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母親說,生下哥哥的時候,覺得一個孩子有點孤單,就想乘著還沒“計劃生育”,再生一個女孩兒,可沒曾想偏偏天不隨人願,我又急匆匆地來到了這個世界。哥哥屬虎,我屬龍,自古就有“龍虎相爭”之說,於是我家從此不再安寧。

哥哥年齡長我兩歲,但脾氣可是比我大出很多。在我的記憶裡,我們兄弟倆就是在互相吵鬧、打鬥中過來的,而且直到我上中學之前,我在他面前從未用過“哥哥”這個稱呼。

記得有一次和哥哥下棋,下到最後哥哥輸了,他一著急非要悔棋,可我非常的固執,就是要讓他認輸。情急之下他拿起一個棋子衝我劈頭蓋臉砸過來,最後我“光榮負傷”。還有一次,在幹家務活的時候,母親因為我小而且有病,就分了較輕的活讓我幹,可哥哥卻不依不饒,非要我替他再幹一點,就這樣兄弟之間再起硝煙,我再一次“掛彩”——被哥哥打得鼻子流血,而哥哥也未幸免“遇難”——一捋頭髮被我扯下……類似的例子不勝枚舉,反正我和哥哥就是一對天生的冤家對頭,而母親成了經常為我們“斷官司”的“法官”。

光陰荏苒,轉眼間哥哥長成了大小伙子,初中剛畢業的哥哥經父親拖人幫忙,到了省城蘭州上班,而我那年剛剛上初一。哥哥因為工作的關係,那年沒有回家過年。那一年,家裡格外的“清淨”,而我也因為沒有了“對手”而覺得有點孤單和悵然若失,但與哥哥之間的“仇怨”卻沒有因此而減少絲毫。在這期間,哥哥經常有信來,信中除了對家的思念,也間或提到我這個“仇家”弟弟,談到我的生活和學習。哥哥每來一封信,我都要在母親的授意下回信給他,盡管如此,每次當我在信的起頭處寫下“哥哥”兩個字的時候,我對這兩個字的含義還是特別陌生。

我上初三那年冬天,天氣格外的寒冷。那是春節前一個陰天的下午,我放學回家,還沒有走到村口的時候,老遠就看見一個熟悉的影子站在寒風中。逐漸走近的時候我才看清了,是哥哥。他的臉凍得通紅,在我還沒走近他的時候,哥哥快步跑過來,一邊叫著“弟弟”,一邊將自己身上的大衣脫下來,就要往我身上披,就在我們相距一步之遙的時候,哥哥被腳下的什麼東西一絆,趴倒了。這時,我感覺我的喉結機械性地動了一下,從嘴裡奔出了“哥”字,並趕忙將哥哥扶了起來。哥哥顧不上拍去身上的塵土,抬起頭來看著我,臉上掛著兩行清淚。我從來沒見過哥哥如此的表情,也沒見過哥哥掉眼淚。哥哥看著我問:“你剛才叫我什麼?”我的思維僵了一下,但不知為什麼,隨即就叫了一聲“哥”!

就在我這個字吐出口的時候,我和哥哥緊緊地抱在了一起,我頓時感覺全身都充溢著暖流,還有一種晶瑩而滾燙的液體奪眶而出……