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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下四

問曰︰ 上言熱與火異,今言腎生之熱亦合於三焦之火,何也?

答曰︰ 此可分亦可合,非截然分膈也。天之陽可以助地之火,地之火亦可以助天之陽,所以少陰之熱可並於三焦肝膽,而三焦肝膽之火亦能入少陰心腎。故凡暑熱瘟疫,皆感於天之熱氣者也,其初發熱口渴,則但屬熱,用石膏等以清之,其後並於三焦膽火,入心包,則兼火,治宜牛黃、黃連、黃芩、黃柏、梔子、牛黃,系牛之病多生肝膽中,或生心膈間,或生角中,能自行吐出。蓋火發於肝膽而走於膜膈,以達周身,故牛黃生無定處,皆是其膜膈中之火所生也。因火生痰結而為黃,是蓋牛之痰積也,以牛之痰積治人之痰積,為同氣相求以敵誘敵之妙劑。其黃由火而生,故成為火味而苦。火之所生者,土也,痰亦脾土所化,故結為黃,且氣香,以其成於土,故色黃氣香土成則火退,故用以退瀉人身中之火氣。香善走,故透達經絡臟腑而無所不到。其祛痰者,火降則痰順也。問曰︰何以知牛黃是秉火之性而生?

答曰︰ 牛有黃,用火烘之,牛前置水一盆,欲飲不得,則黃自吐出,因火之逼。思水而吐出,則如黃是火所生。

問曰︰ 既系牛病,何以又為良藥?答曰︰秉異氣得間味,故靈變在牛,為病而以之治人,又為良藥。如乳香、血竭是樹脂外注,亦樹病也,而即以為良藥。僵蠶風死,乃蟲病也,而亦為良藥,總以氣化相治,不可拘於形跡。

問曰︰ 六淫外感之藥,既得聞矣。而七情之病生於臟腑內者,藥當如何?

答曰︰ 上所論之臟腑氣化,

問曰︰ 外感內傷古既分門,至今豈可缺。論七情內生之疾,用藥自當有別,尚求一剖示之。

答曰︰ 理只一貫,而病或百出,豈能屢陳。今子即請問,無已不得不舉其大略也,可遵丹溪之法分血氣痰郁四字,以賅舉之。然血氣二者,予於卷首已詳論矣,故吾不欲再議焉。

問曰︰ 血氣二者,雖前文已論,然前系通外感內傷而言。今單論內傷,則不得不再詳血氣,請再為弟子申論之。

答曰︰ 血者,腎中之津液上於胃,與五榖所化之汁並騰於肺,以上入心,化為赤色,即成血矣。心象離卦,汁液入心,象離內之陰爻;化為赤血,象離外之陽爻。故血者,陽中之陰,木交於火即化為血也。西醫謂血有鐵氣,用鐵酒補血。余按鐵本水金之性,當屬腎經。血有鐵氣,即是腎水交於火而為血也。然或水氣交於心,而心火不能化之,則亦不能生血。故仲景複脈湯既用膠地以滋水,而又用桂枝以助心火,洵得生血之法。

西藥用鐵水,必造作酒服,亦以酒屬陽,能助心火也。西醫知其當然,但未明其所以然,今為指出血所生化之理,乃知當歸正是補血藥。其味辛溫,火也;其汁油潤,水也。一物而具二者,是水交於火所化之物也。恰與血之生化相同,故主補血。川芎辛溫得火之氣味而無汁液,故但能助火以行血,而不能生血也。地黃有汁液不辛溫,故但能益水液滋血之源,而不能變化以成赤色,桂枝色赤入心助火,正是助其化赤之令。丹皮色赤味苦瀉火,即能瀉血。

白芍味苦能瀉血,其色白故又能行氣分之水。紅花色能生血,而味苦又能瀉血。桃花紅屬血分,仁在核中,又象人心,味苦有竹氣,是正入心中,能行血能生血。心中血液中含靈光,即神也。神為血亂,則癲狂亂語,以行氣者入心導之。則遠志、菖蒲麝香皆能開心竅,而丹皮、桃仁、干漆皆能去心血。又有痰迷心神者,不在此例。血竭乃樹脂注結而成,氣香散故能散結血。乳香、沒藥亦樹脂,象人血又香散,故行血。蒲黃生於水中,其花黃色而香,是屬氣分不屬血分也,其能止血者,蓋以氣行則血行。火交於水而化氣,氣著於物還為水,氣行於血中而包乎血外,故行血賴於行氣,而行氣即是行水。白茅根利水行氣,故能行血也。

凡吐血必咳痰,痰為氣分,蓋必氣逆水升,然後引出其血也。故用尖貝、杏仁降氣行痰,氣降則血降矣。氣滯血瘀、寒熱身疼,女子經閉不通,亦當行血中之氣。香附、靈脂、元胡、郁金、川芎、乳香、降香為主,胎血下漏必先漏水,以其水氣先行而後血行氣,即水也。宜升麻、參 以升補之。苧麻根以滋之,苧根汁本白而能轉紅色,故生血,是水交於火化血之義也。藕節亦然。藕生於水而上發花,花秉火色,是水上交於火之象。藕汁能轉紅色,又是火化為血之象。藕汁之氣化與人血之氣化相同,所以清火而化瘀血。蓋清火之藥是水交於火也,故能止血,芩連是矣。補火之藥是火能化水也,故能行血,薑艾是矣。

問曰︰ 髮名血餘,今拔其髮根下微有白水而無血,何也?

答曰︰ 此理最微,知髮之生化,即知血之原委矣。人身之血由後天飲食之汁入心化赤,循沖任下入胞宮,與先天腎水相交,於是化而為精,由腎系入背脊,循行而上入腦,遂化為髓,以生骨,故人死皮肉化而骨不腐。

蓋皮肉或單秉氣而生,則遇陰則化;或單秉血而生,則遇陽即化。惟骨由精髓而生,秉秉氣血之全,故不腐化,所以補骨必補髓,而補髓又在補精。鹿茸為氣血之最,強通腎脈,故補精髓以強骨。地黃、黃 氣血雙補,皆能化精以補髓也。牛骨髓、豬脊髓皆是以髓補髓。夫補髓先補精,精為氣血所化。腎氣丸、菟絲子等藥皆氣血雙補,能化精者也,精化為髓,而腦髓中有寒,則用附子、細辛從督脈上腦以治之,由氣分而入腦也。腦髓中有風有熱,則用羚羊、犀角、吳萸、薄荷、荊芥、天麻、黃柏、青蒿、蒼耳子以治之,從厥陰肝脈由血分而上腦,此則腦髓之治法。吾子雖以治之,未問及。然髓是氣血合化者,今與子論血合氣之理,故並論之。髓中藏精主記事,心神上合於髓精乃能知識用事。故髓氣不清則神亦亂,癲狂其多病此;髓不足則知識不強,治法可以上引經之藥以類求之矣。夫骨秉氣血二者,故不腐化,毛髮亦入土不腐化。蓋血生於後天,屬任豚,下交胞宮,合氣化精則生髓。若夫氣則生於先天,腎中者也。氣生於先天,屬腎脈,下交胞宮,合血變精達於沖任二脈。化而上行,循經脈,則繞唇而生須。充皮毛,則生周身之毛。隨太陽經上頭,則生頭髮。應肝之部位,則生腋下前後陰之毛。人之面部、額上屬肺,目屬肝,眉居目上,正當肝肺交界處。肝主血,肺主氣,血氣相交,是以生眉毛。總見毛髮者,血隨氣化之物也,故髮名血餘,以其秉血而生也。拔其髮根,下只有白水,水者氣也,是氣化其血之驗也。然則毛髮亦秉氣血之全,故不腐化,製髮為藥,可以補血,以其為血之餘也。又能利下水,以其為氣所化也。《本經》言仍自還神,化此四字,無人能解。不知神者,心所司,謂髮之性能還於心為神,複能化血以下交於水,相為循環也。草木亦然。陽木遇陰則化,陰木遇陽則化。惟棕象人之毛髮,亦入土不腐化。蓋草木亦有氣血,秉天者為氣,秉地者為血。棕象毛髮而秉草木氣血之全,陰陽合化之所生,故不腐化。且棕之性與髮略同,功能利水又能止血,此可知血氣相合之理矣。其他治血化氣之藥,皆可從此類推。

問曰︰ 人參、黃耆之補氣,卷首已明言矣。而茯苓亦雲化氣,何也?

答曰︰ 氣者,水中之陽。人飲水得腎陽化之,則水質下行而氣上升。茯苓秉土之精而味淡利水,水行則氣升,且下有茯苓、上有威喜芝,乃茯苓苗在松巔上,與茯苓懸絕,而茯苓雖在土中,其氣自能貫之。茯苓之氣所以能上升也,所以性能化氣者,此也。然滋生元氣,不如人參。扶達元氣,不如黃耆也。

問曰︰ 經雲狀火食氣,少火生氣,此又何說?

答曰︰ 氣者,水所化而複還為水,上退場門鼻為津,外出皮毛為汗,下出二便為液。設火太甚傷其津液,則失其沖和。則氣虛而喘,五味、麥冬以潤之,氣泄而盜汗,生地、丹皮、浮麥、地骨皮、龍骨以清斂之;氣滯便澀,肉蓯蓉、當歸、火麻仁、杏仁以滑之。且如腎陽有餘,陰氣不能蓄之,則喘咳虛勞之証作,非大滋其陰不可。故用熟地、龜板、元參等以水配火,不使狀火食氣,斯氣納矣。凡入飲水入胃,滲入三焦膜中,而下入膀胱。命門之真火,所從胞室,蒸動膀胱之水,而氣於是乎出。此真火隨氣上行,其路道即在焦膜之中,遇水所過,火即蒸之,皆化為氣,以充周身,故年少氣盛者,其小便少水皆化而為氣故也。此真火不寒不烈,故稱少火,乃人身生氣之源,觀仲景八味丸獨以腎氣名之。蓋有桂附又有萸地,陰中之陽誠為少火生氣之方。桂枝化氣,亦是此理。故只溫而不烈,色黑入腎,正能生氣,桂附性烈,須濟以陰藥。然使其人本有陰寒,則又須桂附純陽之品,乃能化之也。又凡氣上脫者,則喘促,屬陰虛,宜滋陰以斂真火。氣下脫者,則汗泄大小便不禁,屬陽虛,宜補火,以收元氣。然無論陰陽,皆當利水,水化則氣生,火交於水,則氣化。知乎此者,可以探造化之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