衄血

(大衄 舌衄 齒衄 耳衄 眼衄 肌衄)衄者。血從經絡中滲出而行於清道也。傷寒衄血。責熱在表。有麻黃、越婢等法。雜病衄血。
責熱在裡。經絡熱甚。陽氣壅重。迫血妄行而出於鼻。從無發散之理。若因七情喜怒。勞役過傷而致者。無論是何經絡。並宜茅花煎湯。調止衄散,或四物加犀角、丹皮、沉香。六脈弦細而澀。
按之空虛。色白不澤者。脫血也,此大寒証。理中湯加黃耆。六脈俱大。按之空虛。心動面赤。
善驚上熱。乃手少陰心火旺,而上熏於肺脈也。三黃補血湯。實熱衄血。脈實大便秘者。犀角地黃東加木香、大黃。衄血過多。屢服犀角地黃湯不止,此內虛寒而外假熱也。千金當歸湯。兼標本而治之。若至夜發,此因多汗。衛氣大虛,不能固其營血也。當歸補血湯。不效。加木香。更不效,必是血虛火旺。大劑保元湯。若誤用涼血藥。致瘀熱內結。胸中作痛者。一味木香酒磨。
頓服錢許立效。內傷勞役之人。喘嗽面赤。發熱頭痛而衄,此肺經氣虛。失護衛之職。致心包火炎。經脈熱甚,故行清道。當歸補血東加薄荷、荊芥。不應。補中益氣倍黃耆。慎不可用辛熱之藥。兼有風寒。小建中加蔥、豉。清道閉塞。流入胃脘。吐出清血,或衄血不盡。瘀積停留。致面目痿黃。大便黑色者。犀角地黃湯。撲而衄不止。小烏沉湯調黑神散。伏暑而衄。五苓散加茅花。久衄不止。
熱在下焦血分。六味丸加五味子作湯。不效。加童便。有先因衄血。衄止而變生諸証,或寒熱間作,或喘急無寐。病狀不一。漸成勞憊。當於虛損諸証詳之。曾病衄。後血因舊路,或一月三四衄。又有洗面即衄。日以為常。並宜止衄散。茅花煎湯調下。大衄不止。面浮腫者。蘇子降氣湯。
使血隨氣下。得力全在肉桂一味。久衄不已。須加氣藥,如木香、香附之類。蓋血無氣引,則血不歸經也。有頭風才發,則衄不止。用童便浸川芎一兩。童便製香附二兩。炙甘草半兩。共為末。
每服三錢。清茶調下。間用搐鼻法。

〔診〕衄血脈浮大數者,為邪伏於經。宜發汗。大而虛者,為脾虛不能統攝。宜補氣。小而數者,為陰虛火乘。宜攝火。弦澀為有瘀積。宜行滯。凡衄血之脈。數實或堅勁,或急疾不調,皆難治。久衄脈虛大。頭額痛甚。鼻流淡黃水者死。
大衄 大衄血者。口鼻俱出也,此積勞傷脾所致。補中益氣倍黃耆、當歸。不應。歸脾湯加童便、藕節。
舌衄 舌上忽出血如線。先用蒲黃煎湯漱之。次用槐花炒研摻之。黃耆六一湯合生脈散服之。
熱壅舌上出血如泉。用文蛤一味為散摻之。虛熱舌脹大。出血不止。生乾薑末、蒲黃末摻之。
齒衄 血從齒縫中或齒齦中出者。曰齒衄。又謂牙宣。有風壅。有腎虛。有胃火。風壅者。
或齒齦微腫,或牽引作痛。消風散加犀角、連翹。外擦青鹽、 本末。腎虛者。口不臭。齒浮動。
齒縫中點滴而出。若隱隱作痛者。虛風襲入腎經。腎主骨。齒乃骨之餘也。宜鹽湯下小安腎丸。
不痛。腎虛而有火也。六味丸加骨碎補。外用青鹽炒香附末擦之。胃熱者。牙疼而齦間出血如涌。
齒不動搖,其人必好飲,或多啖炙爆所致。口臭不可近。宜清胃散。甚者服調胃承氣湯。
耳衄 耳中出血為耳衄。兩關弦數。飲酒多怒人屬肝火。柴胡清肝散。尺脈弱或躁。屬陰虛。
生料六味丸加五味子。更以龍骨燒灰。吹入即止。
眼衄 血從目出。乃積熱傷肝,或誤藥擾動陰血所致。暴病發熱見此。梔子豉東加犀角、秦皮、丹皮、赤芍。誤藥成壞病見之。雖用獨參、保元、生料六味,皆不可救。
肌衄 血從毛孔出者為肌衄。脈數。當歸補血湯。脈浮。黃耆建中湯。脈弱。保元湯。脈盛。
當歸六黃湯。滑伯仁治一婦。體肥氣盛。因無子。常服暖子宮藥。積久火盛迫血。上行為衄。衄必升餘。醫者猶以為上實下虛。用丹劑鎮墜之。經云:上者下之。今血氣俱盛。溢而上行。法當下導。奈何實實耶,即與桃核承氣三四下。瘀積既去。繼服既濟湯二十餘劑而愈。

─ 膏粱過飲致衄。醫曰。諸見血為熱。以清涼飲子投之即止。越數日其疾複作。又曰:藥不勝病故也。遂投黃連解毒湯,或止或作。易數醫,皆用苦寒之劑。向後飲食起居。漸不及初。肌寒而躁。言語無聲。口氣穢臭,其衄之餘波未絕,或曰。諸見血為熱。熱而寒。正理也。今不愈而反害之。何耶。蓋醫惟知見血為熱,而以苦寒攻之。不知苦寒專瀉脾土。脾土為人之本。火病而瀉其土。火未除而土已病。病則胃虛。虛則營氣不能滋榮百脈。元氣不循天度。氣隨陰化,故聲不揚而肌寒也。惟當甘溫大補脾土。斯可向安矣!

石頑治朱聖卿。鼻衄如崩。三日不止。較之向來所發之勢最劇。服犀角、地黃、芩、連、知、柏、石膏、山梔之屬轉盛。第四日邀余診之。脈弦急如循刀刃,此陰火上乘。載血於上。得寒涼之藥。轉傷胃中清陽之氣。所以脈變弦緊。與生料六味加五味子作湯。另用肉桂末三錢。飛羅麵糊。分三丸。用煎藥調下。甫入喉,其血頓止。少頃。口鼻去血塊數枚而愈。自此數年之患。絕不再發。

吐血

(嘔血 唾血 咳血 咯血 血溢 九竅出血)繆仲淳曰:吐血有三訣。宜行血。不宜止血。血不循經絡者。氣逆上壅也。行血則循經絡。
不止自止。止之則血凝。血凝則發熱惡食。病日痼矣!宜補肝。不宜伐肝。經曰:五臟者。藏精氣而不瀉者也。肝主藏血。吐血者。肝失其職也。養肝則肝氣平而血有所歸。伐肝則肝虛不能藏血。血愈不止矣!宜降氣。不宜降火。氣有餘便是火。氣降則火降。火降則氣不上升。血隨氣行。
無溢出上竅之患矣!降火必用寒涼之劑。反傷胃氣。胃氣傷,則脾不能統血。血愈不能歸經矣!今之療吐血者。大患有二。一則專用寒涼之味,如芩、連、山梔、四物、知、柏之類。往往傷脾作瀉。以致不救。一則專用人參。肺熱還傷肺。咳嗽愈甚,亦有用參而愈者,此是氣虛喘嗽。氣屬陽。不由陰虛火熾所致。然亦百中一二也。劉默生曰。吐血一証。人惟知氣逆血溢。火升血泛。
不知血在臟腑。另有膈膜隔定,其血不能滲溢。夫膈膜者。極薄極脆。凡有所傷則破。破則血溢於上矣!故有陽絡傷則血上溢。陰絡傷則血下滲。已傷之膜。若有複傷,其吐必多。膈膜雖傷。
傷處有瘀血凝定。血來則緩。若陰火驟沖破瘀積之血。血來如潮之上涌。自覺瀝瀝有聲。彼時喘息不定。面赤如醉。煩躁不寧。心神昏亂。一皆龍雷之勢。脈亦急疾難憑。少頃火退神清。面白氣平。血亦漸止,方可診切。用藥須乘此時。瘀積蕩盡。緩緩清理。徐徐調補。然不可驟壅,亦不可用耗氣之藥。悉知此義。治血有本矣!吐血者。一吐則傾盆盈碗,或鮮散中兼紫黑大塊。吐後不即凝結。蓋吐血出於胃。胃為水穀之海。多氣多血。所以吐多而不即凝。以中雜水穀之氣也,皆勞力內傷中氣而得,亦有醉飽接內而致者。治法。不可驟止。止則使敗血留積。為瘀血之根。不時舉發。為害非輕,亦不宜峻攻。複傷其血。只宜清理胃氣以安其血,如犀角地黃湯。隨証加桃仁、茜根、橘紅、木香、大黃、童便之屬。吐久不止。內虛寒而外假熱。千金當歸湯。不應,用十灰散遏之。若血色瘀晦如污泥。為陽不製陰。宜花蕊石散溫以散之。吐血初起。脈俱洪數者,屬外因。須用參蘇飲加歸身倍茯苓。蓋茯苓能守五臟真氣。
瀉腎中伏火。去脾胃中濕。二三劑後。脈數退而洪不退者。用六味地黃丸加沉香以納氣歸元。若洪退弱極。用四君子加橘紅以補脾生肺。慎不可用涼藥。蓋火載上行。逆也。複用涼藥強為降下。
豈非逆而又逆乎。不若發散之為愈也。上膈壅熱。胸腹滿痛。吐血。脈洪大弦長。按之有力。精神不倦,或覺胸中滿痛,或血是紫黑塊者。用當歸、丹皮、荊芥、阿膠、滑石、酒大黃、玄明粉、桃仁泥之屬從大便導之,此釜底抽薪之法。不知此,而從事於芩、連、知、柏之屬輔四物而行之。
使氣血俱傷。脾胃多敗。百不一生也。吐血在暑天。病患口渴面垢。頭暈乾嘔。五苓散,或桂苓甘露飲。並加麥冬、五味、藕節汁。酒後悶嘔。血從吐後出者。新定紫菀茸湯。飲酒過多。傷胃吐血。六君子加香、砂、干葛。傷胃吐血。因飲食太過不能消化。煩悶強嘔。因傷胃口吐血。腹中絞痛自汗,其脈緊而數者難治。枳實理中湯加丹皮、扁豆灰。諸失血後。倦怠昏憒。面失色。
懶於言語。濃煎獨參東加橘皮。所謂血脫益氣也。勞心太過。吐血不止。歸脾湯去木香。加門冬、阿膠。婦人倒經。血溢於上。蒸熱咳嗽不除,及男子精未充而御女,而成虛勞失血。並宜烏骨雞丸、巽順丸選用。若血色晦淡不鮮。無論上吐下失。俱當用溫熱之劑,如甘草乾薑溫理中氣。切禁寒涼。若至 血血水。難已。胃中熱甚。迫血妄行。犀角地黃東加大黃灰、木香、桃仁。吐血勢不可遏。胸中覺氣塞滯。吐紫黑血者。桃仁承氣加茜根。千金翼治吐血。用生地汁半升。煎三兩沸。調生大黃末一方寸匙。分三服。治熱毒吐血有效。有時吐血兩口。隨即無事。數日又發。經年累月不愈者。小烏沉湯送黑神散。不時常服。吐甚不止者。柏葉、乾薑等分。加艾少許。入童便服。失血後。頭暈發熱者。往往有之,此是虛火上炎外擾之故。不可誤認外感而用風藥。吐血發渴,名曰血渴。十全大補湯。
或生脈散加黃耆、煨葛根、枇杷葉。量胃氣虛實用之。暴吐血新止後。丹方用燕窩菜、冰糖各四錢。同煮服之。連服五七日。永不複發。吐血脈以微細為順。洪大為逆。血若暴涌如潮。喉中不止。脈見虛大,此火勢未斂。不可便與湯藥。急以熱童便,或藕汁灌之。俟半日許。脈勢稍緩。可進調養之劑。倘寸關雖弱而尺中微弦。為陰虛。以防午後陰火上升。上午宜服獨參、保元以統其血。午後與六味丸加童便、牛膝以濟其陰。服後脈漸調和。飲食漸進。肢體輕捷。面色不赤。足膝不冷。身不灼熱。額無冷汗。溲便如常。雖有紫黑血塊。時欲咯出而無鮮血上行。方許可治。血雖止而脈大不減,或雖小而弦細數疾,或弦硬不和。慎勿輕許可治,亦有他部柔和而左手關尺弦強者,為陰虛火旺。最為危兆,其變有三。一則陰火引血複上而暴脫。一則虛陽發露而發熱。一則火上逼肺而喘咳,此終不救。脫血用大劑人參益氣以固血。惟血色鮮明或略兼紫塊者宜之。若見晦淡者為血寒而不得歸經。須兼炮黑乾薑,或大劑理中溫之。尺部脈弦。大劑生料六味加肉桂引之,亦有用肉桂為末。和獨參湯服者。若血色如朱。光亮如漆。吐出即乾。以指甲剔之成片而起者。雖能食不倦。後必暴脫而死。若血中見似肉似肺,如爛焦腸,此胃中脂膜為邪火所爍。凝結而成。方書咸謂必死。然吐後凝結既去,而不發熱。能進飲食。令服小劑異功、保元。大劑六味、都氣。多有得生者。不可盡委之於無救也,此証宜與前虛損門參看。

嘔血

嘔血者。血從腹脅而上。大嘔而出。乃肝火內旺。鼓激胃中之血上涌。猶龍奮於澤而波濤為之沸騰也。嘔血証治有三。一屬暴怒火逆傷肝,其証胸脅痛甚則厥逆。柴胡疏肝散加酒大黃。一屬極勞奔馳傷肝,其証遍身疼痛,或時發熱。犀角地黃東加當歸、肉桂、桃仁泥。一屬竭力房勞傷肝,其証面赤足冷。煩躁口渴。生脈散合加減八味丸。陽衰不能內守而嘔者。異功散研服八味丸。然不戒房室思慮勞役。終不救也。房室勞憊。氣竭傷肝而有乾血者。四烏 骨一蘆茹丸。兼童便、藕汁之類。

唾血

平時津唾中有血如絲,或浮散者,此屬思慮傷脾。脾虛不能統血也。有兼心兼腎兼胃之不同。兼心。加味歸脾湯。兼腎。六味丸加五味子、肉桂。兼胃。四君子湯加黃耆山藥、粟米。
名七珍散。食少痰清者。異功散加枇杷葉、白扁豆灰。胃中痰食不清吐血。加半複、生薑,即白扁豆散。
咳血 咳血者。因咳嗽而見血,或乾咳,或痰中見紅絲血點一兩口。氣急喘促,此雖肺體自燥,亦為火逆。咳傷血膜而血隨痰出也,其脈微弱平緩易治。弦數急實。氣促聲嘶。咽痛者不治。
得此証者。若能靜養。庶有生理。治宜六味丸加門冬、五味清金壯水為生。略兼阿膠、貝母、百合、款冬、紫菀潤肺止咳之劑。血止後胃虛少食。氣息不續者。劫勞散去半夏加紫菀茸,及瓊玉膏調理之。咳血久而成勞,或勞而咳血。肌肉消瘦。四肢倦怠。五心煩熱。咽乾頰赤。心沖潮熱。
盜汗減食。異功散加阿膠,或四君子加黃耆、鱉甲、麥冬、五味。陰虛火動而咳血,或痰中有血星如珠者。生料六味丸加茜根、烏賊骨、童便。咳血不止。至夜發熱吐痰,或帶血絲者。六味丸加蛤粉、童便。臨臥服。肥盛酒客輩。痰中有血。滾痰丸搜滌之。咳唾膿血。咳即胸中隱隱痛。脈反滑數,或數實者,此為肺癰。
更於本門求之。

咯血

咯血者。不嗽而喉中咯出小塊或血點是也,其証最重,而勢甚微。常咯兩三口即止。
蓋緣房勞傷腎。陰火載血而上,亦有兼痰而出者。腎虛水泛為痰也。陰虛多火。黑瘦之人。是忌犯此。初起宜紫菀、麥冬、茯苓、棗仁、山藥、白芍、丹皮、童便以清手足少陽厥陰諸經游散之火。後以六味丸加牛膝。滋補腎陰。以安其血。慎不可用攻血藥也。滑伯仁曰。咯血為病是重。以肺為清肅之臟。金為陰火所製。水虧火旺。迫而上行。以為咯血。逆之甚矣!經謂上氣見血。下聞病音者。言喘出於腎,而咯出於肺也。余嘗用生料六味丸加麥冬、五味。下靈砂丹治之。是得內經之旨也。然多有兼挾風寒飲食而發者。不可誤認本病而與前藥。若兼風寒,則人迎浮虛。或見弦緊。飲食則氣口短滑,或反伏澀。風寒則黃耆建中。飲食則枳實理中。不可妄用他藥。

喻嘉言曰:夫血病有新久微甚。無不本之於火。然火有陰陽不同。治法因之迥異。經云:暴病非陽,則其為火也,即非陽火甚明。陽火者五行之火。何暴之有。設其暴也。複可以五行之水折之。惟夫龍雷之火。潛伏陰中。方其未動。不知其為火也,及其一發。暴不可御。以故載陰血而上溢,故凡用涼血清火之藥。未有不轉助其虐者。大法惟宜溫補其陽。以製陰火之僭。經謂咯血者屬腎。明乎陰火發於陰中,其血咯之成塊而出。不比咳嗽痰中帶血為陽火也,此義從前未有發明。惟仲景云:誤發少陰汗。動其經血者。下厥上竭。為難治。後人隨文讀去。總置不講。不知下厥者。陰氣逆於下也。上竭者。陰血竭於上也。蓋氣與血。兩相維附。氣不得血,則散而無統。血不得氣,則凝而不流,故陰火動而陰氣不得不上奔。陰氣上奔而陰血不得不從之上溢而竭矣!血既上溢,其隨血之氣。散於胸中,不得複返於本位,則下厥矣!陰既逆於下,勢必龍雷之火應之,血不盡竭不止也。仲景所以斷為難治者,非直不治也。吾為大辟其扃,則以健脾中之陽氣為第一義。健脾之陽,一舉有三善。一者脾中之陽氣旺,而龍雷之火潛伏也。一者脾中之陽氣旺,而胸中窒塞,如太空不留纖翳也。一者脾中之陽氣旺,而飲食運化精微,複生其已竭之血也。今方書妄引久嗽成勞,痰中帶血之陽証,不敢用健脾增咳為例。不思咯血即有咳嗽。不過氣逆,氣下則不咳矣!況原無咳嗽者乎。古方治龍雷之火。每用桂、附引火歸元之法。然施之於暴血之証。可暫不可常。蓋已虧之血。恐不能製其悍,而未動之血。恐不可滋之擾耳,此以崇土為先。土濃則濁陰不升,而血患自息也。

血溢

原病式云:血溢者,上出也。心主血。熱甚則血隨火而妄行,或謂嘔吐紫凝血為寒者。
誤也,此非冷凝。由熱甚銷爍而為稠濁。熱甚則水化製之,故赤兼黑而為紫也。瀉心湯。蓋火性急速,故至溢脫。從未見有屬陰寒者耳,或偶觸破傷。血遂泉湧不止。惟用十全大補湯。頻頻多服。外用杏仁研細。拌白面水調塗之。
九竅出血 是証非中毒,即跌撲受傷。中毒者。用生羊血等法。受傷者。觀其人不發熱。尚能飲食者。頻灌熱童便。無故發熱。

九竅出血

九竅出血者。肝腎疲極。五臟內崩也。多不可治。若見血水必死。若因勞傷者。補中益氣倍參、耆,或胎發灰、大薊汁。人參湯調服,或血餘灰。每服二錢。以茅根、車前草煎湯調下。氣有餘便是火。血隨氣上。補水則火自降。順氣則血不逆。阿膠、牛膝、丹皮。補水之藥也。
蘇子、橘紅、沉香。順氣之藥也。童便者。引血歸下竅。兼有行瘀之能。藕汁者。達血使無滯。
而有止澀之力。脈來沉實。腹中滿痛,或吐血塊,或為瘀血蓄血。當歸、桃仁、赤芍、延胡索、蓬朮、大黃之屬。怒傷肝木,則血菀於上。使人薄厥。沉香、木香、青皮、芍藥、丹皮之屬。
勞心。蓮肉、棗仁、薯蕷、茯神、紫菀、柏仁、丹參之屬。房勞。熟地、枸杞、牛膝、杜仲、鹿茸、人參之屬。血熱。地骨、丹皮、犀角。血寒。桂心、附子。血熱不止。山梔灰、黃連灰。血瘀。發灰、大黃灰、干漆灰。血寒。乾薑灰。血滑。棕櫚灰、蓮房灰。血虛。地黃灰。三七、郁金行血中之氣。側柏涼血中之熱。大小薊行血中之滯。茅根導之使下行也。

〔診〕經曰:安臥脈盛。謂之脫血。失血脈數大為陽盛。澀細為少血。細數為陰火鬱於血中。
芤為失血。血虛氣不歸附也。弦緊脅痛為瘀結。諸血皆屬於肝也。脈來寸口大。尺內微。為肺中伏火。尺中盛而寸口虛大。為腎虛陰火。尺滑而疾。為血虛有熱。右手虛大。為脾胃之火。左手數盛。為肝膽之火。大抵失血。脈微弱細小而和緩者易治。洪數實大弦急,或雖小。按之如引葛,如循刀,及衄血身熱。脈至而搏。嘔血胸滿引背。脈小而疾者,皆不治。

汪石山治一中年人。面色蒼白。平素內外過勞,或為食傷,則咯硬痰而帶血絲。因服寒涼清肺消痰藥。至五十餘劑。聲漸不清,而至於啞。夜臥不寐醒來口苦舌乾,而常白苔,或時喉中梗痛,或胸膈痛,或噯氣。夜食難化,或手靠物。久則麻木。常畏寒。不怕熱。前有 疝。後有內痔。遇勞即發。初診。左脈沉弱而緩。右脈浮軟無力。續後三五日一診,或時心肺二部浮虛。按不應指,或時脾脈輕按格指。重按不足。又時或數或緩,或浮或沉,或大或小。變動無常。夫脈無常。血氣虛而隨火用事也。譬之虛偽之人。朝更夕改。全無定準。以脈參証,其虛無疑。蓋勞則氣耗而傷肺。肺傷則聲啞。又勞則傷脾。脾傷則食易積。前疝後痔。遇勞則發者,皆因勞耗其氣。氣虛下陷,不能升降故也,且脾喜溫惡寒,而肺亦惡寒,故曰:形寒飲冷則傷肺。以既傷之脾肺。複傷於藥之寒涼,則聲安得不啞。舌安得不苔。苔者,仲景謂之胃中有寒。丹田有熱也。夜不寐者。由子盜母氣。心虛而神不安也。痰中血絲者。由脾傷不能固血也。

胸痛噯氣者。氣虛不能健運。食鬱於中而噯氣,或滯於上則胸痛。遂以參、耆各四錢。麥冬、當歸、貝母各一錢。遠志、棗仁、丹皮、茯神各八分。菖蒲、甘草各五分。有食則加山楂、麥芽。隨病出入。服年余而漸愈,此病屬於燥熱,故白朮尚不敢用。況他燥劑乎。

又診一人。年二十餘。形瘦色脆。病咳血。醫用滋陰降火清燥之藥。延及三年不減。又一醫用參蘇飲去人參。服之病益劇。延汪診之。脈雖五至而細,其証皆逆不可治也,或曰。五至平和之脈。何不可治。汪曰:五臟已衰。六腑已竭。九候雖調。猶死也。視其形証,皆屬死候。經曰: 肉脫熱甚死。嗽而下泄上喘者死。嗽而左不得眠肝脹。右不得眠肺脹。俱為死証。今皆犯之。雖能飲食。不為肌膚。去死近矣!越五日果死。凡患虛勞。犯前數証。又或嗽而聲啞。喉痛不能藥食,或嗽而肛門發 者,皆在不救。醫者不可不知。

喻嘉言治一人。素有失血病。晨起陡暴一口。傾血一盆。喉間氣壅。神思飄蕩。壯熱如蒸。
頸筋粗勁。診其脈尺中甚亂。曰:此昨晚大犯房勞也。因出驗血色,如太陽之紅。再至寢所謂曰。
少陰之脈系舌本。少陰者腎也。今腎家之血。洶涌而出。舌本已硬。無法可以救急,不得已用丸藥一服。鎮安元氣。若得氣轉丹田。尚可緩圖。因濃煎人參湯下黑錫丹三十粒。喉間 有聲。漸入少腹。頃之舌柔能言。但聲不出。急用潤下之劑以繼前藥。遂與阿膠一兩溶化。分三次熱服。半日服盡。身熱漸退。頸筋漸消。進粥。與補腎藥。多加秋石。服之遂愈。

石頑治刑部湯元洲。年八十二,而痰中見血。服諸寧嗽止血藥不應。脈得氣口芤大。兩尺微緊。面色槁白。屢咳痰不得出。咳甚方有黃色結痰,此精氣神三者並虧。兼傷於熱。耗其津液。
而咳動肺胃之血也。因其平時多火。不受溫補。遂以六味丸合生脈散加葳蕤。煎膏服之。取金水相生。源流俱澤,而咳血自除。不必用痰血藥也。

又治錢曙昭。久咳吐血。四五日不止。不時哄熱面赤,或時成盆成碗,或時吐粉紅色痰。至夜則發熱自汗。一夕吐出一團。與魚腸無異。雜於鮮血之中。薄暮驟涌不已。神氣昏昏欲脫。灌童子小便亦不止。同道相商無策。因思瘀結之物既去。正宜峻補之時。遂猛進獨參湯。稍定。緣脈數疾無力。略加肉桂、炮薑、童便少許。因勢利導。以斂虛陽之逆。一夜中盡參二兩。明晨其勢稍定。血亦不來,而糜粥漸進。脈息漸和。改用六味丸作湯。調補真陰。半月而安。同時有胡又曾,亦患虛勞吐血。一夕吐出如守宮狀者一條。頭足宛然。色如櫻桃。不崇朝而斃。

陸晦庵曰:昔余患吐血。暴涌如潮。七八日不已。吾吳諸名家。莫能救止。有云間沈四雅寓吳中。延請調治。慨然擔當。求其定方。用人參三兩。附子一兩。肉桂一錢。舉家惶惑。未敢輕用。越二日,其血益甚。更請診視。求其改用稍緩之方。彼云:病勢較前更劇。前方正欲改定。始克有濟。更加人參至五兩。附子至二兩。親戚見之愈驚。彼曰。喘嘔脫血。數日不止,且頭面哄熱。下體厥冷。正陽欲脫亡之兆。命在呼吸。若今日不進。來日不可為矣!子侄輩懇其稍裁參、附。彼堅持不允。力諭放膽煎服。仆當坐候成功。親友見予勢急,且見其肯坐候進藥。料可無虞。遂依方求服。彼欣出熟附二十餘塊授咀。面稱二兩。同人參五兩。煎成入童便、地黃汁一大碗。調肉桂末冷服。服後少頃。下體至足微汗。便得熟睡。睡覺血止喘定。周身柔和。漸可轉側。因饋十二金。求其收功。不受。加至二十金始受。愈後。盛見垣先生見其一劑而效。心甚疑駭。詢其居常無病時。恆服人參兩許無間。今雖五兩峻補。止煎數沸,其味未盡。猶可當之。至於血証。用附子二兩。從古未聞。因密貽其製藥者。云慣用附子汁收入甘草,其附已經煎過十餘次。雖用二兩。不抵未煎者二三錢。始知方士之術如此。

飛疇治蘇天若乃郎賓旭。新婚後。於五月中暴吐血數升。昏夜邀視。湯藥不及。命煎人參五錢。入童便與服。明晨諸醫咸集。以為人參補截瘀血。難以輕用。議進生地、山梔、牛膝等味。予曰:六脈虛微而數。無瘀可知。血脫益氣。先聖成法。若謂人參補瘀。獨不思血得寒則凝。反無後患耶。今神魂莫主。轉側昏暈。非峻用人參。何以固其元氣之脫乎。遂進參一兩。二服頓安。
次與四君、保元、六味等間服。後以烏骨雞丸調理而痊。

溲血

經云:胞移熱於膀胱,則癃溺血。可知溺血之由。無不本諸熱者,多欲之人。腎陰虧損。下焦結熱。血隨溺出。脈必洪數無力。治當壯水以製陽光。六味加生牛膝。溺血不止。牛膝一味煎膏。不時服之。有氣虛不能攝血者。玉屑膏最妙。方用人參、黃耆等分為末。以白萊菔切片蜜炙。
不時蘸末食之。豈非虛火宜補宜緩之意歟。然痛屬火盛,則謂之血淋。不痛屬虛。謂之溲血。二者不可不辨。溲血。先與導赤散加桂、苓作湯。若服藥不效,此屬陰虛。五苓散加膠、艾。下四味鹿茸丸。小便自利後有血數點者。五苓散加桃仁、赤芍。暴病脈滑實者。加大黃、滑石、甘草、延胡索下之。溲血日久。元神大虛而挾虛熱。所下如砂石而色紅。有如石淋之痛。神砂妙香散加澤瀉、肉桂。病久滑脫者。去黃耆、山藥、桔梗、木香。加 飛龍骨、益智仁,即王荊公妙香散。
虛寒。以此湯吞四味鹿茸丸。老人溲血。多是陰虛,亦有過服助陽藥而致者,多難治。惟大劑六味丸加紫菀茸作湯服之。咳而溲血脫形。脈小勁而搏。逆也。溲血日久。形枯六味加五味子作湯。另用肉桂末三錢。飛羅麵糊。分三丸。用煎藥調下。甫入喉,其血頓止。少頃。口鼻去血塊數枚而愈。自此數年之患。絕不再發。

吐血

(嘔血 唾血 咳血 咯血 血溢 九竅出血)

繆仲淳曰:吐血有三訣。宜行血。不宜止血。血不循經絡者。氣逆上壅也。行血則循經絡。

不止自止。止之則血凝。血凝則發熱惡食。病日痼矣!宜補肝。不宜伐肝。經曰:五臟者。藏精氣而不瀉者也。肝主藏血。吐血者。肝失其職也。養肝則肝氣平而血有所歸。伐肝則肝虛不能藏血。血愈不止矣!宜降氣。不宜降火。氣有餘便是火。氣降則火降。火降則氣不上升。血隨氣行。無溢出上竅之患矣!降火必用寒涼之劑。反傷胃氣。胃氣傷,則脾不能統血。血愈不能歸經矣!

今之療吐血者。大患有二。一則專用寒涼之味,如芩、連、山梔、四物、知、柏之類。往往傷脾作瀉。以致不救。一則專用人參。肺熱遠傷肺。咳嗽愈甚,亦有用參而愈者,此是氣虛喘嗽。氣屬陽。不由陰虛火熾所致。然亦百中一二也。劉默生曰。吐血一証。人惟知氣逆血溢。火升血泛。不知血在臟腑。另有膈膜隔定,其血不能滲溢。夫膈膜者。極薄極脆。凡有所傷則破。破則血溢於上矣!故有陽絡傷則血上溢。陰絡傷則血下滲。已傷之膜。若有複傷,其吐必多。膈膜雖傷。

傷處有瘀血凝定。血來則緩。若陰火驟沖破瘀積之血。血來如潮之上涌。自覺瀝瀝有聲。彼時喘息不定。面赤如醉。煩躁不寧。心神昏亂。一皆龍雷之勢。脈亦急疾難憑。少頃火退神清。面白氣平。血亦漸止,方可診切。用藥須乘此時。瘀積蕩盡。緩緩清理。徐徐調補。然不可驟壅,亦不可用耗氣之藥。悉知此義。治血有本矣!吐血者。一吐則傾血之在身。有陰有陽。陽者順氣而行。循流脈中。調和五臟。洒陳六腑,如是者謂之營血也。陰者居於絡脈。專守臟腑。滋養神氣。濡潤筋骨。若是臟感內外之邪傷,則循經之陽血。至其傷處。為邪氣所阻。漏泄經外,或居絡之陰血。因著留之邪擗裂而出,則皆滲入腸胃而泄矣!世俗每見下血。率以腸風名之。不知風乃六淫中之一耳,或有風從腸胃經脈而入客者,或外淫風木之邪內乘於腸胃者,則可謂之腸風。若其他不因風邪,而腸胃受火熱二淫。與寒熱燥濕。怫郁其氣,及飲食不節。用力過度。傷其陰絡之血者,亦謂之腸風可乎。蓋腸風所下之血。清而色鮮。四射如濺。乃風性使然。素問所謂久風入中,則為腸風飧泄是也。先與瀉青丸一二劑。後與逍遙散。加酒煮黃連、羌、防、烏梅。虛人。人參胃風湯最捷。人所不知。若肛門射血如線,或點滴不已者,乃五痔之血。當詳本門治之。血濁而色黯者為臟毒。蘊積毒瓦斯。久而始見也。宜小烏沉湯下黑神散。脈實便秘勢盛者。臟連丸。腸風挾濕毒者。下如豆汁兼紫黑瘀血,此醇酒濃味所釀之濕。由足陽明隨經入胃。淫溢而下也。脈細有寒者。升陽除濕防風湯。脈數有熱者。去二朮加黃連、當歸、甘草。腸風下血。以劉寄奴半兩。芽茶一兩。墨灰三錢為散。分三服。烏梅湯送下,其血立止。後宜多服歸脾湯調理。腸風下血,其血另作一派濺出。遠射四散如篩。腸中作痛。乃陽明氣沖熱毒所作也。人參敗毒散。不應,用升陽除濕和血湯。宿有血証。因時熱下紫黑血。乃濕毒腸。陽明少陽經証也。升陽益腎湯。下血久而不已。面色痿黃。下元虛憊者。四君子加黃耆、歸、芍。下斷紅丸。虛甚。十全大補湯去茯苓加防風。潔古云:下血。防風為上使。黃連為中使。地榆為下使。千金云。先見血後見便為遠血。宜服黃土湯。先見便後見血為近血。宜服赤小豆當歸散。

(金匱以先便後血為遠血。先血後便為近血。傳寫之誤。因胃中受冷不能統血。失其營運而下,故宜黃土湯溫之。若大腸受熱不能攝血。營行過疾而下,故宜赤小豆當歸散清之。)

色鮮紫者為熱傷陰絡。槐花炒研。米湯服之。槐角煎膏尤妙。色稀淡者為脾虛。一味白朮。米湯丸服。色瘀晦者為積血。以亂髮二兩。紅花四兩。入煬成罐中 過。去紅花灰。止用發灰。研細分三服。空心炒黑地榆煎湯送下。三日必效。下血雖曰大腸積熱,亦當分虛實。不可純用寒涼,必加辛散為主。久之不愈。宜理胃氣。兼升舉藥,故大便下血。多以胃藥收功。不可徒用苦寒也。戴複庵曰。色鮮紅為熱。色瘀淡為寒。寒血因腸胃受冷。營行失度而下。四物加炮薑、炙甘草。熱血因熱毒之氣。蘊於腸胃,或飲酒過度,及啖炙爆所致。四物加茜根、槐花、酒黃連、炒黑山梔之類。因冷凍飲料中寒,或雜食生冷。血為寒凝而下,必腹痛色晦淡。宜附子理中倍炮薑加酒連。陰結便血者。厥陰肝血內結,不得陽氣統運。滲入腸間而下。非謂陰寒內結也。補中益氣倍黃耆加炮薑。

上二証。諸家悉采寶鑒平胃地榆湯、結陰丹。從無言及其非者。敢力正之。內傷瘀血。胸脅小腹急痛。桃仁承氣湯、代抵當湯。隨痛之高下選用。大黃俱宜童便浸透。更用韭汁製。虛人。可略加桂、附二三分。若瘀滯色晦不鮮者。久當用溫血藥。始得奏效。血枯大便燥結而下鮮紫血者,此大腸燥結而下也。一味槐角膏涼潤之。

又方。真麻油沖入腐花。空腹食之。三日即愈。腸風便血。一味旱蓮花。濃煎蔥白湯過口。一服立效。

又方。治腸風便血。劉寄奴半兩。松蘿茶一錢。烏梅肉一枚。煎服效。

中蠱臟腑敗壞。下血如雞肝,如爛肉。心腹絞痛者是也。治用馬藺根末。水服方寸匙。隨吐而出。

李士材治一人。患腸風下血。久用四物、芩、連、槐花之屬。屢發不止。面色痿黃。診其脈,
惟脾部浮而緩,此土虛而風濕交乘也。遂用蒼朮三錢。茯苓、人參、黃耆、升麻、柴胡、防風各一錢。四劑而血止。改用十全大補湯。調理而愈。

石頑治吳興韓晉度春捷錦旋。患腹痛泄瀉下血。或用香連丸。遂飲食艱進。少腹急結。雖小便癃閉,而不喜湯飲。面色痿黃。晝夜去血五十餘度。邀余診之。氣口脈得沉細而緊。詢其所下之血。瘀晦如莧汁。與理中加肉桂二錢。一劑溺通。小腹即寬。再劑血減食進。四劑泄瀉止三四次。去後微有白膿。與補中益氣加炮薑。四劑而康。

蓄血

夫人飲食起居。一失其節,皆能使血瘀滯不行也。衄者。血蓄上焦。犀角地黃湯。心下手不可近者。血蓄中焦。桃核承氣湯。臍腹下腫大便黑者。血蓄下焦也。抵當湯丸、下瘀血湯,及代抵當湯。隨輕重選用。三焦蓄血。俱見左脈。以肝主諸血故也。登高墜下。重物撞打。箭簇刃傷。胸腹積血不散。以童便同酒煎大黃。隨輕重下之,或香殼散加童便。腰脅滯痛。複元通氣散去牽牛。加枳殼、柴胡、牡丹皮。惡血留於腹脅。痛不可忍。複元活血湯。挾血如見祟狀。當歸活血湯。醉飽入房。竭力傷肝。蓄血在胃口者。韭汁、童便下越鞠丸。不應。合平胃散去蒼朮加桃仁、丹皮相和服。虛人。理中、越鞠相和服。在少腹。代抵當丸加熟附子三分。虛者,必加人參錢許以助藥力。身有寒熱發黃。脈弦細而伏。服補瀉諸藥不應。千金用大黃、芒硝、歸尾、桃仁、人參、桂心為散。酒服二方寸匙。藉參、桂之力以攻之。膏粱肥盛。多味痰濕熱。血蓄胃口,或兼脅滿,或少腹結痛。朝用浚血丸。兼培胃氣。夕用變通抵當丸。專散蓄血。方得峻藥緩攻之妙。

虛人雖有瘀血,其脈亦芤,必有一部帶弦。宜兼補以去其血。桃核承氣加人參五錢。分三服緩攻之。可救十之二三。又中氣虛人。胃脘有死血。每食薑湯必呃。宜人參、雲術各二兩為末。桃仁一兩。同干漆炒。去漆研細。蜜丸彈子大。早晚細嚼一丸。醇酒下。

石頑曰:蓄血下黑如漆。最為危殆。但下後神氣稍寧。脈無變異,即為可療。若下後神氣昏憒。脈見虛脫。加以厥冷呃逆。多不可救,如針工戚文郁。停食感冒後。大便下黑如漆。煩擾不寧。脈來弦勁而數,此瘀垢未盡。與歸、丹、苓、桂、牛膝、鯪鯉之屬。複下瘀黑升許而瘥。

嚴文式泰山。(失記姓氏。)積勞發熱。七八日間,亦下黑如漆。兩日後神識稍安。脈來濡弱。知瘀黑已盡。與獨參湯、童便。調補而痊。目科鄒泰甫。怒氣傷肝。嘔逆不食。五六日後下血如漆。脈得弦小而疾。按之則衰,此瘀去而肝氣未平也。沉香降氣散疏之愈。禮科薑如農。氣竭肝傷,而下瘀血。光亮如漆。三四日連綿不已。神識昏迷。時加微呃。脈來弦大而芤,此正氣告匱。脈隨虛陽鼓激而見虛大也。雖倉扁複生。奚益哉。

李士材治張鳴之。吐血兩年。面色痿黃。潮熱咳嗽。膈有微痛。脈數而沉且搏,其痛不可按,而甚於夜分。是堅血蓄積。非大下之不可。又以久病未敢峻攻。用郁金、降真、歸、地、山甲、蓬朮、人參。下血如漆者數次,而痛減。月餘複痛,此病重而藥輕也。乃以大黃、干漆、蓬朮、郁金、山甲、肉桂、歸尾、桃仁、虻蟲為丸。每日服參、耆之劑。午後服丸藥錢許。十日。血積大下。數次而安。

盧不遠治來熙庵廉憲乃侄。身體豐碩。傷寒已二十八日。人事不省,不能言語。手足揚擲。腹脹如鼓而熱烙手。目赤氣粗。齒槁舌黑。參、附、石膏、消、黃、芩、連。無不遍服。諸名公已言旋矣!診之。脈濁鼓指。用大黃一兩。佐以血藥一劑。下黑臭血一二斗少蘇。四劑始清。

夫治病用藥。譬之飲酒。滄海之量。與之涓滴,則喉唇轉燥矣!顧若大軀體。病邪甚深。不十倍其藥。何能克效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