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8歲那一年,獨自前往印尼,開啟了我的背包客(backpacker)旅程。
到達景點走下巴士時,令我震懾的不是壯麗的景色,而是睜著無辜雙眼、衣衫襤褸的孩子們蜂擁而上,爭先恐後地伸出小手,向我乞討。
當下,我心痛無比,於是掏出了身上所有可以給(他們)的東西,從零錢到鉛筆,他們都如獲至寶。由於在接下來的每一個景點裡,如出一轍的貧窮與貧童景象,反覆出現,因而引發我開始思索:「究竟該怎麼幫助他們?」
往後10年間,我嘗試了各種可能的方式,協助世界各地的貧民。然而,隨著我走過更多地方,也更了解貧民的處境,給得愈多,卻愈得不到心靈的平靜。
就拿捐錢來說好了,我的本意是希望能改善他們的生活,但是如果這些孩子每天在巴士站等待觀光客的施捨,一個月得到的「善款」,就能多過他們父母的工資,這些孩子有什麼理由放棄當街乞討?
我的施捨,真的能幫助他們嗎?還是只是撫慰了自己被現實刺傷的心?歐美有句俗諺:「通往地獄的道路,都是由善意的石頭所鋪成。」我的善意,是否只滿足了自 己,卻將他們推往地獄?因此,我決定投身非政府組織,善用以往擔任管理顧問時的經驗,擔任國外公益團體與當地人民之間的橋梁,為「國外援助」與「當地需 求」找到最佳平衡點,並且設法從「制度面」創造可以長久的脫貧之道,否則再多的施捨或給予,也改變不了他們的命運。
位在緬甸邊境的金三角地區(因生產鴉片與海洛因而惡名昭彰)為例,當地人之所以選擇種植罌粟(製造鴉片的主要原料),是因為在貧瘠的山區,唯有罌粟的收益 能維持生活。為了給他們更好的未來和生活,我花了一年時間往返歐亞進行研究,尋找罌粟的代替作物,最後終於找到一種原產於歐洲、卻也適合當地氣候土壤的香 草植物,提煉為精油之後,非但利潤不亞於種植罌粟製成的鴉片,而且精油耐保存度高,更適合當地隨時可能因戰亂而中斷的交通。那兩年的努力,為當地帶來可以 維持一輩子生計的改變。
現在,不管走到世界各地,我再也不會為了沒有填滿乞討的雙手而灰心難過,因為我知道我所做的,比施捨金錢能帶來更大的改變、也更有用。我的付出,不是一時的,而是永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