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索引

卷十八 內傷門

按此一門東垣先生內外傷辨法也,議論方製精備,故不取他書,但其間不系內傷法,皆節而不錄內,論暑証者,附入暑門。

辨脈法

古人以脈上辨內外傷於人迎氣口人迎脈大於氣口為外傷氣口脈大於人迎為內傷此辨固是但其說有所未盡耳外感風寒皆有餘之証是從前客邪來也,其病必見於左手左手主表乃行陽二十五度 內傷飲食及飲食不節勞役所傷,皆不足之病也,必見於右手右手主裡乃行陰二十五度故外感寒邪 則獨左手人迎脈浮緊按之洪大緊者急甚於弦是足太陽寒水之脈按之洪大而有力中見手少陰心火之脈丁與壬合內顯洪大乃傷寒脈也,若外感風邪則人迎脈緩而大,或大於氣口一倍,或兩倍三倍內傷飲食則右寸氣口脈大於人迎一倍傷之重者過在少陰則兩倍太陰則三倍此內傷飲食之脈若飲食不節勞役過甚則心脈變見於氣口是心火刑肺其肝木挾心火之勢亦來薄肺經云侮所不勝寡 于畏者是也,故氣口脈急大而數時一代而澀也。澀者,肺之本脈,大者元氣不相接,脾胃不及之脈,洪大而數者,心脈刑肺也,急者肝木挾心火而反克肺金也,若不甚勞役,惟右關脾脈大而數,謂獨大於五脈,數中顯緩,時一代也,如飲食不節,寒暑失所,則先右關胃脈損弱,甚則隱而不見,惟內顯脾脈之大數微緩時一代也,宿食不消則獨右關脈沉而滑,經云:脈滑者有宿食也。

辨內傷諸証與外感不同

甚哉陰陽之証不可不詳也,遍觀內經中所說變化百病其源皆由喜怒過度飲食失節寒溫不適 勞役所傷而然夫元氣穀氣營氣清氣衛氣生發諸陽上升之氣此六者皆飲食入胃穀氣上行胃氣之異名 其實一也,既脾胃有傷則中氣不足中氣不足則六腑陽氣皆絕於外故經言五臟之氣已絕於外者是六腑之元氣病也,氣傷臟乃病臟病則形乃應是五臟六腑真氣,皆不足也。惟陰大獨旺上乘陽分故榮衛失守諸病生焉其中變化皆由中氣不足乃生發耳後有脾胃已受勞役之疾飲食又複失節耽病日久事息心安飽食太甚病乃大作概其外傷風寒六淫客邪皆有餘之病當瀉不當補飲食失節中氣不足之病當補不當瀉舉世醫者皆以飲食失節勞役所傷中氣不足當補之証認作外感風寒有餘客邪之病重瀉其表使榮衛之氣外絕其死只在旬日之間所謂差之毫厘謬以千里可不詳辨乎,按陰陽應象論云天之邪氣感則害人五臟是八益之邪乃風邪傷人筋骨風從上受之風傷筋寒傷骨。蓋有形質之物受病也,緊在下焦肝腎是也,肝腎者地之氣難經解雲肝腎之氣已絕於內以其肝主筋腎主骨,故風邪感人則筋骨疼痛,筋骨之絕則肝腎之本亦絕矣。乃有餘之証也。又云水穀之寒熱,感則害人六腑是七損之病,乃內傷飲食也,黃帝針經解雲適飲食不節勞役所傷濕從下受之謂脾胃之氣不足而反下行,極則衝脈之火逆而上,是無形質之元氣受病也,系在上焦心肺是也,心肺者天之氣,故難經解云,心肺之氣已絕於外以其心主榮肺主衛榮者血也,脈者血之府神之所居也,衛者元氣也,神之別 行衛護周身在於皮毛之間者肺絕故皮毛先絕神無所依故內傷飲食則亦惡風寒是榮衛失守皮膚 間無陽以滋養不能任風寒也,皮毛之絕則心肺之本亦絕矣。蓋胃氣不升元氣不生無以滋養心肺乃 不足之証也,謂受病之人飲食失節勞役所傷因而飽食內傷者極多外傷者間而有之世俗不知往往 將元氣不足之証便作外傷風寒表實之証而反瀉心肺是重絕其表也,安得不死乎,古人所謂實實虛 虛醫殺之耳若曰不然請以眾人之耳目聞見者証之向者壬辰改元京師戒嚴迫三月受敵者凡半月圍解之後,都人之不受病者,萬無一二,既而病死者繼踵不絕,都門十有二所,每日各門所送多者二千少不下一千,似此者幾三月此百萬人,豈俱感風寒外傷者耶,大抵人在圍城中,飲食不節,乃勞役所傷,不待言而知,由其朝飢暮飽起居不時寒溫失所動經兩三月胃氣虧乏久矣。一旦飽食太過感而傷人而又調治失宜其死也,無疑矣。非惟大梁為然遠在真 與定間如東平如太原如鳳翔解圍之後病傷死無不然者,余在大梁凡所親見,有發表者,有以巴豆推之者,有以承氣湯下之者,俄而變結胸發黃又以陷胸湯丸及茵陳湯下之無不死者,蓋初非傷寒以調治瘥互變而似真傷寒之証皆藥之罪也,往者不可追來者猶可及輒以平生已試之效著內外傷辨論一篇推明前哲之餘論歷舉近世之變故庶幾 同志者審其,或中觸類而長之免後人無橫夭耳僭易之罪將何所逃乎,上辨陰証陽証,外傷寒邪之証,與飲食失節勞役形質之病,及內傷飲食,俱有寒熱,舉世盡將內傷飲食失節勞役不足之病作外傷,寒邪有餘表實之証,反瀉其表,枉死者豈勝言哉,皆由不別其寒熱耳。今細為分解之,外傷寒邪,發熱惡寒,寒熱並作,其熱也,翕翕發熱,又為之拂拂發熱,發於皮毛之上,如羽毛之拂,明其熱在表也,是寒邪犯高之高者也,皮膚毛腠陽之分也,是衛之元氣所滋養之分也,以寒邪乘之鬱遏陽分,陽不得伸,故發熱也,其面赤鼻氣擁塞不通,心中煩悶,稍以袒露其皮膚,已不能禁其寒矣。其表上虛熱止此而已其惡寒也,雖重衣下幕逼近烈火終不能樂其寒一時一日增加愈甚必待傳入裡作下証乃罷其寒熱齊作無有間斷也,其內傷飲食不節,或勞役所傷亦有頭痛項強腰痛與太陽表証微有相似,餘皆不同,論中已辨之矣。內傷不足之病表上無陽不能御風寒也,此則常常有之其躁熱發於腎間者間而有之與外中寒邪略不相似其惡風寒也,蓋脾胃不足營氣下流而乘腎肝此痿厥氣逆之漸也,若脾氣 平常飲食入胃其營氣上行以舒於心肺以滋養上焦之皮膚腠理之元氣也,既下流其心肺無所稟受 皮膚間無陽失其榮衛之外護故陽分皮毛之間虛弱但見風見寒,或居陰寒處無日陽處便惡之也,此 常常有之無間斷者也,但避風寒及溫暖處,或添衣蓋,溫養其皮膚,所惡風寒便不見矣。是熱也,非表傷寒邪皮毛發熱也,乃腎間受脾下流之濕氣閉塞其下致陰火上動作蒸蒸而燥熱上徹頭項傍徹皮膚渾身躁熱作須待袒衣露居近寒涼處即已,或熱極而汗出亦解彼外傷惡寒發熱豈有汗出者乎,若得汗則病愈矣。以此辨之,豈不如黑白之易見乎。當內虛而傷之者躁熱也,或因口吸風寒之氣鬱其陰火使咽膈不通其吸入之氣欲入為膈上衝脈之火所拒使氣不得入其胸中之氣為外風寒所遏而不得伸令人口開目瞪極則聲發於外氣不得上下塞於咽中而氣欲絕,或又因噦因噎因吐而躁熱發必有所因方見此証其表虛惡風寒之証複見矣。表虛之弱為陰火所乘躁發須臾而過其表虛無陽不任風 寒複見矣。是表虛無陽常常有之其躁熱則間而有之此二者不齊作躁作寒已寒作躁已非如外傷之 寒熱齊作無有間斷也,百病俱有身熱又為之肌熱又為之皮膚間熱以手捫之方知者是也,乃肌體 有形之熱也。亦須皆待陰陽既和,汗出則愈矣。慎不可於此上辨之,以其虛實內外病皆有之,故難辨耳只依先說病患自覺發熱惡寒之熱及躁作之熱上辨之為準則矣。 上辨寒熱外感八風之邪乃有餘証也,內傷飲食不節勞役所傷,皆不足之病也,其內傷亦惡風自汗若在溫 暖無風處則不惡矣。與外傷鼻流清涕頭痛自汗頗相似分之特異耳外感風邪其惡風自汗頭痛鼻流清涕 常常有之一日一時增加愈甚直至傳入裡作下証乃罷語聲重濁高厲有力鼻息擁塞不通能飲食腹 中和口知味大小便如常筋骨疼痛不能動搖便著床枕非扶不起其內傷與飲食不節勞役所傷然亦 惡風居露地中遇大漫風起卻不惡也,惟門窗隙中些小賊風來必大惡也,與傷風傷寒俱不同矣。況鼻 流清涕頭痛自汗間而有之鼻中氣短少氣不足以息語則氣短而怯弱妨食,或食不下,或不飲食三者互有之腹中不和,或腹中急而不能伸口,不知五穀之味,小便頻數而不渴,初勞役得病,食少,小便赤黃,大便常難,或秘,或結,或虛坐只見些小白膿時有下氣,或泄黃如糜,或溏泄色白,或結而不通若心下痞,或胸中閉塞如刀 之痛二者亦互作不並出也,有時胃脘當心而痛上支兩脅痛必臍下相火之勢如巨 川之水不可遏而上行使陽明之經逆行亂於胸中其氣無止息甚則高喘熱傷元氣令四支不收無氣 以動而懶倦嗜臥其外感風寒俱無此証故易分別耳,上辨外感八風之邪,或有飲食勞役所傷之重者,三二日間特與外傷風者相似,其餘証有特異者,若不將兩証重別分解,猶恐將內傷不足之証,誤作有餘外感風邪,雖詞理有重複處,但欲病者易辨醫者易治耳。內傷及勞役飲食不節病手心熱手背不熱外傷風寒則手背熱手心不熱此辨至甚皎然 上辨手背手心若飲食勞役所傷其外証之顯必在口必口失味必失谷味必腹中不和必不欲言縱勉強對答聲 必怯弱口沃沫多唾鼻中清涕,或有,或無即陰証也,外傷風寒則其外証必顯在鼻鼻氣不利聲濁不清其言 壅盛有力而口中必和傷寒則面赤鼻壅塞而干傷風則鼻流清涕而已內經云:鼻者肺之候肺氣通於 天外傷風寒則鼻為之不利口者坤土也,脾氣通於口飲食失節勞役所得口不知谷味亦不知五味又 雲傷食惡食傷食明矣。 上辨鼻口外傷風寒者故其氣壅盛而有餘內傷飲食勞役者其口鼻中皆氣短促不足以息何以分之,蓋外傷風寒者心肺元氣初無減損又添邪氣助之使鼻氣擁塞不利面赤不通,其鼻中氣不能出,並從口出但發一言,必前輕而後重,其言高其聲壯厲而有力,傷寒則鼻乾無涕,面擁色赤,其言前輕後重,其聲壯厲而有力者,乃有餘之驗也,傷風則決然鼻流清涕其聲嗄其言響如從瓮中出亦前輕而後重高揭而有力皆氣盛有餘之驗也,內傷食勞役者心肺之氣先損為熱既傷氣四肢無力以動故口鼻中皆短氣少氣上喘懶語人有所問十不欲對其一縱勉強答之其氣亦怯其氣亦低是其氣短少不足之驗也,明白如此雖婦人女子亦能辨之豈有醫者反不能辨之乎, 上辨氣少氣盛內証頭痛有時而作有時而止外証頭痛常常有之直須傳裡實方罷此又內外証之不同也。 上辨頭痛內傷等病是心肺之氣已絕於外必怠惰嗜臥四肢沉困不收此乃熱傷元氣脾主四肢既為熱所 乘無氣以動經云熱傷氣又云熱則骨消筋緩此之謂也,若外傷風寒是腎肝之氣已絕於內腎主骨為寒肝 主筋為風自古腎肝之病同一治以其遞相維持也,故經言膽主骨膀胱主筋是也,或中風,或傷寒得病之 日便著床枕非扶不起筋骨為之疼痛不能動搖乃形質之傷經云寒傷形又云寒則筋攣骨痛此之謂也。

上辨筋骨四肢

外感風寒之邪。三日以外谷消水去。邪氣傳裡始有渴也,內傷飲食失節勞役。久病者必不渴。是邪氣在血脈中有濕,故不渴也,初勞役形質,飲食失節,傷之重者必有渴,以其心火熾上,剋於肺金,故渴也。又當以此辨之雖渴欲飲水者,當徐徐少與之,不可縱意而飲,恐水多峻下,則胃氣愈弱,輕則為脹,重則傳變。諸疾必反複悶亂。百脈不安。夜加增劇。不得安臥。不可不預度也。

上辨渴與不渴

仲景傷寒論中風能食傷寒亦能食,二者皆口中和而不惡食,若勞役所傷,及飲食失節,寒溫不適,三者俱惡食,口不知五味,亦不知五穀之味,只此一辨足以分內外有餘不足二証也,傷寒証雖亦能食,而不惡食,口中和知五味亦,知穀味,蓋無內証則心氣和,脾氣通知五穀之味矣。

上辨外傷

不惡食若勞役飲食失節寒溫不適三者皆惡食。

論飲食勞倦為胃氣不足所致

古者至人窮陰陽之化,究生死之際所著,內經悉言人以胃氣為本,蓋人受水穀之氣,以生所謂清氣營氣衛氣春升之氣皆胃氣之別稱也,夫胃為水穀之海飲食入胃游溢積氣上輸於脾脾氣散精上歸於 肺通調水道下輸膀胱水精四布五經並行合於四時五臟陰陽揆度以為常也,苟飲食失節寒溫不適 則脾腎乃傷喜怒憂恐勞役過度而損耗元氣既脾胃虛弱元氣不足而心火獨盛心火者陰火也,起於 下焦其系系於心心不主令相火代之相火下傷包絡之火元氣之賊也,火與元氣不兩立一勝則一負 脾胃氣虛則下流於腎肝陰火得以乘其土位故脾胃之証始得之則氣高而喘身熱而煩其脈洪大而頭痛,或渴不止皮膚不任風寒而生寒熱,蓋陰大上沖則氣高而喘,身煩熱為頭痛為渴,而脈洪大,脾胃之氣下流,穀氣不得升,是生長之令不行,無陽以護其榮衛不任,風寒乃生風熱皆脾胃之氣不足所致也,然而與外感風寒之証,形頗同而理異,內傷脾胃乃傷其氣,外感風寒乃傷其形,傷外為有餘,有餘者瀉之,傷內為不足,不足者補之,治之下之吐之克之之類皆瀉也,溫之和之調之養之之類皆補也,內傷不足之病,苟認作外感有餘之病而反瀉之,則虛其虛也,難經云:實實虛虛損不足而益有餘,如此死者,醫殺之耳。惟當以甘溫之劑補其中,升其陽,甘寒以瀉其火,則愈。內經曰:勞者溫之損者溫之,蓋溫能除大熱,大忌苦寒瀉胃土耳,今立補中益氣湯主之。

論勞役傷與內傷外感不同

或因勞役腎間陰火沸騰事間之際於陰涼處解脫衣裳更有新沐浴于背陰處坐臥其陰火下行還歸腎間皮膚腠理極虛無陽為寒涼所遏,表虛不任其風寒,自認外感風寒求,醫解表以重絕元氣,取禍如反掌苟,幸而免者,致虛勞氣血,皆弱其表虛之人為風寒所遏,亦是虛邪犯表,始病一二日之間,特與外中賊邪有餘之証頗相似處,故致疑惑,請醫者只於氣少氣盛上辨之,其外傷賊邪必語聲高厲而有力,若是勞役所傷,飲食不節,表虛不足之病,必短氣氣促懶語其聲因弱而無力至易見也。 上辨勞役受病表虛不作表實治之。複有一等乘天氣大熱之時在於路途中勞形得之,或在田野間勞形得之更,或有身體薄弱食少勞役過甚,又有修善常齋之人,胃氣久虛,而因勞役得之者,皆與陽明中熱,白虎湯証相似,必肌體捫摸之壯熱,必躁熱悶亂,大惡熱,渴而飲水,以勞役過甚之故,亦身疼痛,始受病之時,特與中熱外得有餘之病相似,若誤與白虎湯,旬日必死,此証脾胃大虛,元氣不足,鼻口中氣皆短促而上喘,至日轉以後,是陽明得時之際,病必少減,若是外中熱之病,必到日晡之際大作,譫語,其熱增加,大渴飲水,煩悶不止,其勞役不足者,皆無此証,尤易為分解,若有難決疑似之証,必當待一二日而求醫治療,必不至錯誤矣。上辨中熱頗相似。

論飲食自倍腸胃乃傷分而治之

痺論云陰氣者靜則神藏躁則消亡飲食自倍腸胃乃傷此混言之也,分之為二飲也,食也。又經云 因而大飲則氣逆因飽食筋脈橫解則腸癖為痔飲者無形之氣傷之則宜發汗利小便使上下分消其濕解 酲湯五苓散之類主之食者有形之物傷之則宜損其谷其次莫若消導丁香爛飯丸枳朮丸之類主之 稍重則攻化三棱消積丸木香見 丸之類主之尤重則,或吐,或下瓜蒂散備急丸之類主之以平為期

蓋脾已傷又以藥傷使營運之氣減削食愈難消故至真要論云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小毒治病十去其七無毒治病十去其八常毒治病十去其九谷肉果菜食養盡之無使過之傷其正也,不盡行複如法聖人垂此嚴戒是為萬世福如能慎言語節飲食所謂治未病也。
謹按王安道曰勞倦傷飲食傷二者雖俱為內傷然不可混而為一難經所謂飲食勞倦則傷脾者

蓋為脾主飲食而四肢亦屬脾故飲食失節勞役四肢皆能傷於脾爾非謂二者同類而無辨也,夫勞倦傷飲食傷雖與風寒暑濕有餘之病不同然飲食傷又與勞倦傷不同勞倦傷誠不足矣。飲食傷尤當於不足 之中分其有餘不足何也,蓋飢餓不飲食與飲食太過雖皆失節然必明其有兩者之分方盡其理節也。 者何也,無不及無太過之中道也,夫飢餓不飲食者胃氣空虛此為不足固失節也,飲食自倍而停滯者 胃氣受傷此不足之中兼有餘亦失節也,以受傷言則不足以停滯言則有餘矣。惟其不足故補益惟其有餘故消導亦有物滯氣傷必補益消導兼行者亦有物暫滯而氣不甚傷宜消導獨行不須補益者亦 有既停滯而複自化不須消導但當補益,或亦不須補益者潔古東垣枳朮丸之類雖曰消導固有補益 之意存乎,其間其它如木香分氣丸導氣枳實丸大枳殼丸之類雖無補益然施之於物暫滯氣不甚傷 者豈不可哉但不宜視為通行之藥爾且所滯之物非枳朮丸之力所能去者亦安可泥於消導而弗知 變乎,故備急丸煮黃丸瓜蒂散等之推逐者潔古東垣亦未嘗委之而弗用也,故善用兵者攻亦當守亦 當不善者則宜攻而守,宜守而攻,其敗也非兵之罪,用兵者之罪耳!觀乎此則知消導補益推逐之理矣。 斯論本以上所辨又推展之因取參附以備其旨,又曰經云有所勞倦形氣衰少穀氣不盛上焦不行下脘不通胃氣熱熱氣熏胸中故內熱。嗟夫,此內傷之說之原乎,請釋其義如左夫人身之陰陽有以表裡言者有以上下之分言者有以升降呼吸之氣言者,餘如動靜語默起居之類甚多不必悉舉,此所謂陰虛之陰,其所指與數者皆不同,蓋勞動之過則陽和之氣皆亢,極而化為火矣。況水穀之味又少入是故陽愈盛陰愈衰也,此陰虛之陰蓋指身中之 陰氣與水穀之味耳,或以下焦陰分為言,或以腎水真陰為言皆非也,夫有所勞倦者過動屬火也,形氣衰少 者壯火食氣也,穀氣不盛者勞傷元氣則少食而氣衰也,上焦不行者清陽不升也,下脘不通者濁陰不 降也,夫胃受水穀故清陽升而濁陰降以傳化出入滋榮一身也,今胃不能納而穀氣衰少則清無升濁 無降矣。故曰上焦不行下脘不通然非謂絕不行不通也,但比之平常無病時則謂之不行不通耳上不 行下不通則鬱矣。鬱則少火皆成壯火而胃居上焦下脘兩者之間故胃氣熱熱則上炎故熏胸中而為內熱也,斯東垣所謂勞傷形體所謂飲食失節而致熱者此言正與調經論篇之旨相合宜,引此段經文於內外傷辨以為之主,今特採附並外傷內傷所受經旨異同論錄於下: 客或難予曰:素問陰陽應象論云,天之邪氣感則害人五臟,水穀之寒熱感則害于六腑,太陰陽明論云,犯賊風虛邪者陽受之,食飲不節起居不時者,陰受之,陽受之則入六腑,陰受則入五臟,兩說正相反願聞其解?余複之曰:此所謂似反而不反者也,夫感天之邪,氣犯賊風虛,邪外傷有餘之病也,感水穀寒熱,食飲不節,內傷不足之病也,二者之傷臟腑,皆嘗受之,但隨其所從所發之處而為病耳,不可以此兩說之異而致疑,蓋並行不相悖也,讀者當合而觀之其旨斯盡若曰不然請以諸處所論証之。金匱真言論曰,風觸五臟邪氣發病八正神明論曰夫八正之虛邪以身之虛而逢天之虛兩虛相感其氣至骨入則傷五臟靈樞經曰:五臟之中風,又曰東風傷人內舍於肝南風傷人內舍於心西南風傷人內舍於脾西風傷人,內舍於肺,北風傷入,內舍於腎,觀乎此則天之邪氣固傷五臟矣。靈樞,又曰邪之中人也,無有常 中於陰則溜於腑,又曰虛邪之中人也,始從皮膚以入其傳自絡脈而經而輸而伏沖之脈以至於腸胃,又曰東北風傷人內舍於大腸西北風傷人內舍於小腸東南風傷人內舍於胃,觀乎此則天之邪氣豈不傷六腑乎。素問曰:飲食自倍腸胃乃傷,觀乎此則水穀寒熱固傷六腑矣。靈樞,又曰形寒飲冷則傷肺。

難經曰:飲食勞倦則傷脾,觀乎此則水穀寒熱豈不傷五臟乎,至於地之濕氣亦未必專害皮肉筋脈而不能害臟腑邪氣水穀亦未必專害臟腑而不能害皮肉筋脈也,但以邪氣無形臟主臟精氣故以類相從而多傷臟水穀有形腑主傳化物故因其所由而多傷腑濕氣浸潤其性緩慢其入人也,以漸其始也。自足故從下而上,從淺而深,而多傷於皮肉筋脈耳,孰謂濕氣全無及於臟腑之理哉,至若起居不時一語,蓋勞後所傷之病,不系上文異同之義,故不及之。

論酒飲傷

夫酒者大熱有毒氣味俱陽乃無形之物也,若傷之止當發散汗出則愈矣。此最妙法其次莫如利 小便二者乃上下分消其濕何酒病之有今之酒病者往往服酒蒸丸大熱之藥下之又有用牽牛大黃下之者是無形元氣受病反下有形陰血乖誤甚矣。酒性大熱已傷元氣而複重瀉之況亦損腎水真陰及有形陰血俱為不足如此則陰血已虛真水愈弱陽毒之熱大旺反增其陰火是謂元氣消亡七神何依折人長命不然則虛損之病成矣。金匱要略云:酒膽下之久久為黑膽慎不可犯此戒不若令上下分消其濕解酲湯主之。
謹按酒者是有形之物即水飲同體也,今言無形元氣受病不得傷於有形陰血者蓋謂酒者濕熱之物入胃則臟氣俱熱逐氣升降之際而半有消耗之矣。至傷於腸胃則升之不散降之不下鬱於氣分無形之地位故言無形之物非若水飲然體全降於腸胃中也,若今人之飲醇酒則便少此其可驗是以傷則宜汗之泄之不得用重峻下劑蓋此等藥不能入氣分反傷有形陰血爾但斯意隱然使人不能無疑故,或有辨之者茲不複具然昔人有用下劑者蓋,或有酒飲傷積日久而汗之泄之不能愈則重峻下劑而,或可哉,故用者自宜對証詳審勿以辭害意可也。

論傷食宜吐

解雲盛食填塞於胸中為之窒塞兩手寸脈當主事兩尺脈不見其理安在胸中有食故以吐出之食者物也,物者坤土也,是足太陰之號也,胸中者肺也,為物所傷肺者手太陰金也,金主殺伐也,與坤土俱在於上而旺於天金能克木故肝水生發之氣伏於地下非木鬱而何吐去上焦陰土之物木得舒暢則鬱結去矣。食塞於上脈絕於下若不明天地之道無由違此至理水火者陰陽之征兆天地之別名也,故曰獨陽不生,獨陰不長,天之用在於地下,則萬物生長矣。地之用在於天上,則萬物收藏矣。此乃天地交而萬物通矣。此天地相根之道也,故陽火之根本於地下,陰水之源本於天上,故曰水出高源,故人五臟主有形之物物者陰也,陰者水也,上三部脈主之偏見於寸口食塞在上是絕五臟之源源絕則水不下流兩尺竭絕此其理也,何疑之有。

論內傷飲食用藥所宜所禁

內傷飲食付藥者受藥者皆以為瑣末細事是以所當重者為輕利害非細殊不思胃氣者營氣也。衛氣也,穀氣也,清氣也,資少陽生發之氣也,人之真氣衰旺皆在飲食入胃胃和則穀氣上升穀氣者升騰之氣也,乃足手少陽元氣始發生長萬化之別名也,飲食一傷若消導藥的對其所傷之物既消則胃氣愈旺五穀之精華上騰乃清氣為天者也,精氣神氣皆強盛也,七神衛護生氣不乏增益大旺氣血周流則百病不能侵雖有大風苛毒弗能害也,此一藥之用其利博哉易水張先生嘗戒不可用峻利食藥食藥下咽未至藥丸施化其標皮之力始開便言空快也,所傷之物已去若更待一兩時辰許藥盡化開其峻藥必有情性病去之後脾胃安得不損乎,脾胃既損是真氣元氣敗壞促人之壽常時用枳朮丸一藥消化胃中所傷下胃不能即去鬚待一兩時辰許食則消化是先補而後化其所傷則不峻利矣。因用荷葉燒飯為丸荷葉一物中央空虛象震卦之體震者動也,人感之生足少陽甲膽也,甲膽者風也,生化萬物之根蒂也,左傳雲履端于始序則不愆人之飲食入胃營氣上行即少陽甲膽之氣也,其手少陽三焦經人之元氣也,手足經同法便是少陽元氣生發也,胃氣穀氣元氣甲膽上升之氣一也,異名雖多止是胃氣上升者也,若內傷脾胃以辛熱之物酒肉之類自覺不快覓藥於醫者此風習以為常醫者亦不問所傷付之以集香丸巴豆大熱藥之類下之大便下則物去遺留食之熱性藥之熱性重傷元氣七神不熾經雲熱傷氣正謂此也,其人必無氣以動而熱困四肢不舉傳變諸疾不可勝數使人真氣自此衰矣。若傷生冷硬物世醫,或用大黃牽牛二味大寒藥投之物隨藥下所傷去矣。遺留食之寒性藥之寒性重瀉其陽陽去則皮膚筋肉血脈無所依倚便為虛損之証論言及此令人寒心夫辛辣氣薄之藥無故不可亂服非止牽牛而已至人要大論云五味入口各先逐其所喜攻攻者克似瀉也,辛味下咽先攻瀉肺之正氣正氣者真氣元氣也,其牽牛之辛辣猛烈奪人尤甚飲食所傷脾胃受邪當以苦味泄其腸胃可也。

肺與元氣何罪之有夫牽牛不可用者有五此其一也,況胃主血為物所傷物者有形之物也,皆血病血病瀉氣此其二也,且飲食傷於中焦止合克化消導其食重瀉上焦肺中已虛之氣此其三也,食傷腸胃當塞因塞用又寒因寒用枳實大黃苦寒之物以治有形是也,反以辛辣牽牛散瀉真氣犯大禁四也,殊不知針經有雲外來客邪風寒傷人五臟若誤瀉胃氣必死誤補亦死其死也,無氣以動故靜若內傷腸胃反瀉五臟必死誤補亦死其死也,陰氣有餘故躁今內傷腸胃是謂六腑不足之病及瀉上焦虛無肺氣肺者五臟之一數也,為牽牛之類朝損暮損其元氣消耗此乃暗折人壽數犯大禁五也,良可哀嘆。又曰胃惡熱而喜清大腸惡清冷而喜熱兩者不和何以調之岐伯曰調此者飲食衣服亦欲適寒溫寒無淒愴暑無出汗飲食熱無灼灼寒無 寒溫中適故氣將持乃不致邪僻詳見本經是必有因用,豈可用俱寒俱熱之食藥致損者與內經云:內傷者其氣口脈反大於人迎一倍二倍三倍分經用藥,又曰上部有脈下部無脈其人當吐不吐者死如但食不納惡心欲吐者不問一倍二倍不當正以瓜蒂散吐之但以指,或以物探去之若所傷之物去不盡者更診其脈問其所傷以食藥去之以應塞因塞用又謂之寒因寒用泄而下降乃應太陰之用其中更加升發之藥令其元氣上升塞因塞用因曲而為之直何為曲內傷胃氣是也,何為直而升發胃氣是也,因治其飲食之內傷而使生氣增益胃氣完複此乃因曲而為之直也,若依分經用藥其所傷之物寒熱溫涼生硬柔軟所傷不一難立定法只隨所傷之物不同,各立治法,臨時加減用之,其藥又當問病患從來稟氣盛衰所傷,寒物熱物是喜食而食之耶,不可服破氣藥,若乘飢困而食之耶當益胃氣,或為人所勉勸強食之,宜損血而益氣也,診其脈候傷在何臟,方可與對病之藥,豈可妄瀉天真生氣以輕喪身寶乎,且如先食熱而不傷繼之以寒物因後食致前食亦不消化而傷者,當問熱食寒食孰多孰少,斟酌與藥,無不當矣。喻如傷熱物二分寒物一分,則當用寒藥二分熱藥一分,相合而與之,則榮衛之氣必得周流,更有或先飲酒而後傷寒冷之食,及傷熱食冷水與冰,如此不等,皆當驗其節次所傷之物,約量寒熱之劑,分散各各對証而與之,無不取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