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兒篇

張序

醫,仁術也。乃或術而無仁,則貪醫足以誤世;或仁而無術,則庸醫足以殺人。古云不服藥粵數年,目擊此輩甚眾,輒有慨乎其中。每遇救急良方,不惜捐資購送。今於癸丑四月,適聞佛山友人有幼子患症,醫以風藥投之,竟至四肢抽搐,口眼歪斜,命垂旦夕,忽得一良方,一劑稍愈,三服霍然。又有人患半身不遂者十餘年,得一良方,行走如故。余甚奇之,再四訪求,始知二方皆出《醫林改錯》一書,遍求得之,歷試多驗,因於公餘沉潛反覆,頗悟其旨,竊嘆此書之作,直翻千百年舊案,正其謬誤,決其瑕疵,為希世之寶也,豈非術之精而仁之至哉﹗余不忍秘藏,立刊布以公於世,使今人得悉臟腑經絡之實,而免受庸醫之誤,亦不負王勛臣先生數十年濟世之苦心矣。願同志君子勿視為尋常善書,幸甚﹗幸甚﹗

咸豐癸丑仲夏順天張潤坡識

劉序

丁未之秋,寄跡吳門,適同鄉焦子浚文來,手執臟腑全圖,乃勛臣王先生《醫林改錯》之稿腑人人皆同,勛臣背古人以傳圖,得毋炫奇立異乎?曰︰否,不然也。古人之圖傳其誤,勛臣之圖傳其信。天下物理之是非,聞虛而見實,寡見猶虛,多見為實。古人竊諸刑余之一犯,勛臣得諸親見之百人,集數十載之精神,改正乎數千年之遺誤,譬諸清夜鐘鳴,當頭棒喝,夢夢者皆為之喚醒焉。醫書汗牛充棟,豈盡可征,然非善讀書者,獨具支眼,終為古人所牢籠,而潛受其欺。孟子曰︰吾於武城取二二策。武城,周書也。孟子,周人也。當代之書,猶且不可盡信,況遠者乎?是書繪圖立說,定方救逆,理精識卓,絕後空前,可為黃帝之功臣,即可為長沙之畏友。抑又聞之,葉氏《指南》有久病入絡之說,徐氏非之,不知入絡即血瘀也。今勛臣痛快言之,而《指南》入絡之說益明。坊友汪子維之見而悅之,開雕梨棗,以公諸世,斯真能刊錄善書者也。是為序。

道光戊申中秋日上元後學小窗氏劉必榮識

知非子序

余讀勛臣先生《醫林改錯》一書,而嘆天下事,有人力為之者,有天意成之者。先生是書,之一游也。此豈非天假之緣,而使數千載之誤,由先生而正之哉﹗帷膈膜一事,留心三十年,哉﹗至先生立方醫疾,大抵皆以約治博。上卷著五十種血瘀之症,以三方治之。下卷論半身不遂,以一方治之,並審出未病以前四十種氣虛之形症,非細心何能至此。論吐瀉轉筋,治分攻補兩途,方由試驗中來;論小兒抽風非中風,以大補元氣一方治之,以不能言之兒,查出二十種氣虛之形症,平素細心不問可知;論痘非胎毒,痘漿非血化,以六方治古人不治之六十種逆痘,頗有效者。先生之書,大抵補前人之未及,而在氣虛血瘀之症為多,今特揭諸篇首。

知非子書

自序

余著《醫林改錯》一書,非治病全書,乃記臟腑之書也。其中當尚有不實不盡之處,後人倘外感內傷,傷人何物,有餘不足,是何形狀。至篇中文義多粗淺者,因業醫者學問有深淺也。前後語句多複重者,恐心粗者前後不互証也。如半身不遂內有四十種氣虧之症,小兒抽風門有二十種氣虛之症,如遇雜症,必於六十種內互考參觀,庶免謬誤。望閱是書者,須詳審焉。

玉田王清任書


卷上

醫林改錯臟腑記敘

古人曰︰既不能為良相,願為良醫。以良醫易而良相難。余曰︰不然。治國良相,世代皆有本先失。病本既失,縱有繡虎雕龍之筆,裁云補月之能,病情與臟腑,絕不相符。此醫道無全人之由來也。

夫業醫診病,當先明臟腑。嘗閱古人臟腑論及所繪之圖,立言處處自相矛盾。如古人論脾胃磨胃化食,脾不動則食不化?論脾之動靜,其錯誤如是。

其論肺,虛如蜂窠,下無透竅,吸之則滿,呼之則虛。既云下無透竅,何得又云肺中有二十四孔,行列分布,以行諸臟之氣?論肺之孔竅,其錯誤又如是。

其論腎有兩枚,即腰子,兩腎為腎,中間動氣為命門。既云中間動氣為命門,何得又云左腎為腎,右腎為命門,兩腎一體,如何兩立其名,有何憑據?若以中間動氣為命門,藏動氣者,又何物也?其論腎錯誤又如是。

其論肝,左右有兩經,即血管,從兩脅肋起,上貫頭目,下由少腹環繞陰器,至足大趾而止。既云肝左右有兩經,何得又云肝居於左,左脅屬肝?論肝分左右,其錯誤又如是。

其論心,為君主之官,神明出焉,意藏於心,意是心之機,意之所專曰志,志之動變曰思,以思謀遠曰慮,用慮處物曰智,五者皆藏於心。既藏於心,何得又云脾藏意智,腎主伎巧,肝主謀慮,膽主決斷?據所論,處處皆有靈機,究竟未說明生靈機者何物,藏靈機者何所,若用靈機,外有何神情,其論心如此門上輸於脾肺,宣播於諸脈。此段議論,無情無理。

胃下口名曰幽門,即小腸上口。其論小腸自肛門出,水歸膀胱為尿。如此論,尿從糞中滲出,其氣當臭,嘗用童子小便,並問及自飲小便之人,只言味鹹,其氣不臭。再者,食與水合化為糞,糞必稀溏作瀉,在雞鴨無小便則可,在馬牛有小便則不可,何況乎人?看“小腸化食,水自闌門出”一節,真是千古笑談。其論心包絡,細筋如絲,與心肺相連者,心包絡也。又云心外黃脂是心包絡。又云心下橫膜之上,豎膜之下,黃脂是心包絡。又云膻中有名無形者,乃心包絡也。既云有名無形,何得又云手中指之經,乃是手厥陰心包絡之經也?論心包絡竟有如許之多,究竟心包絡是何物,何能有如許之多耶?其論三焦,更為可笑。《靈樞》曰︰手少陰三焦主乎上,足太陽三焦主乎下,已是兩三焦矣。

《難經‧三十一難》論三焦︰上焦在胃之上,主內而不出;中焦在胃中脘,主腐熟水穀;下焦在臍下,主分別清濁。又云︰三焦者,水穀之道路。此論三焦是有形之物。又云︰兩腎中間動氣,是三焦之本。此論三焦是無形之氣。在《難經》一有形、一無形,又是兩三焦。王叔和所謂有名無狀之三焦者,蓋由此也。至陳無擇以臍下脂膜為三焦,袁淳甫以人身著內一層,形色最赤者為三焦,虞天民指空腔子為三焦,金一龍有前三焦、後三焦之論。論三焦者,不可以指屈,有形無形,諸公尚無定準,何得云手無名指之經,是手少陽三焦之經也?其中有自相矛盾者,有餘嘗有更正之心,而無臟腑可見,自恨著書不明臟腑,豈不是痴人說夢,治病不明臟腑,何,四月初旬,游於灤州之稻地鎮,其時彼處小兒正染瘟疹痢症,十死八九,無力之家多半用代席裹埋。代席者,代棺之席也。彼處鄉風,更不深埋,意在犬食,利於下胎不死,故各義塚中,破腹露臟之兒,日有百餘。余每日壓馬過其地,初未嘗不掩鼻,後因念及古人所以錯論臟腑,皆由未嘗親見,遂不避污穢,每日清晨,赴其義,就群兒之露臟者細視之,犬食之餘,大約有腸胃者多,有心肝者少,互相參看,十人之內,看全不過三人,連視十日,大約看全不下三十餘人,始知醫書中所繪臟腑形圖,與人之臟腑全不相合,即件數多寡亦不相符。惟胸中膈膜一片,其薄如紙,最關緊要,及余看時皆以破壞,未能驗明在心下心上、是斜是正,最為遺憾。

至嘉慶四年六月,余在奉天府,有遼陽州一婦,年二十六歲,因瘋疾打死其夫與翁,解省擬剮。跟至西關,忽然醒悟,以彼非男子,不忍近前。片刻,行刑者提其心與肝肺從面前過,細看與前次所看相同。後余在京,時嘉慶庚辰年,有打死其母之剮犯,行刑於崇文門外吊橋之南,卻得近前,及至其處,雖見臟腑,膈膜已破,仍未得見。道光八年五月十四日,剮逆犯張格爾,及至其處,不能近前。自思一簣未成,不能終止。不意道光九年十二月十三日夜間,有安定門大街板廠胡同恆宅請余看症,因談及膈膜一事,留心四十年,未能審驗明確。內有江寧布政司恆敬公,言伊芳曾鎮守哈密,領兵於喀什噶爾,所見誅戮逆尸最多,於膈膜一事,知之最悉。余聞言喜出望外,即拜叩而問之,恆公鑒余苦衷,細細說明形狀。余於臟腑一事,訪驗四十二年,方得的確,繪成全圖。意欲刊行於世,惟恐後人未見臟腑,議余故叛經文。欲不刊行,複慮後世業醫受禍,相沿又不知幾千百年。細思黃帝慮生民疾苦,平素以《靈樞》之言下問岐伯、鬼臾區,故名《素問》。二公如知之的確,可對君言,知之不確,須待參考,何得不知妄對,遺禍後世。繼而秦越人著《難經》,張世賢割裂《河圖洛書》為之圖注,謂心肝肺以分兩計之,每件重幾許,大小腸以尺丈計之,每件長若干,胃大幾許,容谷幾斗幾升。其言仿佛是真,其實臟腑未見,以無憑之談,作欺人之事,利己不過虛名,損人卻屬實禍。竊財猶謂之盜,偷名豈不為賊。千百年後,豈無知者?今余刻此圖,並非獨出己見,評論古人之短長,非欲後人知我,亦不避後人罪我,惟願醫林中人,一見此圖,胸中雪亮,眼底光明,臨症有所遵循,不致南轅北轍,出言含混,病或少失,是吾之濃望,幸仁人君子鑒而諒之。

時道光庚寅孟冬直隸玉田縣王清任書於京邸知一堂

古人臟腑圖

古人所繪臟腑圖形如此︰

圖1\p01-e2a1.bmp (缺)

肺六葉兩耳,凡八葉。

圖2\p01-e2a1-1.bmp (缺)

圖3\p01-e2a1-2.bmp (缺)

膽附於肝之短葉。
肝左三葉,右四葉,凡七葉。

親見改正臟腑圖

余將親見諸臟腑顯隱之形,繪於其後,計四十二件。

圖1\p01-e2a2.bmp (缺)

左氣門、右氣門兩管,歸中一管念,由心左轉出橫行後接衛總管。心長在氣管之下,非在肺管之下,心與肺葉上棱齊。

圖2\p01-e2a3.bmp (缺)

肺管至肺分兩杈,入肺兩葉,直貫到底,皆有節。管內所存,皆輕浮白沫,如豆腐沫,有形亦無行氣之二十四孔。

圖3\p01-e2a4.bmp (缺)

膈膜以上僅止肺、心、左右氣門,餘無他物。其餘皆膈膜以下物,人身膈膜是上下界物

圖4\p01-e2a5.bmp (缺)

肝四葉,膽附於肝右邊第二葉,總提長於胃上,肝又長於總提之上,大面向上,後連於脊,肝體堅實,非腸、胃、膀胱可比,絕不能藏血。

圖5\p01-e2a6.bmp (缺)

胃府之體質,上口賁門,在胃上正中,下口幽門,亦在胃上偏右,幽門之左寸許,名津門。胃內津門之左,有疙瘩如棗,名遮食。胃外津門左,名總提,肝連於其上。胃在腹,是平鋪臥長,上口向脊,下口向右,底向腹,連出水道。

圖6\p01-e2a7.bmp (缺)

脾中有一管,體象玲瓏,易於出水,故名瓏管。脾之長短與胃相等,脾中間一管,即是瓏管。另畫瓏管者,謂有出水道,令人易辨也。

圖7\p01-e2a8.bmp (缺)

氣府,俗名雞冠油,下棱抱小腸,氣府內,小腸外,乃存元氣之所。元氣化食,人身生命之源,全在於此。此系小腸,外有氣府包裹之。

圖8\p01-e2a9.bmp (缺)

中是瓏管,水由瓏管分流兩邊出水道,由出水道滲出,沁入膀胱為尿。出水道中有回血管,其餘皆系水管。

圖9\p01-e2a10.bmp (缺)

大腸上口,即小腸下口,名闌門。大腸下口,即肛門。

圖10\p01-e2a11.bmp (缺)

膀胱有下口,無上口,下口歸玉莖。精道下孔,亦歸玉莖。精道在婦女,名子宮。

圖11\p01-e2a12.bmp (缺)

兩腎凹處,有氣管兩根,通衛總管。兩旁腎體堅實,內無孔竅,絕不能藏精。

圖12\p01-e2a13.bmp (缺)

舌後白片,名曰會厭,乃遮蓋左右氣門、喉門之物。

圖13\p01-e2a14.bmp (缺)

古人言經絡是血管,由每臟腑向外長兩根,惟膀胱長四根。余親見百餘臟腑,並無向外長血管之形,故書於圖後以記之。\x

會厭、左氣門、右氣門、衛總管、榮總管、氣府、血府記

欲知臟腑體質,先明出氣、入氣與進飲食之道路。古人謂舌根後名曰喉,喉者候也,候氣之出入,即肺管上口是也。喉之後名曰咽,咽者也,飲食入胃,即胃管上口是也咽以納食,喉以納氣,為千古不易之定論。自《靈》、《素》至今,四千年來,無人知其錯而改正者。如咽飲食入胃,人所共知,惟喉候氣之出入一節,殊欠明白。不知肺兩葉大面向背,上有四尖向胸,下一小片亦向胸,肺管下分為兩杈,入肺兩葉,每杈分九中杈,每中杈分九小杈,每小杈長數小枝,枝之盡頭處並無孔竅,其形仿佛麒麟菜,肺外皮亦無孔竅,其內所存皆輕浮白沫,肺下實無透竅,亦無行氣之二十四孔。先賢論吸氣則肺滿,呼氣則肺虛,此等錯誤,不必細辨。人氣向裡吸,則肚腹滿大,非肺滿大;氣向外呼,則肚腹虛小,非肺虛小。出氣,入氣,吐痰,吐飲,唾津,流涎,與肺毫無干涉。肺管之後,胃管之前,左右兩邊凹處,有氣管兩根,其粗如箸,上口在會厭之下,左曰左氣門,右曰右氣門,痰飲津涎,由此氣管而出。古人誤以咳嗽、喘急、哮吼等症為肺病者,因見其症自胸中來。再者,臨症查有外感,用發散而愈;有燥痰,用清涼而愈;有積熱,用攻下而愈;有氣虛,用補中而愈;有陰虧,用滋陰而愈;有瘀血,用逐瘀而愈。揚揚得意,立言著書,以為肺病無疑。不知左氣門、右氣門兩管,由肺管兩旁下行至肺管前面半截處,歸並一根,如樹兩杈歸一本,形粗如箸,下行入心,由心左轉出,粗如筆管,從心左後行,由肺管左邊過肺入脊前,下行至尾骨,名曰衛總管,俗名腰管。自腰以下,向腹長兩管,粗如箸,上一管通氣府,俗名雞冠油,如倒提雞冠花之狀。氣府乃抱小腸之物,小腸在氣府是橫長,小腸外、氣府內,乃存元氣之所。元氣即火,火即元氣,此火乃人生命之源。食由胃入小腸,全仗元氣蒸化,元氣足則食易化,元氣虛則食難化。此記向腹之上一管。下一管,大約是通男子之精道,女子之子宮。獨此一管,細心查看,未能查驗的確,所以疑似,以俟後之業醫者,倘遇機會,細心查看再補。衛總管,對背心兩邊有兩管,粗如箸,向兩肩長;對腰有兩管,通連兩腎;腰下有兩管,通兩胯;腰上對脊正中,有十一支管連脊,此管皆行氣、行津液。氣足火旺,將以管中之氣上攻,上行過心,由肺管前氣管中出左右氣門。痰飲津涎,本氣管中物,古人何以誤為肺中物,因不知肺管前有氣管相連而長,止知痰飲津涎自胸中來,便疑為肺中物,總是未親見臟腑之故。手握足步,頭轉身搖,用行舍藏,全憑此氣。人氣向裡吸則氣府滿氣府滿,則肚腹大;氣向外呼則氣府虛,氣府虛則肚腹小。衛總管,行氣之府,其中無血。若血歸氣府,血必隨氣而出,上行則吐血、衄血,下行則溺血、便血。衛總管之前,相連而長,粗如箸,名曰榮總管,即血管,盛血,與衛總管長短相等,其內之血,由血府灌溉。血府即人胸下膈膜一片,其薄如紙,最為堅實,前長與心口凹處齊,從兩脅至腰上,順長如坡,前高,即舌後之白片,乃遮蓋左右氣門、喉門之物也。

津門、津管、遮食、總提、瓏管、出水道記

咽下胃之一物,在禽名曰嗉,在獸名曰肚,在人名曰胃。古人畫胃圖,上口在胃上,名曰賁門。下口在胃下,名曰幽門。言胃上下兩門,不知胃是三門。畫胃豎長,不知胃是橫長,不但橫長,在腹是平鋪臥長。上口賁門向脊,下底向腹。下口幽門亦在胃上,偏右脅向脊。幽門之左寸許,另有一門,名曰津門。津門上有一管,名曰津管,是由胃出精汁水液之道路正蓋津門。總提下,前連氣府接小腸,後接提大腸;在胃上,後連肝,肝連脊,此是膈膜以下,總提連貫胃肝大小腸之體質。飲食入胃,食留於胃,精汁水液,先由津門流出入津管。津管寸許,外分三杈。精汁清者,入髓府化髓。精汁濁者,由上杈臥則入血府,隨血化血。其水液,由下杈從肝之中間,穿過入脾。脾中間有一管,體相玲瓏,名曰瓏管。水液由瓏管分流兩邊,入出水道。出水道形如魚網,俗名網油。水液由出水道滲出,沁入膀胱,化而為尿。出水道出水一段,體查最難。自嘉慶二年看臟腑時,出水道有滿水鈴鐺者,有無水鈴鐺者,於理不甚透徹。以後診病,查看久病壽終之人,臨時有多飲水者,有少飲水者,有不飲水者,故後其水仍然在腹。以此與前所看者參考,與出水道出水一節,雖然近理,仍不敢為定準。後以畜較之,遂喂遂殺之畜,網油滿水鈴鐺,三四日不喂之畜,殺之無水鈴鐺,則知出水道出水無疑。前言飲食入胃,食留於胃,精汁水液,自津門流出。津門既孔如箸大,能向外流精汁水液,稀粥豈不能流出?津門雖孔如箸大,其處胃體甚濃,四圍靠擠縮小,所以水能出而食不能出。況胃之內,津門之左一分遠有一疙瘩,形如棗大,名曰遮食,乃擋食放水之物,待精汁水液流盡,食方腐熟,漸入小腸,化而為糞。小腸何以化食為糞?小腸外有氣府,氣府氣抱小腸,小腸外、氣府內,乃存元氣之所,元氣化食。此處與前氣府參看。化糞入大腸,自肛門出。此篇記精汁由胃出津門,生精生血;水液由瓏管出水道,入膀胱為尿;食由胃入小腸,元氣蒸化為糞之原委也。

腦髓說

靈機記性不在心在腦一段,本不當說,縱然能說,必不能行。欲不說,有許多病,人不知言靈前,歸並一根,入心,由心左轉出,過肺入脊,名曰衛總管,前通氣府、精道,後通脊,上通兩肩,中通兩腎,下通兩腿,此管乃存元氣與津液之所。氣之出入,由心所過,心乃出入氣之道路,何能生靈機,貯記性。靈機記性在腦者,因飲食生氣血,長肌肉,精汁之清者,化而為髓,由脊骨上行入腦,名曰腦髓。盛腦髓者,名曰髓海。其上之骨,名曰天靈蓋。兩耳通腦,所聽之聲歸於腦。腦氣虛,腦縮小。腦氣與耳竅之氣不接,故耳虛聾,耳竅通腦之道路中若有阻滯,故耳實聾。兩目即腦汁所生,兩目系如線,長於腦,所見之物歸於腦,瞳人白色,是腦汁下注,名曰腦汁入目。鼻通於腦,所聞香臭歸於腦。腦受風熱,腦汁從鼻流出,涕濁氣臭,名曰腦漏。看小兒初生時,腦未全,囟門軟,目不靈動,耳不知聽,鼻不知聞,舌不言。至周歲,腦漸生,囟門漸長,耳稍知聽,目稍有靈動,鼻微知香臭,舌能言一二字。至三、四歲,腦髓漸滿,囟門長全,耳能聽,目有靈動,鼻知香臭,言語成句。所以小兒無記性者,腦髓未滿;高年無記性者,腦髓漸空。李時珍曰︰腦為元神之府。金正希曰︰人之記性皆在腦中。汪庵曰︰今人每記憶往事,必閉目上瞪而思索之。腦髓中一時無氣,不但無靈機,必死一時,一刻無氣,必死一刻。

試看癇症,俗名羊羔風,即是元氣一時不能上轉入腦髓。抽時正是活人死腦袋。活人者,腹先無氣,胸中氣不知出入,暴向外出也。正抽時,胸中有漉漉之聲者,因津液在氣管,腦無靈機之氣,使津液吐咽,津液逗留在氣管,故有此聲。抽後頭疼昏睡者,氣雖轉入於腦,尚未足也。小兒久病後元氣虛抽風,大人暴得氣厥,皆是腦中無氣,故病患毫無知識。以此參考,豈不是靈機在腦之証據乎﹗

氣血合脈說

(脈之形,余以實情告後人,若違心裝神仙,喪天良,評論必遭天誅。)氣府存氣,血府存血。衛總管由氣府行周身之氣,故名衛總管。榮總管由血府行周身之血,周身氣管。榮總管,體薄形細,長在衛總管之前,與衛總管相連,散布頭面四肢,近皮肉長,即周身血管。氣在氣府,有出有入,出入者,呼吸也。目視耳聽,頭轉身搖,掌握足步,靈機使氣之動轉也。血自血府入榮總管,由榮總管灌入周身血管,滲於管外,長肌肉也。氣管近筋骨生,內藏難見。血管近皮肉長,外露易見。氣管行氣,氣行則動;血管盛血,靜而不動。頭面四肢按之跳動者,皆是氣管,並非血管。如兩眉棱骨後凹處,俗名兩太陽,是處肉少皮連骨,按之跳動,是通頭面之氣管。兩足大指次指之端,是處肉少皮連骨,按之跳動,是通兩足之氣管。兩手腕橫紋高骨之上,是處肉少皮連骨,按之跳動,是通兩手之氣管。其管有粗有細,有直有曲,各人體質不同。胳膊肘下近手腕肉濃,氣管外露者短。胳膊肘下近手腕肉薄,氣管外露者長。如外感中人,風入氣管,其管必粗,按之出膚。寒入氣管,管中津液必凝,凝則阻塞其氣,按之跳動必慢。火入氣管,火氣上炙,按之跳動必急。人壯邪氣勝,管中氣多,按之必實大有力。人弱正氣衰,管中氣少,按之必虛小無力。久病無生機之人,元氣少,僅止上行頭面兩手,無氣下行,故足面按之不動。若兩手腕氣管上,按之似有似無,或細小如絲,或指下微微亂動,或按之不動,忽然一跳,皆是氣將絕之時。此段言人之氣管,生平有粗細、曲直之不同。管有短長者,因手腕之肉有薄濃也。按之大小者,虛實也。跳動之急慢者,寒火之分也。前所言明明是脈,不言脈者,因前人不知有左氣門、右氣門、血府、氣府、衛總管、榮總管、津門、津管、總提、遮食、瓏管、出水道,在腹是何體質,有何用處。論臟腑、包絡,未定準是何物。論經絡、三焦,未定準是何物。並不能指明經絡是氣管、血管。論脈理,首句便言脈為血府,百骸貫通。言脈是血管,氣血在內流通,周而複始。若以流通而論,此處血真能向彼處流,彼處當有空隙之地,有空隙之地,則是血虛,無空隙之地,血流歸於何處?古人並不知脈是氣管,竟著出許多《脈訣》,立言雖多,論部位一人一樣,並無相同者。

古人論脈二十七字,余不肯深說者,非謂古人無容足之地,恐後人對症無論脈之言,診脈斷臟腑,不能傷筋骨,不能傷皮肉,所傷者無非氣血。氣有虛實,實者邪氣實,虛者正氣虛。正氣虛,當與“半身不遂門”四十種氣虛之症、“小兒抽風門”二十種氣虛之症,互相參考。血有虧瘀,血虧必有虧血之因,或因吐血、衄血,或溺血、便血,或破傷流血過多,或崩漏、產後傷血過多;若血瘀,有血瘀之症可查,後有五十種血瘀症互相參考。惟血府之血,瘀而不活,最難分別。後半日發燒,前半夜更甚,後半夜輕,前半日不燒,此是血府血瘀;血瘀之輕者,不分四段,惟日落前後燒兩時,再輕者,或燒一時,此內燒兼身熱而言;若午後身涼,發燒片刻,乃氣虛參 之症;若天明身不熱,發燒止一陣,乃參附之症。不可混含從事。

心無血說

余友薛文煌,字朗齋,通州人,素知醫。道光十年二月,因赴山東,來舍辭行。閑談言及古宗。血是精汁入血府所化,心乃是出入氣之道路,其中無血。朗齋曰︰吾兄所言不實,諸物心皆有血,何獨人心無血?余曰︰弟指何物心有血?曰︰古方有遂心丹治癲狂,用甘遂末,以豬心血和為丸,豈不是豬心有血之憑據?余曰︰此古人之錯,非心內之血,因刀刺破其心,腔子內血流入於心,看不刺破之心,內並無血,余見多多。試看殺羊者,割其頸項,不刺心,心內亦無血。又曰︰不刺心,何死之速?余曰︰滿腔血從刀口流,所以先流者速,繼而周身血退還腔子,所以後流者遲,血盡氣散,故死之速。如人斗毆破傷,流血過多,氣散血亡,漸至抽風,古人立名曰破傷風,用散風藥治死受傷者,凶手擬抵,治一個,即是死兩個。若明白氣散血亡之義,即用黃耆半斤,黨

方敘

余不論三焦者,無其事也。在外分頭面四肢,周身血管;在內分膈膜上、下兩段,膈膜以上瘀之症;立血府逐瘀湯,治胸中血府血瘀之症;立膈下逐瘀湯,治肚腹血瘀之症。病有千狀萬態,不可以余為全書。查証有王肯堂《証治準繩》,查方有周定王朱 《普濟方》,查藥有李時珍《本草綱目》,三書可謂醫學之淵源。可讀可記,有國朝之《醫宗金鑒》,理足方效,有吳又可《瘟疫論》。其餘名家,雖未見臟腑,而攻發補瀉之方,效者不少。余何敢云著書,不過因著《醫林改錯‧臟腑圖記》後,將平素所治氣虛、血瘀之症,記數條示人以規矩,並非全書。不善讀者,以余之書為全書,非余誤人,是誤余也。

通竅活血湯所治症目

通竅活血湯所治症目

頭髮脫落 傷寒、瘟病後頭髮脫落,名醫書皆言傷血,不知皮裡肉外血瘀,阻塞血路,新血不能養發,故髮脫落。無病脫發,亦是血瘀。用藥三副,髮不脫,十副必長新髮。
眼疼白珠紅 眼疼白珠紅,俗名暴發火眼。血為火燒,凝於目珠,故白珠紅色。無論有雲翳,無雲翳,先將此藥吃一副,後吃加味止痛沒藥散,一日二副,三兩日必痊愈。
糟鼻子 色紅是瘀血,無論三二十年,此方服三副可見效,二三十副可痊愈。捨此之外,並無驗方。
耳聾年久 耳孔內小管通腦,管外有瘀血靠擠,管閉,故耳聾。晚服此方,早服通氣散,一日兩副,三二十年耳聾可愈。
白癜風 血瘀於皮裡,服三五副可不散漫,再服三十副可痊。
紫癜風 血瘀於膚裡,治法照白癜風,無不應手取效。
紫印臉 臉如打傷血印,色紫成片,或滿臉皆紫,皆血瘀所致。如三五年,十副可愈;若十餘年,三二十副必愈。
青記臉如墨 血瘀症,長於天庭者多,三十副可愈。白癜、紫癜、紫印、青記,自古無良方者,不知病源也。
牙疳 牙者,骨之余;養牙者,血也。傷寒、瘟疫、痘疹、痞塊,皆能燒血,血瘀牙床紫,血死牙床黑,血死牙脫,人豈能活?再用涼藥凝血,是促其死也。遇此症,將此藥晚服一副,早服血府逐瘀湯一副,白日煎黃 八錢,徐徐服之,一日服完。一日三副,三日可見效,十日大見效,一月可痊愈。縱然牙脫五七個,不穿腮者,皆可活。
出氣臭 血府血瘀,血管血必瘀,氣管與血管相連,出氣安得不臭?即風從花裡過來香之義。晚服此方,早服血府逐瘀湯,三五日必效。無論何病,聞出臭氣,照此法治。
婦女干勞 經血三四月不見,或五六月不見,咳嗽急喘,飲食減少,四肢無力,午後發燒,至晚尤甚,將此方吃五副,或六副,至重者九副,未有不痊愈者。
男子勞病 初病四肢酸軟無力,漸漸肌肉消瘦,飲食減少,面色黃白,咳嗽吐沫,心煩躁急,午後潮熱,天亮汗多,延醫調治,始而滋陰,繼而補陽,補之不效,則云虛不受補,無可如何。可笑著書者,不分別因弱致病,因病致弱。果系傷寒、瘟疫大病後,氣血虛弱,因虛弱而病,自當補弱而病可痊。本不弱而生病,因病久致身弱,自當去病,病去而元氣自複。查外無表症,內無裡症,所見之症,皆是血瘀之症。常治此症,輕者九副可愈,重者十八副可愈。吃三副後,如果氣弱,每日煎黃 八錢,徐徐服之,一日服完,此攻補兼施之法。若氣不甚弱,黃 不必用,以待病去,元氣自複。
交節病作 無論何病,交節病作,乃是瘀血。何以知其是瘀血?每見因血結吐血者,交節亦發,故知之。服三副不發。
小兒疳証 疳病初起,尿如米泔,午後潮熱,日久青筋暴露,肚大堅硬,面色青黃,肌肉消瘦,皮毛憔如脾疳、疳瀉、疳腫、疳痢、肝疳、心疳、疳渴、肺疳、腎疳、疳熱、腦疳、眼疳、鼻疳、牙疳、脊疳、蛔疳、無辜疳、丁奚疳、哺露疳,分病十九條,立五十方,方內多有梔子、黃連、羚羊、石膏大寒之品。因論病源系乳食過飽,肥甘無節,停滯中脘,傳化遲滯,腸胃漸傷,則生積熱,熱盛成疳,則消耗氣血,煎灼津液,故用大寒以清積熱。余初時對症用方,無一效者。後細閱其論,因飲食無節,停滯中脘,此論是停食,不宜大寒之品。以傳化遲滯,腸胃漸傷,則生積熱之句而論,當是虛熱,又不宜用大寒之品。後遇此症,細心審查,午後潮熱,至晚尤甚,乃瘀血也。青筋暴露,非筋也,現於皮膚者,血管也,血管青者,內有瘀血。至肚大堅硬成塊,皆血瘀凝結而成。用通竅活血湯,以通血管;用血府逐瘀湯,去午後潮熱;用膈下逐瘀湯,消化積塊。三方輪服,未有不愈者。

    通竅活血湯

    赤芍(一錢) 川芎(一錢) 桃仁(三錢,研泥) 紅花(三錢) 老蔥(三根,切碎) 鮮薑(三錢,切碎) 紅棗(七個,去核) 麝香(五厘,絹包)
    用黃酒半斤,將前七味煎一盅,去渣,將麝香入酒內,再煎二沸,臨臥服。方內黃酒,各處香,市井易於作假,一錢真,可合一兩假,人又不能辨。此方麝香最要緊,多費數文,必買好的方妥,若買當門子更佳。大人一連三晚,吃三副,隔一日再吃三副。若七八歲小兒,兩晚吃一副;三兩歲小兒,三晚吃一副。麝香可煎三次,再換新的。

    方歌
    通竅全憑好麝香,桃紅大棗老蔥薑,川芎黃酒赤芍藥,表裡通經第一方。

治初起眼疼,白珠紅,後起雲翳。 加味止痛沒藥散
沒藥(三錢) 血竭(三錢) 大黃(三錢) 朴硝(二錢) 石決明(三錢, )
為末,分四副,早晚清茶調服。眼科外症,千古一方。
治耳聾不聞雷聲。 通氣散 余三十歲立此方。
柴胡(一兩) 香附(一兩) 川芎(五錢)
為末,早晚開水沖服三錢。

血府逐瘀湯所治症目

血府逐瘀湯所治症目

頭痛 頭痛有外感,必有發熱惡寒之表症,發散可愈;有積熱,必舌乾、口渴,用承氣可愈;有氣好,百方不效,用此方一劑而愈。
胸疼 胸疼在前面,用木金散可愈;後通背亦疼,用栝蔞薤白白酒湯可愈;在傷寒,用栝蔞、陷胸、柴胡等,皆可愈。有忽然胸疼,前方皆不應,用此方一副,疼立止。
胸不任物 江西巡撫阿霖公,年七十四,夜臥露胸可睡,蓋一層布壓則不能睡,已經七年,召余診之,此方五副痊愈。
胸任重物 一女二十二歲,夜臥令仆婦坐於胸方睡,已經二年,余亦用此方,三副而愈。設一齊問病源,何以答之。
天亮出汗 醒後出汗,名曰自汗。因出汗醒,名曰盜汗,盜散人之氣血。此是千古不易之定論。竟有用瘀湯,一兩副而汗止。
食自胸右下 食自胃管而下,宜從正中食入咽。有從胸右邊咽下者,胃管在肺管之後,仍由肺葉之下轉入肺前,由肺下至肺前出膈膜入腹,肺管正中,血府有瘀血,將胃管擠靠於右。輕則易治,無礙飲食也;重則難治,擠靠胃管,彎而細,有礙飲食也。此方可效,痊愈難。
心裡熱 (名曰燈籠病)
身外涼,心裡熱,故名燈籠病,內有血瘀。認為虛熱,愈補愈瘀;認為實火,愈涼愈凝。三兩副血活熱退。
瞀悶 即小事不能開展,即是血瘀,三副可好。
急躁 平素和平,有病躁急,是血瘀,一二副必好。
夜睡夢多 夜睡夢多,是血瘀,此方一兩副痊愈。外無良方。
呃逆 (俗名打咯忒)
因血府血瘀,將通左氣門、右氣門歸並心上一根氣管從外擠嚴,吸氣不能下行,隨上出,故氣湯、都氣湯、丁香柿蒂湯、附子理中湯、生薑瀉心湯、代赭旋覆湯、大小陷胸等湯治之,無一效者。相傳咯忒傷寒,咯忒瘟病,必死。醫家因古無良法,見此症則棄而不治。無論傷寒、瘟疫、雜症,一見呃逆,速用此方,無論輕重,一副即效。此余之心法也。
飲水即嗆 飲水即嗆,乃會厭有血滯,用此方極效。古人評論全錯,余詳於痘症條。
不眠 夜不能睡,用安神養血藥治之不效者,此方若神。
小兒夜啼 何得白日不啼,夜啼者,血瘀也。此方一兩副痊愈。
心跳心忙 心跳心忙,用歸脾安神等方不效,用此方百發百中。
夜不安 夜不安者,將臥則起,坐未穩又欲睡,一夜無寧刻,重者滿床亂滾,此血府血瘀。此方服十餘副可除根。
俗言肝氣病 無故愛生氣,是血府血瘀,不可以氣治。此方應手效。
乾嘔 無他症,惟乾嘔,血瘀之症。用此方化血,而嘔立止。
晚發一陣熱 每晚內熱,兼皮膚熱一時,此方一副可愈,重者兩副。

    血府逐瘀湯

    當歸(三錢) 生地(三錢) 桃仁(四錢) 紅花(三錢) 枳殼(二錢) 赤芍(二錢) 柴胡
    (一錢) 甘草(一錢) 桔梗(一錢半) 川芎(一錢半) 牛膝(三錢) 水煎服。

    方歌

    血府當歸生地桃,紅花甘草殼赤芍, 柴胡芎桔牛膝等,血化下行不作勞。

     

膈下逐瘀湯

膈下逐瘀湯所治症目

積塊 積聚一症,不必論古人立五積、六聚、七 、八瘕之名,亦不議駁其錯,駁之未免過煩。今然如故,自然不在腸胃之內,必在腸胃之外。腸胃之外,無論何處,皆有氣血。氣有氣管,血有血管。氣無形不能結塊,結塊者,必有形之血也。血受寒,則凝結成塊,血受熱,則煎熬成塊,豎血管凝結,則成豎條,橫血管凝結,則成橫條,橫豎血管皆凝結,必接連成片,片凝日久,濃而成塊。既是血塊,當發燒。要知血府血瘀必發燒。血府,血之根本,瘀則殞命。肚腹血瘀,不發燒。肚腹,血之梢末,雖瘀不致傷生。無論積聚成塊,在左肋、右肋、臍左、臍右、臍上、臍下,或按之跳動,皆以此方治之,無不應手取效。病輕者少服,病重者多服,總是病去藥止,不可多服。倘病患氣弱,不任克消,原方加黨參三五錢皆可,不必拘泥。
小兒痞塊 小兒痞塊,肚大青筋,始終總是血瘀為患,此方與前通竅活血湯、血府逐瘀湯,三方輪轉服之,月餘,未有不成功者。
痛不移處 凡肚腹疼痛,總不移動,是血瘀,用此方治之極效。
臥則腹墜 病患夜臥,腹中似有物,左臥向左邊墜,右臥向右邊墜,此是內有血瘀,以此方為主,有雜症,兼以他藥。
腎瀉 五更天泄三兩次,古人名曰腎泄。言是腎虛,用二神丸、四神丸等藥,治之不效,常有 三五年不愈者。病不知源,是難事也。不知總提上有瘀血,臥則將津門擋嚴,水不能由津門出,由幽門入小腸,與糞合成一處,糞稀溏,故清晨瀉三五次。用此方逐總提上之瘀血,血活津門無擋,水出瀉止,三五副可痊愈。
久瀉 瀉肚日久,百方不效,是總提瘀血過多,亦用此方。

    膈下逐瘀湯

    靈脂(二錢,炒) 當歸(三錢) 川芎(二錢) 桃仁(三錢,研泥) 丹皮(二錢) 赤芍(
    二錢) 烏藥(二錢) 元胡(一錢) 甘草(三錢) 香附(錢半) 紅花(三錢) 枳殼(錢半)
    水煎服。

    方歌

    膈下逐瘀桃牡丹,赤芍烏藥元胡甘,歸芎靈脂紅花殼,香附開鬱血亦安。


卷下

半身不遂論敘

醫家立言著書,心存濟世者,乃良善之心也。必須親治其症,屢驗方法,萬無一失,方可傳倘病不知源,方不對症,是以活人之心,遺作殺人之事,可不畏歟?如傷寒、瘟疫、雜症、婦科,古人各有所長,對症用方,多半應手取效,其中稍有偏見,不過白玉微瑕。惟半身不遂一症,古之著書者,雖有四百餘家,於半身不遂立論者,僅止數人。數人中,並無一人說明病之本源。病不知源,立方安得無錯?余少時遇此症,始遵《靈樞》、《素問》、仲景之論,治之無功。繼遵河間、東垣、丹溪之論,投藥罔效。輾轉躊躇,幾至束手。伏思張仲景論傷寒,吳又可著《瘟疫》,皆獨出心裁,並未引古經一語。余空有活人之心,而無濟世之手。凡遇是症,必細心研究,審氣血之榮枯,辨經絡之通滯,四十年來,頗有所得,欲公之天下,以濟後人,奈不敢以管見之學,駁前人之論,另立方法,自取其罪。友人曰︰真胸有確見,屢驗良法,補前人之缺,救後人之難,不但有功於後世,正是前代之勛臣,又何罪之有?余聞斯議,不揣鄙陋,將男、婦、小兒半身不遂,癱腿痿症,抽搐筋攣,得病之源,外現之症,屢驗良方,難治易治之形狀,及前人所論脈理臟腑經絡之錯誤,一一繪圖,申明其說,詳述前後,以俟高明,再加補助,於醫道豈無小補云爾。

半身不遂論

半身不遂,病本一體,諸家立論,竟不相同。始而《靈樞經》曰︰虛邪偏客於身半,其入深︰風中五臟六腑之俞,所中則為偏風。張仲景曰︰夫風之為病,當令人半身不遂。三書立論,本源皆專主於風。至劉河間出世,見古人方論無功,另出手眼,云︰中風者,非肝木之風內動,亦非外中於風,良由將息失宜,內火暴甚,水枯莫製,心神昏昧,卒倒無所知。其論專主於火。李東垣見河間方論矛盾。又另立論曰︰中風者,氣虛而風邪中之,病在四旬以後,壯盛稀有,肥白氣虛者間亦有之。論中有中腑、中臟、中血脈、中經絡之分,立法以本氣虛外受風邪,是其本也。朱丹溪見東垣方症不符,又分途立論,言西北氣寒有中風,東南氣濕非真中風,皆因氣血先虛,濕生痰,痰生熱,熱生風也。其論專主於痰,濕痰是其本也。王安道見丹溪論中有東南氣濕非真中風一句,便云《靈樞》、《素問》、仲景所言是真中風,河間、東垣、丹溪所言是類中風。虞天民言︰王安道分真中風、類中風之說,亦未全是,四方病此者,盡因氣濕痰火挾風而作,何嘗見有真中、類中之分?獨張景岳有高人之見,論半身不遂大體屬氣虛,易中風之名,著非風之論,惟引用《內經》厥逆,並辨論寒熱、血虛、及十二經之見症,與症不符,其方不效者,可惜先生於此症閱歷無多。其餘名家所論病因,皆是因風、因火、因氣、因痰之論。所立之方,俱系散風、清火、順氣、化痰之方。有云氣血虛弱而中風邪者,於散風清火方中,加以補氣養血之藥;有云陰虛虧損而中風邪者,於滋陰補腎藥內,佐以順氣化痰之品。或補多而攻少,或補少而攻多,自謂攻補兼施,於心有得。今人遵用,仍然無效。又不敢議論古人之非,不曰古方不合今病,便云古今元氣不同。既云方不合病,元氣不同,何得傷寒病,麻黃、承氣、陷胸、柴胡,應手取效,何得中風門愈風、導痰、秦艽、三化,屢用無功?總不思古人立方之本,效與不效,原有兩途。其方效者,必是親治其症,屢驗之方;其不效者,多半病由議論,方從揣度,以議論揣度,定論立方,如何能明病之本源。因何半身不遂,口眼歪邪;因何語言蹇澀,口角流涎,大便乾燥,小便頻數,毫無定見,古今混猜。以一虧損五成元氣之病,反用攻發克消之方,安得不錯?溯本窮源,非錯於醫,乃錯自著書者之手。嗟乎﹗此何等事,而竟以意度,想當然乎哉﹗

半身不遂辨

或曰︰半身不遂,古人風火濕痰之論,諸家層次議駁,有証據可憑乎?余曰︰即以仲景《傷寒論》中風篇云,中風則令人頭疼身痛,發熱惡寒,乾嘔自汗。《金匱要略》論傷風則令人鼻塞噴嚏,咳嗽聲重,鼻流清涕。中風本門又云︰夫風之為病,當令人半身不遂。今請問何等風,何等中法,令人頭疼身痛,發熱惡寒,乾嘔自汗?何等風,何等中法,則令人鼻塞噴嚏,咳嗽聲重,鼻流清涕?何等風,何等中法,則令人半身不遂?半身不遂若果是風,風之中人,必由皮膚入經絡,亦必有由表入裡之症可查。嘗治此症,初得時並無發熱惡寒,頭疼身痛,目痛鼻乾,寒熱往來之表症。既無表症,則知半身不遂,非風邪所中。再者,眾人風火濕痰之論立說更為含混。如果是風火濕痰,無論由外中,由內發,必歸經絡。經絡所藏者,無非氣血。氣血若為風火濕痰阻滯,必有疼痛之症。有疼痛之症,乃是身痛之痺症,非是半身不遂。半身不遂,無疼痛之症。余平生治之最多,從未見因身痛痺症而得半身不遂者,由此思之,又非風火濕痰所中。

半身不遂本源

或曰︰君言半身不遂,虧損元氣,是其本源,何以虧至五成方病?願聞其說。余曰︰夫元氣氣衰,則無力;元氣絕,則死矣。若十分元氣,虧二成,剩八成,每半身仍有四成,則無病。若虧五成,剩五成,每半身只剩二成半,此時雖未病半身不遂,已有氣虧之症,因不疼不癢,人自不覺。若元氣一虧,經絡自然空虛,有空虛之隙,難免其氣向一邊歸並,如右半身二成半,歸並於左,則右半身無氣;左半身二成半,歸並於右,則左半身無氣,無氣則不能動,不能動,名曰半身不遂。不遂者,不遂人用也。如睡時氣之歸並,人不能知覺,不過是醒則不能翻身,惟睡醒時氣之歸並,自覺受病之半身,向不病之半身流動,比水流波浪之聲尤甚,坐時歸並,身必歪倒,行走時歸並,半身無氣,所以跌仆。人便云因跌仆得半身不遂,殊不知非因跌仆得半身不遂,實因氣虧得半身

口眼歪斜辨

或曰︰半身不遂,既然無風,如何口眼歪斜?余曰︰古人立歪斜之名,總是臨症不細心審查之故。口眼歪斜,並非歪斜,因受病之半臉無氣,無氣則半臉縮小,一眼無氣力,不能圓睜,小眼角下抽,口半邊無氣力不能開,嘴角上抽,上下相湊,乍看似歪斜,其實並非左右之歪斜。嘗治此症,凡病左半身不遂者,歪斜多半在右;病右半身不遂者,歪斜多半在左。此理令人不解,又無書籍可考。何者?人左半身經絡上頭面從右行,右半身經絡上頭面從左行,有左右交互之義。余亦不敢為定論,以待高明細心審查再補。

又曰︰口眼歪斜,盡屬半臉無氣乎?余曰︰前論指兼半身不遂而言。若壯盛人,無半身不遂亦能病口眼歪斜,用通經絡散風之劑,一藥而愈,又非治半身不遂方之所能為也。

辨口角流涎非痰飲

或曰︰口角所流非痰飲乎?余曰︰嘗治此症,見所流盡是清水,並非稠痰。明明氣虛不固津以他症互相參看,流涎者屬氣虛無疑。

辨大便乾燥非風火

或曰︰患半身不遂,兼大便乾燥,古人名曰風燥,言其病有風有火,有是理乎?余曰︰若是風火,用散風清火潤燥攻下藥,大便一行,風散火清,自當不燥。嘗見治此症者,誤用下藥,下後乾燥更甚。總不思平素出大恭時,並非大恭順穀道自流,乃用氣力催大恭下行。既得半身不遂之後,無氣力使手足動,無氣力使舌言,如何有氣力到下部催大恭下行。以此推之,非風火也,乃無氣力催大恭下行。大恭在大腸,日久不行,自乾燥也。

辨小便頻數遺尿不禁

或曰︰小便頻數、遺尿不禁,有火有虛,有分別乎?余曰︰有溺時玉莖內疼痛,尿一點一滴開張,尿流而不知,名曰遺尿。不禁者,尿欲出而人禁止不溺,尿仍自出。此專指小便自病而言。若半身不遂,兼小便頻數,遺尿不禁,絕無玉莖疼痛之苦,此是氣虛不固提也。

辨語言蹇澀非痰火

或曰︰說話不真,古名語言蹇澀。前人論舌之本有痰有火,此理想來不錯?余曰︰非痰火也能動,舌亦半邊無氣,亦不能全動,故說話不真。試看小兒氣不足不能行走時,高年人氣衰時,說話俱不真,是其証也。

辨口噤切牙

或曰︰既無風火,如何口噤切牙?余曰︰口噤自是口噤,切牙自是切牙,古人以口噤、切牙傷寒、瘟疫、雜症、婦科,有虛証口噤者,有實証切牙者。獨半身不遂,有口噤,絕無切牙,亦有口噤太甚,下牙裡收,其聲如銼似切牙,實非切牙,亦虛症也。如無半身不遂,又無他症相兼,忽然口噤不開,乃風邪阻滯經絡,氣不上達之所致,用疏通經絡之劑即愈。

記未病以前之形狀

或曰︰元氣既虧之後,未得半身不遂以前,有虛症可查乎?余生平治之最多,知之最悉。每故一陣風響者,有耳內無故一陣蟬鳴者,有下眼皮常跳動者,有一只眼漸漸小者,有無故一陣眼睛發直者,有眼前常見旋風者,有常向鼻中攢冷氣者,有上嘴唇一陣跳動者,有上下嘴唇相湊發緊者,有睡臥口流涎沫者,有平素聰明忽然無記性者,有忽然說話少頭無尾、語無倫次者,有無故一陣氣喘者,有一手常戰者,有兩手常戰者,有手無名指每日有一時屈而不伸者,有手大指無故自動者,有胳膊無故發麻者,有腿無故發麻者,有肌肉無故跳動者,有手指甲縫一陣陣出冷氣者,有腳指甲縫一陣陣出冷氣者,有兩腿膝縫出冷氣者,有腳孤拐骨一陣發軟、向外棱倒者,有腿無故抽筋者,有腳指無故抽筋者,有行走兩腿如拌蒜者,有心口一陣氣堵者,有心口一陣發空、氣不接者,有心口一陣發忙者,有頭項無故一陣發直者,有睡臥自覺身子沉者,皆是元氣漸虧之症,因不痛不癢,無寒無熱,無礙飲食起居,人最易於疏忽。

論小兒半身不遂

或曰︰小兒亦有半身不遂者?余曰︰小兒自周歲至童年皆有,突然患此症者少,多半由傷寒如泥塑,皆是氣不達於四肢。古人以風治,是於此症閱歷無多。

癱痿論

或曰︰元氣歸並左右,病半身不遂,有歸並上下之症乎?余曰︰元氣虧五成,下剩五成,周之源,因足陽明胃經濕熱,上蒸於肺,肺熱葉焦,皮毛憔悴,發為痿症,概用清涼攻下之方。余論以清涼攻下之藥,治濕熱腿疼痺症則可,治痿症則不相宜。豈知痺症疼痛日久,能令腿癱,癱後仍然腿疼。痿症是忽然兩腿不動,始終無疼痛之苦。倘標本不清,虛實混淆,豈不遺禍後人。

    補陽還五湯

    此方治半身不遂,口服歪斜,語言蹇澀,口角流涎,大便乾燥,小便頻數,遺尿不禁。
    黃耆(四兩,生) 歸尾(二錢) 赤芍(一錢半) 地龍(一錢,去土) 川芎(一錢) 桃仁(一錢) 紅花(一錢) 水煎服。
    初得半身不遂,依本方加防風一錢,服四五劑後去之。如患者先有入耳之言,畏懼黃,只日,每日仍服一劑。如已病三兩個月,前醫遵古方用寒涼藥過多,加附子四五錢。如用散風藥過多,加黨參四五錢。若未服,則不必加。此法雖良善之方,然病久氣太虧,肩膀脫落二三指縫,胳膊曲而搬不直,腳孤拐骨向外倒,啞不能言一字,皆不能愈之症,雖不能愈,常服可保病不加重。若服此方愈後,藥不可斷,或隔三五日吃一副,或七八日吃一副,不吃恐將來得氣厥之症。方內黃,不論何處所產,藥力總是一樣,皆可用。

    方歌 補陽還五赤芍芎,歸尾通經佐地龍,四兩黃耆為主藥,血中瘀滯用桃紅。

瘟毒吐瀉轉筋說

上吐下瀉轉筋一症,古人立名曰霍亂,宋朝太醫院立方,名曰局方,立藿香正氣散以治之。毒流行,病吐瀉轉筋者數省,京都尤甚,傷人過多,貧不能葬埋者,國家發帑施棺,月餘之間,費數十萬金。彼時業醫者,有用參朮薑附見效者,便言陰寒;有用芩連梔柏見效者,則云毒火。余曰︰非也,不分男婦老少,眾人同病,乃瘟毒也。或曰︰既是瘟毒,薑附熱,芩連涼,皆有見效者,何也?余曰︰芩連效在初病,人壯毒勝時。薑附效在毒敗,人弱氣衰時。又曰︰有芩連薑附服之不效,而反有害者,何也?余曰︰試看針刺而愈者,所流盡是黑紫血,豈不是瘟毒燒煉。瘟毒自口鼻入氣管,由氣管達於血管,將氣血凝結,壅塞津門,水不得出,故上吐下瀉。初得,用針刺其胳膊肘裡彎處血管,流紫黑血,毒隨血出而愈。或曰︰所刺是何穴?請明白指示。余曰︰余雖善針,不必論,是穴名曰尺澤。人氣管周身貫通,血管周身亦貫通,尺澤左右四五根血管,刺之皆出血,皆可愈,尺澤上下刺之亦可愈。總之,用針所刺而愈,皆風火氣有餘之症,不足之症,愈針愈壞。此針灸家隱諱而不肯言也。倉卒之時,用針刺,取其捷便也。一面針刺,一面以解毒活血湯治之,活其血,解其毒,未有不一藥而愈者。但此症得之最速,傷元氣最快,一半日可傷生。若吐瀉一兩時後,或半日後,一見腿抽,便是腿上氣少,一見胳膊抽,便是胳膊上氣少。如見眼胞塌陷,汗出如水,肢冷如冰,謾言涼藥有害,即余所立解毒活血湯,亦有過無功。此時無論舌乾口燥,大渴飲冷,一時飲水數碗,放心用薑附回陽湯,一副可奪命。此法非淺醫所能知也。

    解毒活血湯

    連翹(二錢) 葛根(二錢) 柴胡(三錢) 當歸(二錢) 生地(五錢) 赤芍(三錢) 桃仁(八錢,研) 紅花(五錢) 枳殼(一錢) 甘草(二錢)
    水煎服。

    方歌

    解毒活血連翹桃,紅花歸殼葛赤芍,柴胡甘草同生地,吐瀉良方用水熬。
    此方謂初得吐瀉而言,若見汗多,肢冷,眼塌,不可用。

    急救回陽湯

    若吐瀉一見轉筋、身涼、汗多,非此方不可,莫畏病患大渴飲冷不敢用。
    黨參(八錢) 附子(八錢,大片) 乾薑(四錢) 白朮(四錢) 甘草(三錢) 桃仁(二錢,研) 紅花(二錢) 水煎服。

    方歌

    急救回陽參附姜,溫中朮草桃紅方,見真膽雄能奪命,雖有桃紅氣無傷。
    解毒活血湯與急救回陽湯,兩方界限釐清,未有不應手而愈者。慎之﹗慎之﹗

論小兒抽風不是風

夫抽風一症,今人治之不效者,非今人錯治,乃古方誤人。古人不止論病立方誤人,立病名,則名曰慢驚風。慢驚風三字,相連立名,更為可笑,不但文義不通,亦未細察病源。若真是風,風之中人,必由皮膚入經絡,亦必有由表入裡之症可查。既查無外感之表症,古人何得著書立方,總言是風。其所以言風者,因見其病發作之時,項背反張,兩目天吊,口噤不開,口流涎沫,咽喉痰聲,昏沉不省人事,以為中風無疑。殊不知項背反張,四肢抽搐,手足握固,乃氣虛不固肢體也;兩目天吊,口噤不開,乃氣虛不上升也;口流涎沫,乃氣虛不固津液也;咽喉往來痰聲,非痰也,乃氣虛不歸原也。如不明此理,試看高年人,久病壽終時,或項強身重,或露晴天吊,或牙緊流涎,或痰聲拽鋸,或冷汗淋漓,一派氣脫之症,明明顯露。以抽風之兩目天吊,口噤流涎,痰聲拽鋸,互相參看,則抽風之症,氣虛無疑。元氣既虛,必不能達於血管,血管無氣,必停留而瘀。以一氣虛血瘀之症,反用散風清火之方,安得不錯?服散風藥,無風服之則散氣;服清火藥,無火服之則血凝;再服攻伐克消之方,氣散血亡,豈能望生?溯本窮源,非死於醫,乃死於著書者之手。每見業小兒科閱歷多者,絕不誤人,因抽風古方不效,見抽風則棄而不治。亦有高手,看小兒現下之症,知將來必抽風,雖無方調治,亦必告知病家,此病恐將來抽風。何以知其將來必抽風?凡將欲抽風之前,必先見抽風之症,如見頂門下陷,昏睡露睛,口中搖舌,不能啼哭,哭無眼淚,鼻孔煽動,咽喉痰聲,頭低不抬,口噤無聲,四肢冰冷,口吐白沫,胸高如碗,喘急氣促,面色青白,汗出如水,不能裹乳,大便綠色,腹內空鳴,下泄上嗽,肌肉跳動,俱是抽風之兆。前二十症,不必全見,但見一二症,則知將來必抽。其中有可治者,有不可治者,並所用之方,皆開列於後。若露睛天吊,不食不哭,痰鳴氣喘,病雖沉重,乃可治之症。若天庭灰色,腎子上縮,或脈微細,或脈全無,外形雖輕,乃不治之症。

    可保立蘇湯

    此方治小兒因傷寒、瘟疫,或痘疹、吐瀉等症,病久氣虛,四肢抽搐,項背後反,兩目天吊,口流涎沫,昏沉不省人事,皆效。
    黃耆(一兩五錢,生) 黨參(三錢) 白朮(二錢) 甘草(二錢) 當歸(二錢) 白芍(二錢) 棗仁(三錢,炒) 山萸(一錢) 枸杞子(二錢) 故紙(一錢) 核桃(一個,連皮打碎)水煎服。
    此方分兩,指四歲小兒而言;若兩歲,分兩可以減半;若一歲,分量可用三分之一;若兩三個月,分兩可用四分之一。又不必拘於副數。余治此症,一日之間,常有用兩三副者。服至不抽,必告知病家,不可因不抽,遂不服藥,必多服數副,氣足方妥。

    方歌可保立蘇故紙棗,朮歸芍藥參 草,山萸枸杞水煎服,一個核桃帶殼搗。

論痘非胎毒

夫小兒痘疹,自漢至今,著書立方者,不可勝數。大抵不過分順險逆,辨別輕重死生,並無;有遵解毒湯,用犀角、黃連者。痘本一體,用藥竟不相同。遇順險之痘,查小兒壯弱,分別補瀉清涼,用之皆可望生。惟一見逆症,遂無方調治,即云天數當然,此不知痘之本源故也。或曰︰古人若不知痘之本源,如何見逆痘便知幾天死?余曰︰此非古人知痘之本源也,因看痘多,知某日見苗,某日何形,某日何色,某日何症,治之不效,至某日必死。古人知逆痘幾天死者,蓋由此也。如知痘之本源,豈無方調治?或曰︰如君所言,痘之逆症有救乎?余曰︰痘之險症,隨手而愈,不足論。至於逆症,皆有本源,辨明本源,豈不可救?如余所治,悶痘不出,周身攢簇,細密如蠶殼,平板如蛇皮,不熱即出,見點紫黑,周身細密無縫,紫白灰色相間,蒙頭、鎖口、鎖項、托腮,皮肉不腫,通身水泡,不起脹行漿,不化膿結痂,見,胃口不開,至危之時,頭不能抬,足歪不正,兩目天吊,項背後反等逆症,初見之時,辨明虛實,皆可望生。易此理者,知余補前人之未及,救今人之疑難;不明此理者,妄加評論,以余言為狂妄,而不知非狂也,知痘之本源也。不似諸家議論,出痘總是胎毒。諸書又曰︰自漢以前無出痘者。既云胎毒,漢以前人獨非父母所生。此論最為可笑。若依古人之論,有謂胎毒藏於臟腑,而何以未出痘以前,臟腑安然無病?有謂胎毒藏於肌肉,而何未出痘以前花。信如斯言,因驚恐跌仆,傷食感冒,觸動而發,則是自不小心。伏思出花正盛時,非止一人出花,少則一方,多則數省,莫非數省之人,同時皆不小心?此論更為無理。再見世上種痘之醫,所種之痘,無論多少,無一不順。若是胎毒,毒必有輕重,毒重者痘必險,何以能無一不順?由此思之,如何胎毒二字,牢不可破,殊不知痘非胎毒,乃胞胎內血中之濁氣也。兒在母腹,始因一點真精凝結成胎,以後生長臟腑肢體,全賴母血而成,胞胎內血中濁氣,降生後仍藏榮血之中,遇天行觸濁氣之瘟疫,由口鼻而入氣管,由氣管達血管,將血中濁氣,逐之自皮膚而出,色紅似花,故名天花,形圓如痘,故名曰痘。總之,受瘟疫輕,瘟毒隨花而出,出花必順;受瘟疫重,疫毒在內逗留,不能隨花而出,出花必險;受瘟疫至重,瘟疫在內燒煉其血,血受燒煉,其血必凝,血凝色必紫,血死色必黑,痘之紫黑,是其証也。死血阻塞道路,瘟疫之毒,外不得由皮膚而出,必內攻臟腑,臟腑受毒火煎熬,隨變生各臟逆症。正對痘科書中所言某經逆痘,不知非某經逆痘也,乃某經所受之瘟毒也。痘之順逆,在受瘟疫之輕重。治痘之緊要,全在除瘟毒之方法。瘟毒不除,花雖少而必死。瘟毒若除,花雖多不致傷生。痘科書中,但論治胎毒,而不知治瘟毒,縱知治瘟毒,而不知瘟毒巢穴在血。若辨明瘟毒輕重,血之通滯,氣之虛實,立救逆痘於反掌之間,此所謂知其要者,一言而終耳。

論痘漿不是血化

痘出時是紅色,五六天後忽變清漿,次變白漿,次變混漿,次變黃膿,終而結痂。古人謂痘之變清水、白漿、混漿、黃膿乎?痘本血管內血中濁氣,遇天行逐濁氣之瘟疫,自口鼻而入於氣管,達於血管,將血管中濁氣與血,並氣管中津液,逐之自毛孔而出,所以形圓色紅,五六天後,痘中之血,仍退還血管,痘內止存濁氣津液,津液清,名曰清漿。清漿為瘟毒燒煉,稠而色白,故名白漿。白漿再煉,再稠而混,故名混漿。混漿再煉,稠如瘡膿,故名黃膿。將黃膿煉干而結痂。痘不行漿,皆因血不退還血管,血不退還血管,皆因血管內有瘟毒燒煉,血凝阻塞血之道路,若通血管之瘀滯,何患漿之不行?

論出痘飲水即嗆

出痘有四五天、七八天飲水即嗆者,古人論毒火壅於咽喉,列於不治之症。總是不明咽喉左,名左氣門、右氣門。舌根有一白片,其濃如錢,名曰會厭,正蓋肺管、左右氣門上口。人咽飲食,必以舌尖抵上,使會厭將肺管與左右氣門蓋嚴,飲食方可過肺管、左右氣門,入後之胃管。試看人吃飯,飲食將入嗓至喉,未入咽時,或忽然冷笑,氣暴上沖,會厭一開,或一粒米、一滴水,入左右氣門,立刻由鼻嗆出,是其証也。今瘟毒燒煉,會厭血凝,不能蓋嚴氣門,故飲水滲入即嗆。食不嗆者,因微微小縫,能滲水而食不能入,故不嗆。化開會厭中瘀血,其嗆立止。

論七八天痘瘡作癢

痘瘡作癢者,當先分明皮膚。皮是皮,膚是膚,皮膚不分,如何能明痘瘡作癢之本源?如人津液盡歸於皮之外,膚之內。痘窠之中,正氣虛,不能達痘中行漿、化膿、結痂,以致瘟毒外不得出膚,內不得入皮,毒在皮外膚裡,故作癢。醫家遵《素問》“諸瘡痛癢,皆屬於火”之句,隨用清涼之品,克伐生氣,不但作癢不止,胃氣轉傷。有專用補氣者,氣愈補而血愈瘀。血瘀,氣更不能外達於皮膚。斑此時用補氣破血之劑,通開血道,氣直達於皮膚,未有不一藥而癢即止者。

    通經逐瘀湯

    此方無論痘形攢簇,蒙頭覆釜,周身細碎成片,或夾疹夾斑,浮衣水泡,其色或紫、或暗、其方中藥性,不大寒大熱,不大攻大下,真是良方也。
    桃仁(八錢,研) 紅花(四錢) 赤芍(三錢) 山甲(四錢,炒) 皂刺(六錢) 連翹(三錢,去心) 地龍(三錢,去心) 柴胡(一錢) 麝香(三厘,絹包) 水煎服。
    大便乾燥,加大黃二錢,便利去之。五六日後,見清漿、白漿,將麝香去之,加黃 五錢,若一二歲,分兩可減半,若八九歲,分兩可加一半。

    方歌
    通經甲皂麝香龍,逐瘀赤芍桃與紅,連翹柴胡毒可解,便干微用大黃攻。

    會厭逐瘀湯

    此方治痘五六天後,飲水即嗆。
    桃仁(五錢,炒) 紅花(五錢) 甘草(三錢) 桔梗(三錢) 生地(四錢) 當歸(二錢)元參(一錢) 柴胡(一錢) 枳殼(二錢) 赤芍(二錢)
    水煎服。
    此方指五六天後嗆水而言。若痘後抽風兼飲水即嗆者,乃氣虛不能使會厭蓋嚴氣管,照抽風方治之。

    方歌
    會厭逐瘀是病源,桃紅甘桔地歸元,柴胡枳殼赤芍藥,水嗆血凝立可痊。

    止瀉調中湯

    治痘六七日後泄瀉不止,或十餘日後泄瀉,皆治之。
    黃耆(八錢) 黨參(三錢) 甘草(二錢) 白朮(二錢) 當歸(二錢) 白芍(二錢) 川芎(一錢) 紅花(三錢) 附子(一錢,製) 良薑(五分) 官桂(五分,去粗皮)
    水煎服。
    此方指痘六七天後泄瀉而言。痘後抽風兼泄瀉者,亦效。不是初出痘泄瀉之方。

    方歌
    止瀉調中參草,朮歸芍藥芎紅隨,附子良薑桂少用,氣虛泄瀉總相宜。

    保元化滯湯

    治痘五六日後痢疾,或白或紅,或紅白相雜,皆治。
    黃 (一兩,煎湯沖) 滑石(一兩,末) 晚服加白砂糖五錢更妙。
    此方乃餘之心法,不獨治小兒痘症、痢疾,大人初痢、久痢,皆有奇效。然大人初痢,滑石用一兩五錢,白糖一兩,不必用黃 。久痢加黃,滑石仍用一兩五錢。

    方歌
    保元化滯補攻方,一兩黃 煎作湯,為末滑石須一兩,沖服痢止氣無傷。

    助陽止癢湯

    治痘六七日後,作癢不止,抓破無血。兼治失音聲啞。
    黃 (一兩) 桃仁(二錢,研) 紅花(二錢) 皂刺(一錢) 赤芍(一錢) 山甲(一錢,炒)
    水煎服。
    此方治痘後六七日,作癢甚者,抓破無血。不是治初出痘一二日作癢之方。

    方歌
    助陽止癢 桃紅,皂刺赤芍山甲同,聲啞失音同一治,表虛因裡氣不行。

    足衛和榮湯

    治痘後抽風,兩眼天吊,項背反張,口噤不開,口流涎沫,昏沉不省人事,周身潰爛,膿水直流,皆治之。
    黃耆(一兩) 甘草(二錢) 白朮(二錢) 黨參(三錢) 白芍(二錢) 當歸(一錢)棗仁(二錢) 桃仁(一錢五分,研) 紅花(一錢五分)
    水煎服。
    此方專治痘後抽風及周身潰爛。若因傷寒、瘟疫、雜症疾久,氣虛抽風,抽風門另有專方。

    方歌
    足衛和榮耆草朮,參芍歸棗桃紅扶,抽風風字前人誤,服此還陽命可蘇。

少腹逐瘀湯說

此方治少腹積塊疼痛,或有積塊不疼痛,或疼痛而無積塊,或少腹脹滿,或經血見時,先腰兼少腹疼痛,或粉紅兼白帶,皆能治之,效不可盡述。
更出奇者,此方種子如神,每經初見之日吃起,一連吃五副,不過四月必成胎。必須男
女年雙歲,必擇單月方生子。擇月不可以初一為定準,以交節為定準。要知偶有經過二十日結胎者,切記準日期。倘月份不對生女,莫謂餘方不驗。餘用此方,效不可以指屈。
道光癸未年,直隸布政司素納公,年六十,因無子甚憂,商之於餘。余曰︰此易事耳。
至六。此方更有險而不險之妙。孕婦體壯氣足,飲食不減,並無傷損,三個月前後,無故小產,常有連傷數胎者,醫書頗多,仍然議論滋陰養血、健脾養胃、安胎保胎,效方甚少。不知子宮內,先有瘀血占其地,胎至三月再長,其內無容身之地,胎病靠擠,血不能入胎胞,從旁流而下,故先見血。血既不入胎胞,胎無血養,故小產。如曾經三月前後小產,或連傷三五胎,今又懷胎,至兩個月前後,將此方服三五副,或七八副,將子宮內瘀血化淨,小兒身長有容身之地,斷不至再小產。若已經小產,將此方服三五副,以後存胎,可保無事。此方去疾,種子,安胎,盡善盡美,真良善之方也。

    少腹逐瘀湯

    小茴香(七粒,炒) 乾薑(二分,炒) 元胡(一錢) 沒藥(二錢,研) 當歸(三錢) 川芎(一錢) 官桂(一錢) 赤芍(二錢) 蒲黃(三錢,生) 靈脂(二錢,炒) 水煎服。

    方歌
    少腹茴香與炒薑,元胡靈脂沒芎當,蒲黃官桂赤芍藥,種子安胎第一方。

懷胎說

(兼記難產胎衣不下方)

古人論胎在子宮,分經輪養︰一月肝經養,二月膽經養,三月心經養,四月三焦養,五月脾經交代,膽經交棒,此論實在無情無理。兒在母腹,全賴母血而成,一言可了,何必圖取虛名,故作欺人之論。又如子啼門云︰兒在母腹,口含臍帶疙瘩,吮血養生。請問初結胎無口時,又以何物吮血養生?既不明白,何不歸而謀諸婦,訪問收生婆,訪問的確再下筆,斷不致遺笑後人。豈知結胎一月之內,並無胎衣。一月後,兩月內,始生胎衣。胎衣既成。兒體已定。胎衣分兩段,一段濃,是雙層,其內盛血;一段薄,是單層,其內存胎。濃薄之間,夾縫中長一管,名曰臍帶,下連兒臍。母血入胎衣內盛血處,轉入臍帶,長臟腑肢體,周身齊長,並非先長某臟,後長某腑。一月小產者,並無胎衣;兩月小產者,有胎衣,形如秤錘,上小下大,不過是三指長短;三月小產者,耳目口鼻俱備,惟手足有拳不分指;至月足臨生時,兒蹬破胎衣,頭轉向下而生,胎衣隨胎而下,胎衣上之血,隨胎衣而下,此其長也。最關緊要是難產,古人原有開骨散,服之有效者,有不效者,其方總論活血開骨,不重用力勞乏。佘每用開骨散,重加黃耆,不過一時胎即下。至胎衣不下,古人原有沒竭散,始而用之,有效與不效,繼而加倍用之,胎衣立下。藥味要緊,分量更要緊。

    古開骨散

    治難產。
    當歸(一兩) 川芎(五錢) 龜板(八錢) 血餘(一團,燒灰) 加黃耆(四兩,生)
    水煎服。

    古沒竭散

    治胎衣不下。
    沒藥(三錢) 血竭(三錢)
    為末,滾水調服。

    黃桃紅湯

    治產後抽風,兩目天吊,口角流涎,項背反張,昏沉不省人事。
    黃耆 (八兩,生) 桃仁(三錢,研) 紅花(二錢)
    水煎服。
    婦科以《濟陰綱目》為最,《醫宗金鑒》擇其方論,纂為歌訣,令人易讀易記。惟抽風一症,方不效,余已補之。

    古下瘀血湯

    治血鼓。何以知是血鼓?腹皮上有青筋,是血鼓腹大。
    桃仁(八錢) 大黃(五分) 蟲(三個) 甘遂(五分,為末沖服,或八分)
    水煎服。與前膈下逐瘀湯,輪流服之安。

    抽葫蘆酒

    治腹大周身腫。
    自抽乾葫蘆,焙為末,黃酒調服三錢。若葫蘆大,以黃酒入內煮一時,服酒頗效,取其自抽之義。

    蜜蔥豬膽湯

    治通身腫,肚腹不大。
    豬膽(一個,取汁) 白蜜(四兩四錢,調和一處) 蔥頭(四個,帶白一寸) 黃酒(半斤)
    用酒煎蔥兩三沸,將酒沖入蜜膽內,服之立效。

    刺皮散

    治遺精,夢而後遺,不夢而遺,虛實皆效。
    刺 皮一個,瓦上焙乾,為末,黃酒調,早服。實在效真難吃。

    小茴香酒

    治白濁,俗名騙白,又名下淋,精道受風寒,藥全不效。
    小茴香一兩炒黃為粗末,黃酒半斤燒滾沖,停一刻,去渣服酒。

痺症有瘀血說

凡肩痛、臂痛、腰疼、腿疼,或周身疼痛,總名曰痺症。明知受風寒,有溫熱發散藥不愈,云︰病在皮脈,易於為功,病在筋骨,實難見效。因不思風寒濕熱入皮膚,何處作痛。入於氣管,痛必流走;入於血管,痛不移處。如論虛弱,是因病而致虛,非因虛而致病。總滋陰,外受之邪,歸於何處?總逐風寒,去濕熱,已凝之血,更不能活。如水遇風寒,凝結成冰,冰成風寒已散。明此義,治痺症何難。古方頗多,如古方治之不效,用︰

    身痛逐瘀湯

    秦艽(一錢) 川芎(二錢) 桃仁(三錢) 紅花(三錢) 甘草(二錢) 羌活(一錢) 沒藥(二錢) 當歸(三錢) 靈脂(二錢,炒) 香附(一錢) 牛膝(三錢) 地龍(二錢,去土)
    若微熱,加蒼朮、黃柏;若虛弱,量加黃耆一二兩。

    方歌

    身痛逐瘀膝地龍,羌秦香附草歸芎,黃耆蒼柏量加減,要緊五靈桃沒紅。

    砂丸

    治瘰癧鼠瘡,滿項滿胸,破爛流膿,無不應手取效。
    砂(二錢,研細) 皂角子(一百個) 干醋(一斤,前二味入醋內浸三日)
    入砂鍋內熬之,將乾,將鍋底砂拌於皂子上,候乾,以微火焙乾,或以爐台上炕之。每晚嚼五粒,或八粒,一日早晚或吃兩次,以滾水送。然乾則皂子過硬,為末服亦可。方內砂有紅白二種,余所用是紅色者。未知白色砂,功效若何?砂紅色者,出庫車北山洞中,夏令從洞中出火,人不能近前,冬令回民赤身近洞取之。《本草》言西域鹽鹵熬成者,誤也。

    癲狂夢醒湯

    癲狂一症,哭笑不休,詈罵歌唱,不避親疏,許多惡態,乃氣血凝滯,腦氣與臟腑氣不接,如同作夢一樣。
    桃仁(八錢) 柴胡(三錢) 香附(二錢) 木通(三錢) 赤芍(三錢) 半夏(二錢) 腹皮(三錢) 青皮(二錢) 陳皮(三錢) 桑皮(三錢) 蘇子(四錢,研) 甘草(五錢)
    水煎服。

    方歌

    癲狂夢醒桃仁功,香附青柴半木通,陳腹赤桑蘇子炒,倍加甘草緩其中。

    龍馬自來丹

    馬錢子(八兩) 地龍(八條,去土,焙乾,為末) 香油(一斤)
    將香油入鍋內熬滾,入馬錢子炸之,待馬錢子微有響爆之聲,拿一個用刀切兩半,看其內以,鹽水送。若五六歲小兒,服二分,紅糖水送。如不為丸,面子亦可服。如吃齋人,去地龍亦可。
    治癇症,俗名羊羔風,每晚先服黃 赤風湯一副,臨臥服丸藥一副,吃一月後,不必服湯

    黃赤風湯

    黃耆 (二兩,生) 赤芍(一錢) 防風(一錢) 水煎服,小兒減半。
    治癱腿,多用一分,服後以腿自動為準,不可再多。如治諸瘡諸病,或因病虛弱,服之皆效不滯,血活而不瘀,氣通血活,何患疾病不除。

    黃耆防風湯

    治脫肛,不論十年、八年,皆有奇效。
    黃耆(四兩,生) 防風(一錢)
    小兒減半。 水煎服。

    黃耆甘草湯

    痺症有瘀血說

    治老年人溺尿,玉莖痛如刀割,不論年月深久,立效。
    黃耆(四兩,生) 甘草(八錢) 水煎服。病重一日兩副。

    木耳散

    治潰爛諸瘡,效不可言,不可輕視此方。
    木耳(一兩,焙乾,研末) 白砂糖(一兩,和均)
    以溫水浸如糊,敷之縛之。
    此方與刺 皮治遺精,抽葫蘆治鼓症,義同。明此義,方可以學醫。

    玉龍膏(即勝玉膏)

    治跌打損傷,貼之頗效。
    香油(一斤) 白蘞 升麻 當歸 川芎 連翹 銀花 甲片 川烏 象皮(各四錢)乳香(一錢半,末) 沒藥(一錢半,末) 輕粉(三錢,末) 冰片(三分,末) 麝香(三分,末) 白占(二兩)
    將前九味藥入油內炸枯色,去渣,入官粉三合,離火,再入乳、沒、冰、片、麝,攪均,再,潰爛諸瘡可靠之良方也,不可輕視。

辨方效經錯之源論血化為汗之誤

胞侄作礪來京,見《臟腑圖記》,問曰︰伯父所繪之圖,經絡是氣管,皆本於衛總管,由衛《傷寒》,按足六經之現症,立一百一十三方,分三百九十七法,其方效者頗多?侄不解其理。余曰︰爾看其首篇,細心研究,便知其方效論錯之理。如首篇論足太陽膀胱經,為寒邪有汗,是傷風,用桂枝湯治之。所論是足太陽經,足太陽專通兩足,而不通兩手。其論傳邪,傳足六經,不傳手六經。爾看初得傷寒,頭疼、身痛、項強、發熱、惡寒,未有兩胳膊兩手不疼痛發熱惡寒者,用麻黃湯,亦未有周身皆愈,而獨不愈兩胳膊、兩手者,豈不是方雖效而論經絡實錯之明証?若仲景以前,有人親見臟腑,著明經絡貫通,仲景著《傷寒》,必言外感寒邪入周身之經絡,用麻黃湯發散周身之寒邪,一言可了。論有汗是傷風,以桂枝湯治之,以桂枝、白芍、甘草三味,然從未見治愈一人,桂枝湯所以不見效者,因頭疼、身痛、發熱、有汗,非傷風症也,乃吳又可所論之瘟疫也。

又問︰寒邪在表,自當見頭疼、身痛、發熱、惡寒、無汗之表症,初得傷寒,尚未傳裡,如何即有作嘔之裡症?仲景著論,王叔和等數十人注釋,並未說明表症作嘔之所以然。侄實不能明白,求伯父明白指示。余始看爾不過有讀書之志,而無業醫之才,今據爾此問,尚有思路,將來不敢粗心,輕忽人命。爾問寒邪在表,如何有作嘔之裡症,余詳細告汝︰寒邪始入毛孔,由毛孔入皮膚,由皮膚入絲絡,由絲絡入陽絡,由陽絡入經,由經入衛總管,由衛總管橫行入心,由心上行入入左右氣管,由左右氣管上攻左右氣門,故作嘔,此表症所以作嘔之本源也。用麻黃湯服之入胃,其藥汁由津門流出,入津管,過肝,入脾中之瓏管,從出水道滲出,沁入膀胱為尿;其藥之氣,即藥之性,由津管達衛總管,由衛總管達經,由經達絡,由絡達絲絡,由絲絡達皮膚,由皮膚達毛孔,將寒邪逐之自毛孔而出,故發汗,邪隨汗出,汗出邪散,故嘔即止。此周身經絡,內外貫通,用麻黃湯發散表邪,隨汗而出之次第也。”

又問︰“仲景論目痛、鼻乾、不得眠,是足陽明胃經之表症,以葛根湯治之,其方內有葛根,仍有麻黃,此理不甚明白。余曰︰寒邪由表入經絡,正氣將寒邪化而為熱,故名曰邪熱,邪熱上攻頭頂,腦為邪熱所擾,故不得眠。目系通於腦,邪熱由腦入目,故目痛。鼻通於腦,邪熱由腦入鼻,故鼻乾。明是邪熱上攻之火症,並非足陽明胃經之表寒,用葛根而愈者,莫謂葛根是溫散之品,葛根乃清散之藥也。其方內用麻黃者,發散在表未化之寒邪也。此又是方效經絡錯之明証。又問︰仲景論胸脅痛、耳聾、口苦、寒熱往來而嘔,其症在半表半裡,是足少陽膽經之症,用小柴胡湯治之,其方神效。

侄思此症,若不在膽經,其方又神效。若在膽經,膽又居膈膜之下,又痛又在胸脅,此一段侄又不明白。余曰︰爾看臟腑圖,膈膜以上之血府便明白。邪熱入於血府,攻擊其血,故胸脅作痛;邪向血內攻,血向外抗拒,一攻一拒,故寒熱往來;熱灼左右氣門,氣上下不通,故嘔而口苦;邪熱上攻,故耳聾目眩;柴胡能解血府之熱,熱解汗自出,邪隨汗解,故效甚速。此亦是方效論經錯之明証。至傳變多端,總不外表裡虛實。爾若明傷寒,須看吳又可之《瘟疫》;若見書少,必有偏寒偏熱之弊。昨晚爾當客問︰古人言汗在皮膚是血,發於皮膚外是汗,言汗即血化,此理爾不解。彼時不告汝者,非謂爾當客多言,因客粗知醫,並非名手,故不當客告汝。汗即血化,此丹溪朱震亨之論,張景岳雖議駁其非,究竟不能指實出汗之本源。古人立論之錯,錯在不知人氣血是兩管,氣管通皮膚有孔竅,故發汗,血管通皮膚無孔竅,故不發汗。何以知血管通皮膚無孔竅?爾看生瘡破流黃水者,其毒由氣管而來,每日常流黃水,其皮膚不紅;瘡毒若在血管,初起皮膚必紅,必待皮膚潰爛,所流必是膿血。爾再看瘟毒、發斑、出疹、小兒出痘,色雖紅而不流血,豈不是血管通皮膚無孔竅之明証乎?侄作礪來京,因閑談問餘,彼時是書業已刻成,故書於卷末以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