連清心者,有用複脈飲加犀角者,有用生熟地、麥冬、玄參、連翹心、蓮子心、燈心者,亦有用紫雪點者,延治一年,未見稍效,乃遇善於用刀者,硬將兩邊腫處切破,血流盈地,延半月竟歿。

喉部經絡

咽喉 任脈至咽喉。督脈入喉。衝脈任脈會於咽喉。足陽明循喉嚨。手太陽循咽。足少陽循喉嚨。足厥陰循喉嚨之後,上入頏顙。手少陰支者上挾咽。足少陽之別上挾咽。足陽明上循咽。足太陰合於陽明,上行結於咽。

手少陰之正上走喉嚨。手厥陰出循喉嚨。手太陽循喉嚨。足陽明挾咽之動脈。上焦並咽以上。

嗌 足太陰脈絡嗌。

會厭 厭小而薄則發氣疾其開闔利,厭大而濃則開闔難其氣出遲。足之少陰絡於橫骨。終於會厭。

舌部經絡

舌 舌者,心之官也,中央黃色,入通於脾,開竅於口,故病在舌本。足少陰之脈貫腎系舌本。心主舌在竅為舌。升明之紀其主舌。足太陰連舌本散舌下。足少陰挾舌本。足太陰貫舌中。足少陰直者系舌本,足少陰貫舌下。足少陰之標在 與舌下兩脈。足之少陰上系於舌。手少陰之別系舌本。手少陽之筋支者入系舌本。足太陰之筋支者別入結於舌本。上焦上至舌。厥陰者肝脈也肝者筋之合也筋者聚於陰器而脈絡於舌本。其濁氣出於胃走唇舌而為味。心氣通於舌心和則舌能知五味矣。

齒牙經絡

齒牙 手陽明入下齒中。足陽明下循鼻外入上齒中。手陽明之別遍齒手少陽之筋支者上曲牙。足陽明循牙車。足太陽有入 遍齒者,名曰角孫,上齒齲取之。齒者骨之餘也。

口部經絡

口 中央黃色,入通於脾,開竅於口。脾主口在竅為口。備化之紀其主口,手陽明挾口。足陽明上挾口。足陽明出於口。脾氣通於口脾和則口能知五穀矣。衝脈絡唇口。

唇部經絡

唇 脾之合肉也,其榮唇也。脾、胃、大小腸、三焦、膀胱者,倉廩之本,其華在唇四白。督脈環唇。足陽明環唇。足厥陰環唇內。口唇者脾之官也。唇舌者,肌肉之本也。

項頸部經略

項頸 督脈之別上項。督脈還出別下項。足太陽下項。足太陽循項。手太陽循項。手少陽上項。足厥陰循喉嚨之後,上入頏顙。足太陽從膂上出於項。足少陰系舌本,複出於項。足陽明之別上頭項。足少陰之筋挾膂上至頂。手太陽之筋,支者循頸,出太陽之前。手陽明筋直者,從肩 上頸。中央之脈督脈也。衝脈上者出於頏顙。肌肉之精為約束,裹擷筋骨血氣之精,而與脈系後出於項中。

喻氏有言曰︰不明十二經絡,動手便錯,況咽喉為關要之樞,故尤須明晰為要。茲於《類經》所集,咽喉、齒、唇、項、頸、口、舌諸經絡附錄於上,以備參考,庶臨証不致茫然而無所措也。

喉症白腐例言

一是論發前人之所未發,為喉科提綱挈領,專指屬虛傷燥立言,故証治在於肺腎,重以養陰清潤為主,緣因治驗良多,閱歷不爽,乃不揣固陋,互參而詳辨之,俾患是疾者,咸登壽域焉。

一凡病無不感於六氣而是症亦然,緣六氣之中,惟燥之治最難,況乎燥金之發於喉,白為尤難,故集中專論傷燥之虛而不及諸候之實。其餘五氣感發者,俱易於辨治,或表散辛溫,或寒涼清降,以及吐下等法,隨治自愈,安用嘵嘵致辯哉?一唯曉六淫之氣為患,殊不知六淫之外猶有七情憂郁,郁久而為熱,為內傷,值燥金之令而發者,或本質水虧,因嗜食辛辣炙 之味以致者。然則此二者,宜表散乎,宜清降乎,宜辛溫吐下乎?抑又作為傷寒伏氣乎,乃不於証之屬虛、屬實、屬寒、屬熱、屬燥,詳察而確別之,徒執一症名為空談,何異風馬牛之不相涉也。為人司命者,貴於臨証識治,權變活潑為要,不在紛紛,徒以名目炫惑也。至於小兒,雖無七情憂郁,然每由先天不足,金水失養者,亦易於傷燥也。

一傷寒伏氣,考之諸書及《醫學心悟》,名為腎傷寒,謂其非時暴寒伏於少陰,寒氣抑郁,內格陽氣,始初不發,旬日乃發,上行於咽門經會之處,寒熱相搏而成,咽痛脈息微弱,後必下利,當以辛熱藥攻其本病,順其陰陽,則水升火降而咽痛自己。按︰此即少陰喉痺症也, 非喉白之屬可知。若謂伏氣,惟伏寒、伏暑、伏火、無容別辨,至於伏燥、伏風、伏濕,其義牽強矣。即如喻氏、陳氏大辟驚風二字命名之謬,其理可推,又何必穿鑿命名,附會其說乎?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者,即此理也。

一羌活,乃足太陽膀胱經藥,直達肌表,於喉症非宜。且十二經中,惟足太陽膀胱之脈,上額交巔,絡腦,下項,循肩膊,挾脊,抵腰,結於缺盆。不循咽喉則喉患,非太陽膀胱之屬明且著。況喉白之屬虛燥,尤非羌活所宜投也。喻氏曰︰不明十二經絡,動手便錯,乃有以羌活為能事者,不論虛實,一見發熱,動輒用之,只皆因平日不肯詳細參審而隨手寫慣耳。殊不知其利害,以致貽誤者多矣!

一是症每誤於不辨虛實,忘用表散寒涼者多。又因聽信旁言指引,專科高明,遂遭固執之方之害者,更多也。

一初起未服表散寒涼及升發攻下苦降藥者,易治。雖屬燥金,而肺腎未傷,只從本緩治當漸愈。

一有醫每遇症,無論虛實輕重,豫存自己地步,便云此症極險,萬難著手,以為交代在先,如是任意妄施,動手亂挑亂刮輕則致重,重則致危,莫可挽救,此乃不因病死多因治死耳。及至後患者,仍複如是療之,終不悔悟,以致一家數口,皆遭是 者,不可勝數。因而清夜思之,無以塞責,乃聲言假白腐可療,其真白腐証,萬無一生,如此不學無術之輩,猶有為其所惑而深信不疑者,不亦謬乎!

一因畏熟地如砒石,及庸醫誹謗之非,竟將功虧一簣之際,複為寒涼攻下,而突變舌黑如墨,氣喘音啞,目直口張,以成敗症者比比。此本屬易治不死之症,乃遭庸醫而竟殺之,殊深痛恨耳!

《醫門法律》,首列醫之罪過二十有五條,夏卓溪鐵鏡著有九,恨詎醫道之難明,不特罪過日多而為恨,亦益增廣也。為仁術者,當如是乎。

一臨証貴於望聞問切之際,審察周詳,機巧靈變,則一切自無貽誤。經云︰望而知之者,上工也。凡小兒傷燥發為白腐者,面色必 白帶青,鼻聲粗塞,手尖必冷,右脈必數大於左,或兩脈俱數無力,其肺腎陰虛無疑。先一望而消息已得再証之以脈,而虛實立判,殊不難於施治也。何其忽略,而不審辨,概用清降瀉利法,執定刷板呆方,安得使人不夭枉耶?是故夏卓溪曰︰醫有十三不可學也,一下愚之人,必無慧思不可學,一固執之人,必難融通不可學,縱使熟讀《靈》、《素》,博覽群書,徒於稠人中談論,覺無人可及,一經臨証,則舊態複萌,仍系故套呆方而已,不啻於大涅 經舊醫客醫之說。夫舊醫之治病,不別風熱寒溫,悉令服乳藥,禁用客醫之厲藥。由是觀之,雖謁大自在而求之,豈可得耶!

一是証,或曰土凝霜鹵是也。考之《素問》運氣篇五郁之發,論曰︰金郁之發,天潔地明,氣清氣切,大涼乃舉,草樹浮煙,燥氣以行, 霧數起,殺氣來至,草木蒼乾金乃有聲,山澤焦枯,土凝霜鹵,怫乃發也,其氣五。又曰︰燥勝則乾。陽明所致為收,為 霧。金燥受邪,肺病生焉。陽明燥化,施於厥陰。陽明所致,為煙埃、為霜、為勁切、為 鳴。陽明所致為燥生,終為涼(注云)。金位之下,火氣乘之,故陽明生涼,終為燥也。又曰︰火郁之發,有土浮霜鹵。

愚按︰喉白形色如酒壇中傾酒時浮出白腐一般,此由熱郁於內,從濕生焉。因壇中沸熱之氣閉悶不得泄,陰氣凝,則 霧濃,即土浮霜鹵之義。此熱郁之屬,而非燥生也。夫燥為肺金之本象,值陽明之令,感發而燥益甚,是以土凝霜鹵,由燥氣行,故山澤焦枯,土面凝白,鹵結為霜。其發也,在氣之五以土凝霜鹵較論近是,是亦緣本於燥也。然則論治當養陰清潤乎,不當養陰清潤乎?乃有明知為土凝霜鹵,而臨証仍複,茫然用藥,尚習故套,是誠何心哉!若謂從俗易於近人並為行,道之法門,其如蒼生何吁?為人司命者,能無惻隱之心乎?

一肺實可瀉,肺虛則斷不可瀉。白腐發於燥者,實由肺虛而致之也,故桑白皮、馬兜鈴之類,毫不可犯,用之速其殆矣。皆因醫者,囿於所習,不肯於肺虛處考究,執定為蘊熱實症治之,以此每多致誤。虛實之辨,毫厘千裡,焉可忽諸。

一小兒陰虛,非謂血分之陰虛,乃真陰腎水之不足也。真陰之不足,由於賦稟之故耳。況今之稟受十有九虛,而所因實亦緣氣化之薄,故燥症多本於水虧,且燥為肺金之本象,若金水相生,得浚其源,而安其流何燥之有?縱值燥令,亦無所傷,是燥之襲虛皆由真陰不足而致之也。試思論治當如之何?

論白腐証

喉間白腐一証,俗名白菌,即白纏喉是也。廿年以前,此症患者尚少,邇來染是疾者甚多,每為誤治而夭者,不知凡幾,深可憫也。凡大人患此症,猶易施治,惟小兒為尤難。蓋因其幼小體質薄弱,脾腎不足故也。是以小兒之白腐証,多於大人,必且傳染,若治之不善,易於次第夭傷,甚至一家數口皆遭是 。按︰此症由肺腎陰虛,因以感受天時,燥金之氣,即傷燥之候也。或云:傷寒伏氣者,非也。有云少陰慢喉者,亦非也。又云疫癘爛喉者,更非也。但初起有發熱與不發熱之別,有熱者重不熱者輕,即起初發熱,亦切不可發表,若認作外感發熱,用羌獨活、秦艽、荊芥之類,一經表散,而燥當更盛,其白腐愈蔓,其熱亦愈熾,鼻孔必轉塞不通,甚至音啞,打嗆氣喘等症俱作,而不可救矣。張會稽曰︰火得升散而愈熾。沈金鰲曰︰凡喉風諸症,總不宜發表,何況白腐之屬燥乎?是以發表與寒涼之品,毫不可犯,執認肺胃蘊熱,又兼風邪,必先表散以為層次治法,定然貽誤不淺。即如牛蒡子、射干、山豆根,本草雖載其能清利咽喉,解喉痛,桑白皮、黃芩瀉肺熱,桔梗開提肺竅,僵蠶解喉痺痛,以上諸品,皆系療咽喉要藥,惟白腐一症,最不相宜,倘妄用之,必變音啞打嗆氣喘而不救若執而不悟,複認為肺熱閉塞,再投麻黃、枇杷葉、石膏、犀角、羚羊角、馬兜鈴等味,即變胃爛發 而斃矣。至於喉科所論,攔定風熱,攻上不下之語,及用紫正散以角藥探吐,又有因未大解,遂用生大黃、玄明粉以下之,更速其死,是皆未探其源也。

凡症有寒熱虛實之別,惟有白腐一症,雖有寒熱屬實者絕少,而屬虛者多。若初起見喉兩旁紅腫而後起白者屬實,中兼虛為易治,或誤用表散及吐下法,其症必淹纏日期,及至重用養陰而後得漸痊可。若屬虛証,值陽明燥金之令而汗吐下三法及雄黃解毒丸、紫金錠等劫奪之劑,一經妄投,誠難救矣。

凡初起喉間不紅腫即有白腐,或濃或薄,或有如稠糊及發熱者,乃最重之候。其源責在肺腎陰虛,其脈必浮數無力,手尖必冷,切不可投以表散及寒涼之品而治,法務須養陰清潤,始不致誤。總之,認定一燥字主治,乃活人心法也。每見誤治者,必變音啞打嗆,鼻塞痰響,氣喘而殞,其為肺腎之屬可知。知非肺胃風熱,外因之邪,益可知也。或論既屬肺燥而致,則喻嘉言之清燥救肺湯,與夫古方之瀉白散,最該對症,殊不知救肺湯中有石膏、枇杷葉、阿膠,乃清肺實之熱,其瀉白散系驅肺氣之逆而瀉氣之有餘,惟是白腐症,乃由肺虛感受燥氣而發,故此二方俱不相宜。若果肺氣實者,無是患也。且歷按是症,發於春秋二季,值天時亢陽之際居多,當炎暑夏令竟少而冬燥亦有之,總由燥金之為患。然六氣之中,惟治燥最難,而況發於咽喉白腐之燥乎?當知此燥之為患,與他燥火諸症不同。書云:燥為六氣之一,肺金之本象也。受熱則燥更從火化也。燥在內則津少,煩渴在上則咽焦鼻乾,蓋金為生水之源,金被火爍,腎水失其源矣安得不五內炎蒸?臟腑燥烈,雖似有餘,實為不足。經云︰秋傷於燥,上逆而咳,發為痰厥。可見上虛必虧於下,子母不能相生故也。又曰︰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又曰︰諸澀枯涸,乾勁皴揭,皆屬於燥。馮楚瞻曰︰涸者無水液也。乾者,不滋潤也。勁者,不和柔也。皴者,皮膚啟裂也。澀者如諸物濕,則滑澤,乾則澀滯,是皆爆金之化。

然燥之標由於風與火,而燥之本實根於脾與腎,蓋脾精不能轉輸,而陰精不能上奉,所以肺失化源,自見其象耳。故幼稚本質,脾胃及腎不足,感燥氣而發是症也。是以治宜生津養陰,滋潤為主,豈可妄施表散,而繼以寒涼者乎?稽之方書本無白腐之証,尚無是症論說,邇來患此者甚多,及至傳染難已。猶之痘疹,漢建武以前,並無論到,至宋錢仲陽立說,相傳而今之白腐証,亦如痘疹,隨時感召而發,此亦天氣懸殊之故也耶!惟是今時幼稚,稟受怯弱,嬌養柔脆,先天不足,腎陰未充者,恆居多數,錢氏獨具卓識,創論以六味,調治小兒,培陰以配陽,其義甚為深遠。若小兒一患白腐,肺腎必然兩虛,生化之源遂失,水竭則腎涸,腎涸則下泉不鐘,而陽盛於上,其燥益熾,斯喉痺音啞痰結煩躁打嗆等証作矣。

書云:肺為諸臟之華蓋,清陽出上竅,濁陰出下竅,咽主地氣,喉應天氣,屬乾金,為肺之系。喉以納氣,故喉氣通於天,咽以納食,故咽氣通於地。又肺開竅於鼻,肺氣通於鼻,鼻主天氣。又精氣通於天,故值天時燥氣之令即從鼻入而肺先受之,輕則發咳不已,重則發為白腐之患也。且肺為清肅之令,宜降而不宜升,況邪之所湊,其氣必虛,凡肺氣充實者,故無是患也。要知諸氣 郁則肺氣必大虛,若泥於肺熱之說,投以升提及瀉利之劑,反從火化而燥愈熾亡,可立待耳。是以桔梗一味,首在切忌,古人雖以甘桔湯治諸喉患,是取其宣肺之壅實,斷非指燥氣之喉症也。今人不思其法,徒執此方為治喉要藥,殊不知是症非喉病也,乃肺燥發現於喉也,若泥以喉風諸藥治之,安得不誤蒼生者乎?第此症不易冒昧從事,務於喻氏及張氏《醫通》與馮氏《錦囊》所論燥症門條中參究而領會焉,庶幾無舛誤耳。

或曰︰盡系六淫之氣為患,本屬不治之症。又云︰真白腐症亦不可治。假白腐可療,此掩飾之,詞混入聽聞之語耳。凡病兼外因無不感於六氣,非獨白腐一症也。若謂六淫之氣皆蘊蓄於內而發,則無是症,亦無是理也。盍專指一燥字施治,則得之矣。至於真假之辨,尤屬荒唐,惟有詐病為假,真寒假熱,真熱假寒為假,除此及真頭痛之外,病何真假之有哉?或分虛實言之,未嘗不可以實症白腐為易治,而虛白腐為難治是或一道焉。

有云:白腐一症,責在君相二火,必須以瀉心平肝兼治,此臆度牽強之語,烏足以言醫!夫二火或發於咽喉他症者,尚有之,若執此以論白腐,則大謬矣,即謂二火為患,亦由腎水之不足,腎水之不足,則由肺金失生化之源也。張戴人曰︰識得標只治本,治千人無一損,斯言也,安可忽諸!嘗見師心自用者,泥於君相二火,每縱用燈心、川連、龍膽草、犀角、羚羊角等味致使夭枉者比比,而猶自矜,獨得之妙,終不悔誤,良可悲夫。

即近來患諸喉症亦由感燥者多,非獨白腐為然也。臨症若不審辨,泥用風劑治之,輕則致重,重則致危,而不誤者鮮矣。余經治以來,每用清潤養陰法,獲效甚廣,遇用風藥者,間或有之,而家傳之紫正湯、辛烏散等方,則未嘗用及,奈屬實症甚稀,而陰常不足者恆多也。王太仆云:壯水之主,以鎮陽光,斯義誠深妙哉!或問曰︰所論白腐,由傷於燥,兼值肺腎不足,當禁用寒涼及辛散攻下等法,第見有用羌活、桂枝而愈者,有用防風、牛蒡子、荊芥、桔梗而效者,或用大黃、玄明粉而應者,或用川連、石膏、犀角而平者,複有用附子、乾薑乃痊者,此亦皆治喉之法,何其相懸之若是耶,誠哉問也。凡症有寒熱虛實之不同,原不可執一而論,其用辛溫表散,攻下發汗,清涼而愈者,俱是屬實之症,乃喉內紅腫有形而後起白腐之類,斷非咽間無形之白蔓延纏喉可比,而六氣之中,凡感受風寒暑濕與火之邪而發喉患者亦所時有,非止白腐傷於燥也。其感受風寒暑濕,與火發諸喉腫而起白腐者,此即妄言假白腐証,易治是也。至於傷燥及腎陰不足而發白腐者即其稱真白腐証,萬無一治是也。

如果白腐有真假之別,則經治之間,即當分真假立方才是,何得概泥一方而統治之耶?其間豈無虛實寒熱之別辨乎!試問究屬風熱實症之真,白腐不能治乎?抑屬肺腎陰虧之真,白腐不能治乎。何嘗分別而言焉?然肺腎陰虧之白腐,既不知治法,又恥下問,乃固執自是之呆方,照尋常諸喉患療治,安得不誤蒼生者乎!

趙養葵曰︰世人皆曰金生水,而予獨曰水生金。夫肺出氣也,腎納氣也,凡氣從臍下逆奔而上者,此腎虛不能納氣歸元也。毋徒從事於肺,或壯水之主,或益火之源,肺向水中生矣。唐笠三曰︰水生金,乃金生水之對面,曰世人但知其一面,而不知又有彼一面也。由是類推,而白腐之傷於肺燥,不亦宜乎!善悟者,當更得其旨矣。

論治

一是証輕者,微發於咽旁;重者,其白蔓於喉及喉管;至極重者,其白纏滿肺系,以及肺內皆有,非僅現形於喉部也。是以打嗆音喑,鼻塞氣喘齊作,皆由白腐黏塞於內之故,所謂有諸內必形諸外者也。試思辛溫表散,攻下寒涼等法,可施否乎?一經妄投,其白在內,浸淫愈甚,肺氣益虧,更速其殆,不過七日發喘而斃矣。一白腐,切不可動手用刮及妄施針灸,此原屬內因虛候,非風熱實症之可倫。嘗見有用牙片將白腐強刮以為立時取效,希夸妙手之名,殊不知動刮之後,其白雖去,旋複萌發,必較前更劇,且刮時每致傷出血,而腐處痛益甚,症亦增重矣。因刮傷而致殞者,蓋亦不少,然猶執而不改,不識從何處得來,如此神奇,竟不肯舍,即如舌瘡糜爛,亦動刮之,是誠何心哉!將謂刮法易效,效捷於湯液之治,勝於一匕活人,其功豈不大哉?無如動刮之後,每多不救,吁!過而不改,是謂過矣,為仁術者,當如是乎。一白腐不挾雜証猶易施治,倘兼他症,或發癮疹流丹斑瘭,又壯熱不退等候,最難著手,須知丹疹斑瘭有陰陽之別及虛實之分,不得執定風熱實火,使用石膏、黃連、黃芩、花粉、犀角等味,一經妄投,轉為內陷,必致循衣摸床,直視譫語,諸敗症現矣,洵難救治。若體質屬實,或口渴引飲,大便閉結,小便短少,脈數有力,審明証與脈合,舌胎焦黃,其喉間白腐勢輕,而渾身丹斑之勢重,色赤如丹砂,亦須養陰中或加石膏、山梔、炒芩之類清之可也。倘本質虛弱肝腎不足,其白腐重於丹疹,兩脈虛數無力,口不渴,或渴不喜飲,舌苔柔嫩無焦黃色,此乃浮游之火騰越,非實火也。書云:火之有餘,即水之不足,切勿徒從事於丹疹,只須注重養陰,兼以清潤,斯一舉而兩得矣。一丹疹每因喉患,初起有發熱惡寒之作,醫者不察所因,擬為時感之症,輒誤用蘇葉、桂枝、乾薑、附子、羌活、濃朴之類,陰液為其所灼,鼓動浮游之火,燥中加燥,以致逼出丹疹,此乃屬無根之火。假使妄施寒涼,則水極反從火化,其誤不淺。一白腐發於嚴寒者,因寒邪蘊而為熱,起初不知病由,認作感受寒邪,誤服乾薑蔥湯,以致喉痛,發為白腐,其鼻不塞可治。若鼻塞及胸脅築悶,則誠難治。緣肺熱還傷肺也,如發熱時,喉內兩旁紅腫而有白腐者,宜先用荊防、薄荷、牛蒡子之類微疏解之,再用治白腐法,而患自平。若頻進祛風散寒及辛溫之劑,白腐未必能除,即變生他症,或且胸築痰鳴氣喘等候作矣。一白腐俗呼白菌。凡鄉隅小兒患此者,土人嘗取樹上所生濕菌煎洗,及與菌湯服之,其輕者間或有驗,重者每多致誤,第不識從何處傳來以菌,治菌誠可嘆也。

一蘇郡近出《吳醫匯講》一書,內有爛喉丹痧,論蓋即吾鄉所患之白腐症也。其論三則︰一唐子迎川,一祖君鴻范,一李子純修,皆云近來患者甚多,患而死者亦複不少,並易傳染,方書未詳言,及治亦無從措手。唐氏云:或言辛散,或言涼解,或言苦寒,俱師心自用,各守專門,未嘗探其本源,乃引仲師《金匱》書陽毒之為病,以升麻鱉甲湯主之。指《內經》熱淫於內治以鹹寒,佐以苦甘之旨,而祖君則論是症之所來,不外乎風寒濕熱,時厲之氣,解表清熱,各有所宜,治之得宜,當愈不移時,治失其宜禍生反掌。若漫用寒涼,則外益閉而內火益焰,咽痛益劇潰爛日甚。不明是理者,反云如此涼藥,尚且火勢勃然,猶謂寒之未盡,於是愈涼愈遏,以致內陷而斃者有之。或有議用清涼者,乃以郁遏誹之,炎熱燎原,殺人最暴,此偏於散而謗誹清者之為害也。彼言散之,宜此方散之禍,彼言寒之禍。此言寒之宜要惟於先後次第之間,隨機權變,斯各中其 耳。李氏之言,則云譬之於物以盛火 之,只見乾燥而不知濕熱郁蒸,所以致腐耳。其患之處色白如粉皮樣,或腐至小舌,鼻塞合眼朦朧者,皆不治之症。總之,因天地不正之氣,感而受之,故體有虛實之不同,即症有輕重之各異。瀚按︰三子所論,皆指風熱濕寒屬實症而言,未嘗悟及傷燥,與夫肺腎陰虛之爛喉也。是故外因諸實症易曉,而內因不足之咎人每多忽略焉。至唐氏引《金匱》升麻鱉甲湯,法分陽毒陰毒之義,亦尚未妥善也。一白腐固有寒熱虛實之分,不盡屬於燥之一端,有因風寒蘊蓄而發者,有受風熱侵越而致者,有嗜食炙 辛熱之味熏灼而患者,有實中兼虛者,亦有虛中兼實者,有似虛而屬實者,亦有似實而屬虛者,証各不同,治當分辨,未可拘執呆法,至於宜表散,宜辛溫、宜清涼、宜溫補、宜養陰,貴在乎臨証之際,機巧權變,神而明之,庶幾其可耳。

方論

一証有不同而吹藥之治,亦須分別良未,可以一方而遍施也。如《外科正宗》之金鎖匙冰硼散,乃治屬實症之喉風,非白腐症之所宜用,且近來諸喉患用之尚不甚效,何況白腐之屬燥屬虛者乎?嘗見治喉之輩,無論虛實,均以此丹吹之,尤有於呂雪丹中加辰砂者,殊不知焰硝雄砂,皆劫奪之品,豈可施於白腐爛喉之症乎!但用此藥吹之,已經相反,又加之湯液,非宜,安得不夭枉人命者耶?一白腐最忌酸鹹澀味點染,如白霜、梅、僵蠶、牛膽、膽礬、枯礬、牙硝、玄明粉之類。一呂雪丹惟於紅腫有形而起白者宜之。一本科辛烏散不宜用,倘妄用之,其白腐更甚,而症反增劇矣。一神功丹最相宜,其人中白須要經歷霜雪陳過數十年者方佳,若新者不可用。一柳華散亦不宜妄用。一麝香、皂角、藜蘆,皆不宜用冰片,宜於少不可用多。一治法,凡咽內不紅腫而起白者,開首必須辛涼而散,於湯液中只用薄荷三四分,不可用多,多則泄汗亡陽,反傷肺氣。若現鼻塞音啞,打嗆氣促,鼻煽等候,而薄荷即不宜投,如辛涼不應,亦不宜再進,即當以養陰清潤為主,勿論其發熱與否,專養陰而熱自除,喉白亦必漸減矣雖曰方書未詳言及一經闡發明哲,又何難治之有耶?至於小兒本由肺腎不足,而發是症,複為庸醫妄投表散、攻下,以致肺氣益傷發喘鼻塞,音啞打嗆,而舌未黑者,惟用獨參湯,頻進,可救一二。無奈人參近今價貴極矣,萬難應用,即費去重價,亦少真者,用亦無益,醫雖有方藥難應手,不亦殆哉!

內服方

養陰清燥湯 治肺腎陰虛,感燥而發,咽痛白腐,纏喉,及口舌白瘡,口糜唇瘡等症。方雖平淡無奇,而神效甚捷,誠喉科之津梁也。老子曰︰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為道。此則聞方,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為方。

大生地(二錢) 大麥冬(二錢) 川貝母(八分) 粉丹皮(八分) 玄參(一錢) 薄荷葉(三分)生甘草(五分)
水一鐘半,煎至五六分,溫服。

如發熱者,不必拘泥外感之有無,只照方投之而熱自退。如鼻塞音微,喑氣急者,去薄荷加玉竹二錢,北沙參二錢。若舌胎黃色而唇燥者,加真釵斛一錢。肺熱咳嗽加乾桑葉三片。大便閉結三四日,未更衣者,加叭噠杏仁去皮、尖研末八分,黑芝麻三錢,或火麻仁二錢亦可。如時行燥疫,易於傳染者,加陳人中黃三分。陰火盛而咽乾不潤者,加大熟地三錢,天門冬去心二錢,女貞子一錢。若屬體質虛弱,兩脈浮數無力,或潮熱不退者,去生地,重用大熟地,而熱自除。或白腐已減,尚有些微滯於咽間不得退淨者,亦須重用大熟地至五六錢,其白即除矣。屢經效驗不爽,足征責在肺腎可知。如喉白概已退淨,可用炒白芍八分,甜百合二錢,以固肺氣,淮山藥亦可加入。

瓊玉膏 此方治傷燥及肺腎不足白腐,音啞打嗆,並臻佳妙。

大熟地(一斤) 北沙參(二斤) 玉竹(一斤) 白茯苓(六兩) 白蜜糖(八兩)
上將地黃,用竹刀切碎,同沙參、玉竹、茯苓用長流水入大砂鍋內熬汁,以熟地汁盡渣枯為度。再過濾力絞去渣,加白蜜再熬成膏。另置淨瓶內,以蠟封固懸水井中一晝夜,取起,再隔水煮半日。每用開水點服,神效非常。切勿因平淡無奇而輕視之。

兩富湯 此方金水相生,治白腐音啞,甚妙。

大熟地(一兩) 大麥冬(一兩)
取長流水與井水各半,煎濃,徐徐服之。

兩儀湯 治白腐打嗆,音啞氣喘等候,莫妙於此方,真乃救危之法。未誤服表散辛溫之劑者,均可以挽回。若經誤投,雖用此亦無能為矣。

人參 大熟地
用長流水煎服。或加麥冬亦可。

甘露飲 治喉白咽乾不潤,咳嗽唇燥,舌乾等候。

大熟地(三錢) 大生地(二錢) 玉竹(三錢) 大麥冬(去心,二錢) 天門冬(去心,一錢)馬料豆(二錢) 炙甘草(四分)
是方得人參更妙。井水二鐘,文火煎服。

証治總不外乎辛涼養陰清潤,若稍兼疏表,不惟不效,且反增劇。亦有初起即不宜辛涼,遂當養陰者,種種權變,須存乎其人,非呆法可定也。

吹樂方

聖功丹 治咽痛白腐,糜爛,口舌白瘡,口糜,唇瘡舌爛,舌根白瘡諸症,並臻神妙。

青果炭(一錢) 鳳凰衣(一錢) 兒茶(一錢) 川貝母(去心,一錢) 黃柏(八分) 薄荷葉(八分)冰片(五厘)
上各藥,另為細末,絹籮篩過,再為和勻,加入冰片,同窳收固,勿使泄氣。每吹少許。腐爛重者,加人中白二錢。

神功丹 此方亦妙。

人中白( ,二兩) 川黃柏(六錢) 真兒茶(六錢) 漂青黛(六錢) 薄荷葉(六錢) 真梅片(六分)
上各研極細,過篩,將分兩稱足,和勻,再加入冰片,同窳收固。

秘妙丹 治喉爛白腐口瘡等症。

大蟾蜍一只,於端午日取系懸於陰處,俟乾,置陰陽瓦上,以文火煉酥,不可炙焦。研極細末,略加冰片二厘,窳勻收固,每吹少許,甚妙。

藥性

不宜於白腐爛(共六十八種)。

  1. 羌活。凡喉風諸症,首在切忌,於白腐尤屬不宜,蓋羌活乃手足太陽引經之藥,散肌表寒邪,利周身疼痛,與喉患全不相涉,何必表及無辜?而今時之醫,一遇喉症,動輒用之,以致症之轉重,而不能收功者有之。猶執迷而不悟,遇後來者,仍複用之,洵可嘆也!善治者,無論風寒發熱之與否,從未用及,使其有熱自退,且喉患易愈,亦不愆期,豈不更妙乎?
  2. 獨活。入腎與膀胱兩經,專理下焦風濕痛痺,亦非喉症之所宜投也。
  3. 秦艽。本入陽明清火藥也。治風寒濕痺,利小水,解溫疫熱毒,或牙痛口瘡發熱者可用。
  4. 桔梗。療諸喉風相宜。一兼虛候,則當慎用。至於白腐証,大相逕庭。蓋其有升無降,開提肺竅,能載諸藥上行,其肺實者固可用,而肺腎陰虛之白腐証,則不宜升提開竅,犯之必反劇。猶有不識病者,輒妄用至二三錢,以致肺氣益虧而愈閉,乃覆加石菖蒲以助之,其不殆也幾希!
  5. 射干。苦寒,有毒。本草雖載為治咽喉痺痛要藥,療實熱症則可,若實中兼虛者,即不宜施用。至白腐之患,又豈苦寒有毒之味所能療者耶?
  6. 山豆根。大苦寒。固有治咽喉之名,或於實症喉痺稍可,若論白腐,本屬肺虛燥症,豈可妄投?亦不宜與射干之苦寒並用,識者當慎之。
  7. 桑白皮。為西方之藥,甘辛微苦而氣寒,仍瀉肺實之火,雖清肺止咳喘,然亦非白腐所宜。張會稽曰︰既瀉肺實。又云︰補肺則未必然。李士材曰︰古稱補氣者,非若參 之正補,乃瀉邪所以補正也。愚者信為補劑,而肺虛者亦用之,大失桑皮之面目矣。且市中近來所貨者,每以山楂根充售,更不相宜其真偽,尤不可不辨也。
  8. 荊芥(又名假蘇)。乃解肌發表退寒熱清頭目之藥,亦稱利咽喉,惟於白腐不宜,不可因利咽喉而遂用之。即荊芥至賤之物,亦有假者,或云野蘇為之。
  9. 龍膽草。大苦,大寒,肝膽經藥也。時珍曰︰相火寄在肝膽,有瀉無補,故瀉肝膽之熱正益肝膽之氣也。但大苦大寒,過服恐傷胃中生發之氣及助火邪,亦久服黃連,反從火化之義也。雖療咽喉風熱,切不可投於白腐之証。
  10. 黃連。大苦大寒,為治實火之主藥,惟於喉症不可妄用。
  11. 黃芩。苦寒之品,入心勝熱,解瘟疫,清咽喉,療肺胃實熱。時珍曰︰肺虛不宜者,苦寒傷土,損其母也。白腐症庸可施乎?
  12. 白前。治肺氣壅實,胸膈逆滿。虛者禁用。
  13. 燈草心。瀉肺熱,降心火,治五淋,除水腫,惟燒燈心灰,能療喉痺。勿因其瀉肺熱而用入白腐諸症。
  14. 地骨皮。苦而微寒,乃退陰虛血熱有汗之骨蒸,及肺腎胞中陰虛之伏火,亦能滋水養木。於白腐雖無礙,然可勿用。
  15. 天花粉。味苦寒,氣味頗輕,最涼心肺,善解熱渴,亦不宜於白腐。
  16. 連翹。苦辛微寒,手足少陽陽明、手少陰之藥。瀉心經客熱,降胃濕熱。諸瘡痛癢皆屬心火,故為瘡家要藥,惟白腐不宜。
  17. 豬苓。開腠理,利小便,並非療咽喉之品。
  18. 僵蠶。為厥陰陽明之藥。散風痰,治風熱喉痺。但味辛、咸,性溫,有小毒,不利於白腐症。
  19. 牛蒡子(即鼠黏子又名大力子)。辛溫,入肺,利咽喉,消斑疹,善走十二經,而解中有散。凡喉間紅腫有形起白者,可用。一屬虛証即不宜投。
  20. 茵陳。乃太陽經藥。善治黃膽濕熱,豈可投入白腐症耶?
  21. 細辛。氣溫大辛,為手少陰引經之藥。開關通竅,治風寒喉閉,雖曰少陰之脈,循絡咽喉而肺燥咽痛及白腐症皆不可用,因其辛散太過,涉虛者尤為不宜。且北細辛,真者甚少,或云葦蘆莖充之。
  22. 枇杷葉。苦辛、平,肺胃藥也。雖清肺降火,除痰嗽,止嘔噦,然亦非白腐之所宜投。
  23. 茜草(又名過山龍)。色赤入營分,味苦性溫。行血滯,通經脈活血,與紅花相同,而性更通利。凡喉腫色紫,熱在血分者宜用,其餘諸喉患,慎勿浪投。
  24. 紫荊皮。苦寒,無毒。破血消癰腫,然不宜於肺虛諸喉患。奈今時諸治咽喉者無不用及,殊可笑耳。
  25. 款冬花。辛而微溫,入手太陰經。能溫肺氣,故療咳嗽惟是。辛溫肺寒則可用,而白腐兼嗽即不相宜。
  26. 菖蒲。味辛性溫,心肝藥也。行滯氣,開心竅,明耳目,通九竅,出音聲。《仙經》歷稱菖蒲為水草之精英,神仙之靈藥,但白腐之音啞,乃為表散及寒涼之品傷伐肺腎而然,非風熱閉塞於肺也,豈可因其能出音而妄施用耶?
  27. 羚羊角。鹹寒,屬木,善走少陽、厥陰二經,故清肝定風於咽喉,諸症無所用。
  28. 犀角。苦辛,微甘,氣寒,專入陽明。清胃火,亦涼心瀉肝,能解大熱與風毒、陽毒,切勿妄施於喉患諸症及白腐發斑。仲景先師有云,如無犀角,以升麻代之者,以其功皆升散也今人但知犀角之善於解熱而不知犀角之能升散。尤峻速於升麻也,可不審慎以用歟!
  29. 石膏。甘寒,善祛肺胃三焦之火,尤為陽明經實症之要藥。若白腐兼發流丹斑疹者,切勿輕試。
  30. 大黃。苦寒,足太陰、手足陽明、手足厥陰五經血分之藥也。有毒,性極猛烈,故有將軍之號。推陳致新,直走不守,清實熱,行瘀血,破結聚,本血分之藥,若於氣分用之,則未免誅伐太過矣。乃治傷寒及瘟疫實症之品。考之諸本草,並未載其治咽喉痺痛,尤於白腐大不相宜。嘗見潘某治各喉症無不用之,是誠何心哉!
  31. 木通(又名通草)。味苦氣寒,心包絡、小腸、膀胱藥也。能利九竅,宣血脈,消水腫,通關節,雖有清火退熱之名,然後喉患不可妄投。
  32. 赤小豆。為消熱毒利水之品。白腐症則最忌利水也。
  33. 升麻。微苦,氣平,微辛,乃脾胃肺與大腸四經之藥,取其升散提氣,解膚腠風熱斑疹,引石膏除齒牙臭爛腫痛。若上實氣壅,諸火炎上,肺腎不足,水火無根及白腐等症,則皆忌用。
  34. 土牛膝。苦辛,微毒,搗汁和入乳,療風熱實症,喉閉,能取吐痰涎,立即開關。其餘喉患切勿用之,徒傷元氣,並見不效。
  35. 馬兜鈴。若寒氣薄入手太陰肺經,苦降之品,清肺熱促,止咳嗽喘促,體輕而虛,與肺同象,故專司肺實喘嗽,以清熱降氣為功。若屬肺虛喘嗽,非所宜也。
  36. 麻黃。辛甘而溫,微澀,入手太陰、足太陽二經。去營中寒邪,善達肌表,走經絡達表,散風邪,祛肺中寒郁而開閉,通利九竅,為散寒邪之要藥也。白腐症屬肺虛燥熱,因誤投表散及寒涼之劑,以致喘促,醫者不悟,複認為肺熱,繼用麻黃,肺氣即絕而斃矣。可不慎歟!
  37. 蟬蛻(蛻一作退)。甘鹹而微涼,得土木餘氣所化,飧風吸露,其氣清虛,乃療屬實之風熱而開腠理。能出聲音者,輕可去實之義,治風熱閉塞之音啞耳。至於白腐之音啞,更非蟬退所能療,雖曰金空則鳴,蓋因肺陰虧而遭誤治之故,豈不知聲音出於腎之本乎!
  38. 半夏。味大辛,微苦,氣溫有毒。其質滑潤,其性燥濕,入脾、胃、膽經。生嚼戟喉,製用下肺氣,開胃健脾,消痰止咳嗽,除嘔吐,反胃,散風閉喉喑。成聊攝云:半夏辛而散行水而潤腎燥。好古曰,半夏能泄痰之標,不能泄痰之本。泄本者,泄腎也。咳無形,而痰有形,無形則潤,有形則燥,所以為流濕潤燥耳。以半夏為肺藥則非矣。喻嘉言曰︰半夏能和陰陽。李時珍曰︰惟陰虛勞損,非濕熱之邪而用之,是重竭其津液,醫之咎也,豈藥之罪哉!試思白腐之燥宜乎不宜。
  39. 旋複花(即金沸草)。甘、鹹,微溫,入肺與大腸二經。通血脈,消結痰,祛痞堅,凡氣壅濕熱者宜之。若氣虛及腎陰不足,皆所忌用。
  40. 苦參。乃治惡瘡癰腫之品,並不能療咽喉白腐等症。
  41. 葛根。辛、甘,氣平,寒,陽明經藥也。輕揚發散,主頭額疼痛,解肌止渴,宣 發痘,消毒解酒,雖善達諸陽經而陽明為最,以其氣輕,故功在於解表發汗。用此以治喉患似大非所宜。
  42. 馬勃。辛、平。輕虛清肺,解熱散血,治喉痺咽痛,鼻衄失音等症。此乃療屬實者之用,故普濟消毒飲內用之,殊非白腐咽痛音喑所宜。外用,敷 瘡頗妙。
  43. 山梔仁。苦,寒。清心肺之火,除熱郁,通五淋三焦火郁。因其味降,亦瀉肝、腎、膀胱之火,虛寒者則大非所宜。
  44. 夏枯草。苦、微辛,獨入厥陰,善解肝氣,消瘰癧,散結氣,止目珠痛,開郁療乳癰,並非治喉之品。
  45. 柴胡。苦、微辛,氣平,微寒,入肝、膽、三焦、心包絡四經,其性涼。故解寒熱往來,肌表潮熱,少陽頭痛,肝經郁証,溫瘧熱盛,平肝熱口苦。總之,邪實者可用,屬虛者非宜。張會稽曰︰柴胡,大能泄氣,凡陰虛水虧,孤陽勞熱者,不可用,恐損營氣也。王海藏亦曰︰苟無實熱而用柴胡,不死何待?
  46. 前胡。苦降,微寒,肺肝之藥。散風祛熱,消痰下氣。二胡均為風藥,但柴胡主升,前胡主降質性迥異,何能混合?近見時醫,二味每並用之,詎非欲北其轍而南其轅,殊屬可笑。
  47. 川芎。辛、微甘,氣溫。其性善散,乃血分藥也,能通血海。多服令人走散真氣,致使暴亡,若三陽火壅於上而頭痛者,得升反甚。今人不明升降之理,而但知川芎善治頭痛,謬亦甚矣。即如喉科之開關散為川芎、白芷二味,取其提劫之功,惟是。近來諸喉患多兼虛燥,又豈可妄施也耶?
  48. 白芷。辛、溫,氣濃,手陽明引經本藥也。其氣辛香達表,逐風寒邪熱,及肺經風熱,治瘡瘍排膿,止癢痛,療頭痛,通九竅,大能發汗。亦治蛇傷。
  49. 青苔。大苦,寒,得陰濕而生,有小毒,惟治下疳,取而煎湯洗之甚效。辟蜈蚣傷。近有好奇者,每用以煎水洗口舌生瘡,遏毒戕胃,貽誤非淺。附案辛酉年秋日,高族侄務農,偶受風熱齒痛及咽疼,素性慳吝,視財重於命,不肯服藥,自飲石膏湯二大碗,複取青苔煎湯,含於口內齒,患未見平,而已昏沉不省人事,勢將殆矣。亟延余往診之,兩脈濡弱無力,乃投以養陰重劑,漸及甘溫之品,調治月餘,始能痊健,反耗去多金焉。
  50. 栗蒲刺殼。苦、澀而涼,陳者尤甚。近來人之氣體漸弱,所有口瘡舌瘡口糜諸症,皆不宜用此煎洗,不識者,每為所誤,以致口舌瘡愈蔓延,至及於咽喉上顎,更有轉為白纏喉而傷夭者,已不止數覯矣。余嘗治口舌各瘡,其未用此刺殼洗者易療。倘經洗過數次,便難應手,曾屢試驗不爽。即此一味,誤人最多,蓋由於鄉曲農夫暨婦人等類多惜費,竟喜此種簡便,而不知此苦澀之為害無窮也。以上諸品與白腐之屬燥,兼肺腎不足,以及口舌生白瘡諸症,皆不相宜之味,奈泥古不化,及一知半解之醫,遇症每率用之,施施然夸為得法,因此被誤而夭枉者甚多,殊深惻憫,故特表而出之。

宜用藥味列後

  1. 一生地黃。甘,寒,氣涼,入心、腎二經。養陰除熱,為喉科要藥。但性兼破血宜少用。
  2. 熟地黃。甘,溫,微苦,功用尤宏大。補氣血,滋培腎水,填骨髓,益真陰,專補腎中元氣。凡諸真陰虧虛,有為發熱,為頭痛,為喉痺,為氣喘,為痰嗽,或虛火載血於口鼻,或陽浮而狂躁,或陰虛而火升者,皆非熟地不可,得甘草能開胃進食,誠為藥中之上品,並治喉患之神丹。《群芳譜》又載其能治肺,損牙宣齦露,跌撲損傷,嗟乎!熟地之功,其不申於時用者久矣。尤見畏忌於今時諸醫,既不善用猶執此而誹謗之殊,深可恨耳。均按︰鄭君此數言,矯枉過正,不免偏護熟地太甚,今人何嘗不重用之?其 者,每逢人病將愈,不問其體質何如,動以熟地加入方中,為調理之需,率損多而益少。余所目擊僨事者比比。如光緒辛卯壬辰之間,此風最熾,猶記一族嫂,於春初產後去血過多,勢甚萎靡,一老醫不審其雖虛而兼有外感,遽投大劑養血,用熟地至五六錢服下,則飽悶不欲食,二劑則痰壅氣閉而殞。

    又旺山石姓,一男子年未五十,務農操勞,初夏偶患濕瘧,邪未清以藥截之,致倦怠減食,肩發燒熱,有一醫謂為服田辛苦,虛熱可虞,疏一金水六君方與之,囑以多服兼可延年。甫進二劑,即見腹膨氣逆,食少便溏,急趨詢醫,云系初服病行為吉征也,仍勸多服。乃再三四劑,逐漸加劇,卒成水臌,未半月,腹腳流水而死。迄光緒末年,有一族祖叔母,高年偶患外感,病匪沉重,鄰村一老醫診之,謂宜先扶正而後驅邪,投以八珍合逍遙方法,重用熟地,服下忽變昏迷氣閉,熱反內陷,急延柯君挽救,已無及矣。嗟嗟!此三人者,皆以熟地戕命。

    蓋藥各有所主治,不能拘定成見,謂此為良,謂彼為劣,總要審症周詳,然後用藥必當,烏喙亦能愈疾,參耆何不殺人?況熟地滋膩之質,其能一無偏弊乎!不過,白腐一症,實恃為濟生神丹,鄭君之言,固不謬而不可概乎別病也。
  3. 玄參。苦、甘、微鹹,氣寒。能滋陰清火,不獨入腎,亦走肺臟,故能退無根浮游之火,散周身痰結熱癰,逐頭項咽喉痺痛,解斑疹,理心內驚煩,主用繁多。
  4. 貝母。苦,寒,氣平。凡用必須川產者良。其味甘、微苦,氣平,不寒。除肺熱,降胸中熱結,祛肺癰、肺痿、痰膿喘嗽,清咽喉,潤肺燥。至於土貝母、浙貝母,大苦、性寒,氣味俱濃,惟不宜於白腐之症。
  5. 知母。苦,寒,氣味俱濃,為腎經本藥。兼能清肺止渴,去喉中腥臭,退陰火,整肅龍雷,去膀胱肝腎濕熱。
  6. 麥門冬。甘而微寒,肺經藥也。其味甘多苦少,故上行心肺,補上焦之津液,清肺中之伏火,益精滋陰,澤肌潤結,瀉熱火而益元氣,滋燥金而清水源,肺乾咳嗽,消痰補怯,誠為要藥。治腸燥便結亦妙。蓋以肺與大腸相為表裡之故。
  7. 天門冬。甘、苦,而寒,肺腎之藥。清金降火,益水之源,故三才丹中用之。
  8. 葳蕤(即玉竹)。甘平入脾,柔潤入腎,故能補中益氣,逐熱除蒸,治風淫濕毒,止頭痛、腰痛、目疼皆爛,大有殊功。
  9. 丹皮。辛、苦,微涼,氣味輕,俱入足少陰及手厥陰。清肝腎之虛熱,但其微涼而辛,治白腐亦頗宜。
  10. 火麻仁即(黃麻)。甘,平,性滑。潤心肺,滋五臟,利大腸風熱結燥。凡當潤下者,用此最妙。胡麻仁,如栗色,名鱉虱。胡麻主治亦同。
  11. 女貞子。苦涼而平,養陰氣,平陰火,清肝火,明目,療陰虛喉痛。於白腐亦宜。
  12. 白芍。酸而微苦,性頗寒,氣薄於味,斂降多而升散少,為肺脾行經藥,入肝脾血分,瀉肝火,固腠理,退虛熱,消癰腫,斂瘡口。凡喉患開首緩用,恐其酸斂也。
  13. 沙參。微甘,微苦,氣味俱輕。性微寒,補陰清肺,排膿消腫,除邪熱,涼肝,補五臟之陰。南沙參兼清散勿用。
  14. 茯苓。甘、淡而平,補中開胃,利水化痰,淡滲上行,生津液,開腠理,滋水之源而下降。用人乳拌勻,蒸晒,炒過,更佳。
  15. 叭噠杏仁。味,甘而美味濃於氣,無毒,入肺胃、大腸。寧嗽潤肺,亦潤腸化痰,解喉痺。
  16. 黑豆(即馬料豆)。甘,寒,色黑,屬水,似腎。腎之谷也。補心腎,散熱祛風,解毒消腫。
  17. 種野料豆。更佳。畏五參、龍膽、豬肉,得杏仁、牡蠣良。
  18. 桑葉。甘、寒,手足陽明之藥。涼血清熱。經霜者,療嗽。若音啞勿用。
  19. 當歸。甘、辛而溫,入心、肝、脾三經,血分之藥。凡喉患屬血虛者,佐白芍治之,效。但不大宜於白腐,因其辛溫而散也。
  20. 百合。甘、淡,氣平,功緩。益氣潤肺,除嗽,解喉痺、乳癰,潤大小便。又一種味苦者,不宜用。
  21. 山藥(原名薯蕷)。甘、平而淡,微澀。補脾肺,益腎澀精,養心神除煩熱,治諸虛百損,須選淮山藥之肥白者乃佳。其建山藥,味苦氣烈,不合於用,尤不宜於白腐。
  22. 甘草。氣平味甘之品,合土之德,故獨入脾胃。稼穡作甘,土之正味,蓋土居中而能兼運乎五行,可升可降,可內可外,有和有緩,有生有克,有承有製,有補有瀉,善於解諸毒,祛熱邪,堅筋骨,建脾胃,長肌肉,隨氣藥入氣,隨血藥入血,無往而不可,故稱為國老。凡生用則涼,炙用則溫,尤能助熟地,療陰虛之危。
  23. 金釵斛。甘、淡而力薄,性輕清和緩,有從容分解之妙。能養陰退火,除煩清肺,逐邪熱,平脾胃之火,去嘈雜善飢。
  24. 沙苑蒺藜。甘,溫,入肝、腎二經。益精補腎,止腿痛遺泄。凡喉患後用佐調理甚良。
  25. 黑芝麻(即巨勝子)。甘,平。補中益氣,養肺潤腸,逐風濕,填腦髓,久服延年,療白纏喉最妙。

以上諸品,均純陰至靜之藥,乃喉患之所必需,用得其宜,何異神丹九轉?第今時之人,腎陰不足者居多,是以喉患屬虛者,比比如此。故治法須兼顧養陰,若拘於俗,見徒從事表散寒涼而不誤者鮮矣。

附見︰

銅綠(即銅青),酸平,微毒。治風爛淚眼惡瘡,疳瘡,婦人血氣心痛,吐風痰,合金瘡,止血殺蟲,用醋製刮用。自然銅,辛,平。主折傷續筋骨,散瘀止痛。火 醋 七次,研細取用。均按︰此二味並非治喉之品,即吹藥內亦不宜入,不知何故,羼入編末。或系鈔書者誤摘於此耶?抑不知前所列忌用藥品下注明六十八味,數之不足,當經錯落此二味,屬於前而補於後耶?然於書意旨無妨,姑仍舊,貫錄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